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说:“殿下和国舅爷万万先宽心,不急这一时。”
徒旭和羽奴这才离去,李德全也舒了一口气。要说皇上什么都好,挑不出大问题,但是唯有一个爱好让人不敢恭维。皇上就喜欢偶尔强拉着娘娘就地行欢,哎哟,也亏得他是皇帝,这事对他就不算是事了。作为贴身奴才,自然要有眼色和体贴把关收拾。
春光明媚,桃花园中,桃花树下,落英缤纷。
两个年纪不小还没羞没臊的人躺在一起,邢岫烟枕在徒元义臂膀上俏脸艳如桃花。
她的手在人家胸前挠了挠,说:“皇上怎么还是行这狂浪,让人笑话。”
徒元义笑道:“你不也挺爽的吗?”
邢岫烟捶了捶他,说:“我才不是这样不文明的人。”
徒元义撸着她的发丝,说:“怎么不文明?《诗经》不是华夏文明瑰宝吗?朕不过是实践一下《诗经》。”
邢岫烟才不信呢,他只怕是不要脸的将这种事当风雅了。
邢岫烟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受什么刺激?看到过别人这样,就羡慕学了来?”
徒元义一怔,又淡淡一笑,带着几分玩味:“少时……撞见过太子哥哥在围场幸了父皇的嫣贵人,挺有意思的。”
邢岫烟用力捶他胸口:“好的不学,你尽学这些!前生你当皇帝,那么多妃嫔,是不是也有样学样?”
徒元义说:“朕可没有!年轻时那么多人都等着抓朕的错处;年长一点朝廷内忧外患,朕也不敢;年老时朕可也怕不慎得个风寒什么的。”
邢岫烟却不禁想这徒家的男人怕是遗传,要说当年她就不慎撞破了少年徒晖在花丛中压着宫女欲行云雨。
这时,不合格的母后终于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
邢岫烟惊道:“不好!卫国和卫邦都是中二的年纪,少年人嘛,总有这种冲动。我是不想赐什么侍寝宫女,这可怎么办呢?”
徒元义饱汉不识饿汉饥,打了个哈欠,说:“卫国都去军营了,和尚帮里能出什么事来?你呀,不会莫名其妙成为皇祖母的。”
说起成为皇祖母来,其实她早当皇祖母了,因为徒晖和徒显已经有了儿女。
邢岫烟说:“不行,你得给我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哎哟,浑蛋啦,你自己这么个德性,能教育出什么端庄的郎君来?”
徒元义好气又好笑,侧过身,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抚着她身体,调笑:“朕德性怎么了?朕不是这个德性,梓桐何有这般千娇百媚?”
邢岫烟一根手根伸出,戳在他额头,说:“我是我爸妈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得想个人选出来,其实男人当中既有节操,又不迂腐的还是萧凯。要不让他做一做中二少年的心理和生理教育……”
“萧凯?呵呵,梓桐你真是‘毁子不倦’呀!”就那个纨绔妻管严来教导他儿子,将堂堂皇子教成毫无夫纲?徒元义却不想自己的夫纲其实也没有多少剩下,对着萧凯居然还满满的优越感。
“萧凯没有这么差吧?比欧阳磊、淳于白他们好得多。这四十多才娶上一房媳妇传宗接代,卫国和卫邦要是学他们,我们六七十才抱孙子又太迟了点吧?”
徒元义说:“朕教儿子还不如萧凯吗?朕便不信了。”
邢岫烟呵呵,说:“你瞧徒晖、徒显比得上人家萧景云吗?
“……”
“皇上要实事求是……”
徒元义不服:“萧景云小时候是大将军萧朗教的。”
“你怎么钻牛角尖呢?你这么一说,更证明这是出三代好男人的家庭了。哪像你们徒家,专出种马。”
徒元义扑了上去,说:“朕先教教你这丫头怎么侍奉夫君!”
