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忘被隐约逗笑,天生上翘的唇,微微一绽。
阿莼迅速铺捉到这耀眼一幕:“你笑起来还挺好看。”
长忘僵硬慢慢收回:“所以,为了自己不闲着,你就去自悟两全法?”
阿莼也不避讳:“母亲既由此意愿,作为子女,理当有人去实现。”
长忘不言。
“所以,我尝试修行火术,正如你所料,并不简单。期间寻遍孤本,残卷,讲学的老师,隐世的高人,云游在外的仙者神者,倾尽各种办法,一个一个旁敲侧击去打听,也回来各种尝试。结果就是,幸好我不死之身,不然长忘兄你来便是给我上坟了!”
长忘又是淡雅一笑。
美色在前,阿莼又无法忍住不正经起来:“一个大男人,笑起来比女人还漂亮。”
长忘不紧不慢给阿莼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那现在你小有所成的火术,全凭自身悟出?”
阿莼十分享受的接过茶抿了口:“也不是,总不能我问的人,看的书完全没用,有些可取之处我不断尝试结合,这才慢慢摸索到规律。”
长忘:“以你现在方式修行摸索,成效会很慢。”
阿莼:“我也想访遍天下,寻名师指点啊,可二哥生怕我也如大姐一不留神消失。平日看的特别紧,若是跑远夜不归宿了,他就控制不住地紧张,紧张到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就站在你们来时,那年春山门口守着,反正他就是用各种方法虐自己,故意我生悔心疼不敢跑远。”
长忘本因阿莼这句话想到一事,见她字字句句绕过,于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
阿莼见长忘沉默,以为他也感同身受,惆怅一句:“现在,我是无人可问,无法可寻。所以,火术与寒术共存之法,只能肤浅止步于此,不得在看破晋升一层。”
长忘:“听意思,寒山主并不知你修火术?”
阿莼:“知道一点,但他害怕。”
长忘:“你走火入魔过?”
阿莼摆摆手:“还没到那么深的层次,是因为雪尽洞中有个前车之鉴。且执念有万年之余。”
长忘:“何人?难道与你同样,也要两术并存?”
他很会听重点,哪怕阿莼胡扯上三天三夜,也能挑出遇到何种问题,待解决问题,真正问题所在,理清思路应该按照怎样顺序最快解决,然后归纳成短短几句话。
要说朱山主为何逼迫儿女必须有一人掌控火术,肯定不仅仅是脸面传承问题。
寒生为何如此焦虑阿莼,肯定不仅仅是母亲闭关,大姐云游。
另,听闻朱山主有四个子女,延续方才疑惑,第四子为何避讳不提?
深思熟虑,还是等待时机再问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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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阿莼突感舌燥,杯中茶水见底,非常不见外把杯子放到长忘跟前,意思相当明显。
刚煮好的茶,长忘不失礼貌先给阿莼斟满,再给自己斟好,两人均抿了口。
阿莼这才继续说:“雪尽洞待得不是人,是只兽,此兽非妖非魔。周身还有股特殊灵气,一万多年前,也不知怎的寻到‘那年春’山门入口,起初我与哥哥以为它是十方之地某位族人的灵兽。本打算吃饱喂足驱赶,谁料,这兽脾性十分高傲,跟谁都不理不睬。”说到这儿一指长忘,调侃:“对,就跟你秉性一个样”
长忘一双凤眼,冷凝漠视。
阿莼岂会在意被漠视的小细节,大大咧咧说:“相处几天,后知后觉这样的兽,性子桀骜,身上又没有主人印记,应该不会屈居人下。我与哥哥跟它过招几十场,法术纯净,试探下竟是个修炼有所成的神兽。我们与他术法不相上下,赶又赶不走,骂也骂不走,软硬不吃,反正就是怎么都不走,死活都要待在这里。”
“而这兽很奇怪,不言不语自己找到雪尽洞,其实这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冷,是小时犯错被惩戒的地方,现在大了,成我们修行之地。”
说到这里,长忘隐约想起万年前,确实有一名声赫赫的神兽销声匿迹,当时没在意,现下想起……。
阿莼敏锐止声,诡异腻声:“长忘哥哥想到什么?”
长忘被震的猛回神:“你我年纪相仿,十方世界身份地位也都一样,像是尊称殿下,哥这样称呼以后就免了。”
阿莼挑眉逗闷:“求人办事,自然要有个低人一等的示诚态度。”
长忘:“以往求人办事,你也这副模样?”
阿莼见鱼上钩,抛了个不正经的媚眼:“怎么,想了解了解我?”
长忘低头捏捏眉头,抬头时又恢复平静无波的淡然:“继续说,雪尽洞。”
阿莼心态好,迅速正经起来:“那神兽身形如山般巨大,浑身通体雪白,整日除了睡,便是对着洞口发呆,还不吃不喝跟辟谷似的。”
“我呢,偶尔闲了,便去逗弄一番,记得有一次,我搬了百坛子不同种类酒去雪尽洞,都是极烈后劲极强的酒,掺着喝,竟没灌醉它!”阿莼说的正起劲。
噔噔噔,轻扣门的声音。
长忘:“进。”
侍从进门就见自家三小姐坐的歪歪斜斜不顾仪态,一脸戏虐正与云阳山清和端正,面色冷淡的八皇子,无比和谐聊天品茶。
长忘见侍从似被雷劈中的表情:“何事?”
