向煦不答话,只道:“满月楼这么些年也挺招眼,被人盯上就不好了,不若趁还没出事,遣散人手,阿姐随我入府去住也就是了。”
“满月楼太招眼,满月楼的老板住你府上就不招眼?”不等向煦反驳,玉玲珑又道:“行了,我心里有数。”
太子府中,向祈席地而坐,正拿了一堆小竹条帮颜姝编织些小物件,自从那药方改过来之后,颜姝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神智也愈发清明了,今日也不知怎么,竟想起从前向祈拿小竹条帮她摆弄小物件的事了,缠着他给编,向祈招架不住又乐意惯着她,让人拿了小竹条来挽起袖子便动起手来,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竹编小老虎便被递给了颜姝。
这小玩意儿摸上去凉沁沁的,又带着竹子的清甜,颜姝欢喜的紧,得寸进尺的提要求:“向祈,要两只。”
向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释然,手上动作不停,轻笑道:“怎得不叫夫君了?”
“不知道,”颜姝将手中的小老虎抛起又放下,最后心烦意乱的揽在怀里,“这几日晚上总是做梦,脑子里乱的厉害。而且你当日只是揭了我的盖头,三拜之礼未行,我私心想着,那么叫你可能不太合适。”
“小傻瓜越来越聪明了,”向祈感叹一句,心里想着娶你的话何止三拜之礼,若你肯嫁,我定当江山为聘,三书六礼,我的阿颜定然要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嫁娘。
“那梦里都有什么?有我吗?”向祈继续发问。
“你不要我了,”说到这,颜姝垂着脑袋,神情说不出的落寞,“我站在望枫亭,看着你率大军远去,心里期盼你再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你肯回头,不管任何人阻拦我都要陪你走,”颜姝哽咽了一下,“可是我从正午等到黄昏,等到大军消失在最后一个山峦,却只等到了你的背影。”
颜姝你没有心!向祈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呼了一口气,想出声质问却又担心吓到眼前这人,当年信念不坚定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你!说自己要嫁人让他不必再等的人也是你!你把我心肝肠肺捅了个稀巴烂,最后告诉我你舍不得……
向祈咽下眼中的情绪,尽可能的淡然道:“知道吗?当时你哪怕叫我一声,就一声!我哪都不去,就在京中守着你!”
人都有那么一点倔性和傲气,更何况他是一朝太子,被人捧在掌心金尊玉贵了十几年,当年头一遭春心萌动,就被现实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能勉力压制住情绪尽可能淡然的处置这段感情,已然是最大的让步。
“那你现在还会守着我吗?”颜姝问。
向祈反问:“这得问你自己现在还愿不愿意陪着我?”
颜姝的脑袋乱的厉害,事实上这些天颜姝时而清醒,时而纷乱向祈都已然习惯了的,只是刚才颜姝重提当年旧事,两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了,现下反应过来,向祈自嘲的笑了一声:“等你彻底清醒,咱俩再慢慢算帐。”
恰好小厮通传,说是孙阁老求见,向祈便把小老虎重新塞到颜姝怀里,“剩下的小老虎先欠着,你先玩这个,蟹粉酥应该做好了,让他们带你去尝尝。”
颜姝脑袋还是懵懵的,抱着小老虎糊里糊涂的跟人走,在月亮门处又被向祈叫住,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自顾自的摆出了一幅认真的姿态:“颜姝,我一直守着你!”
