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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年少_分节阅读_第15节
小说作者:青城山黛玛   内容大小:427 KB  下载:承平年少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03-13 02:5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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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近似溺水的窒息感最后迫使她张开了眼,眼眦几乎胀痛,依旧是一片漆黑。

  而气味是能嗅得到的——潮湿而冰冷的稻草气,来自于她身上,盖着四五床被子。

  她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等感觉到手脚可以活动后,才慢吞吞地推开这被子叠成的小山。支撑着坐起来,立时天旋地转,“嘭”的一声又跌回去了。

  门口陵户长家的听见响动,连忙开门进来,轻声问:“姑娘醒了?姑娘好些没有?”

  听见人声了,之前的记忆方才尽数回涌,宝珠头一件事,是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那妇人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忙宽慰道:“姑娘别怕,衣裳是我给姑娘添的,得了疟疾发冷,是要多穿多盖才好。”

  疟疾。这字眼对宝珠而言陌生得很。宫里从没有人得这个病症,她不知道治不治得好。

  忧心之余,仍觉得庆幸:发作起来吓人,总好过被那道士挨着碰着。

  陵户长家的见她沉默,心里也跟着同情一回:这么娇嫩的一个姑娘,就被丢在这儿了。宫里那些人行事历来这样,不知哪一点就把他们得罪了,跟着就下死手,心肠都硬得骇人。

  若是姑娘健健康康的呢,他们家就一直供着也行,偏偏又染了这个病。

  他们这儿没有坐堂大夫。只有个走街串巷的郎中,十天半月来一回,给的药十回有五六回不管用,但没药死过人。他们家从前有个小儿子,也是疟疾,后来就没了,发作起来如何应对,倒是学会了:发冷时添衣盖被,发热时冷敷擦汗,按这个法子试试也好。

  此外就是多补。家里有一只下蛋的母鸡,要宰了炖汤实在舍不得,更不划算——每日的蛋拿来给姑娘熬粥,加点红糖,比什么都没有强。

  她这会儿就炖了一碗来。见宝珠缓过来了,见张罗着喂她喝两口。

  宝珠有点赧然,想擦洗一下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热水没那么易得。只是口中实在干渴得受不住,哑声道:“孙大娘…我想喝口水。”

  孙大娘这才反应过来:“你瞧我…”忙给她倒了杯水端来,宝珠才放到唇边,闻到一股油腥味,险些吐出来,怕拂了孙大娘的好意,紧缩着眉哽了下去。

  愈加喝不下那蛋花甜粥。宝珠知道庄户人家爱惜粮食,只得劝她自己用,二人再三来回推辞,孙大娘总算感觉到了,把盅子放到一边,照顾她又躺下。

  轻轻关上门出去,孙大娘才叹了口气:这姑娘,他们家只怕养不下。

  接着的几日里,宝珠的症候发作得一日比一日频繁,又是出大汗,又是呕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皮肤都干了。孙大娘先按着那游医的常山汤药给她煎了几剂喝,捱不住半刻钟便通通吐个干净。

  孙大娘暗地里抹眼泪,又让自家男人去城里头抓药,贵就贵吧!谁知家中的银钱加一块儿,还是不够。

  宝珠人虽虚透了,心里倒还明白,知道这一家子非亲非故的,竟这样为自己费心费力,家底本就不厚,如今更不剩多少了。

  自己出宫时,因为是丧事,又怕贤妃挑眼儿,穿戴都极力素净,不过一根檀木簪子挽头发,两个银丁香防着扎的耳朵眼儿收拢了,加一块儿也换不了多少钱。

  银钱还是次要的。人家一片心,她还不了,全填进无底洞了。

  躺了这么些日子,浑身骨头都硌着疼,她艰难地翻过身,胸口的沉香牌滑了一截,这东西瞧着像护身符,孙大娘就没给她摘下。

  宝珠一下子悲从中来,冰凉的脸上两行泪淌下来,烫得她心惊。

  最开始,宝珠还看着窗子外头的日出日落算天数,后来就算不清了。常常醒着的时候天是黑的,睡一觉后,天仍是黑的。

  偶而也想起宫里头,自己没回去,皇后会如何?贤妃会如何?

  太子,回来没有?

