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阅读网
最新小说 | 小编推荐 | 返回简介页 | 返回首页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滚轮控制速度)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加大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殿前御史_分节阅读_第105节
小说作者:扫红阶   内容大小:492 KB  下载:殿前御史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3-09 10:21:51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105/106  →  尾页  转到:

  “却愁,你与我本不必如此。”刀锋落在脖颈间,描出血痕。陆亭心中凄然,数年边疆风雪,都不及此刻冷冽。

  惯是无情,惯会伤人。

  “陆少将军,请。”她未回应。

  马车候在门外,载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驶向军营。

  陆文槛卸下兵刃,摘去盔帽,顶着满头霜白迎向赵令僖。

  “两位陆将军忠君爱国,余心敬佩不已。”她躬身敬拜,“然而天降灾祸,黎民求生起义,方有内乱。疆外苦寒难捱,当此时节,更难度日。旻朝风雨飘摇,异邦必然虎视眈眈。今来营中,不劝倒戈,乃为苍生计,恳请陆将军按兵不动,稳守边关,拒夷狄于塞外,救万民于水火。有粮车长队,自陵北启程,穿漠海黄沙,不日便至。陵北战火暂熄,今已复耕,虽收成寥寥,然千万百姓,愿箪食瓢饮,为将军解后顾之忧。”

  说罢再拜,又令庄宝兴松解钳制,放还陆亭。

  “以陆将军立场,寻常时候必不会见我等‘叛逆’,情急之下,挟持胁迫陆少将军,还望陆将军海涵。”再奉布绢一片,“此为来疆粮草账目及随行人员名录,还请将军收下。”

  周遭将士油然动容:“将军,朝廷不信您,还断了粮草,全不为咱们这些在边地受苦的将士打算。您就收下吧。”

  陆文槛推回布绢:“阁下来得不巧,朝中诏令刚到,已将老朽卸任。”

  “将军!”副将出列,“反正已将张湍囚了,那圣旨索性也不认了,您还是边军统帅。他们在窝里如何斗是他们的事情,咱们只管守住边关,不叫外边的贼寇趁虚而入。”

  陆文槛刚要开口,又有副将劝道:“将军,没有粮,将士们再如何苦撑,也撑不过几日,到时外头的人杀进来,咱们站都站不稳,还打什么仗?守什么边?将军,接下吧,就当为了军中这数万将士。”

  “将军若不愿接,我接。”一名小将起身上前,“来日若有造反的罪名落下来,我来担!要斩首夷族尽管来,我父母早亡,无家无室,不怕这些。”

  众人纷纷上前,争抢着要接那布绢。

  陆文槛低声轻叹,当众解去甲胄,素衣上前接过布绢。

  “我陆文槛戎马半生,若叫麾下部将代我领罪,还有何颜面留在军中?”陆文槛捧起布绢,“边军众将听令,今日陆文槛擅自做主受敌粮草,自领罪责解甲卸任,军中事务,均交副将杨勤代理。”

  遂将布绢转交杨勤,杨勤潸然泪下,众将争抢罪责,尽被拦下。

  赵令僖作军礼敬道:“将军高义。”

  “将军高义!”

  军中将士皆行跪礼,高声震天。

  赵令僖默默退至营外,等候片刻,便见陆亭追来。

  “先前有些场面话,想必陆少将军也不会相信。”她自袖中取出信函,“崔兰央我会带走,边军不动,母子平安。”

  信是崔兰央所写,报平安,道离别。

  陆亭捏皱信函:“你来边关,如此大费周章,只为按住边军?”

  “只为按住边军。”

  “你只要开口,我随时可带五万边军护你南下,平九省、进京城,助你坐回皇位。”

  她抬眼扫去,眼中是轻描淡写的鄙夷:“五万边军离疆,夷狄随之南下,内忧外患齐来,这皇位任谁也坐不安稳。倒有一事,想请陆少将军帮个忙。”

  “什么事?”

  “方才听有位将军说,张湍传召免去陆将军军职,如今被囚营中,是真是假?”

  “你要张湍?”