第23章 筹谋 。
孙阁老之所以到太子府走这一遭,不过是因为内阁收到了幽王请辞的折子,内阁这群人也不是瞎子,这些天通过向祈对这些个藩王的态度,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论理群臣上交的奏折先经内阁,由内阁的这些人分出个轻重缓急来,寻常的折子批复下发,剩余的再呈送皇帝,原本幽王的那封折子是要呈送给皇帝的,可孙阁老多长了个心眼,也算是给向祈卖个好,就先拿着折子来请示一下向祈的意思。
向祈接过奏折粗略的扫了两眼,前面提及什么久不见天子真颜本应在京中常住以示恭敬全是废话,向祈直接翻到最后,幽王这才缓缓提及幼子病重,思念之情切切,望陛下允准回封地之云,向祈轻嗤一声,也算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叨扰父皇了,”向祈淡淡道:“皇叔思子心切,孤岂有不允准之礼。”
孙阁老心下了然,口中应是,略带歉意道:“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臣也不好一直来打扰,只是这封折子发下去,常山王和长平王想必也是要递交辞呈的,如何处理,还望太子殿下明示。”
“孤久不见两位皇叔,想留他们在京中多住几日,”向祈抬头瞥向孙阁老,“此次多谢阁老特意往孤王这府中走动一遭,阁老照我说的办就是,出了事怪罪不到阁老您身上。”
向祈的意思很明白,领了他人情的同时也免了他的忧虑,孙阁老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好再次逗留,告退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踩在了脚下的细竹片上,旁边则是只编了一个老虎脑袋的竹制玩物,向祈出声解释:“闲来无事,摆弄些小孩子的物件,阁老见笑了。”
孙阁老口中应着哪里,心下却隐隐有些猜测,这玩意虽然精致,可外边叫卖的也不少,哪里需要眼前这位殿下亲自动手,他也不是有那么多闲工夫摆弄这些物件的人,再想起坊间传闻太子夺人新妇,娇藏东宫……孙阁老叹了口气,罢了,不是自己该操心的。
可巧这个时候裴铭求见,二人对视一眼,向祈便知道事成了,他让人先将地上这些物件收拾起来,转而带着裴铭去了书房。
“刚听孙阁老说殿下准了幽王离京的请辞?”裴铭不解道:“殿下放过他了?”
向祈冷淡道:“他回得去吗?”
裴铭心下稍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向祈的意思,自己依着向祈给的名录,将这些年藩王安插在京中的眼线拔了个干净,却独独留下幽王的人手,偏偏这个时候向祈又准了幽王离京的请辞,这让其他人怎么想?
前些时日向祈刻意挑拨幽王和其他两位藩王的关系,那两位估计心中还尚有疑虑,可是今天这事一出,那两位就要仔细掂量掂量究竟是向祈蓄意挑拨还是幽王有心出卖了。
“把他们的人都给我盯住了,”向祈吩咐道:“不管他们两位动不动手,帮他们一把,总而言之,幽王不能活着走出京师。”
“殿下是要借幽王之事钳制常山长平二王?”裴铭心下稍一思忖道:“恕末将直言,这些个藩王虎踞一方,势力怕是不容小觑,万一真把他们逼急了,鱼死网破,也未可知。”
“孤要的就是鱼死网破!”向祈抬眸,深邃的眼神中满是杀意,“他们若是不反,孤拿什么由头收拾他们!”
皇帝仁善,若非不可宽宥之重罪,多半不会对自己的手足下手,可是陛下顾念手足那些藩王就能善罢甘休了吗?上一世三王之乱犹在眼前,这一世若非自己突然归京,这些藩王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与其等他们动手,不如自己先发制人。
驿馆内,长平王急匆匆的往常山王的院子跑,刚好撞见同样神色慌张的常山王,常山王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基本上就明白了个大概,“进来说吧,咱们着急的,怕是同一件事。”
常山王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你也被人抄了家底了?”
长平王郁闷的同时又带着一些气愤,“我在京中也就这么几只眼睛,全没了!”
