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谢铎若敢和他抢,自己就拼命的架势。
“李照。”清清打圆场,“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李照不得不多想,“看着往日的手下得了重用,爬到你头上了,急了是不是?想拿这东西换权势是不是?”
越说越离谱:“你做梦!这是我的东西,你想要,就把我杀了吧!”
到底是没有长大,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想到父皇用那种方式结束生命,就是为了让他收好玉玺,莫让奸人如愿,可他却根本护不住。
辜负了父皇,江山保不住,自己保不住,玉玺也保不住。
而他真心把谢铎当姐夫,即使他天天凶自己,也是为了让他快速进步。
知道他不是学武的料,就不让他学了,还要找人来保护他……如此种种,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想着自己若真有回去的那一天,定然要分个大官给他当一当。
可现在,他怕是回不去皇宫了!
越想越觉得难过,眼眶都红了,可怜兮兮地望着谢铎,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留下了。
谢铎神情严肃地望着李照:“等李贯文找到你,你也打算用这一套让他放过你,放过传国玉玺吗?”
这话说的有点儿重,直接把孩子说傻了。
“我、我不会让他找到我的。”李照说。
“你搞清楚,现在是我不让他找到你。”谢铎失了最后的耐心,“拿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照知道这传国玉玺肯定是要给出去了,而他根本拿谢铎毫无办法。
要么现在和他闹掰,暴露身份,死在李贯文刀下。要么卧薪尝胆,以待良机。
他早不是之前那个任性的小孩了,他能为了太子哥哥的冤案收敛锋芒隐藏三年,此刻该怎么选,他比谁都清楚。
“给你可以。”李照无可奈何,却只能找补回最后一点零星的硬气,“你先告诉我你拿他去做什么,如果是打送去给李贯文,我……”
没说完,就让谢铎嘲讽的笑声给打断了:“我打算拿去做几个假的,帮你玩儿死李贯文,有意见?”
李照:“……”早说啊!
“你、你等着!”李照这回反应过来了,连忙把瓜放下,往自己房间里跑。
留下清清和谢铎面面相觑:“真的要这么做?”
谢铎笑笑:“应该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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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果然很有意思,谢铎叫人打造了五个一模一样的假玉玺,第一个给了付超。
付超眼睛都绿了,急急进献上去,李贯文也重重赏了他,并且很快用假玉玺拟了圣旨,说是崇德帝的遗诏,封他做下一任皇帝。
然而,没等圣旨颁布出去,各地方反叛的起义军就陆续也拿出了玉玺,坚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李贯文当然想先不管不顾称帝再说,可敏民间对他的事情多有杜撰,传的无比难听。
且各地群雄并起,大有威胁朝廷的架势。
李贯文只得先分出精力将这些拥有玉玺的人解决。他手上有兵,自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事急从权,只得一切从简,草草坐上了皇位,连年号都没来得及改,就派人打仗去了。
这一坐上那个位置,才发现国库空虚,党羽勾结,朝中一堆的问题不知该如何解决。
更叫他气闷的是,那些个大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各顾各的,一个计策都没献上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国库空虚,就征税,党羽集结,就杀人,有什么难的?
大臣都死了,就办科考,选新的人上来,总之现在是他当家做主,威信要立起来。
结果,征税导致起义军越来越多,大臣遭迫害,更没人敢说话,不知不觉,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内乱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人数小的起义军很快就被消灭了,可那些规模比较大的,却一直和朝廷耗着,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后来,甚至十二路诸侯集结在了一起,共同对付朝廷。
与此同时,北峦见大安国久战不歇,时不时在平疆试探,而原本让他们无比忌惮的成山军只剩下百分之一防范未然,抵抗起来无比费力。
内忧外患,苛捐杂税叫百姓民不聊生,到了秋收的时节,有些地方却因为战争而颗粒无收。
入了冬,怕是还有饥荒。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清清已有了近八个月的身孕,平日已经不怎么出院子了,食欲倒是比以前好些,可脸上也没见着长肉,都堆在该长的地方了。
江家军混在起义军里面,已经从原本的两三万众,扩充到了二三十万之多。
当初刘渊和李新如在荒山攒的那笔钱派上了大用场,否则根本养活不起这么多人。
刘渊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但他甚至打起仗来什么最重要,所以预留了数千人在荒山产粮种地,自给自足,除了用不完的钱,还有吃不完的粮。
清清便打算拨一部分出来,入冬之后借给百姓度日。
刘渊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兴亡皆百姓苦,失了民心,即使登上皇位,也只是为祸江山,遗臭万年。
