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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贺怀留下的烟草味道,随着笔尖在屏幕一下下的勾勒,而渐渐淡了。
之后又被别的味道掩住,没多久,便半分痕迹都不剩。
贺怀好像走了。
文棉忍不住抬头,朝着那人站过的位置望去。
目光所及,只剩几张桌椅,和满眼陌生的人。
对外界不够敏感的小姑娘,目光停滞。
过了许久才轻缓地眨了下眼。
睫毛颤动,像是微风吹下的鸦羽。
台上的人还在做演讲,关于一些新的绘画风格,还有最近展露头角的新人们颁奖和介绍。
幻灯片一张张地放映着,屏幕暗了又亮。
文棉目光落向第一排的位置。
那里,有个人正端着茶杯悠闲地喝着。坐姿慵懒,手指时不时在笔电上敲着。
看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文棉忽然憋闷的难受。
低头又看见自己画纸上的狐狸,坐姿也是如出一辙,更是一股气从胸口涌出来。
她干脆另建一张画纸,刷刷几笔就给狐狸从头到尾,浇了一大桶水。
鹿小小原本对着ppt听得认真。忽然听见身旁奇奇怪怪的动静,转过头来看看。
就发现,身旁的姑娘正拿着笔,红着眼睛在pad上一阵猛戳。
一边戳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狐狸,不好。贺怀,也不好!”
她好奇地看向屏幕。
好家伙,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文棉已经做出来一个简易的动图。
一只穿着衬衫、手上拿着雪茄,怎么看怎么是个精英形象的狐狸,扑拉一下,就被一桶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而且画风还很写实。
众所周知,雪狐的毛冬天是白的,到了夏天又会变成黑色。
而文棉画里这位悲惨的狐狸先生,一桶水就从冬天被泼成了夏天。
稀疏的白毛一缕缕地黏在了身上,黑俊俊的毛发半露不露。
看起来……简直像是得了白癜风一样。
鹿小小伸长了脖子,望向坐在第一排的贺怀。
后者正看着大屏幕上的风景画。
从鹿小小她们的方向,只能看见贺怀一个侧脸,而他斜倚着靠背的样子也显得玩世不恭。但从男人滞在键盘上的手指、和一动不动的姿势,还是能看出,他对这幅画正欣赏地认真。
不得不说,和那文棉笔下的雪狐,不能说神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贺怀认真欣赏的那幅画……
画风温暖,用色明亮而大胆,正是文棉的作品。
鹿小小看看认真听着介绍的贺怀,再回头看看……已经把“狐狸被泼水”做成一分多钟循环的动图,并把pad支起来欣赏的文棉。
小姑娘眼睛不红了,情绪看起来也稳定了许多。
甚至还把这个鬼畜一样的动图传到了weibo上。
看着pad最顶端立刻跳出来的评论消息:
[救命,雪狐做错了什么?太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北极狐:我知道我夏天长得丑,但做成鬼畜视频,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好家伙,昨天才因为小蜗和雪狐先生在太太微博住下,今天就……?我滤镜稀碎QAQ]
[此时需要一段科普:雪狐冬天是白色的,到了夏天就会脱毛,变成黑色,附科普网站:www.website.com]
还有一条私信:
[Gabet:???不是前几天还在和狐狸先生道歉?]
第七章 加10万,她的画我要了
文棉是过了两天之后,才知道自己weibo上热搜的。
这天,她照例在自己房里,对着高高的画架涂涂抹抹。
画纸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贝壳堆成的沙滩上,背后是绵延无边的大海。
浪花冲上岸,没过了他的棕色的皮鞋。
文棉手上托着颜料盘,望着画里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眼里覆上一层蒙蒙的水雾,才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笔刷沾上深蓝色的颜料,而后……笔尖从男人的胸口抹过。
接着便是大刀阔斧地涂改。
深蓝的涂料,在人像上涂了一层又一层。
待房门敲响的时候,浅白的海滩,已经被她硬生生地涂成了浩瀚的深海。
“棉棉,你前两天放weibo的鬼畜狐狸上热搜了!你要火了!”
