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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年后。
魔门地界,鬼市。
一名商贩手中捧着自己的宝贝,格外得意地展示:“这都是大阵里的宝贝,好久没见到了吧?”
有人见不得他这般嚣张,当即呸了一口:“在三十年前,这些东西扔地上都没人要!”
“你也知道是三十年前?现在妖兽霍乱世间,好些大阵都进不去了,这些东西都是稀罕物了,若是不快些收了,以后怕是会绝种!五万灵石,有没有人要?!”
旁边的人反驳他:“待妖兽的霍乱平息了,这些东西就是常见的物件,五万灵石?我看最多值三千!”
“平息?谈何容易,这些年鬼王也不是没有想办法镇压,你可见成效?”
“说起来魔尊闭关也有百年了,现在三界大乱,也不见她出来治理,她这魔尊做得真不够格。”
他们的谈话很快引来了更多人的参与,又一人凑过来说起了旁门消息:“我听说,魔尊身受重伤,怕是元婴期修为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二百多年就跃升至化神期的天才修者,能沦落至此?”
“不然她为什么不出来?还安静了这么多年!越是这种天资绝然的,越是昙花一现,天妒英才呗。”
“欸!快看,有人升天灯了。”
“升天灯?!可是百余年没见过这般排场了,能是谁?”
这时,他们看到有飞行法器缓缓进入鬼市低空飞行,法器进入后引得鬼市哗然。
只见一名明艳的女子坐在飞行法器上,头顶交叉插着两根古铜色的发钗,发尾微卷。她的眼尾红艳,如艳丽的花如秋日的枫如燃起的火。眼尾微微上扬,眼神自信且张扬。
她单手拄着脸,坐得慵懒,身着红色的法衣,外罩玄色外衫。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是他们熟悉的高傲,而她的修为,赫然依旧是化神期。
她的身边坐着一名身姿端正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银发,由发冠束起,身着白色与银灰色相间的道袍,胸襟的位置用金色丝线绣着腾飞之鸟。
他的眉眼清冷俊逸,川渟岳峙,壁立千仞,如松如崖如万丈冰川。
众人再次看到魔尊,齐齐跪拜。
年纪小一些的修者不认识她,看到旁人跪拜时也跟着跪拜,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魔门还有谁能有这般尊贵?
如此一跪,便是绵延万里。
顾京墨抬手,示意道:“不必,我是来此买些物资的,为之后的大战做准备。”
周围有关心的修者,一路跟着飞行法器行走,询问:“魔尊,您可是要带兵镇压灵兽?”
“不然呢,忍着那群畜生继续肆虐?”
这个回答,引得众多修者齐齐欢呼。
顾京墨扬起嘴角看向悬颂,道侣传音道:“你啊,半个畜生。”
“哼。”悬颂未理她。
跟在她法器后面的,是千泽宗三十一宫宫主,分别进入鬼市购买物资。
看着他们的阵仗,显然是打算大肆购买,真的是要跟妖兽们斗个鱼死网破了。
鬼市的修者们兴奋异常,纷纷取出自家的宝贝给他们看,合适的都会被买走,可见千泽宗的财大气粗。
还有些魔门修者则是跟着顾京墨的飞行法器自告奋勇,自愿加入他们大战的队伍。
这些修者顾京墨也没有忽视,修为过了元婴期皆可参加,太低了,会被大战的余波伤到。
采买完毕,悬颂看着搬运进千泽宗的法器,确认完毕后,走到了正中央的位置打开了部署图,给众多魔修们看。
他用控物术将部署图悬在空中,呈现在众多魔修的眼前。
魔修们抬头看着,纷纷赞扬:“嚯!画的真好看。”
“哟,怎么多字。”
再没有其他的话语了。
悬颂不解,看向顾京墨。
顾京墨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茶水笑道:“你那个部署图上的字太多了,他们好些人不识字。”
说着,回头跟那些修者说道:“我闭关百年并非只在修炼,还识字了!”
“魔尊好生厉害!”
“不愧是魔尊,这都能做到!”
众人对顾京墨又多了一些崇拜,赞赏了好半天。
悬颂看着这个场面,再看看自己的部署图,只能询问顾京墨:“我该怎么给他们讲解?”
顾京墨终于放下茶杯,到了部署图下面,拍了拍后道:“杀!给我放肆的杀!这次不打正派,我们是联手,懂吗?”
