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洋洋洒洒一通骂,狠狠出了憋在心里十几年的腌臜气。
那个江珩,明夫人由来是看不上的,可又没计奈何,当年妹妹寻死觅活要嫁他,最后也只得勉强认了这门亲。老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阖家都不看好的姻缘,最后哪里能得善终。妹妹所托非人,不过过了三年舒心日子,江珩就把新人领进了家门。接下来下崽般一个接着一个连生了三个庶子庶女,妹妹却只守着一个巳巳,逐渐枯萎下去,走到了末路。
这一身的福气,全用来成全了一个负心汉,明夫人虽愤愤难平,终究各自都有了家业,管不了别人门头里的事。如今孩子既然来了,那就有她说话的余地了,她替云畔擦了眼泪,极力安抚着:“好孩子,你心里有姨母,投奔了姨母来,姨母自然替你做主。我们公爵府邸,多少闲人都养得,难道还养不得一个至亲骨肉?你就安心在姨母家里住下,等你姨父回来,我们合计了法子,再好好惩治江珩和那贼婆。”
云畔却还是有些生怯,犹豫着说:“我知道姨母疼我,只是我这一来,怕给姨母添麻烦。倘或姨母为难,那就是巳巳的过错……”
可话没说完,就被明夫人拦住了。她心疼地拥了拥她,视线在那玲珑的脸盘上流连再三,温声说:“你自小就懂事,你阿娘和我说过,正因为有你,才让她活着的年月有了些安慰。你阿娘只得你一个,她这一走,留你在侯府受了无边的苦,早知这样,我上年就该把你接到公爵府来才对。横竖你爹爹唯恐打发不得你,必定也不会拦着,我这会儿还怪自己呢,要是决断些,也不至于让你小小年纪,经受那些污糟事。”
见云畔又流泪,掖着手绢复替她擦了擦,“好了好了,不哭了……到了姨母身边,再不会有人敢欺负你。我料着侯府上已经成了他们的天下,你一个人在里头孤苦伶仃的,也不是长久的方儿。还是在这里,家里头有你表兄表姐,他们都会善待你。”说着又换了笑脸,转头吩咐女使,“去瞧瞧娘子在忙什么,请她过来见表妹。还有大哥,也该下职了,打发小厮在门上候着,到了家就传到园子里来。”
女使道是,退到门外传话去了。
云畔因和那些表兄表姐不相熟,其实心里也觉得没底,担心性情合不到一处,受人嫌弃。
明夫人看出她的不自在,笑着说:“别愁,他们好相处,你见了就知道了。姨母膝下有两个,你表姐梅芬是小的,上头还有你表哥向序,如今在国子监任主簿。再者,别院里另有两个妾室生的,没什么要紧的,你要是见了,不必搭理他们就是了。”
这里正说着话,外面廊下有人通传,说小娘子来了。
云畔忙站起来相迎,见一个穿着玉色窄袖短衣,下穿缣缃旋裙的女孩子从门上进来,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只是腼腆了些,见了生人眼神有些闪躲,抿唇笑一笑,唇角有两个细细浅浅的梨涡。
明夫人招了招手,“梅儿过来,你不是念着姨母家的妹妹吗,这会儿人来了,你可要尽地主之谊,看顾着妹妹。”
梅芬赧然到了面前,红着脸瞧了瞧云畔。云畔向她行礼,叫了声“阿姐”,她忙还礼,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回来了,可要多住两日呀。”
第8章 哥哥。
只这一句,就有家常的亲厚,云畔知道,这位梅表姐是喜欢她的。
似乎母家这头,远比父亲那头的亲戚更贴心,江家也有两位姑母,但那两位姑母所嫁的人并不是什么有头脸的高官,平时只有大事上往来,每每进了侯府,临走大包小包装满车,见了侄女也并不热络,不过寻常亲戚那样闲话两句,因此云畔并不待见她们。
梅芬呢,云畔早前听姨母对阿娘说起过,因小时候落水险些溺死,后来救上来就一直胆小,这些年也不爱结交朋友,性子又老实,照着姨母的话说,“通没有我的半点决断。”
保护得太好的大家闺秀,人生都是顺顺当当的,就算单纯怯懦些,也都是可以包涵的。
明夫人牵着云畔和梅芬,将两只手叠到一块儿,“果真巳巳该早些来才好,你来了,你阿姐有了伴,姊妹两个在一处研习琴棋书画,往后闺中岁月也不觉得无趣。”
梅芬对云畔充满好奇,她仔细打量她,觉得这妹妹的眼睛里有坚定的光,黝黑的瞳仁那么明亮那么好看。自己有时候胆子太小,不敢坦荡地看人,这妹妹却和她不一样,自己没有的勇气她有,她来了,自己倒像捡回了半个胆子。