侍从这才忙慌错一行礼:“八殿下,晚膳时辰到了,现在布膳吗?”话落,便看见自家三小姐阿莼心安理得在长忘拿起茶壶时,将茶盏递过去。
而这对谁都一副疏离模样的八殿下眉宇平静,也极为自然的给三小姐斟茶,然后规矩的递回来。
待长忘慢悠悠放下壶后, 正要拂袖建议阿莼可以离开,他要用膳。
哪知,他论反应速度根本不是阿莼对手。
阿莼先一步抬手,竖起两根手指:“拿两份,我要在这吃。”
侍从为难:“这……?”拉了个大长音,第一不好与山主交代,三小姐又乱来。第二,眼前这位皇子看起来不怎么好伺候。
长忘无奈,手指示意退下,去准备吧。
侍从木讷道:“是。”然后木偶般推门而出。
本就到了用膳时辰,各房饭菜早已备好,很快,屋内的桌子荤素搭配摆满。
阿莼与长忘净手后,一前一后坐在桌前。
阿莼刚要动筷,长忘又站了起来。
“怎么?不合胃口?”阿莼问。
长往没说话,而是低头不言不语摆盘子。
阿莼看明白了,方才还荤素错落有致的摆放,现在被他摆换成一半荤菜,一半素菜。
荤菜明显全堆在自己面前,素菜全摆在了他面前。
待长忘重新坐下,阿莼指着他面前一碟碟绿油油:“你就吃这么清汤寡水的东西?”
长忘轻应了声:“嗯。”
阿莼摇摇头:“你活的可真没意思。”
长忘停筷,冷漠凝视。
阿莼掰着手指说:“一个大男人,不好色,不好酒,还不喜肉。”
长忘放下筷:“说是男子,那为何,好色,好酒,喜肉都被寒酥姑娘全占了呢?”
阿莼气笑,突然想到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喜肉?”
长忘重新拿筷的手顿了下,然后自然夹了块菜放入碗中,语气轻描淡写:“猜的。”
这个猜字,引起阿莼极大好奇心:“猜?怎么猜?你……了解过我?”
长忘从昨日晚宴到今日相处半日,越来越佩服阿莼时时刻刻往脸上糊金自作多情的本事。
所以,“因为,寒酥姑娘较其他女子,圆润些。”
阿莼刚塞到嘴边的五花肉差点掉出来:“你说我胖?”
长忘淡定的喝粥。
一般被说胖的人,都容易内伤很重,久久无力反驳,阿莼也同样。
生了半天闷气,发狠话:“长忘,批评别人的话可别说太满,否则以后追悔莫及。”
长忘:“不会。”
阿莼:“你,早晚会落到我手里。”
长忘用最高不可攀的目光把阿莼从头到尾打量两遍后:“静候佳音。”
阿莼看到长忘这种蔑视眼神,反而不气了,暗讽:“想不到三观极正的八皇子也如此在意皮相。”
长忘也不为自己辩解,加重语气:“嗯,十分在意。”他不认为这一句能对皮糙肉厚的阿莼造成多大打击。
阿莼:“……..。”
一战终了。
两人又闷不吭声吃了小会儿。
阿莼本就是个话多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随口一问:“方才雪尽洞的事,还要听吗?”
长忘将嘴中的饭菜咀嚼完,又喝了口清水才慢悠悠哼声:“嗯。”
话题一展开,阿莼就开始眉飞色舞,拿着筷子,唾液横飞:“雪尽洞那神兽,正在我与哥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大姐竟然给我们传来一封飞信。才得知这兽原来在她云游求如山之地时,无意救过性命,并帮其疗伤,相处时日,分外投缘。而这兽似对大姐寒系防御法术非常感兴趣,而大姐不方便长留求如山授法。”
“所以呢,就为这兽指明进入那年春真正之法。”
“信中,其一未说明神兽身份,其二未说明自己如何受伤。这其一的嘱咐,我与哥哥自是当它座上宾,反正它也老实本分,就随它去了。”
“其二之事,哥哥着急给大姐回信之时,又像往常,不出意外石沉大海。大姐啊,办事总这么……先不说她。”
“这兽,后来我发现他的术法修为不低,但不善攻,极善守,且还能同时抵挡火系与金系法术。”
“它既对姐寒系防御术法感兴趣,那便是想同时抵御寒、火、金系三种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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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罐神秘得粉色茶
长忘尽量忽视眼前这糟糕的人存在,慢斯条理将青菜放入空中,细细咀嚼。
阿莼喋喋不休说完,见对面人没什么反应。
于是在将一块跟嘴差不多的红烧肉塞入血盆大口中时,目光同时也落在他身上。
本是无意,只见长忘的修长身姿还是如前一晚设宴那样,腰挺得笔直,衣袍像挂在衣架子般,哪怕坐了很久,没有一丁点褶皱。
想起方才他手持的茶壶,拿起的书,现在一双筷子,一只碗,感觉任何东西,绝对轻拿轻放,即便竖着耳朵,都不一定捕捉到东西与东西接触叮的那一声。
他吃的每一筷都不摁着一个菜吃,按着自己特定的顺序,跟雨露均湿似的,都各吃不超过三口。
不知不觉,自己竟将目光落在长忘天生略有上翘的唇上,并非这唇是有多么好看,多么诱人,而是她讶异自己居然无聊至极到好奇,每一筷菜在他口中咀嚼是不是也规定了多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