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虎,只要他不是正常病死的,世人就不免往谋朝篡位上面去想,如此一来,成山王即便继位,也是歪门邪道,永远无法被世人承认!
这也是他计策里最重要的一环。
——与其战战兢兢地负隅顽抗,不如拼尽最后一口气,给敌人致命一击!
因为他知道死在承德的八皇子是他派过去的障眼法,真正的李照还活着。
若成山王敢继位,李照和朝中重臣就能坐实他乱臣贼子的罪名,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消息传出去以后,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除了奸臣篡国的风言风语,民间还涌现了大批起义军,都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原本成山王还不打算理会,他专权惯了,根本不会管后世怎样评判他,也不会管百姓怎样看待他。毕竟,史书是当权着写的,只要他攥有权利,一切就是他说了算!
何况,清者自清,他没做过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后死了见了祖宗,仍旧理直气壮、问心无愧。
原本还打算念在兄弟之情,好好送李贯兴离开,可他竟如此不识趣,也就怪不得他了。
不肯册封,他就自己封自己,反正李氏江山只剩他一个人了,他想怎样就怎样!
然而,就在他打算伪造册封懿旨的时候,却发现,传国玉玺,不见了!
几乎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玉玺的影子。
没有玉玺,皇位只不过是个摆设,他忙活了这么久,竟只是一场闹剧!
“给我找!”成山王怒发冲冠,叫来亲信一通训斥,“找李照,玉玺一定在李照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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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李照早就死在承德了啊!属下无比为难,可是又不敢违抗李贯文的命令,只能匆忙带人去承德,寻找“李照”的尸身。
可糟糕的是,当初为了做到死无对证,他们伪造了李照坠崖而亡的假象。
现在要找人,只能到涯底去。
但就算找到了尸首,也不见得就能找到传国玉玺,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随身带着?
短时间内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李贯文等着传国玉玺继位呢,找不到玉玺,他们也不用回去了。
没有玉玺,一切都乱了套。
大臣们起先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他们发现李贯文继位的时间一拖再拖。
朝中大小事物他管理着,崇德帝的后事他操持着,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却一提到继位之事就炸。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不想继位呢。
国岂能一日无君?地方上不少起义军都如同当年的祝毅一般,占地称王,再这样下去,怕是民不聊生、国将不国。
大臣们一个个都快急死了,可谁都不敢提拥立新皇的话。
李贯文也急,但急有什么用?传国玉玺乃是特殊材质所制成,伪造都伪造不来。
除非……
李贯文的谋士给他提了个点子,让他干脆直接对外公布玉玺丢了或者给崇德帝陪葬了,怎么都行,总之找个理由重新打制传国玉玺。
没说完,就让李贯文给叫人拿下了。
李贯文被崇德帝摆了一道儿,卡在这里不上不下的本就烦躁无比,他还出这样的主意,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世人,他李贯文来路不正吗?
虽然李贯文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却也听不得这种话,当即叫人把那谋士推出去斩了,自己继续生闷气。
而派遣至承德的小队一连找了月余,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眼看着再耽误下去,李贯文就该赐死他们了,亲信连忙赶了回来,带给了李贯文一个坏消息当中的好消息。
同时为自己辩解:他们之所以找不到传国玉玺,是因为死在承德的那个李照是假的!
真正的李照,尚在人世!
李贯文眯起眼睛,理了理前因后果,发现自己进京的那段时间确实太过顺遂了,李照的死也未免有些草率。
难保不又是崇德帝死前设下的圈套!
“找,继续找,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李贯文眼中浮现出恨意。
这父子两个,竟敢这么耍他,等抓到了真正的李照,绝对要把他碎尸万段!
同时,想到了什么,吩咐亲信:“去把谢铎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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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铎自然不是他想叫就能叫来的,自从李贯文进京之前,他自请去做宫墙布防后就很少到宫里去,在家陪清清吃喝玩乐。
御林军现在由副统领付超代为管理,之前谢铎在时他就比较激进,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听说李贯文要见谢铎,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亲自登门来请。
付超是李贯文来了之后才上去的,一直把李贯文当成自己的贵人,对他言听计从。
而且,御林军统领的职责本就是保护皇上,现在李贯文登基乃是大势所趋,他便第一个站在了李贯文这边,自然也得了李贯文的重用,在宫里也是一呼百应的地位。
本以为谢铎会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提防于他,没成想,谢铎根本连面都没有露,只让仆役告诉他,自己在炼丹,没时间见他,让他自便。
这不就是直接赶人?
