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说真的,谈恋爱后你和珩哥都变了好多,”女生托腮陷入回忆,半晌后羡慕长叹道,
“以前你们都不爱笑、也不爱说话的,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好温柔——谈恋爱可真好啊。”
喻温白听说了她最近单相思某个大三学长的事,对感情的事不太会劝,苦想着安慰话该如何说时,手机在桌面振动发出声响。
徐嘉珩:几点下课,沈女士快到了,我等下一起来接你们。
喻温白记得徐嘉珩那边才刚上课,现在来接他和阿姨,不仅可不用上,可能连热身和赛前练习都赶不上了。
喻温白:还有不到十分钟,要不我去接阿姨吧,你就正常下课,然后去体育馆热身。
喻温白:时间还早,我正好可以带阿姨在学校里逛逛。
徐嘉珩:也可以,那就辛苦男朋友了。
徐嘉珩:猫咪亲亲.jpg;
奶球照片的表情包下是徐母的联系方式,喻温白将电话号码输入信息框,发送一条问候短信后,不安情绪就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短信里他用的是「你」而不是您,徐母会不会觉得他没礼貌?
马上快下课了,如果他下课就直接给徐母打电话,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催她?
还有等下接到人后要去哪里?离比赛开始还有段时间,他是不是该制定一条最优路线,好让徐母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完T大最著名的建筑风景?
一时间,各种思绪纷纷涌上脑海,喻温白拿出白纸默画简版校园地表图,圈出几个他认为最重要的排序,下课后又向夏敏询问意见。
“我的天,这么快就见婆婆了吗!”
走廊里人来人往,夏敏一声轻惊引来不少人回头;女生连忙捂住嘴瞪大眼睛:“沈妍老师的油画在全国都是一绝,你见过没有?”
“阿姨送过我一副,挂在家里了。”喻温白不懂美术,只记得顾清逢回家看到墙上的画后脸都黑了,第二天就花钱请人裱起来,小心存放在墅藏品室的展示柜里。
两人并肩走到楼下,夏敏远远望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女人站在树下,几步外的路边停靠着一辆宾利,脚步原地站住。
“小白,我现在要去体育馆占位置,”夏敏语重心长地拍拍喻温白肩膀,“你快去陪阿姨吧,一定记得苟富贵、勿相忘啊!”
说完不等喻温白回答,转身就朝女人反方向跑走。
“小白。”
沈妍听见身后有人喊喻温白名字,转身果然看见青年朝她快步走来,笑容温婉:“辛苦你了,还麻烦你特意过来接我。”
女人语气带着期许:“嘉珩说,你可以带我在校园里转转?”
她早就想逛一逛家附近的T大校园,只是丈夫太忙、不多的陪伴时间也是去别的地方纪念,儿子又不愿意和当妈的太亲近,总是嘴里应付着,沈妍又不愿意自己来,事情只能一拖再拖。
没想到实现愿望的契机,居然是喻温白。
喻温白将口袋里的纸条藏好,和司机道别后带着沈妍在校园里闲逛,并且根据她走路速度和参观时间,默默划去几个他认为重要的景点。
中间看沈妍搓手时,立刻从拿出暖宝宝递过去:“阿姨您手冷的话,可以先用一下这个。”
沈妍手套忘在车里,不想麻烦司机再跑一趟就打算挨过去,没想到喻温白这么快就注意到。
女人笑容欣慰:“谢谢。”
喻温白连忙摆手说不用,没好意思说这些暖宝宝,其实都是徐嘉珩塞进他书包的。
沈妍对建筑兴趣不大,反倒在几处草坪园林逗留的时间更长,随后提出要去买纪念品的需求。
除了打折活动,学校以宰人著称的几家纪念品商店基本没有学生光顾。
于是当沈妍站在一面墙的联名运动服前、指了指几款短袖时,老板的第一反应是:“您想要这几件?”
“除了这几件,其他每个款式的男女款分别来两套,”沈妍从提包里拿出黑卡,递过去后询问道:
“请问你们这里可以直接邮寄吧,我等下要去看比赛,不方便带走。”
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转战到另一家店也是相同状况,沈妍对桌上陈列的木制器具都颇有兴趣,频频回头问喻温白的意见。
这家店最近在期末促销,光顾的学生不少,见喻温白和一位气质矜贵的女士同逛,八卦之心立刻熊熊燃起,忍不住和身边窃窃私语。
“玻璃柜旁边的人是喻温白吧,那他旁边的人是谁啊,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沈妍啊她你都不认识,亏你还是美院的;而且就算你不知道她是画油画的,也该知道她是徐嘉珩妈妈吧?”
“天这么快都见家长了?不过徐嘉珩和他妈妈性格看上去差好多哦,脸上都没表情的;沈老师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相处的类型。”
“害那你是没看过徐嘉珩看喻温白的眼神哦,就像是掉进阿尔卑斯山似的,前后足有都是糖。”
“......”
空旷开放的幻境里杂音不少,不少人说闲话都忘记压低声音;喻温白这些话已经听的太多,现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不懂艺术,沈妍说的色彩搭配和结构设计他都无法理解,只能凭强大的搜索能力现学,然后尽可能的给出回馈。
沈妍看着他低头搜索的样子,忽然道:“那天嘉珩将有人说闲话,指的是这些吗?”
