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穿的什么衣服,当时我甚至不能点头,只能感觉到他在我身旁,又见你朝我走来,我怕你也落入那人控制之中,就给你使眼色,谁知——”褒敷无奈地道。
“啊,我没发现,”查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应该怎么出去啊?”查梧问褒敷道。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褒敷问查梧。
查梧说我也不知道,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四周似乎围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查梧与褒敷每次用力想冲出去,总会以同样的力道反弹回来。
二人刚开始还跃跃欲试,后来就躺平不动了,据说是反弹的后遗症,二人就躺在原地,头靠着头,一起看天,天上没什么星星,不过月亮也被林木遮住了,但聊胜于无,二人落难至此,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查梧,我觉得那人可能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何以见得?”
“若是要致我们于死地,方才便是最好的时候,况且他既然能将我们困于此地,想来要取我们性命也是不难的,现在看来,他可能有什么原因必须要将我俩困于此地一段时间。”
“你是说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放我们走?”查梧问道。
“我猜是这样。”
“如果猜不对呢?”
“猜不对不是还有你吗?”褒敷轻轻笑了笑。
“褒敷,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
“褒敷你怎么脸红了?”
“我没有!”
“褒敷我今日是不是将你打疼了,你现在如何?”
“还行,你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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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
同样冰冷的月光下,白衣人已与对面的红衣男子斗了上百合,每次就在白衣人快要将其击毙之时,红衣男子就会侥幸地逃掉,次数多了,难免不令人生疑。而此时两人都住了手,白衣人的眼神紧紧凝在对方身上。
红衣男子却有些轻慢,他捻起一绺垂在胸前的头发随意地摩挲着,似乎并不在意对面的人。“你从上界追我到下界,就不怕被下界之人看到你使用法术,触犯门规么?”
“找回秘宝和抓你回去,是本门大事,我已给师尊发了信简,很快就有门人来接应我。”白衣人道。
“玄天门人还真是像癞皮狗一样,赶都赶不走。”红衣人出言不逊,白衣人只作不闻。
“你将那两人困在那里,就不怕到时身死,二人死在阵中么?”红衣人又道。
白衣人没理会他的挑衅,却道“虞翮,你盗走门中秘宝,玄天门不会放过你的,你若及时跟我回门派请罪,我还会在长老面前为你求情,你若执意不改,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情分,我俩能有什么情分?”虞翮淡淡地嘲讽道,“莫非是你将我踩在脚下的情分?宴修,你会不会太过自恋了。”
宴修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有这种想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天门,若你不愿交出秘宝,我只好将你押解回门中。”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现在你能不能胜我还是个未知数。”虞翮欺身而上,转瞬间便已逼至近前。
宴修身未动,手上只掐了一个诀,虞翮的攻击已经落空,但他反应很快,马上朝身后攻去,宴修也未料到他出手速度如此之快。
“怎么,吃惊了?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虞翮吗。”两人一边拆招,一边道。
两人越打,宴修越是心惊,虞翮功力大进,可这些日子他紧追不舍,按理来说他应无可遇见高人指点的时机,莫非他修炼了那上面的秘籍……“虞翮,你已铸下大错,不要再执迷不悟。”
“你先打过我再说这话。”虞翮下手愈厉,竟让他找不到空隙,“秘宝上的修炼心法若无圣尊指点,你强练下去早晚会走火入魔。”虞翮闻言一愣,出手略慢了一息,宴修抢空一击,虞翮翻身避过,衣裳猎猎,在天际划过一道红色的流星。
宴修心知良机已失,便也停手休战,虞翮怒道“你适才是用言语激我?”
“我方才所言,绝非虚构。秘宝乃五百年前玄门大战,玄门一分为二,分为玄天和玄黄两派,秘宝起初落在玄黄手中,是玄黄至宝,后来玄黄门破,秘宝下落不明,玄天门不预玄门圣物流落在外,便派大量弟子外出找寻,后来终于迎回圣物,只是已过了好几百年,玄天门中无人可解秘宝上的无上心法,还是圣尊查阅了门中所有典籍,闭关潜修方才悟出其中原理。”宴修道。
“既然他已经破解出来,何不将心法传给他的徒子徒孙?”虞翮望着宴修,眼神中充满试探。
“经上所载,皆是我门中心法机要,圣尊怎会擅传。”宴修摇了摇头,虞翮却道“你们都被那老头骗了,这哪里是什么精妙心法,这分明是速成心法。胥蠡老儿定是怕你们学了心法超过他,他的地位就保不住了。”虞翮哈哈大笑,不顾宴修脸色微青,“圣尊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你休要诋毁圣尊清誉。”
“哈哈哈,也只有玄天门里那些蠢才才会相信那老头儿是个至圣高人,真是可笑至极。”
“虞翮,不要忘了你也曾是玄天门人。”宴修脸色早已铁青,只是强自忍耐。
“你以为我加入玄天门是为了什么,若不是为了复仇,我又何必认贼作父。”虞翮说到这里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不觉咬牙切齿。
宴修却注意到,“你与玄天门有何仇怨?”