……
傍晚,徒元义和邢岫烟收拾齐整,知道儿子弟弟想要见他们,就在膳前召了过来。
原来中午时吴家为首的那几家疑似汉奸又和邢程吃酒,竟是有意想买几支火铳。
邢程说:“他们是说长期和蒙古、西域行商,路上不少贼人、熊罴和虎狼,若是能得这样的利器防身,可就是帮了大忙了。这等军国利器哪里能轻易卖了,况且臣一个巡城御使,也没有这权限。不过,他们倒是有几分相信臣的门路,所以臣没有答应他们,但也没有拒绝。”
徒旭奏道:“父皇,依儿臣之见,他们是不是汉奸,这一试就知。不管是他们要亲自送火/器给后金,还是后金奸细为此现身,是人是鬼,就在此关。”
徒元义沉吟半晌,问道:“皇后有何高见?”
邢岫烟说:“卖当然是要卖的,至于卖多少,怎么利用,还要从长计议。但是人家也定不是傻子,羽奴一个孩子,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对方也要起疑。”
羽奴说:“我也不是孩子……”
邢岫烟想起一事,问道:“他们不是要捐银饷的吗?我还没有看到钱呢。不会是要我们卖点火/铳,他们才能把银饷到位吧?当我是什么人了?”
徒元义笑道:“何人敢赖你的账!”
邢岫烟道:“卫邦不要去了,羽奴你去。”
“母后,为什么呀?”
邢岫烟嫌弃地说:“你这样的年纪,便是易容化装也容易被人怀疑,人家现在不怀疑你,那是因为人家还没有想到大周嫡皇子会这么没有架子的。羽奴久在三教九流还好一些,此事机密,你不要去的好。”
徒旭不服气:“母后,你别看不起我嘛。父皇……”
徒元义说:“朕觉得你母后说的有理。”
徒旭说:“我不想去黄衫军就是为了此事,现在父皇和母后不让我去,我还有什么意思?”
邢岫烟说:“我的机要室,这段时间圆圆和盼儿都不在,你代几天工。”
见母亲不容质疑的语气,徒旭满心的失望。徒元义让羽奴就差使临时巡城御使衙门的人运银子,他们真能给,到时就运到随行的户部官员那里保存。
第263章 教导徒旭
邢岫烟觉得自己这个母后是失职的。
徒圆圆因为是女儿,不用上皇家学院, 不用将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读熟, 她还能带在身边。可她没有空好好的陪伴自己的儿子, 给他足够的母爱和教育。
邢岫烟并不觉得徒元义是个擅长教育儿子的皇帝,虽然她并不了解他前生有多少个儿子,但她知道他的前生儿子们都不如他的意。
徒元义有现在的成就,一是知道些历史, 二是百年经历,三他也有几分自学成才和时运方能捞到皇位。
每个人的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 就像历史上的韦后、太平公主想要复制武则天, 均不成功一样。
徒元义的儿子们当然不能像他一样,首先他那外挂就没有了。
所以今日邢岫烟没有和徒元义过没羞没臊的日子了,而是一早穿了男式袍子,扔下徒元义自个处理朝政,却带儿子出去骑马。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在微服锦衣卫的护卫下, 邢岫烟带着小儿子跑了十公里,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济了。他年纪较轻,功力还不能和她相比,更别说徒元义了。
徒旭面对母后的英姿, 自惭形秽,邢岫烟拉住缰绳下了马来, 寻了块干净的草地, 让锦衣卫铺了布于地上。
带着徒旭坐下来, 感受浩然天地间美妙的春光。
邢岫烟笑着为小儿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濡,温言道:“累了吧?”
徒旭说:“谢母后,儿臣不累。”
邢岫烟抚了抚他的头,说:“你发髻都乱了,母后给你梳吧。”
说着,她从荷包中取出一把小象牙梳,让徒旭靠近来给他梳发,徒旭不禁眼眶微湿。
他们三胞胎,但是圆圆是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第一小宝贝;徒昶是长子,未来的皇太子,想不看重都难。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夹心饼干,无论哪方面都讨不得好。
“谢母后。”
邢岫烟说:“我是有些生你们父皇的气的,我不在京里几年,他都没有照料好你们。”
徒旭不禁惶恐,说:“父皇对儿臣很是疼爱,母后不要生他的气。”
邢岫烟叹道:“你少给他说好话,我还不知道他吗?他呀聪明是有的、格局也是有的、真心也不缺,偏偏他是一个标准的帝王思维,你要是不刺激一下他呢,他永远只明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想给什么,却不细想亲人和爱人最需要什么。”
从前直男癌皇帝向她索取爱情,给她宠爱就是这样,她不在得到他完全的信任和心后表达自己的意愿,徒元义是不会明白的。因为他是皇帝。
徒旭真是头一回听别人说他英明神武的父皇的坏话。他父皇登基第二十一年,他开创了一个盛世时代,他推行各种进取的革新,他扭转乾坤,文武百官摄于他的君威,百姓也敬畏爱戴。只有母后敢这样说。
“父皇很好很好了,母后不要怪他。”
邢岫烟冲他微微一笑:“卫邦也长大了。”
徒旭道:“儿臣愚钝,远不及哥哥,便是妹妹也是不如,儿臣愧对父皇母后。”
邢岫烟长叹一口气,说:“卫邦,你知道母后小时候是怎么样的吗?”
