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京墨指了指四周:“如果人与物一同受害,经历过这般大的动荡,屋舍中怎么会没有打斗挣扎,或者血液的痕迹?”
禹其琛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探查时也确实未见哪里有过打斗的痕迹,更别说血迹了。
顾京墨随手拿起了一个账本,吹了吹封面的灰尘,翻开看了几眼后便丢给了悬颂,毕竟她不怎么识字。
尤其还是那么小的字。
见禹其琛还在看自己,不由得笑着继续解释:“这很好理解啊,人是先被带走的,且带走他们的人用了什么邪术,让他们全程没有挣扎,甘愿被带走。
“在坊市人去楼空之后,有修者知晓这里成了空城,故而来这里抢夺财物。这群人来得很急,似乎是怕留得久了被发现,才会在翻找东西时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木彦也在旁听,不由得疑惑问道:“为何是被带走,而非知晓命案,所有人一齐搬离?”
顾京墨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摊手解释:“相邻的一个山庄死了人,旁人也只会觉得晦气,不会搬离,这是其一。
“其二,我猜来抢夺财物的那批人,可能是在这里已经闹了多起人命之后才来的,因为危险所以急切,才会造成这般景象。能让他们冒死前来危险之地,只能是这里留下的财物足够多,才值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前来。
“你想想看,如果是所有人搬离此处,肯定会带走财物,怎么会引来亡命之徒来这里搜刮财物?”
木彦听完,觉得自己懂了,又觉得自己没懂。
明以慢和禹其琛倒是没有再问,而是继续寻找线索,他也只能道了句谢,继续跟着搜找线索了。
悬颂翻看着账簿,看着上面的日期,说道:“账目最后的日期是在十六年前。”
禹其琛算了算后问道:“也就是顾京墨屠杀季俊山庄的一年后?”
“对。”
顾京墨觉得无趣,走出了这家店铺。
悬颂也很快跟了出来,说道:“我们找一找附近的药铺、医馆。”
顾京墨很快懂了,悬颂是要帮她寻药。
禹其琛此刻已经认可了悬颂和顾京墨,确定这二人的阅历在他们三人之上,还当这个安排也别有深意,于是继续询问:“不知寻药铺、医馆有什么说法?”
悬颂淡然回答:“若是之前便有蹊跷,肯定会出现不符合常规的就诊记录,比如同一时间段出现同样的病症。”
“原来如此!”禹其琛一脸恍然。
悬颂看着缘烟阁三个傻乎乎的徒孙,突然有些无奈。
什么都不懂便出来历练,还派来这种地方,真不知道缘烟阁那群废物东西在想些什么,怎么把孩子教傻了?教傻了之后还安排到了危险的地方。
六人在坊市内找到了医馆。
悬颂进入其中寻找,粗略地看了一眼,很多药草都被洗劫一空,地面上有一些病历单方,散落得到处都是,上面还印着脚印。
显然来掠夺财物的人只在意有价值的东西,诸如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统统没有带走,更别提这些记录了。
估计是一群和顾京墨一样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土匪。
悬颂用控物术取来医馆中所有的记录,将散乱的,以及成册的典籍遍布自己的周身,围绕成一圈,双手掐诀后闭上双目。
一阵飓风由悬颂的脚下升起,围绕着纸张旋转,成册的典籍在风的吹动下快速翻页,不出两个呼吸的时间,这些记录便同时堆放在地面。
禹其琛认出了这种功法,于是说道:“一阅千册。”
木彦看得啧啧称奇,不由得问:“这是一门功法?他在刚才已经将所有的内容都看完了?”
“没错,这种功法可以在一瞬间阅读千册书籍,且能够记住全部内容。不过所谓的千册也只是夸张用词,寻常修者一次性去读三册已经不错了。没想到真的有人将这种功法提升到这种程度。”
木彦不由得多看了悬颂一眼,小声嘟囔:“有了这种功法,考学的时候岂不是很简单,为何不见门内前辈们修炼?”
“因为这种功法并不算简单,而且如果同时阅读太多,会造成思维与神识混乱,严重的甚至会导致修者走火入魔,曾有多位修者因为这种‘偷懒’的功法遭遇了反噬,后来门内就撤了这门功法的典籍。”
“原来如此。”
对于识字都难的顾京墨来说,同时阅读这么多字着实有些恐怖,她不由得问道:“你真的全部都看完了?”
“嗯。”悬颂用鼻音回答。
在悬颂看来,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这就好比顾京墨在认认真真地询问“你真的会走路?还顺利地走完了三丈的距离”一样让人不愿意回答。
这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她又问:“可有蹊跷?”