  这种担忧并不多,因为已经自顾不暇。

  她把自己随身仅有的一点财物都同孙大娘交代清楚了,只那沉香牌有点可惜——虽然难得,但拿到外头却卖不出价;他们陵户人家,好像也不怕邪祟似的。

  孙大娘这一回没绷住,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便不住地抹眼睛。

  宝珠倒想宽慰她两句,但眼皮实在沉重得抬不起来。

  车轮声辘辘,不知他们要将她葬在何处。

  但依稀萦绕在鼻尖的不是稻草气,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她想不起来。

  硌人的感觉却仍在,宝珠蹙眉,吃力地抬头去望,映入眼帘的人,是夏侯礼。

  夏侯礼低下头来,默然地看着她。她枕在他的膝上。

  宝珠有一种不知年月的恍惚,片刻,才说:“三哥,我做了个好长的梦…”

第22章 .二十二金鸡纳霜

  尽管枕在太子膝上并不舒坦,但宝珠还是睡得很沉很沉。

  宫里面治疟疾的汤方多的是,新近又有西洋来的什么金鸡纳霜。太子面上不显,心里早就慌了神,简直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味,恨不得什么都给宝珠用上。

  他才走了多久,长禧宫的就嚣张到这种田地了?

  床上的人略动了动,有快醒来的迹象。

  太子狠狠一咬牙,将一应情绪都压了下去。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颊边的碎发。

  宝珠缓缓地睁眼,又慢慢地把目光聚到他身上来,半晌,才哑哑地说:“要水。”

  太子连忙去给她倒水,里面掺了点梨膏,她也尝不出来,牛饮似的喝完了,拿帕子掖掖嘴角,又接着睡。

  还是身子骨差的缘故,短精神。

  太子站起身,同大篆走到外头去了,才让吩咐厨房,要尽可能地给她补回来,别按着三餐的点儿来,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厨房里都要有。

  他一面说话,一面走着,脚下迈得几乎极慢,力求姿态是稳的。

  太子在巴蜀平叛时受了腿伤,不止宫里,连他这小小别苑里的人都知道。

  御医说,要有一段日子不良于行了。

  谁也说不准这段日子是多久。

  宝珠的症候不发作了,只是因为天热,仍旧不大吃得下东西。

  头一回清醒时遇见太子来,她有点臊,生怕太子听见了那日她昏沉时的梦呓。

  幸而他并未听到。

  宝珠便向他道谢,问了皇后,得知太子已经安抚过皇后了,顿时松一口气。又提起陵户长家,太子自然也已赏过了,但于她而言,终究无以为报。

  再者,孙家有了钱,可以过更好的日子,可以看大夫抓药,其他陵户呢?比他们更不如的百姓呢?

  深究下去就过于沉重了,更不是她可以过问的。

  也从照顾她的使女那里知晓,太子的腿伤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关切一番。但最终说的,只一句:“殿下腿还疼吗?”自己也觉得咸嘴淡舌:疼是最轻微的症候,最让人提着心的,是将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太子摇头,倒是认真答了:“不疼。”若没有这腿伤,只怕他一回宫,要先去父皇跟前请罪呢。

  林文那厮贼心不小,脱了匪皮才几年,就和大理土酋暗通曲款起来,明面上的旗号是光复燕朝李氏江山,实际两边都各怀心思。多亏右布政使詹惟是一向留心,林文再是瞒得滴水不漏,仍被他察觉了行迹,当即便密信告知了太子。

  如今更有了确凿证据,林文被枭首于马前,不日就要送进都中;朝廷与大理土酋的会面也谈得颇见眉目。恰在此时,大臣中有人向皇帝参奏,直斥太子行事独断,扣下地方密信不上报天听,实有蔑视君父之嫌。

  皇帝听完这一大篇话,倒是什么表示也没有。

  太子彼时在距京百里以外,获悉此事,亦只沉默良久。

  直到军队临近城门,遇上一队策马而来的太监,传皇帝的口谕:“太子有伤在身,礼节从简,可乘车来见朕。”

  太子在亲随的搀扶下下马接旨,又步履缓慢地坐到马车里。

  其余士兵们则由副将带领,就此回兵营去了。

  太子进宫拜见皇帝,皇帝赐宴为他洗尘。只父子二人,分了君臣席位,皇帝不要他饮酒,自斟自饮几回,说了些勉励的话,又嘱咐他安心养伤,赏赐倒极为丰厚,财帛之外,还有许多难得的药材。