  “陆少将军知我。”她微微笑道,“张湍负我,既已为囚,何必区分在谁阶下?不知陆少将军可否私下将张湍转交与我?对外只说人逃了便是。”

  陆亭犹疑再三,最终答应。

  赵令僖不在边关久留,队伍兵分三路,张湍由庄宝兴押送,带回陵北。

  秋收后,起义军不再踞守陵北,向东燃起战火。赵令僖时常随军出征,无论战线推至何地,始终带着张湍,将其软禁帐中。军务繁忙,少有相见,但从不短其衣食,有时物资短缺,也必优先供给张湍。

  辛娘曾不解发问:“如今九省都缺粮食,留着他平白又多张嘴。既是朝中文官之首,大士何不将他斩了祭旗,也好振奋军心。”

  赵令僖知她性直,无奈回说:“正因是文官之首,更该留其性命。来日进京受降,朝中文武百官才敢安心归顺。否则若当我们是见人就杀的土匪,岂不是要殊死一搏?多添许多烦扰。”

  辛娘似懂非懂,不再多问。

  张湍日常起居由名少年参将照料,少年参将则同他学韬略、习兵法。他日日听营中将士来来往往,从少年参将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些许战况。再从话隙间,得知她的消息。

  知其落败,辗转难眠,知其负伤,忧心如焚。

  霜凋夏绿,寒来暑往,弹指间五六个春秋已过。

  开隆十年冬,风雪满京城。

  宫门敞开,赵令僖率军长驱直入,宣告大获全胜。

  乾元殿寂寂无声,赵令彻独坐龙椅间,望着殿外纷纷下坠的雪片。雪地中站着京中文武百官,两侧是持械受降的起义军将。赵令僖缓缓步入殿中,挥手撤去殿内,殿中只余二人。

  殿门唱着沉闷调子徐徐扣合。

  “七哥,别来无恙。”

  赵令彻声音沙哑,仿若历尽千百年沧桑:“十年未见,大不相同了。”

  “十年整。”她转动身躯环望四周,“七哥鸠占鹊巢也整十年了。”

  赵令彻絮絮道:“往日听战报,他们说你常在前线,躬擐甲胄,身当矢石。我就在想,你会是何种英勇模样。等到今日见面,竟不知说些什么。”

  “久别重逢,应该叙旧。”

  “时间太久,很多往事都难记起,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七哥想叙哪段?”

  “少时不懂偏爱,受恩于人,想要报答,于是不顾轻重,冒领罪过,徒添笑柄。其后方知何谓有恃无恐,艳羡至今。”赵令彻缓缓述来,“偏爱加身,所以喜怒分明、不欺不伪、率性随心、安闲自得。”

  赵令僖细细思索,抓出片鳞半爪的回忆。幼年误闯宫闱禁地,合宫上下皆以为她要惹来雷霆之怒,赵令彻自作聪明撒谎欺君,想要替她受过。但她将实情坦白,不仅未有怪罪,反而筑起座海晏河清殿。

  如今回首,因缘始末?????不再扑朔。

  被坦白与偏爱盖住的笨拙谎言,得以重睹天日。

  可惜物是人非,今日万事了断,她不由惋伤喟叹:“年少时有羽翼檐瓦遮风挡雨,但到最后,所有的路都要自己来走。”

  “那夜我叫舒之去寻却愁,许她荣华依旧。可是后来,火光冲天,湖面透亮。我在枯梅枝下找到舒之,他竟醒过来告诉我说,却愁在光晔楼内饮鸩自焚。却愁,那时就已薨逝。”赵令彻动作轻微,转眼看向悠悠灯火照亮的她:“他们说,你是慈航真人、观音大士。托胎转生,慈悲仁德。”

  信她饮鸩自焚,信她神佛转生。

  因她从来喜怒分明、不欺不伪。

  他的左手向身侧摸索,动作迟滞,许久才抓到早早摆在身旁的国玺。

  “但愿神佛慈悲,普度众生,化解天劫。”

  他抓起国玺,勉力向外递出。

  “子兰无辜,盼善待之。”