付超气得胸腔不停起伏,站起来洋洋得意地说:“传圣上口谕,着谢铎即可进宫面圣。”
仆役连忙去通传,却见谢铎正在院子里给清清把瓜果切成小块,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把小刀,切的无比仔细。
清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抚着五六个月大的孕肚,温柔地望着他。
而在两人不远处的太阳底下,有个身穿仆役衣服的少年正满头大汗地在打一套拳。
两人面前放着一大盆完整的冰块,清清凉凉的,和太阳底下苦练的人形成了鲜明的伤害极大的对比。
六月的天,太阳已经初见毒辣,那少年的脸被晒的有些红,有个动作却怎么都学不好,又急又气,更是出了好几处错。
“李小胖。”清清执起一粒金桔,屈指一弹,正打在他高高扬起的手肘处,不疼,但手肘下意识地往里收了收,瞧着比一开始像样多了,“腰腹处留这么大破绽,真打起来你人已经没了。”
李照不服气,但还是嘟着嘴继续打拳。
仆役不敢多看,就将付超的话转述给了谢铎。
谢铎一开始没说话,沉默着将果盘里的各色水果切好,递到清清的面前。
又慢条斯理地用湿布巾擦了手,这才看了仆役一眼,缓缓开口:“让他怎么来的,怎么给我滚回去。”
仆役哪敢吱声儿?
“老爷的意思是说,圣上口谕可拒不授命,这是崇德帝时期就传下来的规矩。”清清替仆役解了围,“夫君今日休沐,禁卫处留了名册的,再十万火急的事儿,也等过了休沐再说。”
这话就好开口多了,仆役连忙领命,回话去了。
清清看谢铎脸色不好看,往他嘴里塞了块蜜瓜:“好歹曾是同僚,打发他走就是了。”
这两个月谢铎基本上都在家,谁也不敢说个不行,付超算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清清怕谢铎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宰了,到时候还得善后。
“蠢。”谢铎烦躁地后仰,倚上椅背,显然顶顶看不上付超。
之前御林军内部也是存在等级和流派的,但是因为谢铎实力强,总有异心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在谢铎懒得管他们了,不少魑魅魍魉就出来作妖了。
“说什么呢?”清清故意嗔了他一眼,随即温柔地望向自己的肚子,边缓缓抚着,边说,“我们宝宝可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要学你爹哦。”
谢铎总是无法拒绝她的安慰,唇角扬了起来。
轻身凑近夫人的肚子,隔着薄薄的丝绸布料,将耳朵贴了上去。
艳阳高照,细弱的风卷来冰块的凉意,大簇的花朵争相怒放,蝉声缭绕,谢铎却觉得自己听到了宝宝的心跳,实在奇妙的很。
“她踢我了。”清清的手移到左侧,“你摸。”
谢铎赶忙将手移过去,感受到微弱的动静,从指腹初一点点传开,面露惊喜地望着清清,看到她的笑容,情不自禁地抱住她的腰,侧脸和宝宝贴在一起。
这动作看起来又霸道又脆弱,清清下意识将手放在了他后颈,摩挲了几下。
“再忍忍。”偏头看向院子里的李照,“顾隐那边来了信,只需一两个月,第三批武器改良成功,就可以送李照回去了。”
想到李照这个麻烦,谢铎更是一脸抗拒。
都不用看,就知道李照还是没学会,不由来了火,从凉亭离开,松松手腕,往李照的方向走去。
李照都快晕倒了,原本还蔫耷耷的,软软地在空气中挥拳,结果一晃眼,却见谢铎一脸杀气地朝他走了过来。
顿时来了精神,一个激灵跳起来,嚷嚷:“姐夫、姐夫有话好好说!”
来谢府快两个月了,可没少挨谢铎的揍。
他习惯管清清叫姐,所以就直接叫谢铎姐夫,可他这个姐夫真的太凶了。
“学了两个月都学不会一套拳,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谢铎没打他,而是拎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拽到凉亭里,“以后都别学了,跟螃蟹似的舞钳子了,碍眼。”
“真的啊?”李照眼睛一亮,拖了个圆木凳坐在上面,眼巴巴地看着谢铎,“姐夫,这是你说的啊,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嗷。”
谢铎塞了一牙西瓜在他嘴里,说了让他更绝望的话:“以后学武的时间加到功课上。”
李照瞬间觉得手里的瓜不甜了。
“赶紧吃,吃完跟我做一件事。”谢铎又说。
李照让他给整怕了,头一回听到这么和颜悦色的语气,加上刚说完要给他加重功课,心里就犯怵,叼着口瓜嘟嘟囔囔的:“什么事啊。”
谢铎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把你的传国玉玺给我。”
李照一下子傻了。
清清也意外地眯了眯眼睛,她根本没想到还有传国玉玺这一茬儿。
难不成,李照来找她的时候,把传国玉玺给偷出来了?
难怪李贯文迟迟不登基,还要来找夫君。
定是知道夫君极擅消息探听之术,让他进宫帮忙找传国玉玺呢。
想到这儿,清清看向谢铎。
他该不会……真的要把传国玉玺交给李贯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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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也有着同样的疑问,瓜都顾不上吃了,拔起腿就跑,甚至忘记了把瓜给放下。
跑了几步一回头,发现谢铎和清清都老神在在地坐着,完全没有追上去的意思,甚至还用看傻儿子的表情看着他。
下意识停住脚步,李照捧着一牙西瓜,眼神复杂地看着凉亭里的两个人。
那一瞬间,清清觉得他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李照委屈地瞪着谢铎,“这个东西,是多少人用命换来的你们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