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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_分节阅读_第83节
小说作者:扫红阶   内容大小:492 KB  下载:殿前御史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3-09 10: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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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她得生,湖中死者何人?

  若她已死,张湍举止何故?

  商云衣垂首沉默,低声回答:“公主已逝。”

  解悬将信将疑,颔首应声,忽而神情一改,抬手拍额骂道:“这无赖将凶器证物拿走,回头等到皇上下旨彻查,叫我如何是好。难办,难办。”

  商云衣侧目:“你是怨我?”

  “哪敢哪敢。”解悬忙岔开话题,“今日晌午厨房做了些什么?绫儿今日走路有再摔吗?如月楼明天要启封几坛陈年佳酿,我去沽上一壶……”

  ?

  如月楼后,千树园内,一名绸衫酒客提铲挥锄,谨慎将深埋梨树下的酒坛挖出。

  “‘香寒雪’启封这样的大事,薛岸竟会缺席。”

  酒客闻声怔住,抱着酒坛站起身,循声望去。

  远处梨树下,赵令僖摘下遮身幕篱,随手递到白双槐手中,信步走向酒客。

  “薛子湄年前就去东岭任职了。”酒客见赵令僖越靠越近,双臂紧紧环住酒坛,退后半步,语无伦次道:“你不是、不是已经?你是人是鬼?就算是鬼,也不能容你再糟蹋我的酒了!”

  “我不动你的酒。”赵令僖探指向前,轻敲酒坛,笑说:“但我需要三匹快马,两千两纹银。我给你半个时辰准备。”

  酒客疑声:“你要去哪儿?”

  “去逍遥快活。”赵令僖夺来酒坛,“备好东西,酒就还你。”

  酒客恋恋不舍望向酒坛,同时注意到她的手。她手背上裂着数道伤口,伤口结痂脱落大半,露出新生粉肉。酒客满腹狐疑,动作迟了片刻,就见她的手指已经捏住酒封,作势启封。

  “别,我现在就去。”

  看着酒客快步跑开,白双槐方才开口:“公主,他是谁?是否可信?”

  “如月楼老板的小儿子,只以为我是薛岸的表妹。薛岸既然在外任职,便不会走漏风声,不必动手。”

  “是属下无用,未能预先替公主备好行装,竟要公主冒险亲自来筹。”

  “事发突然,难免有所缺漏。”她举起酒坛,细细嗅闻,隐约有清香漫出。拍开酒封,酒香顿时浓郁,还未入口,便已醉人。

  酒客回来,赵令僖已半醉半寐,斜倚梨树,优哉游哉。

  周遭酒香未散,酒客气愤不已,指着赵令僖道:“你,你偷喝了我的?????酒!”

  “钱和马可备好了?”

  赵令僖打个哈欠,扶着梨树起身。脚步轻抬,迈出时略显摇晃,惊得白双槐急忙上前虚虚搀扶。

  “现银一时难以凑齐,只有银票。马已牵到千树园西门外等着。”酒客自怀中取出几张银票,撇撇嘴道:“我不与你这喝醉的女子计较。等薛岸回来,要他赔我。”

  赵令僖收了银票,塞给白双槐道:“一千两留着,另一千两给阿宝,叫他拿去给次狐置办些产业,往后我回京城,也好有处落脚。”说罢便又摇摇晃晃向西行去。

  白双槐握着银票默不作声,谨慎跟在赵令僖身后。

  抵西门时,酒意稍散,赵令僖潦草套上幕篱出门。门外拴有三匹骏马,白双槐刚一解开绳索,赵令僖便翻身上马,扬鞭驱策,直向城门奔去。

  白双槐猝不及防,连忙再解一匹,急急追赶。

  千树园至城门,一路少人烟,更无守备巡逻,直到靠近城门才热闹起来。城门前聚有不少百姓,列队等候出城。赵令僖提前勒马,远远望去,发觉守城兵将正在盘查出城人员。

  她正思考对策,耳畔忽生凉风。

  一人趁机抓住马鞍,跃上马背,在她身后稳稳落座。几乎顷刻之间,那人左臂自她身前环过,锁住她的双臂,右手夺过缰绳,迅速调转方向纵马狂奔。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赵令僖措手不及。想要挣扎,无奈双臂被其禁锢,想要回头,又遭幕篱妨碍。怒火在心,恼意顿起:“是谁?”

