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珩转身离开的脚步有些匆忙,喻温白疑惑地看着青年背影,觉得他手里的衣服十分眼熟,才后知后句地想起,他忘了问对方是不是有事找他。
那是他的衣服吗?
可他昨天过来时,明明已经将衣服都带走了 。
“家里没有新衣服了,先穿这件吧。”
主卧浴室门前,徐嘉珩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交给喻温白,又欲盖弥彰地补道:“.......内裤是新的。”
淋浴洒下的热水唤回喻温白涣散的精神,闭上眼睛就浮现出徐嘉珩转身离开时,手里的东西。
神智回笼,越想越不对劲。
徐嘉珩的衣服穿上去肉眼可见的大,长裤腰带系到最紧也会滑落,幸好足够长的卫衣堪堪遮住大/腿,不至于让喻温白太过尴尬。
笔直双腿裸/露在空气中,喻温白不自然地将卫衣往下扯了扯,偏偏卧室角落躺椅上的徐嘉珩还特意坐起身看他,毫不遮掩的目光。
喻温白脸上阵阵发热,催促道:“......我洗完了。”
“好,现在去。”
徐嘉珩答应着起身,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经过喻温白身边时停下脚步,俯身抬手,指腹在喻温白颧骨处轻轻蹭过:“这里有头发。”
随机勾唇一笑:“衣服很好看。”
喻温白眼睫轻颤,再次当机的大脑想不通,明明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徐嘉珩怎么能将这样轻浮的动作做的手到擒来。
而他却像个经年失修的机器,光是转动脖子都能听见咯吱咯吱响。
一时间,不服输的情绪盖过羞赧,喻温白微微鼓着腮帮子,等浴室传来淅沥水声后,轻手轻脚地来到衣帽间。
衣帽间空出的位置,是徐嘉珩空出来专门给喻温白放衣服的,现在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横杆,和旁边挨紧摆放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
喻温白昨天离开时,确实带走了衣柜里的所有衣服。
正质疑是否是自己多心,喻温白余光扫过横柜露出一角的叠好衣服,走过去将衣服拿出来细看,发现居然是他的衣服。
不止这一件,下面还有两三件他的衣服——喻温白忽地想起来,最上面的两件衣裤,正好是徐嘉珩来找客房找他时拿的。
直觉指引他拉开横柜下方的抽屉,然后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被遗忘的衣服,正静静平躺在屉柜里。
“......果然做坏事就会被发现。”
身后传来徐嘉珩慵懒的声音,刚洗完澡的男生浑身热气,白色的厚毛巾胡乱擦着湿法,也不管发梢滴落的水渗透进黑T。
他靠着衣柜,眼底带笑:“上次你有衣服竖柜放不下,有几件就留在抽屉里了,刚才去你房间,本来是想给你送衣服。”
“虽然临时又换了主意。”
“你.......”面对徐嘉珩的坦诚,喻温白反倒是接不上话的那个,最终也只能重复事实,
“你骗我穿你的衣服。”
“嗯,反正在这种事情上也不是第一次骗你了,”徐嘉珩大言不惭地一口承认,顺手将横柜上的衣裤放进抽屉,没提醒喻温白他可以穿自己裤子的事。
“还有,我刚才先去的客房,”徐嘉珩朝门外一指,“你的床已经不能睡了,奶球在书桌上吃罐头,全撒在你床头柜上。”
“顺便提一句,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丝毫没意识到犯错的奶球还留在犯罪现场,见喻温白进客房,还跑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他脚踝。
收拾完床/上一片狼藉,喻温白回房抽出湿巾,耐心擦净奶球脸上的罐头渣,打算再去找新的床单睡觉,某人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
“我刚才找过,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单,”徐嘉珩将头抵着他肩膀,身上热意犹存,连散发的薄荷香都是湿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嗯?”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拥抱,但前几次徐嘉珩脑子里多少都在想写有的没的,今晚算是他第一次认真感受某些部位的柔软。
比如说,喻温白单手就能轻松环住的细腰。
“......徐嘉珩。”
最后还是在主卧睡下的喻温白平躺看着天花板,说话时下唇还有轻微的扯痛:“我第一次发现,你有时候挺混蛋的。”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懒淡的人,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在他面前总是越来越明目张胆的耍无赖。
就比如现在,闭眼睡觉的人闻言,从鼻尖哼出点笑:“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能更混蛋一点。”
喻温白转过身懒得理他,以沉默当作应对。
神奇的是,他向来有认床的毛病,却一次也没有在这张床上失眠过,哪怕是最紧张的第一次,他被迫见证某人的春//梦后,也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
仔细想想,他每次睡在这张床上,都要身体力行地「目睹」一场春色,哪怕后来想休息一天,也会被自动拉入梦境。
......喻温白突然有些担心今晚的睡眠质量。
他今晚实在太累了,嘴和锁骨现在还隐隐作痛,悄悄侧过身,戳了戳旁边的徐嘉珩。
徐嘉珩睁眼:“嗯?”
