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闻来不见了。”周云棠坦然。
秦昭却道:“我先去沐浴。”
周云棠拦住他:“ 我又不嫌弃你……”话没说完,凑近后闻到怪异的是熏香味。
这么多年来她最习惯秦昭身上的熏香,蓦地换了一种味道后,她很快就发现了。
“陛下换熏香了?”
“太后设宴,我去了。”秦昭言辞带笑。
周云棠讥讽道:“罗家姑娘也去了?”
秦昭讪讪:“你很聪明。”
“陛下去沐浴吧。”周云棠笑意微敛,修长密集的眼睫将她眼内复杂的情绪遮盖住。
秦昭不动了,暗自摇头:“你怎么那么小气?”
周云棠没说话,径直上榻,在秦昭的视线下平静躺了下来,只道:“陛下该沐浴了。”
秦昭并非是傻子,这个时候离开,殿门还会开吗?
肯定不会。
周云棠躺下,合着眼,墨发铺在水面上,沾着烛光的小脸上镀上一层金芒,眼中潋滟着光影,层层递进下,那双眼眸深且幽。
秦昭躺在她的身侧,望着她的眉眼,轻轻道:“生气了?”
“为何生气?”周云棠很平静。
秦昭侧躺下来,迎面望着她:“你生气,我很高兴。”
周云棠睁开眼睛,回望他:“你发烧了?”
“前几日宣平侯同我说了妒字。”秦昭慢慢地压近,将手穿过她的手臂,落在腰间,那里大片的柔软。
手臂微一用力,就将人圈住。
周云棠习惯了,没有去拒绝,只道:“你与父亲之间怎么一回事?”
“朕与岳父相处极为融洽,虽说是冰与火,可是乐在其中。”秦昭玩笑道,轻轻凑向周云棠的鼻尖,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小祖宗,你该信我。”
这句话有些耳熟,周云棠嫌弃,与那句‘小祖宗,你别来闹我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云棠不吭声,秦昭无奈,复又道一句:“朕将罗家幺女赏给宁王做正妃了。”
周云棠瞥了一眼秦昭,见他不似开玩笑,全然没有预防藩王坐大的想法,气道:“你这是糊涂了。”
“糊涂?”秦昭装作不明白,反咬上她的唇角。
床笫间的温度陡然升高不少。
周云棠有气又恼,偏偏又推不开他,急得无奈下就咬住他的舌头。
秦昭疼得皱眉,周云棠快速呼吸,道:“你就不怕宁王反了?”
“不会。”秦昭翻身躺了下来,手臂依旧握着周云棠的腰侧,笃定道:“宁王不会反。”
宁王的心思简单了些,就想着周云棠罢了。
努力过后,梦就醒了。
周云棠沉默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怀疑宁王,或者能够自由进出中宫的人都在她的怀疑中。
不仅仅是有吴晚虞。
下一刻,秦昭咬住她的唇角,肆意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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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起榻之际,周云棠迷迷糊糊地就醒了,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着秦昭的衣襟,轻轻地了拉了拉。
秦昭回首,目光落在她粉嫩地的小脸蛋上,“不睡了?”
“睡、我想要闻来,陛下给吗?”周云棠扬首,露出湿漉漉的眸子。
秦昭在想,给吗?
低头对上那双轻软明亮的眼睛,“给吧。”
“记得给圣旨。”周云棠快速地收回手,不着痕迹地躲进被子里,再睡会,有了力气再办事。
她躲得极快,秦昭伸出去手的就这么顿在半空中,周云棠对他好像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这么一想,他将人揪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咬了她一口。
周云棠疼醒了,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小气。”
粉白的小脸上多了些郁闷之气,秦昭俯身,捏着她的下颚,逼她对视自己:“小祖宗,你玩大了。”
“嗯。”周云棠不与他争辩,而是凑到他的眼下,悄悄地抬首,脖子纤秀,俯仰多姿,朝他唇角吹了口气,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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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东宫后,秦昭郁闷地捂住脖子,一直都不敢放松下来。
周云棠彻底没了睡意,令人去崇政殿门口等着陛下的奏疏,自己更衣去了慈宁宫见太后。
同样的戏码,太后想再玩,她却没有心思了。
以前,她身份不便,又无父亲撑着,今日,她倒不怕事情闹大。
车帘在慈宁宫门前听着,湄月扶着她慢慢走下来,宫人在门口拦住她,道:“太后还未曾起来。”
周云棠轻轻抬首,道:“我奉了陛下旨意过来的。”
宫门犹豫不决,湄月顺势将她推开,一行人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清晨还是静悄悄地,宫人一看就知来者不善,忙叫人去禀了太后。
周云棠性子愈发不好惹,在东宫里熬出来的小心谨慎都丢得干干净净,踏上台阶后,太后的贴身宫人出来阻拦。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要人罢了。”周云棠轻飘飘道,语气尤为平静,甚至带了笑容。
宫人迟疑下来,但依旧大胆地挡着她的路,恭谨道:“娘娘稍等片刻。”
殿内的太后方起榻不久,闻声怒道砸了手畔的珠钗,“她这是要做什么?”