摩挲摩挲她的手,妹妹的手细而柔软,她也放心了,“巳巳在家没有受太多苦。”
明夫人笑起来,“无论如何总是公侯家的嫡女,那小娘不敢明刀明枪地为难。”
梅芬是个很善性的人,和云畔略略熟络了些,便体贴地叮嘱她:“到了这里,就和在自己家一样。妹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只管和我说,千万别拘谨。”
云畔宽了怀,拉着梅芬的手说:“我来这一遭,恐怕要给阿姐添麻烦了。”
梅芬含笑说哪里,“你来了,我才高兴呢。家里女使仆妇多的是,你一个人,能添多少麻烦?”一面请她母亲的示下,“阿娘,我想让巳巳住得离我的院子近些。”
明夫人说成啊,“一捧雪离你的滋兰苑最近,就安排你妹妹住那里吧,你要过去瞧她也方便。”
梅芬没有一母的姊妹,云畔和雪畔、雨畔也不亲,两个人可说都是孤寂着长到这么大,忽然来了母族的表姐妹,赛过至亲手足一样。
明夫人看她们相处甚欢,心里自然高兴,体谅云畔赶了一夜的路才到上京,便命仆妇去把一捧雪仔细收拾出来,复叮嘱云畔:“让你阿姐带你去认院子,好好进些东西,歇一歇。等歇足了,我再给你指派些下人,让她们跟着你带来的女使一道伺候你。你姨丈和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午间是指望不上了,等夜里吧,家里人一处吃个饭,你也好见一见你姨丈。”
云畔道是,眼下人是安顿了,却又开始担心身后那些琐碎,“我爹爹那里……”
明夫人安抚式地在她手上压了压,“你不必过问,等我和你姨丈商议了,自有我们的道理。”
云畔轻舒了口气,自上年阿娘过世后,自己总觉得无依无靠,如今到了这里,终于不再孤身一人了。
梅芬拽着她的衣袖说:“巳巳,咱们走吧。”
云畔便向姨母肃了肃,带上檎丹跟着梅芬去了。
明夫人望着她们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的姚嬷嬷奉上茶来,一面打着扇子,一面道:“夫人总忧心小娘子,怕她跟着那糊涂父亲受委屈,这下子好了,留在身边也就放心了。”
“可不是。”明夫人忽然迸出了两眼的泪,“我看见她,就想起月引。阿娘过世前还嘱咐我帮衬她,没想到她年轻轻的,没见着自己的女儿出门,就没了。巳巳可怜见的,除了我这姨母,还有谁能倚仗。幽州遭了那么大的灾,听说房舍倒了千千万,永安侯府倒还在,结果自己竟无家可归了,昨儿颠簸一整夜才到上京……哪家的闺秀嫡女受过这样的苦!”
姚嬷嬷本是大长公主府陪嫁的嬷嬷,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因宽解道:“小娘子总算有您可投奔,比起那些求告无门的来,已然有福多了。”
明夫人掖了泪道:“孩子信得及我,我只管尽我所能罢了。回头她那里你亲自关照,别人总没有那么仔细。”
姚嬷嬷道是,这里刚说完话,外面廊子上婢女传话进来,说郎主回来了。
明夫人站起身到前院相迎,一驾马车已经停在门前。舒国公今天腰疾又犯了,边走边揉捏着,从大门外腾挪进来。
“去打热水来。”明夫人扭头吩咐站在边上听令的侍妾,自己上前搀了舒国公道,“先躺下拿热手巾敷一敷,过会儿再传饭。”
舒国公的腰伤是当年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站久了就生疼,连举步都有些艰难。好容易挪进内室趴在罗汉榻上,热手巾敷上腰才渐渐舒坦了些,合着眼睛道:“幽州地动,朝中正调遣赈灾的钱粮,忙得摸不着耳朵。官家知道我不能久立,特赐了座给我,我哪里敢坐,硬生生站了两个时辰。”
明夫人压着热手巾给他揉腰,唏嘘着:“朝中乱了套,家里也不得安生……”
舒国公听出异样,回了回头,“怎么了?”
明夫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啐那江珩,“女儿能在家里留多久,将来终要嫁人的。要是换了我,只这一两年了,疼还来不及,他倒好,纵容妾室作贱,他也配当爹!”
舒国公也觉得意外,“还有这样的事?那贼婆了不得,把侯府捏在手心里了?”
说起来就恼恨,当初江珩为了迎娶月引,赌咒发誓一辈子对她好,结果人进了门,他也妻贵夫荣了,转头就纳了柳氏。男人的嘴,终是信不得的啊,女儿再亲,哪里及那个替他暖被窝的人亲!
