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有你那么坏?才不要学你……”宋显维自知理亏,又咽不下这口气,负气道:“宴会之上,说这做什么!喝酒喝酒!”
霍睿言巴不得揍他一顿,但文举琼林宴上显然不宜“切磋”武艺。
事实上,密探首领老萧早把“宁王和顾太官令之女亲密异常”之事禀报了他。
他等了好些天,发觉此消息并未从两家泄露,大感狐疑,又不便过问私事。
如今碰了软钉子,他怒而和宋显维拼酒,试图让这家伙“酒后吐真言”。
宴席散时,宋显维已被灌得飘飘然,正欲和顾家父子打个招呼,便回宁王府好好睡上一觉。
不经意间,竟发觉新科探花郎符展琰与顾逸书并行,神态熟络,骑马往顾府方向而去。
金榜题名之夜……贸然跑到顾府作客?
宋显维心中不痛快,本想派人暗中跟随,终归放不下心。
他忍受酒劲折磨,率领部下策马行至无人处,撕掉脸上的假胡须,褪下亲王外袍,扯过一件玄色大氅,又与亲随换马跑出一段路,才带了几名暗卫,施展轻功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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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显维悄无声息出现在顾府的墙头大树时,顾家人听报信的小厮禀报,说大少爷赴宴归来,全体跑到大门放鞭炮贺迎。
顾逸书考了二甲第七名,在此次上百名考生中总成绩名列前茅,获熙明帝授予翰林院编修一职,的确可贺。
但目睹成绩更好的符展琰骑着高头大马,与顾逸书有说有笑同来,陈氏及顾家姐弟等人无不惊讶。
一番恭喜恭维及虚礼后,符展琰笑向顾逸亭深深一揖,教所有人分外震悚。
“符世子,您这是……?”顾逸亭吓得花容失色。
“顾小娘子,你可真是福星啊!在下昨晚不知何故,忽然腹痛如绞、上吐下泻,正巧府医外出……我吃了药侍所备的药丸,压根儿不管用。猛然记起你当日所言,命人以海盐水冲泡生蒜服用,果真好了!此番前来,不光是为贺喜顾兄高中,也为第一时间向你致谢,全赖你善心提点,才有今日佳绩。”
符展琰笑容满面,态度恳切,说完又连连作揖。
“顺口提醒一句,不足挂齿,何况,咱们很快是一家人了。”
顾逸亭谦逊而笑,复悄声道:“敢问,您可曾得罪过什么人?抑或……您若高中,将会损害谁的利益?依小妹看,殿试为重中之重,贵府饮食为何出错?府医受何人指使离开?兴许……有必要追查。”
符展琰闻言,恍然大悟,端量顾逸亭的眸光如有暖意。
“感谢小娘子提点,在下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相互客套过后,符展琰翻身上马,顾家人则簇拥着顾逸书,兴高采烈入内。
藏身树上的宋显维虽晕乎乎的,但耳力尚在,大致听了个七八成,犹记当日,顾逸亭忽地喊住符展琰,强调肠胃不适的问题,竟像是提前预料此事会发生?
他所在角度看不清顾逸亭的表情,却分明捕捉到,符展琰凝视她时,眸底流淌脉脉的温柔。
这可不像未来堂姐夫对未来小姨子该有的热切!
喝高了的宋显维产生一种想要暴打新科探花郎的冲动。
他趁周遭昏暗,滑至树下,不着痕迹地跟去。
走了半条街,符展琰的书僮轻声细语:“世子爷,小顾娘子容色惊人,学识渊博,温和有礼,更难得的是体贴入微……相较而言,尚书府那一位……”
符展琰语带遗憾:“我也觉得,她比盈妹处处更胜一筹,可惜啊……”
“您既已高中任职,又是侯府世子,前途无量,何不考虑考虑?说不定侯爷和尚书大人会同意。”
“盈妹心高气傲,必定不肯以平妻身份与人共事一夫;若纳顾小娘子为妾,又太委屈了她……”
宋显维听得对方居然起了觊觎之心,气得咬牙切齿,随手抓了两块石子,运劲丢出,正中马屁股。
两匹马儿同时受惊,沿着空旷大街发足狂奔,颠得毫无准备的二人摇来晃去,尖叫不已,险些摔落地上。
宋显维气不打一处来,折返回了顾府,示意暗卫回避,自己则毫无礼节地翻墙而入,估摸着顾逸亭所居院落的方向,飞掠过去。
绕了两圈,他从顾逸亭温软的嗓音辨别方位,避过来回巡视的府卫和忙里忙外的老妈子、丫鬟们,飞身跃进闺房。
房中陈设古雅,家具无一不精,内里空无一人,仅有瞌睡的大白猫。
宋显维顺手揉了揉猫脑袋,拿起梳妆台上的金银发簪摆弄了两下。
猫醒来,吸嗅他的手,认出是熟人,愉快舔了两下。
卧室中的助眠淡香袅袅婷婷,宋显维本就困顿不堪,外加酒意深浓,长长打了个哈欠。
过了将近一炷香时分,女子轻盈脚步声从门外渐行渐近。
宋显维下意识挺直腰杆,摆出正襟危坐状。
当先进门的是顾逸亭,她绕过屏风,见宋显维乍然坐在窗前,惊得步子一顿,立时对关门的丫鬟道:“碧荼,这没你的事,下去歇息吧。”
屏风外的丫鬟低低应声,随后门声开了又关。
静默半晌,顾逸亭放下擦拭着滴水长发的软巾,眼眸凝着狐疑与忿然,直视眼前无阻无碍夜探香闺的不速之客。
她刚沐浴完毕,未束带的宽松寝衣外加披了一件薄披风,随意之余,又透出勾魂摄魄的暧昧感。
宋显维起身缓步而近,抬手触摸她不施粉黛的肌肤,轻嗅她湿润发梢的甜香。
捧起她愤懑未平的脸蛋,他如小鸡啄米般乱亲一通,而后以无比迫切的口吻郑重要求:“马上!立刻!当即公开承认,你是我宋显维的人!否则……”
顾逸亭搞不清他受了什么刺激,闻到他的薄唇和鼻息的浓烈酒味,挑眉问:“你要怎样?”