“并无蹊跷。”
顾京墨托着下巴思考起来:“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整个坊市的人同时离奇失踪,且全程没有挣扎。”
悬颂微微颔首。
与此同时,顾京墨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来顺势抓了两个人往后一躲。
黄桃被顾京墨拽着往后没有任何疑义,完全信任。
明以慢却万分不解,刚想询问顾京墨为何要突然拽自己,就看到她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落了一记火弹攻击。
顾京墨堪堪站稳,抬头便看到悬颂不悦地看向她。
悬颂自然可以轻松躲过这次攻击,却心中不悦。
危险时刻顾京墨居然绕开了距离她最近的自己,而去保护距离较远的明以慢、黄桃。
他依稀记得……他额头还有道侣印,顾京墨留下的。
第12章 银铃血祭(十二) “你没头发,戴上这……
顾京墨带着两名女孩撤离被攻击之地的同时,禹其琛已经拔剑而出,朝着来人的方向攻击过去。
或许在调查事件时他们尚且经验不足,不能很快分析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在斗法能力方面,这三人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禹其琛的动作轻若鸿羽,跃起时烟青色的衣袍翻飞如莲花绽放,撕裂了黑雾一剑刺出,剑尖闪过刺目的光芒,在黑雾之中乍现。
兵器相接,火木系功法与水系功法相碰撞。
顾京墨护着黄桃的同时双手环胸冷眼旁观,打斗的两个人虽身在雾中,但是她仅仅靠听,就能够听出打斗的招式与激烈程度。
她不自觉地点头:“水系单灵根,根骨倒是不错,剑法嘛……也算端正……”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悬颂冷冷地说道:“剑法一塌糊涂。”
这般高的标准引得顾京墨轻笑。
木彦手持佩剑随时准备出招。
在黑雾中视线受阻,若是敌方擅长声东击西之法,这时出手协助禹其琛,反而会造成局面的混乱,分不清对手究竟是谁乱了攻击路数,帮忙反成了捣乱。
不到万不得已,木彦跟明以慢都不会轻易出手。
戒备中的木彦听到悬颂的评价不由得不服气:“禹师兄的剑法在门派同门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你身上连佩剑都没有,倒是点评起他人剑法不佳了。”
悬颂瞥了木彦一眼,接着低声说道:“剑首再低一指。”
正在斗法中的禹其琛听到了这句指点,不知为何,竟下意识地遵从他的指点去做。
剑首压低一些,真的直逼对手双眸刮过,迫使对方不得不后仰去躲,露出破绽来。
悬颂沉着脸又观看了须臾,再次说道:“右脚于天冲,天蓬在坎一宫,这点都不知?”
虽在指点,语气却嫌弃得不行,似乎从未见过这般废物的弟子。
身在缘烟阁的弟子都会知晓,悬颂的指点是剑法结合了八卦奇门,以身为阵,以剑为攻,剑法带动阵法,阵法与剑相辅相成。
禹其琛是一个极好的性子,虽被人这般语气指点,且指点他的人看起来比他还年幼,他也都听从了,且完成得极好。
他的剑锋陡然一变,由之前的谦谦公子变为了犀利的战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变得锐利无比,似好战的梼杌,滔天怒吼着袭来。
木彦原本极为不屑,到了后来渐渐没有了声音,偷偷看了悬颂几次,嘴唇紧抿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明以慢则是奇怪,为何佛修会知晓这些剑法?
在此之后悬颂又指点了两次,最后似乎看不下去了,侧头看向别处:“愚不可及。”
之后便不再教了。
禹其琛被这般说了之后,仍旧在斗法的同时抽空回应:“多谢道友指点。”
悬颂鼻音轻哼,依旧是那种嫌弃万物的模样。
对面已然不是对手,在悬颂停止指点时双方胜负已分。
且战且退的攻击修者愤恨地问道:“你们是谁?”
明以慢当即站出来,朗声问道:“我还想知道你是谁呢?为何突然攻击过来?”
那人倒退几步,狼狈地吐了一口血,这才说道:“我们是来季俊山庄的屠魔者。”
“我们?屠魔者?”明以慢重复问道,敏锐地发觉对方可能是一群人,而非单独一人。
屠魔者,她从未听说过这个群体。
那人知晓不是对手了,干脆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主动询问,也是一种示弱。
听闻他这般说了,禹其琛也在同时收了手。
那人抬起手来,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用剑支撑着身体说道:“我们组织了一群人,专程来到季俊山庄屠魔。”
顾京墨听到这个人的话竟然被逗笑了:“屠魔?就凭你们?想杀顾京墨却来了一群金丹期的修者?是不自量力,还是觉得我们很好骗?”
那人脸色难看了一瞬间,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筑基期的小辈也敢这般跟他说话?
可他的确不是禹其琛的对手,最终只能坦白:“我们……是来季俊山庄寻宝的。”
缘烟阁三名弟子诧异,异口同声地道:“寻宝?”
“没错,我们得到可靠消息,顾京墨前不久出现在了别处,此刻不在季俊山庄,我们便打算进来看一看能不能捡些殒落在此的修者的储物袋。先前我们在歇脚的地方遭遇了修者攻击,还死伤了兄弟,想来攻击的人是顾京墨的部下,便四散开寻找。方才我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攻击了过来。”
先是季俊山庄被屠杀,在发生祸事后因顾京墨的恶名,罕有人敢靠近那里。
在此之后,又有三百余人丧命于季俊山庄,这其中有凡人,也有修者。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那么殒落后的财物自然也积累了很多。
世人皆知,顾京墨身上有她师父留给她的万宝铃,她可以称得上是整个修真界家底最为丰厚的修者,怕是不屑于收这些修者的财物,那么这些修者的储物袋都会留在季俊山庄之中。
聚集在这里的所谓屠魔者,无非是一群亡命之徒,想着趁顾京墨不在时进来搏一把,说不定就能捡到几百个储物袋以及季俊山庄的财物,这样也能获得不少。
他们怕季俊山庄还有顾京墨的手下,并没有直接进入季俊山庄,而是在这个坊市附近停留,逐步靠近。
结果在之前遭遇了攻击,使得他们散开寻找凶手,刚巧遇到了顾京墨等人。
顾京墨不由得叹道:“还真是要钱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