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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氏璧(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吴蔚   内容大小:238 KB  下载:和氏璧(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7-01-05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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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平道:“和氏璧?”孟说道:“我认为很可能就是和氏璧。那唐姑果受秦王委托,也志在和氏璧,他对我和对公主手下都没有隐瞒,也许他对旁人也提过,传到了筼筜耳中,所以他伺机杀死了唐姑果,一则可以除去对手,二来也可以嫁祸到公主身上。这般行事,倒也符合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作风。”

  屈平道:“不错,应该是这样。孟宫正,想不到你不仅武艺高强,人也如此机智聪明。”

  孟说笑道:“哪里及得上你们三位?尤其是屈莫敖的推论精妙绝伦,我不过是因为侥幸才得到的提示。”随即说了老仆来报家中失窃一事。

  屈平道:“这一定是筼筜所为了。”忙命仆人去取一些金饼来,交给孟说暂时度日。

  孟说道:“多谢。我在王宫住处还存有一些财物,回头我取出来再还给屈莫敖。”屈平笑道:“还什么还,拿去用就是了。我们姊弟跟堂兄们住在一起,衣食无忧,这些钱于我也没有什么用处。”

  孟说也是个豁达之人,便道谢收了金饼。

  媭芈道:“既然是筼筜杀死了唐姑果,又跟刺客主使并无干系,那么我们又回到了原处,还是分不清刺客目标到底是大王还是华容夫人,纪山行刺一案最终是陷入死胡同了。”

  孟说道:“查到这里,也难以进行下去了。”屈平也叹道:“一切只能等后日上朝禀报过大王再说。”

  众人叹息一阵,又饮过几巡酒,这才散了。

  07

  孟说回来家中,却见到门前的槐树下朦朦胧胧地站着一个人影,扬声问道:“谁在那里?”那人沉声应道:“墨者田鸠。”

  孟说很是意外,走过去问道:“田君是特意在等我么?”田鸠道:“嗯。孟君,请坐。”居然反客为主,请孟说就地坐在槐树下。

  孟说料到对方必是有话要说,便跪坐了下来。

  田鸠道:“家父是田襄子。”孟说道:“啊,原来你是田巨子之子,失敬。”

  田鸠道:“没有什么敬不敬的,若不是令祖孟巨子青眼有加,家父也不可能当上巨子。我今日来找孟君,是有几句话要问你。”孟说道:“请说。”

  田鸠道:“我墨家的根本是兼爱非攻,要全力阻止一切非正义的战争。可而今天下风起云涌,诸侯国互相攻伐掠夺,战乱纷纷,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你认为墨者该如何做?”

  孟说还是第一次从田鸠的言语中听出了音调的顿挫起伏,料想他应该是为这个问题困惑了许久,当即慨然答道:“尽一己之力,死而无憾。”

  田鸠道:“好!果然不愧是孟巨子后人。那么,我再来问你,如果有人告诉墨者,只有当强国吞并弱国、统一天下,才不会再有战争,人民才会真正安宁。墨者又该如何做?应该支持强国用武力蚕食其他诸侯国吗?”

  孟说闻言不禁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墨家素来认为攻伐是天下巨害,当然不可能支持强国去侵蚀弱小,可如果真的能做到一劳永逸,又该如何抉择呢?

  他沉吟许久,才叹道:“如果各国能够各安其土,各守其境,那该多好。”

  田鸠冷冷道:“人人都有贪欲,孟君说的根本不可能发生。”站起身子,掸掸尘土,转身去了。

  孟说一时陷入了沉思,抬头仰望——繁星满天,如宝石般缀满漆黑的天幕。星星不似明月,有着阴晴圆缺的故事,可以照见古今的沧桑;也不似烟云,有着虚无缥缈的幻象,足以舒卷人生的感喟;它们只像人的眼眸,晶晶发亮,内中蕴蓄着丰富的感情,懂得微笑,懂得愤慨,懂得欢乐,懂得悲伤,即使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要竭心尽力地捕捉生命中最璀璨的光华。

  在如此安详平和的星空下,诸侯为什么不能和睦共处?人们为什么不能友爱相守?他不是墨家弟子,为什么也会跟墨者一样,有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

