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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少瑜麾下肃昭军又一次扬名天下,一下子得到了昭国的几座州郡。
姜梁郡之战快如闪电,而其后津州全境和荸州几乎未有抵抗,便全投诚了。
津州和荸州归顺后,时九柔和纪少瑜去看,才发现两州作为边境州日子十分凄苦,又逢两年干旱,粮食颗粒无收,而帝京对他们不闻不问,竟有流民结队。
肃昭军又剿了流民帅,时九柔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过来不是和正规军作战,而是来剿匪了。
纪少瑜亲自着手处理了一批朝廷蠹虫,选贤任能,又拔调手下能人协助熟悉政务的当地好官一同治理。譬如瓯砚,从姜梁郡守提成了津州州牧。
这其中,萧倚音便被留在了荸州的首郡顾墚郡,她亲善温和,在她兄嫂的耳濡目染之下,其实学了一手治家的本事,温漱觥也暂时不回卞州了,与萧倚音一起。
恰在春日,播种谷道尚且来得及赶上最后一道。
因两州干旱异常,时九柔察觉了两州水系灵气不对,似被什么外力吸去了一般,顺着方向去查,是罗州。
纪少瑜在津州和荸州最中心的州郡地下都种下灵泉种子,灵泉汩汩涌出,土地终于重新充满灵气。
不战而屈人之兵,苍流名士在这一年写出了无数诗篇,赞扬“小纪神君”以德服人,是为高义。
肃昭军以“肃清昭赟,匡扶社稷”为名,收复津州与荸州是这年的头等大事,而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足以震惊整个苍流大陆的事情。
千年前一夜消失的无影无踪土老翁、土系幻术最精妙的一支重现苍流大陆了。
第85章 大结局 正文完结。
纪少瑜和时九柔出发去罗州圣清山之前的最后一件事, 就是见尤袁稻。不等他们两个去,尤袁稻已经自行前来拜访了。
时九柔和尤袁稻实际上只相处了短短十天,再见到尤袁稻的时候,时九柔恍惚了一下。
“没想到尤老前辈会继续留在苍流大陆上。”
尤袁稻叹了口气, 也道:“我与时姑娘不同, 时姑娘可以孤身一人归隐田园, 而我背后终究是有整个尤氏一族在孤岛上。”
纪少瑜道:“尤前辈此次带回了岛上的人,打算如何安置?”
“不错, 此番带了三十五人来,岛上人烟稀少,却还有两百余人, 待从长计议。”尤袁稻摇头道,“海上孤岛虽好, 但我们尤氏一族当年也是被迫潜入海岛避世, 人么, 哪有不向往陆地上的生活。”
“当年是我纪家将尤氏一族送去海岛, 如今也理应接过来。尤前辈这次带来的多为长老团中的高手吧,这样, 就在此次破城的姜梁郡中划一坊道居住, 等我们这次去圣清山联系到老国师之后,再请求海族帮助, 将其余的人用避水舟载来。”纪少瑜道。
“那自然是很好。”尤袁稻毕竟是土系的幻术师,他这次能带三十五人平安归来, 已经很不易了。
“对了, 瑜公子、时姑娘。我听闻你们要前去圣清山是为了探查凌渡海背后的秘密,我想这次我从海岛上寻到的一些古物,或许对你有帮助。”
时九柔和纪少瑜闻言都双目一亮。
只见尤袁稻从自己的随身的百珍袋中取出一册厚重的皮质古卷, 那古卷的封皮早已斑驳,但其上镌刻的铭文却历久弥新,闪闪泛光。
“当年我尤氏先祖土老翁因古妖魔王的疯狂报复,使我族人被迫迁移海岛,先祖走的匆忙,许多事物都不能带去,但海岛上孤绝人烟,先祖晚年的随身物品都随之烧毁,唯独在宝阁中留下了这一本古物,我大致翻阅了一遍,似乎是一本札记,只是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不是苍流文字,也不是海岛上的变体。”
尤袁稻将古卷翻开,摇了摇头,又合上递给纪少瑜。
“我想,先祖土老翁唯独留下了这最后一卷书,应有极为重要的东西。”
纪少瑜将古卷摊开在桌案上,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的确如你所言,这上面的文字我也一字不识。”
“也不是海族的古老文字。”时九柔摇头。
几人沉默片刻。
时九柔说:“尤氏一族受昭曦神君庇佑,那么,你的血或是鹤印会有用吗?”
“我试试。”
纪少瑜说罢,取出鹤印,又划开指尖取出鲜血,将鲜血滴入鹤印,血珠从鹤印上滚落,竟像被什么巨大的吸引力吸入了古卷的铭文之中。
“快看——变了!”
