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心里感叹:太子殿下,您的手不累吗?
她也不知道闻璨是不是累了,然而玉梨是真累了。
白日里在周太后身前耗费了不少心神,从西宫到东宫这一遭耗费玉梨不少体力。平日里这个时候,玉梨早就睡得不能更熟,现在她瞌睡得连连点头,差些将墨水弄洒到自己的身上。
玉梨道:“我站了许久,太子殿下,能不能让我坐下来磨墨?”
她一坐下肯定是坐在闻璨的身侧。
闻璨不说话,玉梨默认他是答应了,她坐在闻璨的身边。玉梨早就磨好了,今天磨的墨水估摸能让闻璨写上两三天,然而闻璨似乎想刻意惩戒玉梨,一直不准玉梨停下来。
玉梨一坐下来更觉得困了,手中干活也在刻意偷懒,动作特别迟缓,不到一刻钟,她手中墨锭离开了手指,自己往旁边一栽,靠在闻璨的肩膀上睡着了。
闻璨蹙眉:“洛欢。”
玉梨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苏醒过来。
闻璨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玉梨立刻醒了,她慌里慌张的左右看了看:“谁戳我?”
闻璨俊美的面孔上似乎压抑着怒火,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
玉梨不吭声了,她打了一个哈欠,把墨锭捡起来继续在砚台上磨。
指尖上被一点墨水浸湿,染了墨色的一片。
她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困意又上来了,而且这次来势汹汹,比上一回更加想睡觉。
一刻钟后,闻璨肩膀上一沉,玉梨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玉梨身前十分丰满,紧紧贴着闻璨的手臂。她本就是美艳大气的美人,身上该丰润的地方丰润,该纤细的地方纤细,没有一处不完美。
闻璨又戳了戳玉梨的额头:“洛欢?”
这次她却没有醒,反而更往闻璨身上靠拢。
闻璨本想提笔在玉梨脸上写“笨蛋”二字,又想起了她上次抹着眼泪哭着回去的场景。
玉梨是极为爱惜她这张脸的,似乎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在她脸上动手脚。
他轻轻捏了捏玉梨的鼻子。
玉梨两只手把闻璨的手扒开,直接拱进了闻璨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觉。
闻璨将玉梨抱了起来。
张青本来在书房外面守着,看到太子面无表情的抱着玉梨公主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太子会把玉梨扔到外面。
然而并没有。
闻璨将玉梨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玉梨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之后依旧不愿意睁开眼睛,她紧紧抱着自己怀里温热的枕头,在枕头上轻轻蹭了蹭脸。
片刻后她觉得不太对劲,这个枕头似乎太大了,而且质地很坚硬。
玉梨睁开了眼睛,她茫然无措的看着闻璨冰冷的面孔,小声嘀咕:“太子,我们为什么睡在了一张床上?”
闻璨狭长眸子注视着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全部忘记了?”
玉梨只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给闻璨磨墨,她困极了想睡觉,闻璨却不让她睡觉。
更多的事情她实在回忆不起来了。
闻璨掀开被子从床上下去,他身上只穿着里衣,方才玉梨醒来蹭到的正是他的胸膛。
玉梨茫然的看着闻璨的身影。
闻璨长得很高,肩宽腰窄腿长,自然是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
玉梨的注意力却不在对方的容貌和身材上面。
她活了十多年是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共枕,来晋国之前是有嬷嬷告诉玉梨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
因为把玉梨要走的人是晋国太子,嬷嬷觉得太子肯定通晓房事,所以对玉梨说得不够详细,只说玉梨躺着顺从对方,无论对方做什么都不要扯着嗓子叫,一晚上很快就过去,醒来只要看到床上有一片血迹,两人就是圆房了。
玉梨知道男欢女爱是要睡在一张床上亲吻缠绵,但具体是怎么一个缠绵,她完全不晓得。
所以玉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外衣是没有的,只有一件松松散散的中衣和肚兜。
她坐起来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果真有一片巴掌大小的血迹。
玉梨怔怔的看着闻璨:“你……你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
闻璨面无表情的道:“你本就是孤的侍妾,孤想做什么,如何做,都在一念之间。”
玉梨眼睛里一片茫然。
闻璨唇角冷冷勾了勾,他等着看玉梨的反应。
现在玉梨脑海中依旧是空白的。
本以为这件事情折磨人,她知道有几个漂亮宫女就是死在她皇兄的床上,未想到闻璨不是那种丧心病狂的男人,昨天晚上不痛不痒,居然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玉梨终于把自己的手拿开了,她沉默了一下:“太子,你会赐我避子药吗?”
既然木已成舟,那玉梨眼下担心的便是自己会不会怀上孩子。
她毕竟是越国公主,闻璨对她又是满腔恨意,玉梨认为对方肯定不会让自己给他生下孩子。
闻璨一时没有想到玉梨要问的事情居然是这个。
他脸色一黑:“等你回去,孤会让人把避子药送去。”
玉梨窸窸窣窣的穿上衣物,连早膳都未用便回自己的住处了。
含烟见玉梨一夜未回,想着玉梨昨天晚上与太子同睡了。
张青一早上便看到太子脸色不佳,他伺候太子用膳的时候突然发现对方手心有一道伤痕,大概被什么利器划伤,现在还没有包扎。
张青吃了一惊。
东宫防备素来森严,不太可能会有刺客闯进来,即便真的有刺客出现在这里,也很难伤到太子——太子平日里并不与人动武,但他的身手比几位将军都要厉害,刺客很难伤到他。
那这手伤是怎么回事?