“懂了!”众人回答。
“行,散了吧。”
悬颂站在原处,看着众多魔修一哄而散,似乎对购买回来的法器更感兴趣。
他只能叹气,问顾京墨:“他们行吗?”
“放心吧,他们就算不聪明也是人,妖兽估计还没他们聪明呢。”
“也是。”
待修者们都散开,悬颂才到了顾京墨的身边:“我还未曾仔细看过你的洞府。”
“这有什么好看的?”顾京墨说着大手一挥,带着悬颂回了她在千泽宗的洞府。
她的洞府是在一座悬浮的山上。
这里是千泽宗最为幽静的地方,在空中用灵气撑着一座孤山,仿佛是硬生生从地面拔出一座山岳让其悬浮,孤山只有一道没有扶手的阶梯连接着其他山脉。
孤山的山涧延伸出一道瀑布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着,在瀑布附近留下了缥缈的彩虹霞光。
从阶梯而上走出一段,在林中隐约可见透空的山花屋顶,暗红色的砖墙。
进入顾京墨的洞府,悬颂四顾看了看,随手拿起了几件法器看了看。
他很想知道,顾京墨之前是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顾京墨在同时启用了洞府中的洗涤阵,清理百余年未曾有人来过的洞府。
“我很好奇你生活过的地方。”悬颂在洞府里四处看了看,似乎各处都很有趣。
“这次出来,我发现有一件事情好奇怪。”
“什么?”
顾京墨很是疑惑地道:“怎么人人都在唾骂秘法宗?秘法宗不是被灭几百年了吗?早该被遗忘了才对。”
“哦……因为他们十恶不赦吧。”悬颂回答得轻描淡写。
其实悬颂知晓原因,明明妖兽侵扰只是因为结界被迫,它们有机会侵袭了。
他却牵强地将它们入侵的原因,扯到了秘法宗身上,说是秘法宗留下的残余法门,引来了这群妖兽。
这些年里,凡是有什么缘由的恶事,悬颂都要如此操作一番,不是丢给六道帝江,就是丢给秘法宗。
顾京墨歪了歪脖子,似乎是在思考,想了想后却想不起什么。
她不知道,悬颂抹去了她一丝记忆。
这记忆无非是她知晓的秘法宗蒙冤的真相,悬颂不想她记得,这样顾京墨就不会去给秘法宗平冤。
这世间知晓秘法宗无辜的人,仅剩下了悬颂与云夙柠。
因为对习焕亭的恨,对顾京墨的心疼,悬颂做了恶人。
云夙柠自然也不会帮秘法宗平反。
顾京墨随意地坐在一个桌子上,用控物术去探查自己的储物室,接着取来一坛酒。
谁知,酒被悬颂拦截了,接住了之后放在了一处。
“这是陈年佳酿,让我喝一口!”顾京墨当即抗议起来。
“饮酒伤身,几日后还有一场大战,你该知晓,解决了此事后你们就要飞升了。”
悬颂能飞升已有一百二十年,却宁愿留在人界,等了顾京墨一百二十年。
这期间,顾京墨从炼气期重新修炼,现在已经回到了化神期,还到了化神期巅峰的修为。
她记挂着三界安危,与悬颂商量之下决定,解决了这次兽乱再飞升。
顾京墨试图讨价还价:“就一口!”
“一口也不行。”
“你这人太不讲道理!”
悬颂走到了她身前,手指抹过她的万宝铃,从里面取出项链来戴在了她的脖颈上:“我怕尝到你口中的酒,醉倒在你怀里。”
顾京墨抬手,揪着他的衣襟,看着他俯下身来。
浓郁的吻,竟比陈年烈酒还要浓烈三分。
明明这百余年间,他们已经双修了千百万回,顾京墨还是会在期间手足无措。
看着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容,用温柔如绵绵柳絮般的目光看着她,她总会意乱神迷。
她知道那双眼常年是冰冷的,却只会在她的面前变得炙热。
她知道那个人是冷漠的,却只会在她的身边变得疯狂。
她知道迦境天尊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喜欢看她面色涨红的样子,他喜欢看着她脖颈上的项链因自己而摇晃,他总会反复吻她匕首伤过的伤痕,吻过千次万次也不厌倦。
他会在她不愿意配合的时候唤她:“小君京墨。”
修真界的迦境天尊是正人君子,不苟言笑,笑比清河。
在她面前的迦境天尊是一个混账,不依不饶,不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