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昂着下巴说:“沈和清,我这不就两个了?”
郑重不知所措地眨着眼,唯余叹息说:“那好吧。”
话到这儿,沈乔才反应过来说:“真跟我姓啊?”
郑重只头疼起名字,对姓氏毫不关心说:“你说了算。”
即使是知道他对自己的百依百顺,沈乔仍然动容。
起码就她所知,世上能做到的男人恐怕没几个,不过这不妨碍她“铁石心肠”道:“两个字,快点啊。”
郑重长舒口气,回过头和诗词歌赋较起劲来。
但他本人与古诗词上的素养并不够,一边想把最好的给孩子,一边又怕名字起得太大会折福——这是普遍的说法,贱名好养活嘛。
可是随随便便起一个,他又舍不得,毕竟这是两个人唯一的孩子,而他又从沈乔怀孕的就倾注了所有父爱。
因此从这天气,他是《唐诗三百首》不离手,惹得几位同事侧目。
能进农研所的,学历是毋庸置疑。
郑重寻思多拉几个参谋也是好的,把挑出来的字和沈清两个字一凑,拿出来给大家看。
同事甲看着说:“你这是给谁起名字呢?”
郑重道:“我孩子。”
同事甲更奇怪了,说:“那怎么姓沈啊?”
没听说小郑是入赘啊,不然这话他都不敢问。
郑重理所当然道:“孩子跟妈妈姓。”
苍天哟,还有这样的事。
到底是同事乙年纪稍长,见多识广说:“你媳妇是什么族?”
计划生育一出来,家家各显神通,好些人家要是妈妈是少数民族,一准让跟妈姓,户口跟着走,将来能生二胎。
郑重不知道这猫腻,心里嘀咕着嘴上说:“汉族啊。”
同事乙觉得他是莫名其妙,道:“那怎么好端端的姓沈?”
说出去叫什么事啊。
郑重不觉得哪里不对,总之是沈乔愿意的他就没有反对的份,不过也觉得征求大家的建议不是步好棋,只得把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拿回家去。
憋了快一个月,统共就两个名字,男女各一。
沈乔看着说:“这还有挑选的空间吗?”
郑重讪讪道:“我尽力了。”
废纸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着实是没有更合适的了。
沈乔倒也不计较,看着纸说:“你确定真的姓沈?”
她当时是话赶话,本意并非是如此,但到这份上郑重要是说不行,她多少会失望。
不过郑重从不叫她失望,点头说:“当然了。”
生怕她改主意,毕竟自己挑的字可是配着“沈”这个姓的,于是赶紧说:“沈清然,沈清朗,你不觉得特别好吗?”
说真的,稀疏平常,但那是他即将为人父的所有爱意,沈乔重重点头道:“特别好。”
有这么好的爸爸,孩子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郑重这才算松口气,寻思这一关总算是过去。
沈乔看他脸上写着如释重负四个字,故意说:“我觉得吧,还得有个小名。”
郑重表情立刻变换说:“我觉得大名就够用了。”
甚至难得急智道:“行不更名,换着叫孩子会乱。”
沈乔扶着腰笑,半晌才停下来说:“逗你玩的。”
她怀孕以来情绪波动大,这么开怀的次数少。
郑重看她高兴,觉得怎么样都是值得的,不过也察觉她的心情很好,说:“很高兴吗?”
沈乔自己也奇怪,想想说:“可能因为孩子要跟我姓吧。”
这是一个她原来压根没想过要争取事情,可是得到后的快乐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郑重颇有些茫然,灵光一现说:“要不我也跟你姓。”
当然,他很快也觉得这是个傻话,自己嘴角都抽抽。
沈乔笑得停不下来,摸着肚子说:“你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很傻?”
