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是踱步往家里走,在巷子口顺便打饭。
今天吃的是饺子,白菜猪肉馅的,一口咬下去全是汁。
沈乔被烫得五官皱在一起说:“真香。”
郑重轻轻给她吹着说:“我们明天发福利。”
沈乔表情激动道:“发什么发什么?”
她这么高兴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就是农研所的福利实在好,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这两年供应是富余不少,但种类还不是那么多,往东边那片说要盖个菜市场,也一直没个定论。
小摊小贩们仍旧是打游击战,并不是天天出现,赶上有活动的时候大街空荡荡。
郑重看她的表情说:“橘子。”
橘子啊,沈乔咽口水道:“要酸一点的。”
她本来就爱吃酸,怀孕以后更甚,一度让大家怀疑她要生男孩,毕竟“酸儿辣女”嘛。
郑重已经跟种橘子的的同事打听过,颇有些为难道:“这个品种都是甜的。”
精心照料着长大的,个顶个皮薄多汁。
沈乔不由得有些失望,但还是说:“甜的也行。”
买香蕉都要凭票那几年都过来了,谁还会挑三拣四。
郑重也没办法,不过说:“过几天有柠檬。”
种了三年,今年才是第一年结果,据有机会尝过的同事说,酸得人五脏六腑都结块。
沈乔只吃过柠檬味的饼干,果子本身并没有尝过,这会不由得期待起来。
可惜几天后拿到手,她才醒悟道:“原来我不是能吃酸的人。”
就柠檬这玩意,简直是远超她的想象。
郑重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给她倒白水说:“可以试试泡水喝。”
他说着把柠檬汁挤进杯子里。
沈乔小心翼翼地用嘴唇碰一口说:“好很多。”
就为这句话,郑重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切柠檬。
皮厚的水果放得久,天气也比较冷,随便往箩筐里一放就行。
这是比较原始的做法,两口子其实一直在琢磨着买冰箱。
现在很多从南边运来的家电都不要票,可惜价格不菲,即使是最小的冰箱也要千把块钱,按他们现在的工资也要攒两年,并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只能先按捺下来。
计划的事情那么多,只能一项一项完成。
挣工资虽然稳定,但每个月存多少钱也是有数的。
郑重就盼着自己能出一项大成果,这样就会有一笔奖金,只是横财也没有那么容易发,很多科研人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拥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幸运的少数,只是人偶尔都会有那么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已。
沈乔倒是不着急,她很满足于现在的状态,更何况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的生活已经比多数人富足。
两个大学毕业生在八十年代,已经意味着美好未来。
大概孩子也像妈妈一样,眼看到元旦,沈乔还是没动静。
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肚子说话,这天也不例外。
她道:“你是小蜗牛吗宝宝,怎么还不出来?”
好端端的被说成小蜗牛,小崽子动弹两下以示抗议。
沈乔起先以为是正常的胎动,慢慢觉得不对劲,喊道:“郑重!郑重!”
郑重在洗漱,着急跑来说:“怎么了?”
沈乔表情慌乱又震惊道:“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会在十二点之前,大家也可以明天看,早点睡吧~
第107章 正文完结
对于生产这件事, 夫妻俩已经打听过许多,早早做好准备。
郑重一溜烟跑到楼下打电话到出租车公司叫车,这才回家。
沈乔其实不是很紧张, 肚子一抽一抽还能笑出来说:“幸好是在家。”
再晚两个小时她就该在教室, 那才叫人愁的。
郑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站在窗边看说:“怎么还不来。”
沈乔道:“调度也要时间。”
前后也就十分钟,郑重不敢太过于表现自己的焦躁, 还试图说笑话。
沈乔倒是挺给面子笑出声, 听见按喇叭声音说:“东西都带了吧?”