一夜之间,能把他们安插在京中的眼线处理个干净的,除了上边那位,旁人怕是没这个本事,可是向祈这些年远在西境,边境的事务处理起来怕是都劳心费力,哪来的精力去揭他们这些藩王的老底,既然如此,就是有人存心出卖了。
可巧上面允准幽王回封地的消息传出,这两位藩王心下即刻就有了猜测,疑心的同时同样给内阁递了封请辞的折子,当日便被驳回,内阁的人还特意传话,这是上边的意思,请他们二位稍安勿躁。
“幽王这老匹夫,老子宰了他!”长平王气急便要动手,被常山王眼尖手快的给拦了下来,这倒并非是因为他心肠仁善不忍动手,实在是因为这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幽王,未免过于巧合,巧合一多,这事情的可信度便大打折扣;再者,若真要对幽王动手,后面的事也该早做打算才是,万一被人查出来什么,自己的身家性命怕是就此终结。
其实自打上次三人在太子府宴饮之后关系破裂,幽王倒是有心解释,奈何他们二人气急攻心,什么都听不进去,后来幽王眼见和解无望便也作罢,可是此时,常山王倒有心想听听幽王如何辩驳。
不巧,幽王被向祈请去了太子府,接待他们二位的是幽王的一位贴身内侍,唤作列英,得知幽王不在,常山王好似不经意的发问:“你们王爷近来和太子关系挺好啊?”
“王爷说笑了,”列英眼神躲闪,不住的瞥向不远处的小火炉,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道:“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就太子那个目中无人的性子,我们家王爷可高攀不起。”
“你眼睛往哪看呢?”常山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么热的天,你生火做什么?”
“我……”
列英还未答出个所以然来,常山王已然快步上前,将火炉旁的一本名册拿在手里,列英抢夺不及,眼见他拿在手中翻看。
常山王看罢,怒急反笑道:“你家王爷着实仗义!”
那上面赫然是自己被拔除掉的眼线的名字。
直至二人离去,太子府的内侍才从房梁上翻跃而下,列英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已然照你们交代的做了,我愿以性命担保我家王爷决计没有不臣之心,还望诸位高抬贵手,留我家王爷一条性命。”
“倒是个忠仆,只是可惜了,”一名内侍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右手所持匕首已经捅进了他的心脉,列英满脸的不可置信,那内侍这才幽幽道:“对不住了兄弟,咱们也是领命办事,太子殿下有令,但凡手上沾了血的,一个都不能留。”
“收拾干净,”为首的那人冷静的吩咐左右,“常山王应当是往太子府去了,你们先去告知殿下一声。”
这人说的没错,常山长平二王刚到太子府门前便被裴铭拦了下来,二人表明了来意,裴铭也十分干脆利落的拒绝,“恕末将直言,殿下现在怕是不想看见二位王爷,二位还是请回吧。”
他这个冷硬的态度便让常山王心中一慌,裴铭是向祈帐下居首的副将,也是他的贴身内侍,按理说的确用不着对自己这个藩王恭恭敬敬,可这个毫不客气的态度也不免让人心中多想,他的态度多半也就代表太子的态度,那向祈现在连表面的和气都懒得做,究竟想干什么呢?
常山王不敢往最糟糕的那种结果上想,腆着脸继续陪笑道:“裴将军说的哪里话,太子殿下不想见我等,咱们本不应在此叨扰,可是臣等实在是有要务与殿下相商,还望裴将军通融一二。”
“那末将就直说了,”裴铭冷眼道:“王爷若是因回封地之事要面见殿下的话,末将劝您,早点死了这条心。藩王在京中培植眼线乃是历代君王之大忌,殿下只拔除了您的关系网而不责问王爷您,已经给足了您脸面了,这个时候王爷您还想着全身而退,是不是有些太不知好歹了呢?”
裴铭话中的意思分明,你在京中培植眼线我知道,我把你的那群废物处置掉了也不介意告诉你,好好在京中待着,封地你怕是回不去了。
常山王回去的时候脚都是软的,长平王更是气得直跺脚,口中止不住的大骂,叫嚷着要杀了幽王那个背信弃义的老匹夫,常山王被他烦的头疼,提醒他安静些,可这么一说长平王火气更大了,直嚷道:“兄长能咽下这口气,兄弟我是绝对咽不下的,那老匹夫把咱们卖的干干净净,自己倒想全身而退,我动不得太子,难道还动不得这个老匹夫吗!”
