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少数像范谨那样跟答卷对不上的,这类存疑的人则能取得复试机会。
先把落第的举子筛选一遍后,得出十几人有资格复试,范谨也是其中之一。
一类是答卷不吻合,一类则是重新评审后认为有资格参加复试,属于筛漏。
像范谨跟彭顺安的答卷就有趣了,彭顺安用了范谨的答卷,很明显是顶替。
这类人会剔除出来当面对质,确认无误后挨板子不说,还要剥夺终身功名,判流放的。
此类现象一下子就判了六人。
带头闹事的张俊也夺得了复试的机会,他不是被顶替,而是属于筛漏。
也有落第举子已经离京,结果御史台发现被冒名顶替后差人去找回来重新复试。
那举子又惊又喜,就跟捡了便宜似的,不论文章写得如何,能得到复试已是不易。
把落第举子筛查完毕后,御史台接着开始筛查中榜者,结果又查出来一批五花八门的人物。
有请人代考的,也有冒籍增加录取率的,还有一帮当朝权贵子弟中榜。
剔除代考和冒籍这类人,中榜者有没有真才实学,考一回就知道了。
赵章亲自出考题复试,把未曾淘汰的中榜者和取得复试的举子一并殿试考了一番,最后留取了一百八十二人。
范谨也在其中,凭实力名正言顺登科。
贡院门口的黄榜被天子亲自更改,不论是落第还是中榜皆拍手叫好,落第也是心服口服的。
从最初中榜的二百三十七人削减到一百八十二人,开掉了五十五人的名额,遗憾的是张俊最终还是落第了。
但能为因不公而落第的举子们讨回公道,他还是非常兴奋。
范谨怕他出事,偷偷送他离京,张俊临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少仪往后可莫要做一个贪官。”
范谨:“此番复试全靠张兄奋力博来,你为我们讨回公道,却身陷险境……”
张俊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若是重来一回,我还是会求本真,那黄景温不行就是不行,不公正就是不公正,哪怕为此丢了性命,我都要讨一讨公道。”
范谨喉头一堵,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俊也不婆妈,“今日在此一别,三年后我还会再回来继续考,只望那时候少仪仕途顺遂,能为百姓谋福,方才对得住这次的一番波折。”
范谨慎重道:“张兄的话,我都记下了。”
张俊:“不送,我先走了。”
他来得潇洒,去得也洒脱,范谨站在树下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后才回了城。
而另一边的张俊没走多远就被李南拦下了。
张俊暗叫不好,心想定是京中权贵找他麻烦,结果李南却丢给他一包钱银,笑嘻嘻道:“张俊你这般闹腾,掀了不少人的饭碗,还不是为了他人作嫁衣,也没讨到一分好,这会儿京中不少人都想拿你泄气呢。”
张俊梗着脖子道:“谁让朝廷不公允了?”
李南指着他,“性子还挺倔,你这样在官场上是混不走的,我家主人说了,让你不要归家,先在外面避避风头,省得惹祸上身。”
张俊不语。
李南又指着身边的两个人,“他们护送你回去,你得先乔装打扮,走水路稳妥些。”又道,“这包钱银还是我家主人的私房钱,他让我转告你,若你真有本事,三年后再来会试,他等着。”
“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你不用管,你是怎么来的,就该怎么回去,一路上且谨慎着些,莫要白折腾了一回,留着小命等三年后的会试。”
张俊满脑子问号,李南也未耽搁多久,只朝身边的二人说道:“此人的安危就交给二位了。”
两人点头。
李南打马而去,两人把张俊带走,换了一条路前行。
范谨经过复试登科,整个张家胡同的邻里都来凑热闹恭喜母子。
孔氏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说祖宗显灵保佑他家苦尽甘来。
消息传到秦家,秦二娘心里头美滋滋,秦老夫人亦是高兴不已。
恰逢秦宛如回京一趟,听秦二娘说起其中曲折后,一惊一乍的,连忙问道:“那头三甲结果出来了吗?”