说着女人美眸无奈向周围看过,语气歉然:“抱歉啊,是阿姨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这样的,”喻温白根本没注意周围人讲话,也不太善于沟通心事,解释地很模糊,“......我当时只是担心,太高调的恋爱会不会对徐嘉珩不好,毕竟舆论——”
“他有什么不好的哦。”
“如果你考虑的是这个,阿姨告诉你完全不必担心,”沈妍太了解自己儿子,压低声音道,
“别看他平日闷不吭声,但要是你在人前稍微主动一点哦,他心里立刻就臭屁起来。”
“跟他爸爸一个样子。”
“妈,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徐嘉珩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宽肩窄腰和长腿的人哪怕穿着再简单,在人群中同样鹤立鸡群;像是光照降临黑暗人间,一进来就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连私语声都瞬间消失。
“你们都吃过午饭了吧,那我们直接去体院馆,”徐嘉珩接过喻温白的书包,自然拉住他的手,皱眉,
“手怎么又这么凉,早上不是给你带了暖宝宝?”
“都给你妈我用了,”沈妍没好气道,“怎么才过来,还特意麻烦小白跑一趟。”
徐嘉珩笑着答应说好,将喻温白的手放进口袋,就这么一路牵着人的手回到体育馆,回到赛区准备区时,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沈妍一路跟在两人身后,没忍住地不间断给两人拍照,轻声道:“也就小白单纯,徐嘉珩这个小子啊,把人吃得死死的。”
最后徐嘉珩被程野夺命连环电话喊走,喻温白就带着沈妍朝观众席走,两人到的时候体育场里已经人声鼎沸。
和以往比赛不同,一年一度的T大男篮决赛都是要上当地新闻台的,校方为表重视,早早搬出解说台和大屏幕,甚至还有鼓乐队赛前奏乐,气氛搞得十分隆重。
喻温白艰难找位置时,在人群中隐隐看到前排有人正用力朝他招手,身旁坐着他两个室友,还在茫然地四处找人。
“小白!”
夏敏把应援棒丢在座位,小跑过去先和沈妍打过招呼,才匆匆和喻温白道:“比赛马上开始了,我们赶紧下去。”
几层台阶高的看台就在赛场旁边,球员转个身就能聊天递水;喻温白和沈妍在众目睽睽中走过去,两个室友立刻原地弹跳起身。
“阿姨好!”齐东弯腰让出视角最好的位置,“这是珩哥特意留的位置,说是给家属坐的。”
说完他困惑地抓抓后脑勺:“不过叔叔不来吗?珩哥明明留了两个位置啊?”
“就你废话多,”于然从身后猛的排他后背,抬头看向喻温白,“喻温白,你坐这里吧。”
五人迅速落座,比赛在哨声后计时开始,决赛对阵工院的是法学院,也是前两年T大男篮的冠军得主。
相比于前几场的轻松获胜,决赛的两支队伍水平不分伯仲,比分直到后半场都咬的痕迹,差距始终停留在三到五分。
比起其他队伍,法学院采用了连续换人的车轮站策略——通过大范围的场地奔跑来消耗对手体力后,再换上水平同样优秀的替补队员。
而工院这边因为上次和生命科学园的矛盾,三个犯事的早就被开除,换上的都是新生,万不得已不会让他们在最后关头上场。
两队僵持不下的情况下,法学院的队员情况明显要好过另一边;除了徐嘉珩和程野,剩下的人明显体力不支,一有空就双手扶膝盖地大口喘气。
“空心三分!是法学院进的!”
“比分追平了,只要再进一个球,法学院今年就能重获冠军了!”
“还剩一分钟多,工院一定要守住啊冲冲冲!!”
一阵接一阵的声浪连绵不绝,体力劣势的情况下,工院原本的五分领在赛终两分钟时终于被追平。
如果没法进球、哪怕将平分保持到哨声响起,工院面临的结果将会是加时赛,而到时候情况只会更糟糕。
不知何时,喻温白攥紧的掌心已经满是湿汗,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嘶吼加油,只是站在看台栏杆前,死死盯着场中快速跑动的高瘦身影。
一定能再进球的。
他相信工院这支队伍有这样的实力。
也相信徐嘉珩一定会获胜。
比赛还剩二十秒,法学院的队长在开球前直接下达拖到死线的命令,紧接着就是法学院的前锋高高跃起,眼看就要从高处截断程野的传球。
“徐嘉珩!”
程野的嗓音沙哑,吼出声的同时生生停止向上跳跃的动作,身形猛然向右侧移,手中篮球应声脱手。
所有防线都设置在左侧,眨眼而过的下一秒,球已经稳稳落在等候许久的徐嘉珩说中。
场面一片哗然。
居然在这个时候用假动作!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这一刻都默契的戛然而止,徐嘉珩高挑清瘦的摄影投放在大屏幕,连脸上的汗滴和后肌紧咬的面部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在徐嘉珩握住球高高跃起的那一瞬,整场失语的喻温白突然声带恢复,紧攥的拳倏地松开。
在体育场内静止的这0.1秒内,他腾的起身冲向看台栏杆,高喊道:“徐嘉珩——”
哐当。
“进球了!”
“赢了!!工院赢了!!我们他妈的是冠军!!”
“我们是冠军!!”
哨声几乎和欢呼声同时响起,尖叫几欲冲破房顶,身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拥抱大笑。
沈妍和夏敏激动地双手相握,齐东在前排狂跑一圈后成功把于然撞倒在地,二哈似的鬼哭狼嚎。
只有喻温白站在看台前,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双颊通红神情激动,肾上腺素涌动的紧张感还未消散。
赢了。
他再次在心里告诉自己,徐嘉珩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