  咚。

  国玺坠地,沿丹陛滚落,在她脚前停住。玺印的一角裂开,掉下块碎玉。她拾起碎玉,抬头看向龙椅。赵令彻的姿态是从未有过的怠懒,依靠着龙椅扶手,倦倦合眼,自此再不醒来。

  四名御医分别验明正身。

  “怎么死的?”她问。

  “面生红疮,口鼻沁血,是吞毒而亡。”

  “这样也好。”

  多年战乱随着赵令彻身死落幕。

  不久,朝野议论不休。

  文官集团言赵令僖虽曾被立为储君,但后遭宗室除名,其又是女身,女身称帝,亘古未有。再者赵令彻虽无子嗣,然前废太子赵令律育有一子,尚在人世,依礼法可继位登基。

  追随赵令僖征战四方的诸军众将,则说帝位当以能者居之,辛娘等人更是直白,道如今是千军万马打出来的改朝换代,当以拳头为准,懒得与这些迂腐文官论什么正统礼法。

  最终是赵令僖亲自往香安寺,将已剃度皈依的赵子谌带出。经礼部议定,更名赵结,于宗族玉牒中落笔,记为赵令僖长子。双方各退一步,争议方才平息。赵令僖即位,册立皇长子赵结为储君。

  经钦天监测算拟定黄道吉日,礼部加紧筹备登基大典。各部变动、官员任免皆在议程,赵令僖连日昃食宵衣,接理政事。期间内阁奉命,将开隆十年间所出诏令条陈呈上。

  登基前日,她照旧梳理赵令彻所下诏令,忽然见心觉有异,勒令内阁上下遍翻留档,始终未见那道圣旨。

  内阁惶惶,询问缘由。

  “开隆五年九月前后,曾有诏令至边军,免去陆文槛及陆亭军职,时任首辅张湍亲自传召,为何内阁没有记载?”

  阁臣闻言,战战兢兢,中有一人颤声对答:“开隆五年,首辅张湍确曾赶赴边关,乃奉密令安抚边军,怎料,怎料——”

  她喃喃接续后话:“怎料边军谋反,扣押张湍。张湍暗中出逃,却遭叛军所劫,为阶下囚,软禁至今。”

  案间堆积的条陈诏令轰然倒坍。

  她摆摆手,遣离一众阁臣。

  军务政事费力劳神,她已许久没见过张湍,也许久没听过他的消息。

  惝恍迷离,神思游散。

  倏忽间忆起,她听过他的消息。

  在她回到乾元殿的那日,从赵令彻口中。

  ——“我在枯梅枝下找到舒之,他竟醒过来告诉我说,却愁在光晔楼内饮鸩自焚。”

  枯梅枝,金笼台,就在光晔楼前,是她曾为囚玩张湍所建。原来她假死遁去后,张湍竟是重回屈辱地。

  蓦然,赵令彻所言再次在她耳畔回响。

  ——“他竟醒过来告诉我说……”

  是“他竟醒过来告诉我说”,而非“他醒过来竟告诉我说”。

  张湍醒来,缘何会使赵令彻分外诧异?是他本不该醒来。

  她怆然起身,竟难站稳。

  她记得,寂元丹化酒酸涩难耐,她只饮下半壶。余下半壶,入了谁腹?金蝉脱壳,假死脱身,本该天衣无缝,张湍又为何能在城门前将她截下?

  而今十载已逝。

  口舌苦,肺腑酸,摧她双眉紧蹙,心头钝痛。

  迷惘在心,为何有人生死无惧,却不肯履约践诺,与她再聚宣禹?她明明为他铺好前路,山间苦等半载,他为何不来?

  “来人。”她竭力压下嘶吼,沉声招来内侍:“即刻宣旨召张湍入宫。”

  昏昏日坠,摇摇灯明。

  诏令自内阁出,远远递去宫外别院,张湍放下书卷,怔然晃神。

本文每页显示100行  共106页  当前第105
返回章节列表页    首页    上一页  ←  105/106  →  尾页  转到:
小提示:如您觉着本文好看,可以通过键盘上的方向键←或→快捷地打开上一页、下一页继续在线阅读。
也可下载殿前御史txt电子书到您的看书设备,以获得更快更好的阅读体验!遇到空白章节或是缺章乱码等请报告错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