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中途时,远在束勒的褚照竟然也从戍边的褚家军里挑出了一批精锐,命人南下来援助褚晏的褚家军,还有云梦的民兵里面,也由胡盈盈临时组织了一批骁勇善战的精英西进援助褚家军。
三路褚家军最后在华京南边的通县附近扎营汇合。
各路诸侯的军力也正在络绎不绝地向褚家军集合。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一封来自宋应时的亲笔求救信忽然送到了宋茹甄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口气码了一万多字全贡献出来了,太佩服我自己了。
【收尾了,收尾了,好激动啊。】
第79章 结局(二)
信上写着:阿姐,生死皆系你身,若念亲情,望你与驸马二人来青淼庵救我,只能你二人前来,否则我将有性命之危,切记!切记!
褚晏看完信之后,二话没说就备好了两匹快马,欲同她一起前往青淼庵。
宋茹甄知道,青淼庵十有八九就是个陷阱,可是这信上的字迹确确实实是阿时的亲笔字迹,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真,她也必须去走一趟。
青山叠翠,西泉淼淼,这里山清水秀,庙庵众多,因集天地之灵气,这里也曾是前朝王侯将相的埋骨之地,如今是本朝历代太妃们居养之所。
青淼庵就坐落在这西泉环绕的九峰山下,是一间特别不起眼的小庵,据说是用来给来山上上香的香客歇马用的。
宋茹甄和褚晏骑马来到了青淼庵前,庵门处本来坐着两个抱着竹竿,正喜滋滋地啃着大饼的乞丐,忽地见两骑穿着锦衣的男女停在了庵前,那两个乞丐做贼心虚似的忙从地上跳起来跑了。
宋茹甄见状,微微蹙了蹙眉,这两个乞丐竟然能在这庵前乞讨,难道说这四周并无埋伏?
褚晏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在马上就警觉地四下环视了一周,然后扭头冲她摇了摇头,确实无埋伏。
二人不解地下了马,走到庵门前,只见庵门大开着,地上落满了厚厚的枯叶,踩在上面‘哑哑’地响,里面也无人出来迎接,唯闻里面传来几声乌鸦嘎嘎。
北风一起,顿时掀起满地枯黄乱飞,灰尘四起,宋茹甄别了一下脸,褚晏抬起衣袖挡在宋茹甄面前。
待风停下,二人对视了一眼,褚晏冲宋茹甄鼓励地点了下头,宋茹甄深吸了一口气,拉起褚晏的手一起进了庵。
青淼庵很小,看起来就是个两进院子,不过院子倒是大,二人在第一进院子里四处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茹甄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抬头一看正殿的牌匾,确实是‘青淼庵’,二人又从第一进院子穿入第二进院子里,这时,隐约听见西边禅房里传来一阵阵‘吱呀’声,还有人似在低低说话的声音。
二人神色顿时一凝,朝着西边禅房走了过去,门漏了一丝缝隙,褚晏率先推开门,先一步走在前面挡住宋茹甄,然后,忽然就定住了。
宋茹甄还以为怎么了,走上去向前一看,只见正前方的床上,垂着破旧的青帐,青帐中人影绰绰,床板吱呀作响,晃地几乎快要散架一般,一个女子惨白消瘦的手臂突然从青帐里滑露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啊!”宋茹甄没忍住尖叫了一声,褚晏回身立即将她的脸藏在自己的怀里,又捂住了她的耳朵。
床上的人听见外面的响动,也似吓了一大跳,匆匆道:“有人来了,快走!”
过了会儿,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青帐起处,几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乞丐纷纷跳了下来,瞧见门口站着两个人,顿时吓地面色大变,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其中有个胆子大的一面盯着二人,一面往门口挪。
褚晏抱着宋茹甄侧身厌恶地避开,那些乞丐们见状,如蒙大赦似的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整个屋内就剩下三个人,褚晏和宋茹甄,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女人。
褚晏放开了宋茹甄,二人转身看向青帐床。
“咳咳……”这时,从床帐里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宋茹甄越来越不解,不是阿时让他们救他来的吗?怎么会让他们看见如此……不堪入目的场景,她不由得主动问:“床上何人?”
过了好半晌,那只耷拉在床边的手臂缓缓收了回去,青帐里人影微微一动,又过了会儿,那人挪了挪细长干瘦腿垂在床边,看起来像是要下床,只是体力似乎有些不支,一不小心从床上滚落在了地上。
那女子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背脊形销骨立,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又单薄,瘦地蝴蝶谷都凸了出来,北风从破窗里呼呼地倒灌了进来,寒冬腊月里,屋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她竟也不觉得冷。
“你是谁?”宋茹甄又问了一遍。
那女子撑起上半身,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时,宋茹甄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柳……柳太妃?”