  但无回应。

  事出不意,她全无头绪。

  直至马儿停蹄,双臂枷锁卸去,她立时抬肘后撞。耳边响起一声闷哼,那人翻身下马,却仍紧握缰绳,不给她任何逃离之机。满腔怒火亟待宣泄,她撩开幕篱,看向马侧。

  却是骤然恍惚,愣怔失神。

  青石路,骏马旁,张湍身披红衫,孤身静立。

  春风动,青丝随风扫过脸颊,捎来细痒。

  她有四烦恼,盘作心结,困扰心神。与父亲生离死别,与赵令律刻骨仇深,与赵令彻势如水火,与张湍——约是爱憎难明。

  爱憎难明?

  她垂眼审视着他,蓦然冷笑。

  怎会难明。负她,欺她,叛她,毁她,今日复又误她。倘有欢喜,亦已枯竭,只余憎恶难泯,愈积愈深,直至怨憎如海,恨恶如山。

  天光骤黯,闷雷滚滚。

  “要下雨了。”

  张湍低声,目光躲闪,避开她的审视,同时递出手掌。

  赵令僖摘下幕篱,环顾四周。她已身在院中,有高墙楼台围堵,逃也不及,只能从长计议。她将幕篱丢掷在地,自另一侧下马。

  雷声又响。

  张湍心中苦笑,绕过马匹,在其身侧揖道:“已为公主备好住处,请公主移步。”

  她未再躲避,缓步随之前行,于连廊长道几经回绕,经水榭,过花台,最终停步一方小院门前。

  这地方,她认得。

  途中便觉熟悉,此刻终于确定。

  这是——

  南陵王府。

  赵令彻、张湍,原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她推开院门,缓步院内,张望四下。她曾醉宿此地,彼时赵令彻正被禁足王府。时移势易,今日是她困足难逃。

  “张湍。”

  她在院落中央止步,回看门外。

  朱门对开,高高的门槛将张湍阻拦在外。他站在门前阶上,垂眸垂首垂袖,身如风雪枯松,单薄寥落。一声低唤,引他抬头遥望,心中暗怀期许,却又满是胆怯。

  她缓缓转身,面向张湍。

  叱骂怒声涌至喉头猝然消散,神情霎时柔如春光,眉目舒展,盈盈含笑:“明日午时,如月楼陈酿启封,名‘香寒雪’,可否劳驾,与我沽来一壶?”

  三两点雨滴落,点在眉间。

  雨幕为隔,遥遥相望。

  张湍心绪纷乱,百转千回,最终吐出一字:

  “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杀害赵令律凶手的湍之双标:

  猜测是赵令彻时的张湍:冷血无情杀伤手足不配为君。

  猜测是赵令僖时的张湍:她是受了什么苦才会这样伤害自己(赵令律:?)。

  ? 第95章

  午正,钟鸣。

  如月楼里期待多日的各路来客得知酒已售空,败兴而归。有客好奇追问因由,得知今年春末只起两坛陈酿,一坛赠予少东家旧友,另一坛则被当朝首辅买去。

  事经传开,便起非议,席间众说纷纭,对这位首辅褒贬不一,议论不休。最终,是名纨绔醉后拍拍桌道:“你们说的都不对,都听我说。他功劳大,找到皇上赐婚,皇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这是在预备喜酒呢。”

  赐婚消息从酒桌上泄出,很快传至街头巷尾,各处茶楼酒肆议论纷纷。后晌,解悬听到传闻,思前想后没琢磨明白,散值后直奔张湍家中,准备当面问个究竟。

  张湍并未放他进门,只将他拦在照壁前,凝眉回说:“哪里听来的谣传。”

  “满京城都在说,总不能是空穴来风?”解悬奇道,“说来你去如月楼买酒作甚?御医说你早先肠胃有损,饮不得酒、食不得辛,闹得你府上饭菜没滋没味,我可还记得。现今偷藏好酒,还要将我拦在门外?”说着便推开张湍,兀自向院中搜寻。