“与你无关。”虞翮面容一肃,不预再与他纠缠。
“我玄天门素无瓜葛,你若非魔教中人,此事说不定还有缘曲。”宴修自辩道。
虞翮却没接他的话,而是道“你我战了这么多合也未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就此停手如何?”
宴修想了一想,方才道“你若交出秘宝,我自放你一条生路,只是圣尊那里也许还会派其他人来抓你。”
“那这秘宝,还是在我手中的好。”宴修桀桀一笑,乘其不备便要往西南方向而去,宴修早在注意他的行动,怎会让他轻易溜掉。
二人又在林中交起手来,这一回二人只比之前用上更多功力,虞翮从袖珍袋中祭出了他的法宝——血玉古琴,宴修也不甘示弱,拿出了他的武器,他的法宝是一支平平无奇的竹笛,但竹笛的竹子却是取自苍梧的泪竹,泪竹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因而多用来制成竹棒一类的武器,做成笛子的倒是少见,宴修的这支竹笛就是他师尊为他所制。
竹笛上血泪斑斑,通体看来并不起眼,只是虞翮知道,千万不能让宴修吹笛,因为他吹得实在太——难——听——了。
宴修从小就五音不全,后来师尊教导也是带不动,而他师尊还是亲手为他制作了这么一把坚韧的竹笛,其用心险恶,可想而知。
本来嘛,音波攻击有迷惑人的,有伤害人的,也有既能迷惑人又能伤人于无形的,比如虞翮这一挂,但宴修吹笛却是他师尊专为他想的一招保命绝招,危急关头宴修只要能乘机乱吹一气,打乱对方的节奏,也许就能扳回一城。
而虞翮正与他相反,虞翮的乐感太强了,一点儿调数不对的地方他都能听出来,而他一旦听出来,就会很生气,就想拨乱反正。宴修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平日从未在人前展现此技,也是为了脸面。而此刻却顾不得了,若是虞翮催动琴声,他纵然功力在他之上也难保不会被琴声所惑,做出什么事情来。
虞翮忙发出一道气劲,打向宴修的手,宴修便将竹笛来挡,谁知气劲却化作了一张符箓附上了虞翮的气息。虞翮本来想打下他的竹笛,但也是料到宴修功力在他之上,未必能得此手,心念一转便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符箓一时三刻难以消解,宴修无法调用此笛,便足以替他拖延一段时间了。
失却竹笛,宴修相当于少了一个大杀器,但虞翮也没好到哪儿去,若要使用音波攻击须得寻到空隙,才能将琴声催出去,而宴修却将他攻得严严实实,有时刚起上一个调,宴修又攻上来了。无法,他只好运用秘宝上的心法,隐匿自身,再在暗处袭击宴修。但此法颇为冒险,虞翮尚未用过秘宝上心法来运转法宝,兼而刚刚宴修的劝告,总是在他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催动音波须得全神贯注,心神合一,若是这心法出了问题,虞翮无异自毁长城。
“虞翮,虞翮!”宴修朝着空气中叫唤了两声,可山林将他回声送了来,虞翮却没半点气息。
正踌躇,却有琴音若许似远似近地在林中回荡开开,宴修心中暗道不好,只是辨不出声音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一时无法下手。
无法,掩住只好运功抵御琴音的干扰,师尊曾说,琴音迷惑人心源于动心,若是道心纯正,就不会被琴音干扰。
琴音渐急,宴修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越用功来抵,心反而更乱了,就在他快要抵挡不住之时,林中沓沓,传来了相和之声,琴声有和,不自觉便柔缓了下来。
宴修还是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倒地之前,琴声也刚好停了下来,却听得虞翮的声音道“宴修,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
虞翮走了,宴修很清楚这一点,可是没想到,这次救他的却是那两个下界小孩儿。
查梧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原来穿着白衣戴了羽冠的宴修长得很是清俊,一双长眉,将至鬓角,狭长的丹凤眼此时正虚弱地半睁着,皮肤并不算白,但也许是气色损了他的威仪,此刻倒颇有几分病弱美男的气质。
宴修也打眼望着褒敷与查梧,若他没看错,刚刚就是旁边这个长的更好看的小孩儿通过吹树叶应和了琴声,才让虞翮打消了杀意。
褒敷站在一旁没说话,他方才与查梧被困罩中,本以为会有人来将他们放出去,谁知不过一时三刻,就听得四周有破裂之声。随着阵破之声的,还有那激越的琴声,褒敷曾在外爷家中所藏的曲谱上见过此曲,这分明是上古军中所演破阵曲,只不知是何人在弹奏。查梧便提议用吹树叶的方式诱出此人,只是没想到,人没诱出,却见到了倒地不起的宴修,查梧认出,他就是将他们困于阵中之人。