宋显维环视四周,突然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床榻,直挺挺躺到了她的床上,孩子气地嘟囔了一句:“否则,本王赖你这儿,不!走!了!”
顾逸亭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他。
正要拽他下床,赶出门外,不料,更无耻的事发生了。
在倒向温软被褥的下一刻,鼎鼎大名的宁王宋显维,两眼一闭,身体放软,呼吸渐趋均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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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自从顾逸亭扮作宋昱的书僮去了趟宁王府,也不晓得谁走漏风声,外界传言,宁王将迎娶一位年轻美貌端庄大方的少女。
然则宁王府中人维持一贯守口如瓶的作风,半字不吐。
顾逸亭本就想等诸事平稳平顺后再公布,再度勒令全家不得宣扬。
当事人闭口不谈,以致全城热议,纷纷猜测宁王究竟相中了谁家千金。
最后才得知消息的陈氏,始终疑心女儿被“假宁王”骗了,待顾仲祁等人再三向她保证是真的宁王,她兴奋之际,又恐自己、长媳、幼子口没遮拦、难登大雅之堂,惶惶不可终日。
宋显维四处奔波,顾逸亭则有条不紊地处理江南掌柜们的礼物。
除去少量已送赠大伯父家和留给至亲自用外,其余分批送至母亲的酒楼内,为黄河洪灾义卖筹款。
茶余饭后,精美的货物引来无数贵人竞相出价,场面火热。
顾逸亭未曾抛头露面,一直在幕后监督、登记、核实、管账,已是不可开交。
今日,她从早忙到晚,原想等兄长赴琼林宴归来,诸事了结,定可安稳睡上一觉……
岂会料到,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
宋显维醉如玉山倾倒,嵌玉的亲王紫金冠歪向一侧,墨灰长袍外的玄色银丝大氅也擅自敞开,腰上配的是她那枚白玉双兰佩。
她一顿推掐捏打,那人死活不肯醒来,险些把她气炸。
这人喝多了,跑她家耍酒疯?
顾逸亭气愤之余,羞涩顿生。
孤男寡女共处时日不少,但这终究是她自己的闺房。
找人把他抬走?绝对不行!
留他睡到天亮?万一丫鬟们误入,她脸往哪儿搁?
她小心翼翼把门窗闩上,再三确认外人进不来,遂灭掉房中大半烛火,擦干头发后,勉为其难替宋显维脱了鞋袜,并将他的手脚挪开,腾出一处仅可容身的空位,除下自己的外披,蹑手蹑脚躺到他身边。
今晚要这般凑合睡一宿?
若是他半夜醒来,胡作非为,她该怎么办?
平心而论,她愿意相信他不会伤害她或逼迫她。
她怕的是自己为色所迷,一时糊涂,不自觉诱惑了他,或是放任他得寸进尺。
危险,很危险啊……
记忆中的疯狂肆意闪现脑海,她羞得无地自容,干脆拿了块丝帕,把宋显维的双手捆绑至床头的木栏上。
夜里听他沉稳的呼吸,感受他炙热体温,她心惊胆战,暗恨自己早该在他清醒时把他撵走,可事到如今,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后背如陷入冰湖,手脚和胸腹则像是被火烤着。
茫然睁眼后,弱光之下,只见宋显维正努力伸长脖子,试图亲吻她的唇,偏生手被束缚住,身体……被压住,动弹不得。
咦?她、她的胳膊和腿……怎会不自觉地跑他身上了?
“亭亭……”
宋显维觉察到她醒来,语带诱惑,嘟嘴靠向她,被她嫌弃一缩,躲得远远的,继而翻身下了床。
再贪睡,她终究没好意思在婚前与他共度漫漫长夜。
宋显维埋怨:“你这又是怎么了?”
顾逸亭边穿衣裳边低吼:“给我滚!”
宋显维一脸无奈:“你将我绑在床上,压着睡完了让我滚?”
“……!”顾逸亭浑身如沸,却无法反驳他所言,“你!你好端端跑我家做什么!跟死猪一样占用了我的床,让我怎么睡!”
宋显维勉强记起,自己何以深夜潜入顾府——为了逼婚,逼她公开这段关系。
可如实告知,符展琰意欲同时娶顾氏双姝?
岂不暴露了他堂堂亲王秘密跟踪并窃听人家对话之事?
稍稍冷静下来,他硬着头皮道歉:“我喝多了,想你,就来了。”
顾逸亭心头软了三分。
事实上,几天不见,她也很想他。
看窗外已有发白迹象,她一边解开他手上的丝帕,一边威胁道:“趁没人注意,赶紧回去!”
宋显维下地穿上鞋袜,偷偷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