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公子,您好。我爸现在不管事了,清水湖那块地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如您和我谈?”季辞的声音依旧很甜,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丝毫愤怒。
黎栎舟呷了口酒,“清水湖那块地不是都谈完了吗,季总虽然退居二线,但论起决断来,晚辈也是佩服。季小姐既然来了不如好好玩玩--”
他转头吩咐服务生,“拿五百万的筹码给季小姐。”
立刻有服务员端来一盒筹码递给季辞。
季辞冷冰冰看着那些精美的筹码,语气强硬了几分,“黎公子,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的话这合同不作数!”
黎栎舟一哽,顿时觉得面前的女孩和那天在试衣间的女孩是两个人。
“那....季小姐是全季盛世的法人代表吗?”
季辞愣然,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此刻才算反应了过来,沈家邀请季盛澜参加这场邮轮之旅的目的。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他们为了清水湖那块地,做了这个局。
若非黎栎舟盯上了这块地,他们季家怕是还不够格拿到沈家的邀请函吧。做一个局,把季盛澜引过去,再给出一场无法拒绝的,看似不会输的赌局。
如今她只是空有总经理的名头,临时空降的,手续都还未办齐,公司法人代表依旧是季盛澜,所以这份合同是有效的。
她身子晃了下,险些没站稳,只能用手撑住桌角缓了缓。
季辞深吸气,“你这是诈骗。一群骗子!”
亏了整整两个亿!
季辞的心已经无法用滴血来形容了。
黎栎舟眼神闪烁,不敢和季辞对视,由着她把合同哗啦一下砸在了身上,他从小到大还没这么心虚过。
心里骂骂咧咧,只能把账都算在赵淮归头上。虽说兵不厌诈,虽说无毒不丈夫,可这么馊的主意,他还真想不出来。
季盛澜则从像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他是真不知道黎家之前出到过四个亿的价格啊!
就在季辞气到发抖之际,四周突然静了,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人都纷纷转了视线。
她耳畔响起此起彼伏的打招呼的声音,是一叠声唤沈三公子的。
是沈常西来了?
季辞的目光这才从黎栎舟身上移开,正准备回头去看时,耳畔又响起了一连串唤赵老板的招呼声。
赵老板?
季辞愣住,怔在原地。
蓦地,她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小腿力气发软,骤然晃了下,脸色透出发灰的白。
她回过头,对上一双深邃迷人,却又冷漠至极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回避,径直看着她。
男人还穿着在舞会上和她跳舞的那身衣服,静静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沦为他的陪衬。
人是清隽冷傲的。
玉骨金相。
黎栎舟见赵淮归终于来了,丧着脸朝他走去,抱怨道:“二哥!你怎么才来?”
赵淮归淡淡别过脸,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被迫终止。
季辞这才想起,这位黎家三公子是哪里眼熟。
那日在商场试衣间遇见赵淮归,一旁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他的朋友,这黎栎舟就是其中之一。
看着赵淮归,黎栎舟,还有沈常西三人熟稔的模样,季辞不禁想,赵淮归在这场局里是什么?
他知情吗?
还是,他就是那个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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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给我二十四小时
黎栎舟小声在赵淮归耳边说了几句,赵淮归全程听着,脸色未变。随后,他微微颌首,一群人朝桌子走去。
季辞被晾在一边,看着赵淮归淡漠地从眼前走过,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刚那场舞,那些灼热的呼吸的交缠,都只是一场幻觉。
若这是一场局,那清水湖就是季家最后的筹码,可博弈还未开始,先机就输光殆尽了。
季辞从未像此刻一样,深刻地感受到什么是孤立无援。
她能怎么样?把合同撕碎吗?或是质问黎栎舟?又或者在这撒泼吵闹,骂他们所有人都是骗子?
不能,任何一个方法都是下策。
黎家,沈家,赵家,甚至是这厅内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得罪不起。他们碾死全季盛世就跟碾死蚂蚁一样。
他们是蓄谋已久,更何况这份合同是有效的。季盛澜作为法人代表,在没有威逼的情况下,他签的合同是能代表公司意见的。
季辞冷静的把季盛澜送回了房间,勒令他不要再自作主张了,重新回到厅内时,周遭已经恢复了生气。纸醉金迷的热闹,都再度开启。
仿佛刚刚,不过是一场人间闹剧。
场子里玩的高兴,千金流水淌过的感觉激发着肾上腺素,即使再冷静的人也不免多上几分亢奋。
可赵淮归没有,他有些过分置身事外了,没有什么刺激能引起他情绪的波澜。
男人们都抽着烟,唯独他跟前的烟灰缸是洁净的。
季辞抿唇,神色讳莫,忽然,她不再像个傻瓜一样干站着,反而走过去拿起桌上放着的小盒子。
是黎栎舟让人给她拿来的。
她朝中间那方桌子走去,随意挑了个空位坐下,位置刚巧正对着赵淮归。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季辞,目光中有探究,惊讶,好奇,亦或玩味。
季辞冲黎栎舟笑了笑,“黎公子,这里头的东西还作数么?”