喻温白提示的很隐晦:“你今晚睡觉的时候,能想点正经的吗。”
察觉到对方视线正盯着自己肩膀,月牙似的锁骨上齿印痕参差不齐,喻温白连忙低头,将衣领的扣子系到最上方一颗。
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带着犯规的宠溺。
“我答应你,”徐嘉珩长臂一伸,轻松将喻温白捞进怀里,“我今晚会努力保持思想纯洁的。”
“睡吧,明早送你去学校。”
说完手轻托住喻温白后脑勺,低头薄唇印在他眉心,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头抵在坚实的胸膛,爱人强有力的心跳声反而成了最好的安眠曲,喻温白蜷缩在徐嘉珩温暖的怀抱中,很快进入梦乡。
然后再一次被动闯入对方精神海。
和前几次羞于用语言形容的场面完全不同,喻温白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绿林水库边,表情有一瞬的愣怔。
为什么......徐嘉珩会梦到这里。
难道他已经想起那年夏天的事情了吗?
结合今晚的出格举动,各种猜想在走马灯似的在喻温白脑海上映;无关和场景里的人重合,两年前窒息的紧张卷土重来。
“披着吧。”
拉回思绪的男声比他熟悉的要稚嫩些,喻温白低头看着包裹他的倒影,和才披上他肩头的崭新外套,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温热。
紧接着,曾经无数在脑海反复过的话在耳边响起:“这里夏天傍晚的风也是凉的,希望你不要生病。”
酷暑的正午烈日当空,绿荫叶片层层叠得,水库湖面波纹荡漾,不远处的大树后有围成一团的学生。
这个场景喻温白在梦里很多次,徐嘉珩给他披上外套,然后他落荒而逃。
哪怕在梦里,他也从未有过一次回头,见一见十八岁的徐嘉珩。
喻温白清楚梦里他没法控制身体,行动全凭场景的主人操控——可当他轻而易举地转过身的那一刻,却没分清这究竟是被迫,还是由于他本人的强烈意愿。
他呆呆看着一步之遥的徐嘉珩。
男生面对着他逆着光站,宽肩窄腰,耀眼的光芒在他发肩和侧脸勾画出金色轮廓,让喻温白不由得眯起眼睛。
良久,他听见自己迟到两年的回应:“......谢谢。”
说完他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眼底浮现出笑意。
没有遗憾了。
他想过要不要告诉十八岁的徐嘉珩,再过两个月后他们会成为室友,然后在一年后的大二,因为某些乌龙相熟,误打误撞地成了情侣。
算了,反正还会再相遇的。
既然如此,就当给十八岁的徐嘉珩留下些惊喜吧。
这样想着,喻温白转身要走。
——下一刻,手腕却被有力的掌心环住。
“我叫徐嘉珩,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要不要去我们那里换身衣服?”
“.......”
离去的脚步微顿,喻温白表情诧异的回头。
十八岁的徐嘉珩同样意识到话说的过于急切,也依旧握着掌心里的手腕不放,像是害怕一不留神地松懈,喻温白就会彻底从眼前消失。
喻温白静静对上青年紧张的注视,像是好奇对方也有这样青涩的一面。
四目久久相对,十八岁的徐嘉珩率先败下阵,悻悻松开喻温白手腕,垂眸道:“抱歉,是我——”
“好啊。”
穿过林间的风徐徐初吹拂,吹动两人鬓角的碎发;喻温白浑身湿透狼狈无比,人却实实在在正笑着,眉眼弯弯。
他反握住徐嘉珩的手,这次确定是他自己想说的话:“可以麻烦你带我过去吗?”
悠悠蝉鸣连绵不绝,习习凉风轻拂湖面而过,自那年夏天起他曾有过的遗憾、彷徨和眷恋,也终于都在两年后,声声皆有回响。
第39章
喻温白是被奶嘴的尾巴毛扫醒的。
鼻尖阵阵发痒, 喻温白皱眉挣扎着睁眼,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见巨大的毛茸茸屁/股, 果断扎实地坐在他脸上。
“......”
无奈将奶球从身上抱下来, 喻温白擦着满脸的猫毛起身, 大脑重启的过程中, 连同昨夜的梦境浮现脑海。
昨晚他又被迫进入徐嘉珩的梦境了。
然后......他看见重逢了那个夏日,弥补了两年前的遗憾。
这也代表着徐嘉珩已经认出他的身份。
外套的提示太过明显,以徐嘉珩的记忆力,回想起当时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喻温白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回想梦中场景。
梦境往往能反应人最真实的想法, 昨晚徐嘉珩急切的语气犹在耳畔——这是不是代表, 他对于错过也同样遗憾呢。
酸胀感像是如碳酸水漂浮的气泡,粒粒在心口炸开;喻温白换好衣服站在走廊, 静静看着厨房里做饭的青年身影, 忽然很想抱抱他。
打电话的同时,徐嘉珩正纠结煎鸡蛋和培根该摆个什么造型, 耳机里传来清亮的女声, 说了半天他也没怎么听。
算准时间喊人起床, 徐嘉珩将食物装盘、转身端去餐厅时, 有人突然从后背将他抱住, 细瘦的胳膊环抱住他的腰, 脸紧紧贴着他后背。
刚醒的人说话带着鼻音,每个字听着都像是撒娇:“......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