鹿小小欢天喜地地推门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机。
“我今天收好几封邮件了,有好多家广告商想和你合作!还有两家出版社,说喜欢你的画,希望详谈!”
说完,半蹲下身子,凑到文棉面前。
小丫头朝着她双手攥拳,目光无比真诚:“棉棉,你要火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自己点头:“等咱们的漫画出版了,各大书店都上了,就拎着何沐过来,谢谢她的吉言!气死她,气死她!”
文棉手上还拿着画笔和托盘,白色的围裙沾满了花花绿绿的颜料。
她对鹿小小连珠炮一样的那串话,消化了不少时间。
之后才恍然理解,跟着她抿着唇笑起来。
“又要出版了吗?上次也有编辑联系你。”
她伸长了脖子,往鹿小小的手机上看。
文棉记得今年早些时候,鹿小小也和她说过可能要出版的话。但后来小小似乎和对方谈的不是很愉快,最后变得不了了之。
不过鹿小小显然很乐观,她笑着拍拍文棉的肩,说:“哎呀,先接触一下试试嘛!再说,你现在的人气本就比上半年高了不少,再加上这回热搜加成,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一次我们赢的面还是很大的!”
文棉平静地点点头,又回头观察自己手头的作品。
说是画,但已经被她涂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蓝。
厚薄不一的颜料覆在画布,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是一幅抽象的灾难。
鹿小小看得新奇,想戳戳这幅画。只是,指尖还没碰到,就被文棉拦住了。
“不能动。”文棉严肃地说。
鹿小小灰溜溜地把手缩回来:“知道了知道了。你之前画的那一幅呢?画了好多贝壳的那个……特别漂亮,和马尔代夫似的。嗯,虽然我没去过马尔代夫……哦对,中间还站了人来着。”
文棉轻缓地眨眨眼,而后不以为然地指指面前的画架:“在里面。”
鹿小小……缓缓打出几个:???
整个人都滞住。
一秒,两秒……
三秒过后,小丫头双手拖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一脸惊恐。
“你,又!把!画,给涂了?!你涂了多少回你自己算过吗?你想画个什么,不能重新再搞一幅吗?非得把旧的涂了才能再画,什么毛病!棉棉?!这都是钱,这都是钱啊!我的棉棉!”
她要哭了……
一幅就是好几万呢……
就这么哗啦啦几笔,好几万,啪,没了……
悲伤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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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始作俑者,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样子。
小姑娘脱了满是颜料的围裙,露出鹅黄色的睡衣。而后抱起巨大的画,踮起脚尖挂上墙壁的最高处。
回身,见鹿小小还仰头望着墙壁上的挂画,一脸错失几个亿的表情,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小,要准备出门了。”
今天下午三点有一场拍卖会。
是一个公益组织和南京艺术协会合作举办的,所有拍卖所得的款项,都将用于贫困山区的建设。
文棉这两年先后向艺术中心输送了好几幅画,去年还参加了一项国家级的青年油画创作大赛,拿到了前三名的好成绩,在圈子里也有了一定的名声。所以本次拍卖会,她也接到了邀请。
这一次要拍卖的,是她早在两年前就画好的一幅。
名字叫《这一晚的黄昏,孤雁与你共南归》
是一张……看起来除了精致、漂亮一点,再没有任何特点的山水画。
当时她背着工具和材料去泸沽湖写生,在那里住了足足一整个秋天,经历了所有的阴雨晴天,才把这幅画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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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文棉和鹿小小坐到主办方安排的VIP席位。
因为今天要拍卖的都是圈子里有些名气的画作,所以文棉难得没有拿着她的pad画画,而是对着手里的宣传册子一页页地认真阅读着。
正中央的拍卖台上,第一幅画作已经挂了上去。主持人笑着介绍:“我们的首幅画作,是一位新锐画家的作品。相信大家看到这样的笔触和风格,已经大致猜出这位画家的名字了。就是这两年几乎包揽了全国大小奖项,甚至在国际赛事上都已经有了一席之地的,卞水河,卞先生。”
而后便是对画作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