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小盒子,指甲边缘叩在厚亚克力材质上,发出一点点闷响。指甲上诱惑的桃色划破空气,晃的人眼热。
黎栎舟顿了一瞬。
女孩笑起来时格外纯真,如暖阳和风,如春日茉莉,可刚刚她拿着合同怼上来时,明明眼神尖利,如淬霜的刀子。
是自己精神错乱了,还是面前的女孩有人格分裂?
他干笑两声:“当然、当然作数。”
季辞笑意更甜,“那就谢谢黎公子了。”声音脆生生,像歌唱的夜莺。
黎栎舟的错乱感更强烈了。忽然,他有种芒刺在背的寒意,一抬头就看见了赵淮归阴冷的目光。
“.......”
他立马移开眼神,用拳抵唇,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玩牌,玩牌!”
接下来,季辞加入了牌局。
氛围变得有趣起来。众人还没有摸清楚这新加入的女孩和场上几位大佬的关系,对季辞也算是客气。
季辞并不多语,只是垂眸看牌,或者观察其他玩家,全程避开与赵淮归的视线交汇。
这类棋牌游戏,季辞之前和朋友们玩过,但玩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玩个开心。对于这种玩法,她并不擅长。但比起技巧,她更相信这是人与人的博弈。
场上玩的野,注也下的野,季辞心下忐忑,但却表现的云淡风轻。即使是新手,也让人看不出,更加摸不清她的风格,她就像一个盲盒。
季辞不在乎输赢。输赢都是假的。
她在乎的是如何破局。若是像失败者一样骂骂咧咧的离开,不会带来任何转机,只有坐在这,参与进去,才能寻到机会。
“季小姐之前玩过这种?”坐在季辞边上的男人开口问道。
季辞抿了一小口菠萝汁,面上带着淡笑:“嗯....算是吧。”
上一把,这男人被季辞诈唬,弃了牌。女孩如同从暖风片里吹出的笑容,藏着近乎诡吊的冷静。当人认真去探究时,却又找不出丝毫证据。
证明她的笑容只是迷惑敌人的手段。
男人由衷夸赞,“季小姐很厉害。”
感受到对方表现出明显的好感,季辞眨眨眼,故意用娇里娇气的语气说道:“你也很厉害啊。”
美人一笑,男人的呼吸微微滞住。
自古以来,男人的品味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高级,无非是功名利禄以及女人的仰慕。
所以面对美人毫不遮掩的夸奖以及崇拜的眼神,男人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高兴,话也多了起来,不停的和季辞分享他的经验。
而季辞也就听着,没有一点不耐烦,还时不时给出几句点评。
“哇,你真的把人都吓跑了?也太厉害了吧!”
男人摆摆手,被夸到微微脸红:“没有没有,就是运气比较好。”
季辞继续:“运气也是实力啊!帅气的男人运气都很不错啦!”
男人眼睛一亮,试探道:“....那不然...我加个季小姐微信吧?以后还可以一起切磋切磋,季小姐乐意的话,就当我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吧。”
话落音,季辞眉梢轻挑,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之下,她笑说,“好啊。以后回上京了可以一起玩。”
男人激动地去拿手机,“我来扫季小姐吧!”
“可以。”
季辞转身去拿手机,顺便问男人叫什么名,余光辗转间不经意扫过赵淮归那张冷厉的脸,连一秒也没停留,她迅速移走目光。
原来男人叫张泉,家里做传统能源行业,是上京城有名的大企业,他自己大学时搞了个网红奶茶品牌,在全国陆续开了六十多家分店,去年拿到了上亿的融资,可谓是年纪轻轻事业有为。
张泉打开了扫一扫界面,摄像头落在二维码上,叮一下就显示出了季辞的微信。
他伸出食指点击添加好友,就在手指已然悬在屏幕上0.01毫米时--
“啪”一声闷躁的重音从对面传来。
是岩石杯磕在桌子边缘发出的撞击声,很重,很尖利。
本来还算愉悦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众人放轻呼吸,去看声音的来源。
张泉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掉在了身上,季辞的微信界面一不小心就给划走了。
他蓦地抬头,对上了赵淮归阴沉的眸。这眼神简直比那响动还要骇人。
“呃....赵老板,您这是?”张泉总感觉赵淮归对他不是很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