  而后又去凤仪宫见母后,这才听说宝珠被支到前朝皇陵去了,且病得起不了身,皇后正要想法子将人接回来。

  太子便说,由他来安排,更方便些。

  知道人生病受苦是一回事,等亲眼见着了,又是另外一回事。瘦得不成样子,藏在那样窄小朽陋的一张床里,水米不进,太子心里又是疼,又是恨,一把将人抱起来带到车上,片刻不停地往回赶。

  其余细枝末节,都留给随行的人慢慢审问。

  父皇让他好生养伤,他搬到别苑里来也是一样,各种温补的食材药材都运过来,两个人一并养。

  二人住的屋子紧挨着,太子每日总要抽空过来看宝珠一回,头几日宝珠整天昏昏沉沉的,倒不觉得。如今精神好些了,面对面地坐着,却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滋味。

  静了好一会儿,宝珠又说:“娘娘想必也记挂得很。”她指到是太子的腿伤,自己的身份不该多问,只好借皇后的名头,也是怕惹太子伤怀。

  这三四个月的“阔别”,让她突然有点生疏——或者,也不是几个月里,是出征那日,太子妃的车驾就徐徐地伴行在一旁。

  对太遥不可及的东西生出的欣羡,往往会变质为怨怼。

  宝珠觉得这是极其不智的。还是将那一瞬的情绪扼杀掉比较好。

  太子却领悟错了她的意思,道:“你如今这样子回去,母后看见了反而心里过不得,不如在这儿养好了,再去母后那里也不迟。”

  宝珠原还没顾到这上头来,对于太子的安排尚没有异议,只是听着他的话,恨不能马上对镜照一照: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她抬眼四处一瞧:这屋子显然是新布置出来的,东西都齐全,内间妆台上便有一架镜子,但被镜罩遮住了。

  太子见她张望,因问:“要什么?”

  宝珠自然不会实说,只得道:“我想下床走走。”

  被迫从早到晚地躺着,着实是浑身不舒服,太子不久前才亲身体会过,眼下便十分能理解;不过她身上还没力气,总要个人搀扶着,若是自己上前,又怕她不肯。

  别苑里一向也有使女,自打接了宝珠来,更从里头挑了些忠心得用的,否则更衣擦洗之类过于私密的事儿,终究不能让太子事必躬亲。只不过,这会儿人都在外头守着,叫进来仿佛太折腾人了。

  太子心里头正纠结,偏巧外面就有人回话,说是宫里新荐进来一个骨伤科的神医,皇帝让太子去,再给他瞧瞧,连车马都已经备下了。

  太子答“知道了”,让人将他进宫的衣裳取出来,回过头就瞧见宝珠皱起眉头,关切地看向他。

  他竟忍不住笑起来,又说:“午饭想吃什么?我正好起吩咐他们一声——你别忙着下床,等我回来了才许。”

  宝珠点点头,但实在想不出要吃什么,只说:“殿下路上慢些。”腿受了伤,按说应当不必行礼吧?

  要是皇帝能把御医派到这里来便好了。然而君臣父子,自有尊卑秩序。

  宝珠隐隐有点替太子不平——但这些话总不能说出来。

  太子比她想得更深:皇帝此举,倒像是为了试试他的腿是真伤假伤。

  终究是生身父亲,这样往坏里揣测,也真没什么意思。

  但心里这一句虚弱的辩驳在软舆拐向长禧宫时哑了声儿。

  皇帝和贤妃都在场,太子行了揖礼,坐下来由着面前的神医解开包扎起来的伤口,细细察看。

  不止是皮肉伤,筋骨分明也受了损,贤妃手指紧紧握着帕子,面上一派忧心,眼中的亮光却没遮掩完全。

  太子听见皇帝叹了口气,内里毫无波澜。待这位新御医亦开了药方子,写下复健之法,取了药来,皇帝又嘱咐他务必仔细照做。太子答应着,又再度行礼谢恩,方才告退离去。

  出了长禧宫老远,他才吩咐小篆:“留神点儿,我今日进宫的消息,别叫母后知道。”片刻,又补充一句:“太子妃那边也是一样。”

  小篆应下来,送他出了内宫,便不再跟着了:他如今主管盯着凤仪宫和东宫内院的动静,至于宫外,则由大篆跟着伺候。

  大篆没小篆多话,回别苑一路,愈发安静的听得见靴子掠过地面的“沙沙”声。

  太子自顾自地一笑:实在不成,往后他穿的靴子,底儿做得一厚一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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