宴修与二人互通了姓名,宴修向二人道谢,又简要说明了之前困住二人的原因,只心有顾及未提虞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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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
“方才弹琴的人先生可知是谁?”褒敷见宴修仪容不俗,心中虽恼他之前掣肘自身,言辞上究竟不敢怠慢了。
“说来惭愧,方才弹琴之人与我也算同门学艺,只是他盗走了我师祖的一件宝物,不得已我二人在此交手。”宴修道。
查梧倒是想问是什么宝物,但褒敷拦住了他。
“既然先生与方才弹琴者是同门学艺,想来先生琴技也是不凡。”褒敷试探地道。
“不不不,在下实在不通音律。”宴修忙道,褒敷察他面色不似作伪,看来当真不明方才曲中之意,心里顿生失落之情。
正思索间,一道白光彻亮了整座树林。
“应是我同门接应我来了,”宴修道。
正说着,白光之中走出五名同样身着白衣之人,只是衣饰上的细微区别却又能看出这五人在门中的地位并不如宴修。
查梧见此目露惊色,褒敷虽心惊而不语。
“田师兄、狄师兄、易师弟、沙师弟、欧师弟,”宴修有伤在身,是以五人并未受他的礼。
为首的田师兄看起来颇为稳重,只见他上前对宴修道“师尊已收到信简,特派我等前来相助,宴师弟现下伤势如何?”
“是我大意,才让虞翮从此间逃脱,若非小友搭救,此刻我已命丧黄泉。”宴修道。
田师兄等闻言,这才看向了褒敷与查梧,二人不过是凡间稚子,居然能从虞翮这等邪徒手中救下宴修,倒是令人称奇。
宴修又道,“虞翮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料来短期内他是不敢回上界的。”
田师兄也道是如此,身后欧师弟便道“宴师兄,敢问虞翮离开此地多久?”欧师弟年岁颇轻,又对门派忠心不二,此刻正欲与师兄联手,缉拿叛贼。
宴修却道,“虞翮修炼了秘宝上记录的法术,功力大有长进。”
性急的易师弟道“师兄是说我五人联手还斗不过虞翮?”
宴修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此意,只是虞翮此人狡猾多计,恐师兄师弟们遭他暗算,不如禀告师尊,派更多弟子下界来拿,虞翮势单力孤,谅他再多智谋也逃不出玄天门的掌握。”
田师兄闻言便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先禀明师尊。”
待田师兄准备信简时,宴修便道“这两位小友救了我的性命,理当图报,只是我非此间人,愿师兄替我秉明师尊,我想将引气之法教给他二人,以表谢意。”
师兄弟五人闻言都有些诧异,连一向少言的狄师兄都道“凡间小孩,赠之以金银玉帛即可,何需如此?”将二人引至修仙一途,凡间之人又有几个能修炼得道?且说凡间人大多不具灵根,纵有根骨者,若是天资不佳,缺乏慧心,教了引气之法也未见得就能领悟法门,成功引气入体。因而众师兄弟对此都不是很能理解。
褒敷与查梧则是闻所未闻,都不解其意。
但宴修却道“救命之恩,岂敢用金银财帛此等俗物来相辱?”褒敷闻言,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同时心中对他所说引气之法更感到好奇了。
见他坚持,田师兄只好道,“你既已有主意,我向师尊秉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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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只有夜莺在歌唱,夜莺在山的另一边。
没人发觉此处还困着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不过十六七岁,正在大叫“救命”,然而她喉咙都喊破了也没人来就她。
这地方属实古怪,她怎么也闯不出去,再一次朝外撞去“你一定可以的。”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撞到了一个软软的躯体。
前文已经说过,洞穴中伸手不见五指,她又怎能发现自己撞了个什么东西,只觉此人身子渐渐沉了下去,她的心也凉了下来。
虞翮察觉到玄天门的人追来,忙敛身来在此山林的另一面,他之前便将一人弃在了此处,想来宴修再聪明也料不到他还在此山之中。
当然,也顺便来看看那个小可怜如何了,只是没想到一进洞就被一个庞然大物攻击了,虞翮居然也有被凡人偷袭的一天,他脸色微青,单手提起了瑟瑟发抖的女孩子。
另一只手掐了个诀,洞中瞬间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