常山王质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再告诫你最后一次,安分些,不要轻举妄动!”
他出言提醒倒不是因为自己动了慈悲心肠,实在是把他们拘在京中根本不是向祈的性子,他总觉得向祈还有后手,可又想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是以想静观其变,随机应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莫要行差踏错,被人抓到了把柄。
可是,长平王的脾气,又岂是他三言两语能劝得住的。
第24章 孤局 我的人呢?
满月楼,玉玲珑斟了杯清酒不紧不慢的听人汇报从外面探听来的消息,当听到向祈只准幽王回封地之后,心下略一思忖,便将向祈的心思猜了个七八成,语气似是疑问又似笃定:“我怎么觉着幽王他回不去呢。”
“主子的意思是那两位要动手?”下首那人提醒道:“容属下多一句嘴,常山王心思缜密,即使有滔天的怒火,多半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落人把柄,主子若真想趟这趟混水,不若属下去推波助澜一番?”
“不必,”玉玲珑确信道:“常山王做事滴水不漏,可这不还有个长平王吗?再者说,你真以为向祈会放他们走?咱们见机行事即可。”
那下属点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玉玲珑让他们盯紧太子府,他也是今早才得到消息,常住太子府那位姑娘貌似带着两个丫头往后山去了,玉玲珑即刻便来了精神,斥道:“派人跟上去了吗?怎么不早说?”
这下属心里也是委屈,一个姑娘而已,更何况还是个神智不大清醒的,犯得着这么在意吗?紧盯太子府的眼线说起这回事他都没太在意,是以现在才说起,玉玲珑却是十分紧张,垂眸沉思片刻道:“老天爷给机会了,我不动手,都对不起我自己。”
若出府那姑娘真是颜姝,那可真是机不可失。
“再帮我办一件事,”玉玲珑吩咐道:“事成之后撤回所有人手,直接将人送给常山王,做的干净些,别让人查到咱们这边来。”
另一厢,幽王得了允准,片刻都不想在这京中多待,再加上自己的心腹下落不明,心中实在难安,草草的打点一番便出了城,岂料离京不久便出了事。
正如向祈所料,长平王早早派人在必经之路上埋伏,裴铭率人紧跟其后盯着他们,放任他们自相残杀,等到混战结束,幽王被人斩杀,裴铭等人犹如天降般将动手的那些人当场扣押,回京复命。
向祈早上被人请进了宫,直到午时方回府,还未及歇上一口气,便被裴铭等人请了过去,那些行刺之人暂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向祈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定,也不废话,开口道:“你们领谁的命行事,孤清楚,你们更清楚,今日之事招与不招结果都是一样的,是想痛快些画押,还是想将诸般刑具尝试个遍,自己选,不过孤要强调一点,在这儿,想求死,是万万不能的!”
这些人原是不肯招认的,可向祈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的同伙用刑,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诸般酷刑更是不忍直视,若有受不住断气的便换下一个,如此反复,这些人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老老实实的签字画押。
向祈将供词丢给裴铭,取出手帕将十指挨个擦干净,这才不紧不慢的吩咐道:“准备动手吧。”
“殿下,”太子府的管事匆忙的跑了进来,来不及让人通传便叩首请罪道:“颜姑娘她出事了!”
驿馆内,长平王急匆匆的找到常山王,老实道:“我给你交个底,咱们怕是无路可退了。”
派出去的人手迟迟不归长平王便料想出了事,他此刻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这是钻进别人设好的局里了,而这京中有心思和能力给他下套的人除了向祈还有谁?诛杀亲王罪同谋逆,他可不觉得向祈会放过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长平王道:“反正这谋反的罪名已然坐实了,与其等着向祈来追究,不如咱们顺势反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常山王在室内来回踱步,恼道:“我告诉你不要动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反正现在结果已然是这样了,”长平王满不在意道:“向祈那小崽子设了这么一个套,这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兄弟我,眼下幽王已然没了,兄长觉得那六亲不认的混小子会放过你吗?”