铭文吸饱了鲜血,闪烁的光逐渐褪去,与此同时,古卷的文字逐渐变化为纪少瑜可以看懂的文字。
纪少瑜坐在书桌前开始仔细阅读土老翁的札记,愈看愈觉得心惊,两道长眉不知觉间拧起,他翻至一半,却忽然停下了手。
时九柔看那字是变了,变得更加模糊了,尤袁稻似乎也并不能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时九柔见纪少瑜这样的反应,心中的好奇更加强烈,她凑上去,急急问道:“怎么样?”
纪少瑜不言不语,又划破手指,使更多的鲜血流入古卷的铭文之上。
但,再无变化。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时九柔鹤尤袁稻摇头道:“以我的血只能看半部,剩下一半就不是我可以看的了。只怕,还有别的方法,请尤老前辈再想一想。”
时九柔见他脸色苍白,用袖子去轻轻擦拭纪少瑜额头沁出的汗珠,轻声问:“怎么?古卷中都记载了什么,让你这么紧张。”
“这的确是土老翁尤缳植的札记,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些日常记录。”纪少瑜握住时九柔的手,“也的确是一段令人惊心的历史。”
尤袁稻沉眸道:“尤氏一族的长老团中传言的古训中曾说‘天降灾,野火灭,雷声起时,命运将至。’若火指的真的是你,那么雷与命运又指的是什么呢?”
“雷是先帝时的古怪的天雷大作,而命运,指的是天师派!”纪少瑜亦是缓缓道,“天师派不属于五行之中,不归于金木水火土,独立世间,至强至弱,强者可预言命运,难道后半卷札记中是天师派曾预言于土老翁前辈的命运?”
“那么,如此一来,后半部只能到圣清山去,找老国师试试看了。”
纪少瑜起身,双手相握,向尤袁稻行了一个郑重的礼,“多谢前辈信任,定不负前辈,尤氏一族,由我及我后世代代守护,若违誓言,必受其诛。”
尤袁稻看见一道红光落在他的腕上,那是纪少瑜发的血誓,苍流大陆上,凡违誓,必应验。
“多谢主君。”
……
“主君,我可否知道,先祖这前半卷札记究竟说了什么?”尤袁稻问。
“自然。”纪少瑜眸光深重,“在尤前辈所知道的千年前创国时代,应当与我自幼被教导的一致,是以昭曦神君为首的金木水火土五位义士,这里先不提土老翁被正史抹去了痕迹,总之是他们五人,再加一位天师老祖,共同对抗半神血脉的妖魔之主缳焱。”
“确是如此。”尤袁稻与时九柔都等他继续说下去。
“大战之后,古妖魔王的尸首被埋在了圣清山,土老翁亦说昭曦神君必然也会埋入圣清山,我们原先都相信圣清山是因为拥有了昭赟王朝的龙脉,才需要天师老祖镇压,同时一并镇压了古妖魔王的尸骨。但,土老翁前辈的札记中却说,圣清山根本没有所谓龙脉。而世间,也从来不存在什么龙脉。”
纪少瑜的话很有分量,时九柔却并没有被这惊住,反而笑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纪少瑜反问。
“其实你们都在大雾之中,所以看不见。”时九柔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既然千年前的创国时代昭曦神君领导了与妖魔王的战争,那么为什么苍流还会分成三个国家?分明当年的谷沧氏与有臣氏都是昭曦神君的臣子才对。难道不应该创立一个完整的国家?”
时九柔又问:“你们谁听过荥瀚国和高玄之国有什么神山,或是龙脉?”
“柔柔说的,的确没有。”
“那么为什么会创立三个国家,而为什么除了土老翁以外的四人有两人选择追随昭曦神君在昭赟王朝,而有臣氏和谷沧氏却自己建国。唯一的解释可能是……”
“他们五人并不像史书上记载兄弟情深,古妖魔王死之后,五人发生了一些矛盾导致有臣氏和谷沧氏的分裂。”
纪少瑜举起札记,道:“土老翁说他们的发家之地在圣清山,昔年他们兄弟结盟的时候,曾纷纷立誓道死后要一齐葬入圣清山。
所以所谓守护昭赟王朝的龙脉大抵是个幌子,其实那里是昭曦神君的实际埋骨地,或许他们将古妖魔王的尸骨埋在那里,是为了让加上土老翁的六位义士的尸骨使古妖魔王永世不得翻身。”
“原来如此。”尤袁稻骤然道。
时九柔察觉语气中细微之处,反问:“原来如此?”
“先祖的尸骨上少了两节指骨。大抵也在圣清山。”
纪少瑜看向时九柔,“柔柔,你之前与我对弈时所猜测的,看来是对的。”
“那么莘水将军、天师老祖甚至谷沧氏和有臣氏的尸骨也埋在圣清山下?所以三个人族国家的创国君主的陵墓都是疑冢!”