  天与地相望于难以言传的沉郁苍茫中,意空,悟淡,看远,想透。红尘纷扰,人世蹉跎,沧海桑田。

  08

  又隔了一日,是楚威王正式上朝的日子。出人意料的是,当群臣来到路门时,司宫靳尚出来宣布道:“大王今日改在治朝听政。”

  治朝就是正朝,是王宫的大廷。近一年来,楚威王因抱病已久,即使上朝也多是在燕朝听政,今日忽然改在治朝,断然有不平常的大事发生。

  群臣各自盘算,揣度必然与几日前华容夫人遇刺一案有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虽然不知道屈平、孟说等人调查的结果如何,甚至不知道刺客徐弱已被江芈公主杀死,但自从江芈在高唐观大殿当众质问令尹昭阳后,大家的心里早一致开始怀疑起太子槐来。甚至有人想道:“如果不是有重大册命,大王断然是不会改在治朝议政的。说不定大王今日要废去太子,改立华容夫人的爱子公子冉为太子。”

  当下鱼贯登上台座,进入治朝大殿中,按官秩班次站好,肃声静气。宫正南杉早已率领卫士在大殿内外戒备。

  等了一会儿,只听见环佩叮当作响,太子槐、公子兰、公子冉、公子戎四位公子一齐来到大殿,分立在群臣左右。

  又过了一刻工夫,终于听到司宫靳尚尖细着嗓子叫道:“大王驾到!”

  楚威王扶着医师梁艾的手,在宫正孟说的护卫下从殿左进来,到王座坐下。群臣一齐稽首①行礼,道:“参见大王。”

  ①当时的习俗,人们坐的姿势是两膝着地,两脚脚背朝下,臀部放在脚跟上。如果将臀部拾起,上身挺直,称“长跪”,这是准备起来的姿势,也是向别人表示尊敬的姿势。如果两膝着地,直身而臀部不碰脚跟,叫“跪”。当时行礼的拜,必须先跪,所以称跪拜。“稽首”是当时最大的礼节,其仪为:跪,拱手下至于地,手前于膝,头又前于手而下至于地。而后代的稽首,则两手分开按地。

  楚威王先长跪答礼,这才摆手道:“众爱卿免礼。”

  令尹昭阳是百官之首,先出列问候楚王身体无恙,又禀报华容夫人葬礼一事已安排妥当,只待吉日一到,便运去荆台王陵下葬。

  楚威王点点头,表示很满意,道:“一切就按照令尹的安排去办。”

  屈平挺身出列,正要如实奏明华容夫人遇刺一案的调查经过,楚威王道:“华容夫人不幸在纪山遇刺,寡人极为伤痛。幸亏天理昭昭,屈莫敖、孟宫正等人已经查明了真相……”

  屈平大吃一惊,道:“大王……”忽见楚王身后的孟说朝自己摇了摇头,不由得一愣。

  令尹昭阳忙出列问道:“敢问大王,行刺的主谋到底是谁?”楚威王道:“就是越国太子无疆。”

  这一结果实在大大出人意料,群臣不由得一阵哗然。屈平更是目瞪口呆,朝孟说望去。孟说却只是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

  楚威王道:“众爱卿不必惊讶,这是刺客徐弱亲口向公主招供出来的,无疆想要杀的其实是寡人,华容夫人只是不幸代寡人而死。”叹息了几声,又招手叫道,“司马君。”屈匄应声出列,道:“臣在。”

  楚威王道:“寡人命你立即带兵包围越国质子府,逮捕所有人,押赴市集,当众处死。”屈匄微一迟疑,随即躬身道:“遵命。”

  太子槐一直默不作声,忽然出列道:“等一等!父王,儿臣有话说。”楚威王道:“太子有话请讲。”

  太子槐道:“越国太子虽然大逆不道,意图行刺父王,但楚、越交战多年,从来是敌非友,他图谋不轨也情有可原。况且他是越王唯一的儿子,越王年老,已几次派使者来郢都,请求父王放无疆回去,父子之情,殷殷可表。如果今日杀了无疆,越王从此绝嗣,再无人为老人送终,这实在是儿臣不愿意看到的。孟子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请父王念在老越王的望子之心上,饶无疆一命。”