郑重点头应, 扶着她往楼下走。
要说他抱着沈乔现在的重量也不吃力, 但楼道狭窄,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不如自己走来得安全。
沈乔是小心翼翼地走着,挪到楼下。
出租车司机看人坐齐才出发, 不像平常把车当飞机开,稳稳当当的, 到地方后还帮着拿东西, 送他们到妇产科后接过红包才走。
按规矩, 接送产妇的司机都会有个红包, 郑重自然是早早准备的,也没顾上说几句客气话。
倒是沈乔还记得说:“辛苦了,慢走啊。”
看上去人还是好端端的, 没有要生的迹象。
相比起来, 郑重更像要生孩子的人,额头全是汗。
不过这样的人护士看得多, 冷静道:“你这还不够开, 得等。”
沈乔就躺在待产室等, 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疼痛是必然的,她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还得慢慢调节呼吸。
郑重终于知道什么叫帮不上忙,只得握着她的手说:“快了快了。”
也不知道是他这话有用,还是孩子真的心疼妈,还不到中午,沈乔就进手术室。
郑重在外头等着,只觉得时间是那么缓慢。
他心跳得极快,连丁点声音都觉得呱噪,偏偏一切又在此刻更加清晰。
左边有个老太太说:“怎么是闺女。”
右边有个男人道:“是大胖小子!”
人类的悲欢两极分化,郑重的拳头紧紧攥成一团,他死死盯着墙,精神逐渐涣散,好像忘记自己在哪,直到护士叫道:“沈乔,沈乔在哪。”
意思是沈乔的家属在哪。
郑重回过神来说:“我在我在我在。”
护士抱着襁褓说:“是个女孩子,五斤二重,五十一公分,你看一下签个字啊。”
郑重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张小脸红彤彤也皱巴巴的,眼睛还没有睁开,脸上看不出任何父母的痕迹。
他满心欢喜,目光不自觉往后看说:“我爱人呢?”
护士道:“等下就出来。”
又道:“谁跟孩子走?”
已经来等着好一会的张婆婆总算有用武之地,过来说:“我,我跟。”
郑重一颗心不得不掰成两半,朝着两个方向看来看去。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他谁也放心不下。
不过对顺产后还有一丝精神的沈乔来说,唯一的牵挂只有孩子。
她声若游丝道:“然然呢?”
郑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想起来自己给女儿起的名字叫“沈清然”。
他道:“护士抱去做检查了,张婆婆跟着。”
沈乔虚弱地哦一声,眼皮耷拉着说:“你觉得像谁?”
五官还没长开呢,郑重没看出来,但还是说:“跟你一样漂亮。”
沈乔刚刚是力竭之时匆匆一瞥,其实压根没记住女儿的长相,这会信以为真,几个小时后看清楚才道:“这叫跟我一样?”
虽然她知道小孩儿多半长得差不多,但也不是这样子糊弄人的吧。
郑重有些尴尬,正要解释两句,张婆婆已经道:“怎么不像,你看这鼻子,看着眼睛嘴巴,跟妈妈一样一样的。”
鼻子嘴巴也就罢,这眼睛还没张开怎么能说像。
沈乔半信半疑道:“也没有吧。”
郑重觉得她这样辛苦生出来的孩子,理所当然是要像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寻找母女间的相似之处,最后笃定道:“跟你满月的时候一样。”
沈乔有张满月照,因为保存不当已经发黄,五官也不怎么清晰。
她端详着女儿的样子,只当是自己生产后还没恢复精神,因此有些眼拙,不得不在两个人的“左右夹击”下产生幻觉说:“是跟我挺像的。”
这会说这话,她还是有几分勉强,不过过几天就坚定许多。
就像她恢复得又好又快一样,孩子也是一天一个样,被羊水泡得皱巴巴的皮肤渐渐展开,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上去确实有妈妈的影子。
按照多数人的习惯,产后第三天沈乔就出院回家。
毕竟一间病房住六个人,待产、保胎、产后、流产的都有,人类的悲欢离合齐聚一室,吵吵嚷嚷,不如家里自在。
郑重特意请了十天的假在家陪着,也跟着张婆婆学习怎么照顾女儿。
就在医院那几天,他已经是出了名的好爸爸,泡奶粉、换尿布统统都做。
张婆婆都觉得自己没多少事情做,这天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们请我这钱花得冤枉,小郑一个就顶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