常山王沉思片刻,觉得他说的也没错,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反与不反都是一样的,反正横竖都是死,赌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把人带上来,”常山王沉声吩咐,自有随从将颜姝带了上来,上次在太子府长平王曾偷瞄了颜姝一眼,此刻又见故人,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末了和常山王对视一眼,“或许这就是天意?”
若颜姝真如传闻般得向祈偏爱,那他们兄弟俩也不算是无路可退。
太子府中,向祈得了消息便将颜姝常去之处搜了个遍,因着事关女子声誉不宜声张,向祈没有惊动京畿大营只让自己的亲卫去寻,此刻苦寻无果正是气恼,常山王的书信就送上了门。
“拿女子做文章,”向祈冷笑一声,随手将书信烧掉,“也就这点本事了。”
筹备许久,眼见事成在即,怎可因一个女子功亏一篑,裴铭适时建议道:“殿下,咱们的人刚拦下常山王送出京的书信,末将依着您的吩咐照旧让人给送了出去,可是信中常山王已然明令封地诸军拔营开动,咱们若是此时收手,到时候他们内外联动,咱们只怕更加被动。”
“孤有说要收手吗?”向祈好似生来便带着一份沉稳和镇定,哪怕他心里的担忧和急切溢出胸膛,可神情和言语却从未表露半分,他从容不迫道:“传令诸将,计划照旧。”
裴铭闻言刚定了心神,便听向祈继续道:“皇叔既然递了请柬,我不去未免显得礼数不周,孤去会他一会。”
“殿下!这摆明了是鸿门宴,铤而走险恐生祸患啊!”
向祈将最后一张令牌发了下去,反问:“谁说孤是铤而走险?怕生祸患的是他不是我。”
裴铭眼见劝解不得,只得提出与他同去,向祈果断拒绝:“你这就去幽州和滕子荆汇合,驿馆那边疾锋与我同去便可,等孤处理完这边的事便去幽州。”
众人纷纷领命,京中单是京畿大营和巡防营便有数万兵力,晾那些藩王也不敢乱来。
各人依计划行事,不出意料的,向祈刚到驿馆外,一众亲卫便被拦在了门外,疾锋当即便要拔刀,被向祈不动声色的推刀回鞘,向祈跟他低声吩咐几句,不等他阻拦,只身进了门。
只放向祈一人进来是常山王一早就吩咐过的,以免人多生变,可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只面对向祈一人,自己心内的惶恐还是无法掩盖的,到底是刀光血海中磨砺出的一尊杀神,那通身的气度与从容,终归是自己比不了的。
“我的人呢?”向祈在室内站定,睨向常山王,常山王也不多言,让人带了颜姝进来,向祈先是将她上下打量个遍,见她无碍,这才稍稍安了心,又见她身后那人弯刀出鞘,正抵颜姝细白的脖颈,向祈不悦道:“你邀孤前来商谈要事就这么点诚意?孤劝你,利刃还是收起来比较好,若是她伤了一星半点,那咱们就真没得谈了。”
常山王笃定他们二人翻不出什么花样,是以给那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下属收刀后退几步,颜姝没了束缚,呆呆的朝向祈走了几步,在室内环视一周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给我添麻烦,你还想给谁添麻烦?”向祈伸出左手握紧她的右手算是安慰,冷静道:“别害怕,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长平王嗤笑出声,“太子殿下,您是太看得起自己呢还是太低估你皇叔我呢?我现在一声令下就能让你们两个血溅当场!”
“那你敢吗?”向祈紧紧的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孤就站在这里,你敢吗?”
长平王和他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是因为骨子里的怯懦,更是因为他想活着回封地,若非迫不得已,他并不想跟向祈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