  自赵令彻登基,改元开隆,不仅任入仕未满三载的张湍为首辅,更是赐居原南陵王府,可谓隆恩盛宠。解悬绕过照壁,正要入院搜寻,却听门外车轮滚滚、马蹄隆隆。

  “张大人有礼。”

  门前阶下,宫婢灯引,华盖停驾,有禁军左右护卫。队首者是现任钦安殿主事兼司礼监秉笔太监银朱,着蟒袍玉带,款款向前,恭敬作揖道明来意:“皇上有旨,请张大人接旨。”

  张湍不明所以,唤来仆从守卫,解悬亦回门前,共同伏身接迎圣旨。银朱自侍者手中接来圣旨,展卷宣读,云张湍年少才高,今有孟川孟氏女,端秀贤淑、慈孝慎俭,曾与张湍誓婚定约,皇上喜见良缘,兹以圣旨赐婚,成百年之好,结伉俪之盟。

  “恭喜张大人。”银朱合上圣旨,向前送去,含笑低语:“皇上另有一言,命奴转告大人。大人这桩婚约虽几经曲折,如今终是回到正轨,希望大人能珍重孟小姐,琴瑟在御,举案齐眉。”

  张湍挺直腰身,看着银朱手中圣旨,心中只有一念。

  银朱见张湍久不接旨,面无喜色,小声提醒:“张大人,该接旨了。”

  张湍垂首作礼回说:“烦请——”

  话未出口,便被身后焦急呼喊打断:“大人你可算回了,公——公公?”次杏气喘吁吁奔至门前,见门外阵仗,生生截住话头,扑通跪下,额首贴地。

  张湍仓促站起,转身疾步穿过人群,扶起次杏便回院中。解悬骇然失色,正要代其领旨稍缓局面,便听一道女声悠悠传来:“银朱,给我吧。”

  华盖之下,车帘两分。

  孟文椒缓步行至银朱身侧,拿过圣旨,笑说:“你先回吧。此间事不必与皇上多提。”

  银朱稍有犹豫,最终应下,带队回宫复旨。

  孟文椒收起圣旨,交予身侧侍女,旋即看向拂衣起身的解悬:“解少卿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倘无要事,今日不便留解少卿用饭了。”

  这是下逐客令?解悬不禁腹诽,赐婚而非完婚,怎就拿出夫人架势,替张湍撵客了?

  “今日在下寻舒之兄正是有要事相商。”解悬瞥向捧旨侍女,笑吟吟道:“巧遇圣旨赐婚之喜,来日孟小姐与舒之兄成亲,在下必奉大礼相贺。孟小姐倘若不便与舒之婚前私会,这道圣旨,我可代为转交。”

  “此事不便假手于人。”孟文椒脸色虽青,却仍镇定回应:“舒之刚刚匆匆离开,想是有急事,不便耽搁。解少卿执意要留,就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一人身有婚约、手握圣旨,一人为张湍挚友,府中仆役护卫面面相觑,思来想去,让开道路放二人入内。侍者引二人进正厅落座,奉茶斟水不敢怠慢。二人等候许久,始终不见张湍出面,便差人催问。

  侍者叫苦不迭,唉声叹气奔去内宅。

  次杏守在内院门前,捂着耳朵听侍者传话,回看一眼紧闭的院门,附耳与他说道:“就说是樊小相公恶疾缠身,发了癔症,只有见到大人才能消停片刻,叫他们再等等,倘若等不及,改日大人会亲自登门拜访。对了,记得知会樊小相公声,可千万别出面露了馅儿。”

  侍者应声跑开安排,门内又传来碎瓷破玉的脆响,次杏一声长叹,掩住双耳的手贴得更紧密些。

  “张湍!”最后一壶酒入腹,赵令僖醉意更浓,随手将满桌盘盏掀落。她被带回南陵王府已整整一日,赵令彻不仅没来见她,甚至未教张湍传话。心中怨恼狐疑经酒劲催发,登时发作:“谁给你的胆子,敢软禁本宫!”

  张湍沉默不语,俯身低头,将散落在她身边的碎瓷收捡,以?????免伤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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