第107章 一零七 李晖。
很快, 宫女引着周云棠进殿。
太后瞧她一眼,客气地吩咐她落座。周云棠笑着答谢,开口便道:“妾来讨人的。”
“讨什么人?”太后不大高兴, 大清早就来兴师问罪,无端触了霉头。
周云棠淡笑:“陛下跟前的内侍闻来。”
太后眼皮子一颤, 周云棠添上一句:“陛下跟前的人说他来您这儿办事及几日未归,妾就厚着脸皮来要人了。妾不会教您白给,您提个条件。”
开门见山就给了好处, 门户大开,诱得太后心里发酸,但她不做亏本的事情。
闻来确在她的宫中, 因着往东宫多跑了几趟,她便将人捉来, 想问问他每天往东宫跑什么。
在他身上搜出来一封信,里面一字未些,面上就几字:父亲亲启。
是周云棠写给父亲宣平侯的信, 怪就怪在信上无一字。
人既然抓了过来, 就得问清楚,但闻来嘴巴太紧,一字都问不出来。
没成想,今日周云棠就闯进来要人了。
许出的条件太过诱人, 她不得不掂量几分,闻来对周云棠而言或许很重要。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轻易松口了。
她犹豫之际,周云棠再度出声:“娘娘再等片刻,妾的婢女去陛下跟前接圣旨去了,圣旨一到, 您不给也得给了。为了自己的颜面还有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您现在答应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一听就不觉皱眉,思量道:“李家有女。”
周云棠咋舌,想想也对,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会懂。娘家女儿入宫也是太后的臂膀。
她颔首道:“我不插手此事,太后让陛下答应就成。”
太后不肯,“你答应才成。”
“我答应此事,陛下不答应,妾也没有办法。娘娘,这是一个机会,妾若是您,就会换您的兄长回京,而不是念这些蝇头小利。”周云棠好心提醒道,她不想与太后与李家闹得太难看,然而太后自己分不清关键所在。
李家长子可远比后妃重要,后位有主,那李家的女儿只能为妃,这么一比,长子的回来就显得尤为重要。
她叹息,太后犹如醍醐灌顶,忙道:“可。”
“好,我让父亲去上书,陛下那头您再劝劝。”周云棠道。
太后一口气呼了出来,对面的周云棠气定神闲,好像也没有那般讨厌了。
周云棠没有什么功夫与她继续理论,继续言道:“烦请太后将人交给妾。”
“自然给你。”太后吩咐一句,立即有人领命出去。
良久后,立即有人拖着一内侍出来。
内侍身子裹着被子,瞧不起脸色,湄月悄悄过去,揭开被子,瞧见闻来青紫的面色后吓得又缩了回去,忙令东宫的人接了过来。
周云棠不久待,起身离开。
回到东宫后,她亲自挑了些补品令人去给母亲送去,礼品中夹着一纸书信。
得到书信的宣平侯气得砸了笔架,凌云不解,上前接过书信,沉声道:“周李两家的结总该解开。”
李家女儿是太后,周家女儿是皇后,若不解开,只会斗一辈子。
宣平侯怒气冲天,“李家摆明是要弄死她,若非我看破这一切,哪里有她活命的机会。今日抽什么疯,竟要放过李家。”
“义父,这里并非宣化,不是一把刀就能解决的事,法治为上,可还有皇权。近日来我懂了不少规矩,是不成文的规矩。李家是外戚,周家将来也会成为外戚,新旧更替下会有许多矛盾。”
“李家不对,可阿棠需唤李家女儿一声母亲。周家就算吃亏了,也得忍着。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矩,再者还有罗家在,您就得掂量几分。事情过去了,就得朝前看,不能一味地后看。眼前让了李家一步,不代表我们就输了,慢慢来,来日方长,不必争一日长短。”
宣平侯听后反瞪他:“元家姑娘教你的?”
凌云腼腆一笑,“我自己体会的。”
“信你个鬼,我写你听着。”宣平侯憋屈道,为了阿棠就让一让,再有下次,就一刀砍了鲁国公。
凌云立即执笔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