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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期过去,南栀没有再遇到过松月泊,她知道他在城东校区,而她在城西。
他们没有什么理由相遇。
这一天夜晚,南栀为第二天上午的家教做准备。
灯光太暗,她看得吃力,索性将东西都收起,听她们聊天。
“街上新开了一家花店,这个老板真是没有一点经商头脑,庐阳满地都是花,随便丢几粒种子都能开花,开花店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的确如此,庐阳气候四季宜人,家家户户都有花,开花店的确不明智。
南栀跟着她们笑,也不知这个花店可以开多久。
“我们改天去看看吧!”
“有时间就去。”
“好。”
“快睡快睡。”
“南栀,快上来睡觉,你明天还要早起去城东。”
“嗯,马上来。”
第二天早上,她踏着朝阳往城东走,下意识寻找那间新开的花店,可商户都没开门,她收回视线接着往前走。
她走上那座桥,闻到浓郁的栀子花香。
庐阳遍地都是花,可栀子花少见,她们说,因为栀子花太浓烈,有些人不喜。
可是如今,哪里传来了栀子香?
从桥上走下,她一眼望见前方的花店。
还有花店里的人。
松月泊正拿着喷壶给花浇水,在他的脚边,一盆盆栀子花静静开放。
他心有灵犀一般望过来,看似不经意,实则等候良久。
他背着手走过来,在南栀面前站定,从背后拿出一枝花,笑着用德语说早安:“Guten!”
栀子花,那是浪漫开始的地方。
第40章 花店 越是无意,越是欢喜
庐阳的雨总是悄然而至, 松月泊在楼上听见雨声敲打玻璃,急忙跑到楼下将门外的花搬进来。
旁边路过的老人对他说:“莫慌莫慌,花儿还是要嚯点雨水才能长大!”
听口音, 他是川渝人。
松月泊恍然大悟,他不再着急搬花,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屋内, 看细雨蒙蒙的湖面。
一道身影突兀闯入他视线, 宋子儒撑着一把古旧的桐油伞, 小跑进来。
“好大的雨!”
松月泊起身, 替他倒了一杯茉莉香茶。
“今天总算有时间来看看你的花店!”
他呷一口茶,环顾四周, 赞叹道:“古朴不改, 光是添了些木架子与陶器, 更显风雅,不错!”
赞叹一番过后,他凑近松月泊小心问道:“卖了多少盆了?”
“……”
“……哈哈!我就猜到你一盆都没卖出去,果然没有商业天赋!”
松月泊看着他, 懒得反驳。
其实他的初心,也并不是为了卖花。
他笑容明朗:“南栀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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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系进行了一次测验, 南栀成绩并不好,她心情有些低落, 沿着小路走了一圈, 走到湖边时心情开朗了许多。
她明白自己与他人还有差距, 而她相信自己能够追赶上, 所以不用焦虑慌张。
这时候一个先生从旁边急匆匆走过,腋下的纸张落了一地,南栀一张张捡起, 追着他喊:“先生——”
那名先生闻言扭回头,看了下自己手臂下方,急忙往回走,边走边道:“哎呀……真是多谢小姑娘了!”
南栀道:“不用谢。”
她将纸张整理好,低头看一眼,念出声:“神话与诗,您是中文系的?”
“对,正好要去上课。”
“我可以去听您的课吗?”
“当然。”
他接过讲义,带着南栀往前方的一排平房走去。
南栀从前没见过这位先生,直到她听见中文系的学生议论,他们说,那是尹良初。
南栀震惊不已。
学界有人形容尹良初,说他往那一站,就是一本摊开的中国文学史。
这个学界之人,是郑璞。
南栀无数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没想到今日无意中遇见,越是无意,越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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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东校区要举行篮球比赛,甄念慈与孙黛月一大早就叫上了南栀。
甄念慈的男友在东校区,他念生物系,孙黛月的父亲是化学系的老师,她们对东校区都很熟悉。
三人穿过街巷,步行前往东校区。街上新开了一家照相馆,门口挂了几张上海影星的照片,一些女孩子在街边买荸荠。
甄念慈也买了一袋,三个人边走边吃。
孙黛月咬一口荸荠,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对她们说道:“花店呢?”
南栀一愣,缩回拿荸荠的手。
“不知道,倒闭了?”
南栀默默叹一口气,庐阳开花店,确实有些荒诞。
她想的入神,一直不说话,甄念慈碰碰她的胳膊。
“怎么了?”
“嗯……没什么。”
“好啦好啦,快走,等会儿比赛就开始了!”
一块空地,外加一个简陋的架子,这便是东校区唯一的篮球场,周边已经围了许多学生,南栀她们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头顶。
甄念慈扶了下眼镜,惊叹道:“怎么这么多人?”
孙黛月踮起脚尖看了看,笑道:“是不是有容颜俊朗的人?”
南栀也笑,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后面的石凳子上。
孙黛月见状也拉着甄念慈后退,一起坐在南栀身边。
“什么也看不到,好可惜啊……”
“南栀没有来过东校区,要不带着她走一走?”
“好!”
两人将南栀拉起来,顺着前面的小路走出篮球场。
东校区与西校区的格局不大相同,但建筑十分相似。低矮的平房虽简朴,却足以撑起一个民族的风骨。
有一块草地上漆黑一片,这是物理系的同学做实验的痕迹,旁边还种了一畦麦苗,那是农学学生的实验田。
他们绕着东校区走了一圈后,篮球赛已经散场。
“好不容易来一趟,去街上逛逛吧!”
“好。”
城东要比城西繁华,这里聚集着庐阳大部分商铺,人来人又往。
她们穿梭在街上,时不时走进商店看看。
照相馆旁就是旗袍店,两家门口都挂了照片,她们商量着什么时候一起照张相片。
门上的女郎扶着一株桃花,眼睛弯起,看起来明媚又灿烂。
她们还没看够,天上突然飘起了雨,三个人都没带伞,急忙朝前方跑去,她们跑过那个拱桥,躲在了对面屋檐下。
浓郁的栀子香让她们争相侧头,栀子花丛里,一名男子正在弯腰修建枝丫。
他微微低着头,光洁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水珠,微微映着光。
甄念慈与孙黛月忽然扭头看南栀,看她光洁的额头,看她干净的脸庞。
孙黛月道:“好有夫妻相。”
甄念慈配合的点头。
南栀:“……”
说话声惊动了松月泊,他从栀子花丛里抬头,见到屋檐下躲雨的姑娘,笑着拉过一旁的凳子:“进来躲……”
话未说完,笑意却扩大,因为他见到了南栀。
果然越是无意,越是欢喜。
三个人一起走进去,松月泊转身拎出一壶花茶放到她们面前的长木桌上。
庐阳多花,花茶也多。这一壶茶里是茉莉花,绰约如仙子。
甄念慈看着他,问道:“老板,花好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