  他说得极为动情,大殿中一时静寂了下来。

  好半晌,楚威王才叹道:“太子真是仁慈孝顺之人啊,将来必成为我楚国的明君。好,就如太子所请,只将越国从人处死,驱逐太子无疆回越国。”屈匄道:“遵命。”自出殿领兵行事。

  大殿上发生了这样一幕,群臣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无论这是否是楚威王与太子槐事先排演好的一场戏,熊槐的储君地位都得到了真正的巩固。楚国王室长久以来的内斗终于降下了帷幕,最后的胜利者居然是事先并不被人看好的太子槐。

  令尹昭阳显然也料不到今日之事,颇有些手足无措,疑惑地望着太子。太子槐却似在一夜之间完全变了个人,恭谨谦逊地侍立在一旁,面上无任何得意之色。

  09

  散朝时,屈平有意落到后面,向孟说打了个手势。孟说点点头,表示会意,护着楚威王从殿旁去了。

  屈平刚出殿门,太子槐便追了上来,谢道:“多谢屈莫敖查明真相,还华容夫人一个公道。”招手命心腹侍从宋遗端过来一个托盘,道:“这里有一对玉璧,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那是一对扁平状的圆形白璧,色泽温润晶莹,工艺精美绝伦。难得的是,两只玉璧上均有“沁色”①,斑驳陆离,形成奇特而自然的云纹状的图案,愈发显得古拙苍劲。

  ①指深埋在地下的玉器在被地下水或土壤矿物质长期侵蚀,玉器部分或整体的颜色发生变化的现象。常见的沁色有白色的水沁,红色的朱砂沁,褐色的土沁,暗红色的铁沁,绿色的铜沁等。

  太子槐又笑道:“这一对玉璧出自荆山之下,由玉工唐怪亲自打磨。”

  玉器的好坏除了玉质本身外,还跟琢玉工匠有很大关系。竹木、绢帛、陶器等物品,原料来源丰富,即使做坏,仍然可以再做。金银虽然贵重,但却可以熔化后再铸。唯独玉器最为独特,非但原料来之不易,而且一旦雕出拙笔,再也难以弥补。所以琢玉工匠都是自幼习作,非经数十年的磨炼,不能在美玉上动刀。这唐怪是楚国最著名的玉工,极有天赋,年轻时就是选料高手,一眼就能看出玉石的好坏。他发明了许多新的琢玉方法:譬如用砣子磋磨玉石,使之成形;又譬如用一种名叫“昆吾刀”①的石头来雕刻玉石,细如毫发;又采用葫芦皮来打磨玉器,光泽度极高。他的每一件成品,都是稀世珍品,太子槐有意提及唐怪的名字,自然是要有意强调这对玉璧的贵重了。

  ①砣子:用薄铁片或其他材料制成的圆形工具,有大小、厚薄之分。昆吾刀:用金刚石制成的尖利器具,即古语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屈平明知道太子心胸狭窄,多半会因此记恨,还是拒不肯收,道:“臣实在没有出多少力,愧不敢当。”

  太子槐脸上愠色一闪,随即笑道:“屈莫敖不居功自傲,难得,难得。”干笑了两声,领着侍从们自去了。

  10

  屈平遂退到外朝,正好在官署前遇到媭芈,忙问道:“姊姊是来看望公主的么?”媭芈道:“不是,我是来见莫陵的,他死了。”

  屈平道:“莫陵不是那盗贼么?”媭芈点点头,道:“他坚决不肯招出随侯珠的下落,终被拷打而死。”

  虽然莫陵并不是什么好人,还曾经用匕首划伤过她,但一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首,还要再被运到市集陈尸示众,死后也不得安宁,不由得一阵伤感。

  屈平却没有心思关心莫陵之死,忙道:“姊姊,今日朝堂上发生了大事。”当即低声诉说了越国太子无疆被指认为刺客背后主使一事。

  媭芈很是意外,沉思半晌才道:“诸侯国中,最想杀大王的应该是韩国。但韩国并没有向楚国遣送质子。诸国质子中,的确以越国太子无疆嫌疑最大。之前孟宫正排除他的嫌疑,仅仅是因为他对鱼肠剑一事并不知情。但我们已经知道鱼肠剑在筼筜手中,而且他志在和氏璧,跟行刺一事并无干系,所以无疆派徐弱持韩国弓弩行刺大王也是极有可能的。”