月份越大,孩子越活泼,一天天的瞎动腾,这会正好给父母做出回应。
郑重半蹲下来说:“就看你喜欢哪个名字了。”
哪个,都是他对这个孩子最大的爱。
作者有话说:
我有罪,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再更。
第105章 儿童教育
一场秋雨一场寒, 浦化的天气渐渐冷起来,沈乔早早把呢大衣翻出来,因为就这个能盖得住肚子。
她两边往里拽, 再披个小坎肩, 整个人已经是暖洋洋。
十一月里的太阳, 只肯在十点之后出来照耀。
沈乔一般是这个时间下课,本来学校不硬性规定没课的老师们都得坐班, 她是可以回家的, 但就这几步路郑重也不大放心, 所以她索性在办公室边改作业、备课, 边等人来接。
其实她也没有行动不便到这个地步,但夫妻俩都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毕竟八个月大的肚子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要是这时候出点什么意外, 一辈子估计都快乐不起来。
更何况沈乔也挺喜欢在单位的,几位同事说说话, 时间也就过去了。
尤其是说点新闻, 那更是过得飞快。
正赶上六班的黄老师在抱怨学生家长道:“两口子天天打架也就算, 还打孩子。”
她虽然也是严师, 学生不老实的时候也会打两下手板,都已经觉得挺重的,这做家长的好事无缘无故打, 怎么都说不过去。
沈乔现在是一派慈母心, 最听不得这种事,刚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另一位老师已经说:“打他也是为他好。”
世上始终有这种一种论调, 那就是“父母即使杀了你仍旧是爱你的”, 好像只要是生养孩子的人就掌握着生杀大权。
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其中荒谬之处太多,她撇撇嘴忍下来,见了郑重以后才抱怨道:“可见不是人人都能做父母的。”
她从小体弱没挨过打,倒是哥哥弟弟们没少拿棍子抽,那是下去就是一道红印子,十年八载都不易忘记的事情。
郑重自己也想起来,说:“我小时候也挨打。”
他哥郑俊峰心眼多,只要闯祸一准推在他身上,偏偏他打小很老实,觉得反正自己皮厚,大概也是这种纵容助长了郑俊峰的气焰,后来兄弟之间才走到这一步。
总的来说,是宽厚不行,严厉又不可取。
郑重一时为难起来说:“孩子究竟要怎么教呢?”
沈乔耸耸肩说:“谁知道呢。”
这书上也没写,他们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能摸索着来。
但她还是挺乐观的,觉得人心换人心,只要自己愿意对孩子付出,小崽子就能乖乖巧巧地长大。
随着临产的时间越来越近,沈乔关于小朋友的想象也越来越具体,那是存在于脑海就能让人微笑的力量。
郑重却没有这样的自信,头一次意识到教育也是项很严峻的任务。
他道:“没有教人家怎么养孩子的书吗?”
沈乔被他说得一愣,只觉得这是个没接触过的领域,或者说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她犹豫道:“好像没有。”
又改口道:“也有可能会有。”
郑重索性说:“那我回头找找。”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找个周日一头扎进书店,还真有所收获。
沈乔在家等他,看他拎了几本薄薄的书回来说:“就这些啊?”
人出去大半天,还以为会带回来一大摞呢,
郑重拍拍身上的灰说:“还是从仓库扒拉出来的。”
有一本是刚建国的时候新亚书店出版的海报,关于儿童心理教育的,仔细闻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沈乔离书页老远,也看得清上面写的画的是什么,她下意识念出来道:“儿童富有想象力,有时虚构故事,一个三四岁的儿童说‘我家里有架大飞机’,他是在说谎吗?并不是说谎。”
这好像还是有几分道理,她道:“我一直坚信我小时候见过比大人还高的野兔子。”
就在家旁边的垃圾场里,灰兔子瞪着红眼睛,还能直立行走,把三四岁的小姑娘吓得撒腿就跑,可惜大人只会觉得她胡说八道。
郑重心想兔子精都未必能长这么高,觉得她的童心也实在可爱,说:“我只见过手臂长的。”
那还得是把兔子的手脚都拉开才行。
沈乔其实已经知道那多半是她自己夸张的说法,但莫名得意,双手比划着说:“那太小了,屋里见过的有这么大呢。”
活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即使曾经从只言片语里知道她幼时的古灵精怪,却不是什么具体的形象。
郑重坐下来和她照着书上的观点回忆童年,大抵也总结出独属于两个人的遗憾。
人的一生总是有许多不能实现的事情,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好。
但大概越长大越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做主,更显得童年时的不完美。
郑重听着她小声嘀咕,虽然是用一种时过境迁的语气,但至今仍然还记得就不是件小事。
他道:“我给你买。”
沈乔摇头说:“我都这么大了,还买什么洋娃娃。”
她那会才七八岁,每次从百货大楼经过就会进去看,可惜价格实在是太过昂贵,只能仰着头憧憬。
郑重却不管这些,只说:“好像没见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