“我想着,这件事一定要替巳巳讨个公道,不能便宜了柳氏。”明夫人咬着槽牙道,“我过会儿就命人给江珩传话去,问问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置。”
可舒国公却说不急,“你一传话,江珩知道了必定要来领人,到时候还拿巳巳和那小娘儿放在一个园子里,往后还有巳巳的活路吗?”
明夫人气道:“他还有脸来要孩子?”
“那怎么,人家是至亲的父女,你还能强留不成?”
这么一说,明夫人彻底灰了心,腰也不揉了,坐在一旁只顾喘气,“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孩子我是不愿意让她回去了,将来纵使要出嫁,也叫她爹爹拿丰厚的嫁妆来,从咱们公府出阁。”
舒国公眼见享受无望,挣扎着坐了起来,“依我的意思,干脆不要声张,就让那侍妾把戏唱下去,到时候我再亲自找江珩,看看他们怎么收场。江珩要是没个说法,让他就当女儿没了,后头的事,一样也轮不着他过问。”
明夫人听丈夫这么说,总算吃了定心丸,冷静下来细思量,确实应该这么办。不让他们办丧事发送,回过头来反咬一口,说巳巳自己舍家乱跑,倒有嘴说不清了。
既然如此,就看侯府有什么动静吧,要是江珩能发现死了的不是嫡女,那这爹当得还有点人味儿。倘或柳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听了,糊涂汉子不配为人父,巳巳自此就踏踏实实留在公爵府,全当自己多了个女儿。
反正至亲不嫌多,明夫人是很欢喜的,下半晌开始筹备夜宴,中途还去一捧雪看了看。
她去的时候,两个姑娘一屋里歇觉呢,她望望这个,再望望那个,停留了片刻,才轻轻从里间退了出来。
“娘子歇在这里,没说什么?”她问门外侍立的女使。
梅芬自打小时候受惊,养成了个坏毛病,认屋子认床,从来不愿意在她院子以外的任何地方睡觉。这也愁坏了她这个做母亲的,眼看她年纪越来越大,订过的亲总有要完婚的一天。人家也是极显赫的公侯,虽然不忙催,但你总不能留女儿一辈子。
女使屈了屈膝,说回夫人,“娘子是自己愿意留下的,先前不大安稳,总睡不着,云娘子陪着说了半晌话,渐渐里头就没动静了。”
明夫人听了倒也安慰,巳巳一来,似乎一切有了转机似的。梅芬有她陪伴不孤僻了,兴许时候一长,那怕人的毛病也就好了。因又吩咐一声,让好好伺候着,等时候到了再打发人来请她们用饭。
日头一点一点斜过去,照在了东边的院墙上。
檐下竹帘被风扣得沙沙作响,栏杆罩两侧的轻幔吹气般鼓胀起来,两只鹂鸟停在海棠树上热聊,聊得过于痛快了,吵醒了绣房里睡觉的姑娘。
云畔朦朦睁开眼,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有一瞬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方。待醒了醒神,转头看见躺在美人榻上的梅芬,才记起自己到了姨母家里。
梅芬想是早就醒了,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这么静静躺在榻上,两眼直直看着屋顶。眼梢瞥见云畔撑起身,才转过脸笑了笑,“你醒了?”
云畔嗯了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头,“昨晚赶了一夜的路,我实在太困了。”
梅芬说不要紧,“到了家,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且你睡得也不长,我本以为你会睡到太阳落山呢。”
终是在别人家,哪里好那么放肆地睡下去。她坐起来找鞋,檎丹从外面进来,跪在脚踏上替她穿上,云畔低头看看她的脸,“你有没有眯瞪一会子?”
檎丹笑道:“小娘子们睡下,我就歪在外间的画案上了。这一觉睡得很好,足有一个多时辰呢。”
梅芬的女使也来伺候她下床,她挪过来,和云畔坐在一处抿头,轻声细语说:“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上前头花厅去,爹爹和哥哥应当都回来了。”
云畔道好,等檎丹替她绾了发髻,伺候更衣的女使呈了几套衣裳进来,说都是夫人替娘子预备的,娘子瞧瞧,今儿点哪一套。
云畔还是喜欢素净些的颜色,挑了身松霜绿的对襟半臂,拿檀色的绣带束上,梅芬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好标志模样。”惹得云畔红了脸。
梅芬知道她不好意思,又是头一回正经见姨丈和表哥,便携了她的手,带着她一同往前面花厅里去。
公爵府,比永安侯府更气派,毕竟爵位高低不同,居所的等级也不同。单说那木廊,前后贯通,连得好长好长,随近的院墙上花窗繁复,走一步便是一个样式,透过镂空的孔洞,能看见隔墙的景致。
梅芬在自己家里还是很自在的,见云畔张望,便道:“那头是小花园,有几个院子,是姨娘并两个庶弟妹居住的,等明天闲了,我带你过去逛逛。”
云畔“嗳”了声,牵着梅芬的衣袖往前,走了一程,忽然听见梅芬叫了声“哥哥”。
云畔站住脚望过去,月洞门前站着一个穿雨过天青襕袍的青年,身量很高,人也清俊。听见梅芬招呼转过头来,一碧如洗的衣衫称出白静的脸庞和一双温和的眼眸,那形容,像嫩柳落进潋滟水波里,有种瓦解春冰的力量。
第9章 原来是他。
“那是我哥哥向序,小字叫合序,巳巳来见过大哥哥。”梅芬轻轻将云畔往前推了推。
《周易》中有句话,“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想必他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里吧!