张青赶紧让宫人准备纱布和药物给闻璨包扎。
闻璨并不在意这一点小伤,包扎完毕,他吩咐张青道:“让人煮一碗黄连水,煮好后给太子妃送去,就说是补药,看着她喝下去。”
张青愣了一下。
别人都是送糕点送燕窝鱼翅,太子让他送去一碗黑漆漆的黄连水是什么意思?
而且玉梨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温柔贤惠女子,让她喝黄连,她肯喝吗?张青就怕玉梨的脾气一上来,直接把这碗黄连水扣在自己脸上。
太子殿下有吩咐,张青不敢不从,他指使着宫人煮了一碗黄连水,亲自送到了玉梨的跟前。
出乎意料的是,玉梨即便被苦得连连皱眉,也没有把这碗黄连水给倒掉。
玉梨心里明白,倘若自己真的受孕了,闻璨不想要这个孩子,即便她费尽心思生下来了,这孩子也活不下去,就算活下去了,也是受苦的命。
不过——这避子药真的很苦,简直要把玉梨的舌头苦掉,玉梨被苦得掉泪,一边哭一边喝完了。
第23章 23
张青也不知道玉梨为什么哭,他琢磨着是不是黄连水太苦了。
虽然张青一直都觉得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但□□好之后赏人黄连水……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张青在旁边巴巴的给玉梨倒了一杯茶:“您喝口茶?”
玉梨喝了半口茶,有气无力的道:“含烟?含烟。”
张青把含烟给喊来了,喊来之后才知道公主殿下想吃糖。
玉梨这里的糖已经吃光了,喝粥的时候都没得加。
玉梨只好喝了两盏茶,中午的时候去了周太后的宫里蹭吃蹭喝。
周太后这些天胃口不太好,她看着玉梨吃了一串葡萄,又吃了两个石榴,最后还吃了三四块枣泥馅儿的糕点,她看别人吃得香,自己胃口慢慢上来了,一边和玉梨说话,一边就着茶水吃了几块糕点。
“玉梨心情不佳?”周太后道,“从你进门起就看你郁郁寡欢的。”
玉梨扯了一个笑容:“也没有。”
“与太子产生矛盾了?”周太后虽然是闻璨的祖母,可她并不是特别惦念骨肉亲情的人,闻璨又是冷情冷性的,所以她对闻璨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多,一些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们两人住在一起,脾气和生活习性都有些不同,生点儿闷气着实正常。”
玉梨是疑心疑鬼的性子。
她早就听说什么避子药、堕胎药对人的身体危害特别大。
在喝完那盏黄连水后,玉梨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身子不大舒服,她越是怀疑,越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正常,不仅双脚双手冰凉,就连小腹也是冰凉冰凉的。
甚至还觉得坠痛。
哪怕吃了许多酸甜可口的果子和糕点,玉梨口中淡淡的苦涩味儿犹在,她又拿了一块蜜瓜细细的啃。
周太后道:“哀家这几日要去吴山园游玩,你要不要跟着?”
“吴山园?”玉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皇家行宫,“我能跟着您一起去吗?”
“瑶寿那孩子的母亲生病了,她也不想跟在哀家身边,清湘像个木头似的,周和她说十句话,她都不回一句,”太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玉梨,“哀家老了,你们这些年轻姑娘都不愿意陪着一个难伺候的老婆子。”
“玉梨愿意陪着太后娘娘呀,”玉梨心情瞬间转好,“况且,太后哪里难伺候了?在玉梨心里,太后便是最慈祥和蔼的婆婆。”
周太后被玉梨逗笑了。
她道:“你今天吃太多寒凉的东西了,不要再吃,宋良,让人给太子妃煮一碗红枣羹来。”
玉梨道:“宋公公,让她们多加些糖。”
宋良头次见到在永寿宫里当着太后的面随便加条件的,太后居然还挺喜欢。
玉梨吃了红枣羹便回去了。
她想着收拾收拾一些东西与周太后一起去行宫,这几日闻璨总不待见她,离开之后避免在闻璨跟前犯错,正好也能远离心怀叵测的郑皇后。
含烟与怜雪给玉梨收拾着衣物和首饰,玉梨道:“琵琶和琴也带上,太后指不定哪天想听曲子。”
“就担心路上蹭坏了,”含烟皱着眉头道,“对了,琵琶是不是落在太子的住处了?”
玉梨回想了一下。
确实如此,昨天她在闻璨的书房里给他弹奏一曲后,便被叫到闻璨的跟前磨墨,磨着磨着她便睡着了,那把琵琶如何,玉梨真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
玉梨道:“含烟,你现在过去,找一下张青,让张青给我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