秦二娘:“还没。”顿了顿,“这事真是一波三折,叫我跟着挠心抓肺的,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秦宛如乐道:“这下该你美了。”又偷偷道,“他若是登门提亲,咱们爹肯定会乐疯。”
秦二娘暗搓搓道:“给他一个小惊喜逗逗他。”
第146章 接盘侠 感谢支持晋江正版的小可爱!!……
姐妹俩就这起科场案津津乐道, 而殿试录取的一百八十二人还要分一甲二甲三甲,一甲里的三人需得在阅卷官里最受佳赞的答卷里筛选,共计十人。
之前赵章曾看过范谨的笔迹, 为免先入为主, 他特地叫他们把十份答卷重新抄录了一遍呈上来。
这十份答卷都是阅卷官们公认的佳卷, 赵章亲自览阅, 最后选定三份答卷做为一甲。
王简也看过那十份答卷。
赵章跟他打赌, 问他觉得范谨的答卷有没有在其中。
王简一时也猜不着, 一来因为名字被糊了, 二来因为重新抄录过, 无法分辨出字迹,光凭答卷是极难分清楚是谁的。
他也仔仔细细把十份答卷看了一遍,对赵章选下来的三份答卷各有看法,不过有一份答卷两人都觉得不错, 颇有共识,另外两篇就各有各的观点。
最后三人的名次是这样定的, 两人公认的那份答卷是状元, 其次王简选出来的一份答卷在他点评好在哪里后, 赵章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便定为探花,还有一份则是他坚持选的, 定为榜眼。
把一甲三人定了后,他们实在好奇得要命,赵章心痒地抠了抠答卷糊名的地方, 说道:“舅舅觉得这三人中有没有范谨?”
王简摸下巴道:“他若要挤到三人里头,需得从一百八十二人里杀出重围进入到十人里,再从十人里经过你我二人挤到这三份答卷里头, 机会还挺渺茫。”
赵章默了默,“你我二人的见解是不同的。”
王简点头,“是不同。”
赵章指着定为状元的那份答卷,“这一份舅舅是认可的。”
王简:“认可。”
赵章:“会不会这一份就是他的?”
王简失笑,“那不知得多巧才能凑到一起。”
赵章搓了搓手,“不如咱俩来打个赌?”
“???”
“赌范谨有没有在这三人里头。”
“赌什么?”
“呃……”
“我一年俸禄才一百多贯,穷,不赌钱。”
“那就赌挨训好了,我阿娘若是训我,你替我受着。”
“……”
“要不然你保我半年不被她训?”
王简默了默,放弃挣扎道:“那还是赌钱好了。”
他太了解自家亲姐了,训崽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乐子,反正王太后姓王,他也是姓王,训的是赵家的崽,那就训吧。
既然他说赌钱,赵章就玩了一票大的,说道:“咱们拿你一年的俸禄来下赌注,如何?”
王简抽了抽嘴角,肉疼。
“半年如何?”
“舅舅小家子气,你这么大的国公府,还缺那一百多贯不成?”
“……”
“你别啰嗦,你先说,这份状元的答卷是不是范谨的?”
王简只觉得心在滴血,一年的俸禄,若是赌输了,那他就白当了一年长工。
他又拿起那份答卷,名字被糊了,又抄录过一遍,他虽读了几回范谨的文章,但风格到底没有仔细揣摩过,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分辨。
赵章见他犯难,说道:“我的答案跟舅舅相反,若舅舅认为这份答卷是范谨的,我就否认,若舅舅认为这份答卷不是范谨的,我就认为是。”
王简碎碎念叨,“没这么巧吧?要从一百多人里厮杀出来,再得到你我二人认可,万一是榜眼或探花了呢?”
赵章拿过答卷也细看了一遍,王简歪着头问:“若是陛下输了呢,又当如何?”
赵章:“我也给你一百多贯。”
王简皱眉道:“你又不缺这一百多贯,五百贯。”
赵章立马道:“阿娘知道了会骂我败家子的!”
王简“啧”了一声,“拿给她亲弟弟的,你孝敬给你亲舅舅的,娘家人,她不会骂。”
赵章:“……”
王简拍板道:“我赌状元不是范谨。”
赵章:“我赌是范谨。”
两人盯着对方看了会儿,王简非常在意自己有没有白干一年,忙催促他道:“赶紧拆开来看看。”
赵章把答卷放到桌案上,“舅舅莫急,咱们先从探花拆起,万一范谨在这两人里头呢?”
王简:“那你赶紧拆。”
于是舅甥俩趴在桌案上像孩子猜谜一样抠糊名的封条,赵章一个劲念叨道:“五百贯哪,范谨的名字可值五百贯哪。”
“你别瞎念叨,臣若输了还得跟你白干一年。”
二人抠了半天,才抠出来一个不熟悉的名字,江玉。
“这人是谁?”
“不认识,赶紧的,再看榜眼。”
于是赵章接着抠,抠出来一个贾平生。
这个人他们同样不认识。
最后剩下状元答卷,王简心里头开始七上八下了,犯嘀咕道:“不会这么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