  屈平道:“这我自然知道。但指证越国太子的是公主,大王说是徐弱亲口向公主招供出来的。你之前不是问过公主这件事么?”媭芈道:“是啊,公主只说徐弱不断用言语挑逗她。”

  屈平道:“我知道公主是姊姊的好朋友,但公主不是平常人,她一向很有手段,所以她撒谎也不足为奇。”媭芈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

  屈平道:“所以这里面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当日公主在高唐观质问令尹,问他如何能肯定刺客要刺杀的一定是大王。寻常人是想不到这一点的,因为我们当时所有人都本能地认为刺客要行刺的是大王,华容夫人不过是误杀。公主那句话其实是要反击太子,将怀疑的视线引向太子一方,她也成功地达到了目的。如果徐弱真的向她招供出是受越国太子无疆指使,那么太子槐就完全没有嫌疑了,以公主的性格,会坦然说出来么?”媭芈叹了口气,道:“应该不会。”

  屈平道:“我猜公主杀死徐弱灭口,也是因为这个,杀死了徐弱,她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当然要好好利用。当时我们所有人都怀疑她,孟宫正当面指出她是谋害太子的首要嫌疑犯,她也没有说出徐弱的口供以证明自身的清白,怎么可能反倒在她的嫌疑被洗清后说了出来?这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媭芈道:“有一点,阿弟是不知道的,公主喜欢孟宫正。”

  屈平惊得瞪大了眼睛,道:“什么?”

  媭芈道:“当晚公主杀死徐弱,气愤离开后,孟宫正一路跟踪她,最终发现了唐姑果的尸首。以孟宫正的为人,当然愈发怀疑公主。听说两个人因此大吵了一架。阿弟没有留意到么?之前孟宫正腰间佩着一枚小巧的金丝容臭,那是宫中之物,一定是公主送给他的,但那晚后,就再也没见他戴过了。也许公主恼怒孟宫正也怀疑她,一气之下进宫,向大王禀明了真相。”

  屈平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孟宫正说他连夜进宫,想向大王禀报案情,却被拒之门外,想来大王当时已经从公主口中知道了徐弱的口供。大王为人深谋远虑,有意不张扬,一定是暗中派人查验得实后,今日才在大殿上公开。”

  正说着,孟说匆匆赶过来,道:“抱歉,我来得迟了。”

  屈平道:“宫正君是何时知道越国太子是主谋一事的?”孟说道:“就在今日上殿前,大王亲口告诉我公主早已得到了徐弱的口供。”

  媭芈道:“宫正君可有问过公主本人?”孟说微一踌躇,道:“我刚刚去过公主殿,公主还是不肯见我。”

  他当然已经明白江芈为何要杀死徐弱,只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关键的口供,但她若是想要继续对太子不利,就必须隐瞒这份口供。然而后来因为他也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她恼恨之下才入宫向大王禀明了真相。太子槐既无嫌疑,公子冉当上太子的可能性就小了许多。所以当孟说进宫请罪的时候,公主才说“太迟了”,她才说“如果你能查到真相,我就原谅你”。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有徐弱的口供,她知道孟说不可能查到真相。也就是说,她从来没有打算原谅他。一想到这里,不禁心如刀割。

  媭芈示意屈平退开,这才上前劝道:“宫正君何不再去公主殿,多说几句好话,求得公主原谅?”孟说摇摇头,道:“公主说过,永远不会原谅我。”

  媭芈道:“通常女孩儿家受了委屈,都会这样说的,况且她还是公主。若是公主曾经送过东西,宫正君不妨将它戴在最醒目的位置,再去公主殿,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孟说完全不懂女孩子心事,这才茅塞顿开,道:“啊,多谢指点。”媭芈微微一笑,遂辞别出宫。

  孟说忙从袖中去取容臭,却掏了个空,那容臭竟然已经失落了。他连日来忙于公务,往来奔波,到过许多地方,一时也不知道掉在了何处,无从找起,不由得大悔。

  正郁郁之时,忽有卫士来报道:“宫正君,大王召你立即去路寝。”