云畔上前,恭敬地向他道了个万福,“巳巳见过大哥哥。”
向序回来就听说家里来了客,是已故姨母的女儿。巳巳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但因开蒙后念书一天也不得缺席,且男孩儿很少随母亲走亲戚,乃至姨母过身,他都没能去幽州吊唁,因此也没有见过这位表妹。今天算是头回相识,他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她走到面前,只那一低头的温情,就有云破日出的风骨。他一直以为她还小,印象里至多十二三岁,却没想到,站在面前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向序赧然笑了,他和梅芬一样,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也有些孩子气,与时下的男子汉不一样,总有一股少年的纯质在眉眼间。
他说:“你就是巳巳啊,原来你长得这么大了。”十九岁的年纪,还没及弱冠,常在国子监的缘故,有时候有些老气横秋。
人好不好相处,通常一句话就能分辨出来。云畔掖着手大方笑道:“我叫巳巳啊,再小,岂不得三四岁光景了。”
向序愣了下,如梦初醒似的红了脸,“果然是我糊涂了,自小就听阿娘巳巳长巳巳短的说,只记着你还小,一记就是十几年。”
梅芬也嘲笑他,“哥哥由来不都是糊里糊涂的么。”
向序也不恼,他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在妹妹面前并不充长兄的款儿,只是解嘲地咧了咧嘴,抬手一比,“父亲和母亲已经等着了,两位妹妹,请吧。”待梅芬和云畔走在前头,自己在后面跟随着。
要说舒国公府的家规,着实严谨,家主没有刻意地抬举,妾也从不敢抛头露面。譬如来了这样一位小小的娇客,招待起来只有两个庶出子女出席,到底庶子庶女都在主母名下记着,在家里也算正经的主子。
“巳巳来。”明夫人含笑招手,引云畔向舒国公行礼,“快见过你姨丈。”
舒国公看着和江珩差不多年纪,蓄着胡子,大概是武将出身的缘故,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云畔上前行礼,道了声姨丈万安,舒国公展眉一笑,“自家人,不必多礼。”云畔这才瞧出来,其实向序和他很像。
姨母又来引荐二公子和二娘,二公子叫向俨,看着大概十一二岁光景,年纪很小,言行举止却进退有度。二娘长着一双微扬的丹凤眼,瞧起人来很有含情脉脉的味道,名字也直白,叫兰芬。可见舒国公对给女儿起名这件事不怎么上心,要是再添两个,很有可能叫“竹芬、菊芬”。
一一见过了礼,就可坐下用饭了,迎客的饭食很讲究,诸如杏酪蒸羔、大鱼鮓、白燠肉、八糙鸭等,林林总总摆放了一桌。明夫人还另命人把水滑糍糕和灌藕放到女孩子们面前,笑着说:“巳巳从小爱吃甜食,这些都是班楼的手艺,你且尝尝。要是喜欢,下回想吃了,就传酒楼的闲汉,让他们给你送进府里来。”
上京那些食肆脚店的生意,做得要比幽州更灵活,酒楼里有一种人称为“闲汉”,是专替各府上运送餐食的。像官家吃腻了禁中的御菜,有时也爱吃宫外的小食,李婆杂菜羹呀,猪胰胡饼呀,只要有人点菜,那些闲汉就穿街过巷,直截了当送到宫门上。
云畔尝了尝糍糕,果然甜得让人喜欢。对面的向序含笑看着她进吃的,笑意里带着一种安贫乐道的从容喜悦。
明夫人又说起侯府的事,只道:“我和你姨丈商定了,暂且按兵不动,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倘或真是嫌你阻了柳氏的前程,容不得你,你就在咱们家安生住着,将来你的一应事宜,自有我和你姨丈替你做主。”
云畔听了搁下筷子,低着头说:“我只怕自己给姨丈姨母添麻烦,换作平时,上姨母家走亲戚是高兴的事,这回却弄得逃难一样……”
向序回来时已经听说了候府发生的事,很替云畔抱不平,也没待明夫人说话,自己有些义气地接了口,“你别怕,江侯要是不依不饶,咱们也有应对的说辞。”
舒国公和明夫人倒笑起来,“你有什么应对的说辞,整日就知道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