徒旭道:“儿臣听说母后少时家境并不好。”
“何止不好呀,还有拖后腿的呢!”邢岫烟叹道,又娓娓道来小时候的经历。
邢家一家如何离开李家,如何居无定所租住蟠香寺旁的屋子,她如何能得妙玉教导读书识字,如何家计艰难饥寒交迫得妙玉施舍,如何学得技艺谋算生计,如何受叔父、小姑逼迫辛苦瞎了眼睛。
徒旭生来就是嫡皇子,便是自觉不能和哥哥争,也是人人敬畏的,他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母后少时吃了苦,我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
邢岫烟道:“母后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卫邦,从母后小时候的经历,你看到了什么?”
徒旭说:“母后很聪慧,也不怕艰苦。”
邢岫烟道:“我却能从两面看到不同的东西。”
“哪两面?”
邢岫烟道:“一个角度,是我总能遇上贵人,我是有福的人;另一角度,我奋斗一辈子,孜孜以求,不断地攀爬,但我的终点却是你们的起点。”
徒旭道:“我不是很明白。”
邢岫烟说:“不是总有贵人提携,我永远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贫寒丫头。我能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你说是不是很幸运?”
徒旭点了点头,说:“儿臣也很感激大姨她们。”
邢岫烟抿了抿嘴,沉吟了半晌才说:“可是你必须明白在承受贵人的提携之前所要经历的东西,你有足够强大的心态去面对现实。贵人也许只是随意的施舍你,对待你和街头的乞丐没有太大的分别。当年我也遇上你小姨,石家也是和善人,但是初时相交,我和他们家并不是平等的。你明白吗?”
徒旭摇头:“不太明白。”他没有经历过,他所见到的所有邢半朝的人都对母后敬畏有加。
邢岫烟说:“贫民之家和官宦之家,又怎么会平等呢?但是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的事。并不是所有人生来就像你们一样拥有一切尊荣。人活于世,尊严固然重要,但也要学会人情练达、宠辱不惊。什么是人情练达、宠辱不惊,你明白吗?”
徒旭说:“是不是要礼贤下士,多加恩典?”徒旭听徒元义说过,自己的母后很会收揽人心,很会用人。这是标准的皇家思维,邢岫烟听了也不禁莞尔。
邢岫烟笑道:“我身为贫寒之女,至下之人,还如何礼贤下士,恩典他人?”
徒旭道:“那是怎么样?”
邢岫烟道:“人情练达、宠辱不惊,就是说你要摆正自己的心态,保持自己的初心。无论外界的人俯视你、忽视你、错待你,还有种种不公平,你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因为你之所以受到这样的对待都是事出有因的,不应该怨怼、也不必感到羞耻,而是要坚信,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徒旭似明白了,但又说:“可我不像母后这么有才华。”
邢岫烟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角度:我奋斗一辈子到达的目标终点,对你来说只是起点呀。所以说还是归结于‘这人世间从来不是公平的’,我和你之间的起点不公平,你和平民子弟的起点不公平,便是你哥哥和你之间的起点也有小小的不公平。”
徒旭不禁心头一跳,这种话从来没有人敢说出来,他已经是少年,懂很多事,明白从小到大的兄长,将来的路会和他不一样。
便是在尚书房、在皇家学院,师长们对皇兄的看重也是多于他的。现在便是父皇春秋正盛,大家也没有到从龙投机之时,可是那些老大人们见到皇兄展露优秀的品质,他们都会很欣慰,觉得大周后继有人。而他再努力,得到的关注却远远不如皇兄。
他知道他很不应该,但他也会嫉妒皇兄,常想为什么他比自己早生小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