李照的身份仍然藏得严严实实的,自从上回看着谢铎用假玉玺搅得天下大乱后,他就开始潜心跟着他们学习。
往常他自视甚高,后来才发现,和谢家夫妻二人相比,他的一些想法简直幼稚至极。
幸好谢铎暂时是站在他这边的,能趁机多学一招,日后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清清巴不得他懂事听话,所以倾囊相授,加上不常出去,无事可做,总拿他解闷儿。
谢明燕和沈恪一直没回金陵,江金玉和姐夫也来了京城,江东已被战火荼毒,再待下去也是平白损耗,还可以过来照顾清清。
临近中秋,谢府前所未有的热闹。
往年,中秋节会有灯会和烟花表演,通宵达旦、热闹非常。可今年,一是要打仗,二是崇德帝薨毙不足三月,不宜大操大办。
清清便决定请个戏班子,各房做做样子出几个花灯,热闹热闹。
京城也不太平,家里人都不爱出去,皆欣然同意,各房各院包括丫鬟仆役都各自准备了花灯,打算在中秋节当晚惊艳四座。
清清也想玩儿,画好了图纸让铁锤送到打铁铺去拆解成零件,她自己组装、画灯面。
难得她有兴致,谢铎陪她一起动手,做了个硕大的凤凰花灯,翅膀、尾巴和双足都会动。
虽然李照泼凉水说像大公鸡,但还是在中秋之夜拔得了头筹,获得脸盆那么大短月饼做奖励。
这月饼也是清清参与制作的。
有八种馅料,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八个区块,清清高兴地切开分了,祈祷团圆和美,幸福安康。
可大家都知道,这在现阶段只是奢望而已。
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多饮了几杯,戏台散场后,李照借着微醺之意,问清清,他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如今天下成了这副模样,我回去就能改变得了吗?”李照很不解,“姐,你告诉我,我真的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让一切回归以前吗?”
每次有战乱、城池失守的消息传来,李照都会想起谢铎问他要玉玺时的笑容。
他那个时候没有看明白,后来每一次想到,他都觉得谢铎是故意的——只有诸侯并起、天下大乱,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乐见其成。
可乱成这个样子,成山王束手无策,他就算回去,又如何能保证百姓的生活呢?
他拼命学东西,可越是懂得多,疑问也就越多,渐渐的,他没了当初的自信,或许,他也是个庸人,给不了百姓想要的。
但他不敢说。
他担心自己说了,谢铎和清清就不帮他了。
“以前有什么好?”清清反问他,“以前不也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如今百姓至少还有希望,以前有什么?”
李照一愣。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清清掰开一块月饼,“以前的天下像个饱受煎熬的妻子,丈夫酗酒、赌博、家暴,可偏偏吊着一条命。
“想和离,可你也知道和离后的女自己将会遭受多少白眼。能怎么办?只有忍,否则就会像祝毅那样,死路一条。
“如今的天下,像是死了丈夫的寡妇,但是呢,许多人想要娶她回家……”
没说完,李照喷笑了出来,他倒是真没想过,天下之势,还能从这样的角度来解读。
“别笑。”清清说道,“这是事实,虽然寡妇门前是非多,惹了这么多人打得头破血流传出去不好听,可没了死鬼丈夫,落得清净自在。
“姑且算是短暂地为自己过活了吧,”清清叹气,“只是,过了苦了些,可从比被人吸血要强出许多。”
她这样一说,李照就明白了。
所以,如果“丈夫”不死,他是没有机会的,而天下本质上其实就像人一样,只要你一心一意好好对她,迟早能过上好日子。
以真心换真心,在任何场合都适用。
“当然,你要有能力,即使一开始没钱,不要紧,勤劳致富嘛。”清清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幸福生活靠双手,明白吗?”
李照点了点头,觉得信心又回来了。
“而且,就快了。”清清说道,“起义军已经打到金陵了,要不了多久的。”
李照原本没明白,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清清,眼里是震惊和怀疑。
都这个时候了,清清也不怕他看出来。
本来就是各取所需,起义军需要他的身份,他需要起义军这把刀,现在这把刀磨亮了,他该高兴才对。
许是方才清清的比喻起了作用,许是清清太过坦荡,李照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只拿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清清的茶盅,表示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
清清扬了扬唇角,话锋一转:“对了,小元大人和我说,他知道那本书是谁给我二哥的了。”
如果能确定那本书是谁给江二的,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当年陷害他们和太子的凶手,为他们报仇。
因为时间久远,他们一直在找。
如今,总算是有消息了。
“是谁?”李照英俊的脸颊染上微醺,攥紧拳头,隐忍地问。
清清叹了口气:“是永宁郡主。”
“什么?!”李照手一抖,酒杯里的葡萄酒泼洒出来,在石质的桌面上,鲜血一样的红,“堂姐、堂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74章 再抱抱
清清摇了摇头, 语气很是无奈:“没得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