时九柔顺着去推测,复又感慨道:“若让荥瀚国与高玄之国的百姓得知,不知该是什么养的申请了。”
“不过,土老翁还提及了圣清山下有一座巨大的灵矿,灵矿上有宫殿,他们曾经就在圣清山底的宫殿一同商议谋划。除此以外,他也说谷沧氏有一位孪生兄弟,土老翁札记中对那位谷沧氏的孪生兄弟十分怀念。”纪少瑜道,“这座地下宫殿怕是连老国师都不曾知道。”
“呼,圣清山,还是圣清山……小瑜,我们即刻出发吧。”
时九柔心中有一个诡异的猜想。
纪少瑜点头,面向南方圣清山的方向,思绪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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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少瑜和时九柔两人在去圣清山之前服用了足够多的灵泉,时九柔在灵泉与纪少瑜的护佑之下,成为了这三百年来最快破第七境界的第一人。
这次的破镜天雷来得声势浩大,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伴随着撕裂天际的银白闪电,震耀得整个苍流大陆皆知。
小纪神君身边的神秘女人浮出水面,如此,人们才知道小纪神君原来钟情的从头至尾都是那神秘而分外美艳的鲛族二公主,而那二公主竟然是第七境界的高手了。
只是二公主殿下却不准别人叫她鲛族的闺名,只许唤她为“时九柔”,从此时九柔这个名字也扬名苍流,千年之后,《小纪神君传》竟不如《时后传》来得畅销。
一时间,羡慕、嫉妒、悔恨的皆有之,其中连王世子澹台庚枯坐半夜,竟不顾父亲阻拦,只身投军。其父大恼,问了,就是羞愧难当、无颜自处。
所有外界的一切消息,时九柔都并不关心。她与纪少瑜很快就到了罗州,第七境界的鲛族高手,可随意使用短途穿梭行走于苍流大陆,时九柔虽还是有一点不认路,但有纪少瑜在,也没遇到什么阻力。
唯一棘手的事情是罗州和圣清山就如纪少瑜一开始预料的一样被凌渡海下了奇怪的结界,他们极力避开无孔不入的结界铃铛。
圣清山是昭赟王朝百姓心中的圣山,数千丈的高山拔地而起,山峰隐匿在云霄之中,宛如人间仙境。自罗州向圣清山看去,很有一种高不可视的感觉。
寻常百姓在圣清山山脚下就不能再前进了,天师派在圣清山山顶有一座云宫,自有其中的小徒会下山采买。
从山脚下向山上去时是没有铺好的长石路的,甚至都不能见到被人经年累月踩平的小路。每次老国师让弟子下山采买时,都会许他们两个时辰的“清灵踩月”,来去不留痕迹。
纪少瑜走在草木之间,面色愈加沉重感。时九柔不知道以往这里是什么样子,因而心里也没有纪少瑜的那份诧异与震惊。
“以往圣清山下草木郁郁葱葱,苍翠连天,时常有鹿与猴可见,水流亦是清澈甘甜。春日更应该是山花烂漫,彩蝶流连才对,如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是吗?”时九柔闻言微诧,“不说彩蝶和山花,草木都有些荒黄了,山行将半,水流却一支都没有见到。”
“是水出了问题!”
时九柔这话一出口,凭借她天然对水系的了解,一旦向这个方向去想,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她顿住脚步,敛息调动灵气,生出无数的灵气小管向四面八方延伸,片刻后,她拧着好看的秀眉,“山上的水气与水中生灵的灵气都在飞速消散,是以明明是湿润的春季,却不见山溪。”
纪少瑜牵着时九柔的手,“凌渡海的幻术应已破镜至第八境界,他果然与圣清山同枝同脉,但他为什么会与圣清山同枝同脉,我们如何能砍断他和圣清山的联系呢?”
“你嗅到血气了吗?”时九柔的手掌冰冷,她将灵气小管全部收回,自脊骨处传来寒意。
纪少瑜手心暖热,他立即察觉到时九柔在轻微地颤抖,将她一把搂到怀中,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唇落在她的耳畔,轻柔地问:“怎么了,柔柔。”
时九柔被纪少瑜周身至热至暖的气息包裹,浸透脊骨的寒意才逐渐驱散,她环住纪少瑜的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用力吸了几下,将鼻腔中难闻的气味替换,才开口。
“圣清山的水气中隐隐有血的腥气,极冷,不知为何我嗅到那腥冷的血气,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种感觉……很像我第四境界时在古董店里看见鲛族鲛筋制成的鞭子一般。”
她喃喃道:“是镌刻在骨髓中的,物伤其类的悲哀与畏惧。怎么会这样呢……”
“古妖魔王的尸骨竟不安分到了这样的程度,老国师绝不可能视圣清山的毁灭于不顾,看来他不仅是无力掺手帝京的局势,更连治理圣清山的空暇都没有了。”纪少瑜低声道。
纪少瑜摸摸时九柔的头,牵着她的手,“别怕,你如今是第七境界的高手,在我身边,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好。”时九柔身子回暖,她握紧纪少瑜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将自己的手指与他交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