  孟说遂赶来路寝。楚威王斜倚在朱榻上,江芈公主和公子冉、公子戎均侍立在一旁。

  楚威王道:“不日就要为华容夫人举行葬礼,公主和两位公子会亲自扶柩到荆台。一路舟车劳顿,就由宫正君负责护送吧。”孟说道:“臣遵命。”偷瞧江芈时,她却是满脸的冷若冰霜,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退出路寝,命心腹卫士去准备护送华容夫人灵柩出行事宜,自己却等在庭院中。过了好久,才见江芈领着两位公子出殿,忙上前道:“臣护送公主回公主殿。”

  江芈“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牵着两位弟弟的手,径直朝前走去。

  孟说一路讪讪跟着,到公主殿前时被侍从挡住,道:“公主有命,不准孟宫正再踏入公主殿一步,请宫正君不要令臣等为难。”

  孟说叫道:“公主,臣有几句话要说。”江芈却头也不回地进殿去了。

  孟说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心道:“我本已经对不起公主,现在又弄丢了她送我的容臭,她得知后定然愈发恼恨我。如今也无法可想,只能等护送华容夫人上路时,再慢慢设法求她原谅了。”

  11

  终于到了为华容夫人举行葬礼的日子。

  楚国的丧葬习俗复杂而烦琐,先是要举行招魂仪式。巫女阿碧拿着华容夫人生前穿过的礼服,一手执领,一手执腰,登上高处,面向代表幽冥世界的北方大声呼喊死者的名字,以招回其魂魄。巫觋们则聚集在尸首四周,一边起舞,一边大声叫道:“惟天作福,天则格之;惟天作妖,神则惠之。”表示敬天顺时,请求上天和神灵施之以德,与阿碧招魂相呼应。等到死者魂魄被重新召回到肉体后,阿碧将礼服扔下,有人接住,郑重为华容夫人盖上。

  随后是祭奠。江芈公主领着公子冉和公子戎站在尸体东面,用脯醢醴酒①祭祀母亲。东面既是祭位,也是哭位,祭奠之后,公主和两位公子便要在哭位哭泣。

  ①脯醢(hǎi):用肉、鱼等制成的酱。醴(lǐ)酒:甜酒。

  哭完之后是吊唁。太子槐率领群臣上前吊丧,慰问公主姊弟,江芈则要按照礼仪率领两位弟弟跪拜答谢。

  然后是铭旌,即将长一尺、宽三寸的黑布条与长二尺、宽三寸的红布条连接起来,挂在竹竿上,竖立于西阶之上。红布条上写着:“向三之枢。”向是华容夫人的姓,三则是她的排行。

  接下来是宫女为遗体沐浴、栉发、修剪指甲、趾甲。沐浴必须用淘米水,淘过的米则用于饭含。所谓饭含,即用米掺和珠玉填满死者的口。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缘生食,即使死去,也不能令死者口中空虚。而混合珠玉,则是习俗认为珠玉有益死者形体。饭含也分等级:周天子饭黍含玉,诸侯饭粱含璧,君夫人则只能饭粱含珠。

  为了保存华容夫人的尸首,动用了王宫冰室一半以上的藏冰,因而她的面容没有丝毫腐烂,美丽依旧,栩栩如生。宫女们均是服侍过她的旧人,想到夫人就此离开,而自己也要为夫人殉葬,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之后是设袭,即为死者穿衣,用小珠玉填耳,方巾覆面,再将遗体装入丝质的布袋中,移入灵柩。再依次放入华容夫人生前用过的金银珠宝作为陪葬,最后合上棺盖,将白布覆盖在棺木上。

  本来按照传统礼仪,像华容夫人这样地位的人,国君都会亲自出面主持赠谥仪式,即根据死者生平事迹赠予一个谥号。但楚威王抱恙在身,就由令尹昭阳主持,华容夫人被加谥号为“敏”。

  按照当时习俗,人们有事出行,都要先向祖先行告诉之礼,人死后也是如此。因为华容夫人的尸首一直停放在雉门内的宗庙前,所以就省去了运输之苦,只需在灵柩前设置祖祭,与祖先告别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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