柳太妃也愣了下,似乎有点意料之外,又似乎有点意料之中,过了会儿,她扯动着苍白的嘴唇似笑非笑了下:“好久不见啊,三公主,你终于来了。”
柳太妃是宋妍霜的生母,她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宠妃,当年母后去世后,六宫大权就落在了还是贵妃的柳太妃手上,若不是柳太妃出生卑微,父皇恐怕早就立她为后了。阿时登基后,柳太妃便同父皇的其他妃子,一起来了这九峰山上的各大庙庵里青灯古佛了。
没想到再次相见时,她竟然亲眼撞见这柳太妃同那些乞丐们……,柳太妃竟这般不知廉耻,做出如此丧尽皇家脸面的事。
身为皇家公主,见了此情此景,宋茹甄自然忍不住义愤填膺道:“大胆柳太妃,身为先皇的妃子竟敢在……在这里与人……与人……简直……简直……”她虽有个‘放浪不羁’的名号,但却是个虚的,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让她难以启齿又难以形容的龌蹉之事,气地一时竟结巴了起来。
那柳太妃反而十分挑衅地追问:“简直怎么样?”
“恶心至极!”宋茹甄终于嫌恶地吐了出来。
柳太妃瞅着宋茹甄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宋茹甄绷着脸问:“你笑什么?”
柳太妃边笑边问:“三公主,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假装不知道,故意看我的笑话?”
宋茹甄一脸懵:“知道什么?”
柳太妃缓缓地止住了笑意,又静静地瞅了宋茹甄一会儿,忽而又仰头疯了似的边大笑边道:“看来是真的不知道啊,哈哈……小皇帝竟然什么都没跟你说……哈哈……”
宋茹甄被柳太妃的话吊地心里发毛,忍不住上前一步,喝道:“柳太妃!别疯疯癫癫的,你引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引你来?”柳太妃忽地止住笑,睨着她若有所思了起来,“呵呵……”她桀桀冷笑了两声,意有所指道,“原来是有人等不及了啊。”
“什么等不及?”
柳太妃故意吊着她道:“自然是等不及……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什么秘密?”
“想知道?”柳太妃挑眉。
宋茹甄抿唇不说话。
柳太妃抬手将头发往后理了理,然后冲宋茹甄伸出手,慢悠悠道:“那就扶本宫起来。”
宋茹甄迟疑了一瞬,刚要抬脚,褚晏拉住她道:“小心有诈。”
宋茹甄冲他笑了下:“有你在,我不怕。”
褚晏便松了手紧跟在她身边。
宋茹甄甫一凑近柳太妃,便闻见一股浓浓的嗖臭味道,她秉着气将柳贵妃拉起来。
柳贵妃扬起下颌冲不远处的破桌努了努,示意扶她过去。宋茹甄忍了忍,扶她过去坐下,然后避之不及地后退了两步。
柳贵妃却好整以暇地斜了她一眼,悠悠道:“倒水。”
宋茹甄瞪着她,眼里的怒意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时,柳贵妃却十分平静地说:“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杯水了……”
宋茹甄瞧着她那空洞衰老的眼睛,干瘪消瘦的身躯,心下一动,又上前拧起桌子上的粗陶壶倒了一杯水重重搁在柳贵妃跟前,催促道:“快说。”
柳贵妃端起水杯优雅地喝了几口后,然后放下看着门外缓缓说道:“那些乞丐是你弟弟找来的。”
“阿时?”宋茹甄几乎立刻反驳道,“不可能!”
柳贵妃冷嘲地勾了一下嘴角,偏头睨着宋茹甄,阴阳怪气地说:“这些年,小皇帝把你保护的很好吧,竟然让我们的三公主能如此的天真无邪。”
宋茹甄的手指蜷了起来,柳太妃这话说的她有些无法反驳,以前她一直以为是她在扶持阿时,是她在保护阿时,可自从阿时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后,她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阿时。
“你以为你看见的只是偶然?”柳贵妃惨笑了起来,“小皇帝登基后的第二天就命人把我送到了这里,给我灌下了‘寻欢散’,丢在塞满乞丐的破屋子里……然后就是……年年……月月……天天……哈哈……”
宋茹甄星眸圆睁地往后退了两步,褚晏在后面扶住了她,宋茹甄的脑子被柳太妃的话震惊地一时间乱糟糟的,完全凭着抗拒在辩解:“不,不可能,阿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你无冤无仇的。”
“无冤无仇?”柳贵妃冷笑道,“我天真的傻公主,小皇帝为了让你变成温室里的娇花废了不少心力吧?”
宋茹甄怒道:“有话说话,别拐弯抹角的。”
柳贵妃敛了笑,沉着脸道:“我与小皇帝之间不仅有仇,而且仇还大着呢。”
“什么大仇?”
在她的记忆里,柳贵妃表面和和气气的,暗中却一直在鼓动后宫里的妃子来长春宫闹事,不过多半都是冲着母后去的。
母后去世后,阿时在梁家的帮助下顺利当上了太子,柳贵妃倒是流露出果要扶持九皇子夺嫡的意思,直到九皇子溺水而亡后,柳贵妃这才彻底消停下来。若说柳贵妃明着对阿时不敬,却是没有的,相反,她还经常在阿时面前表现的极其包容慈爱。
“当然是……”
“不准说!”
宋应时的声音忽地从隔壁的禅房里闷闷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墙之隔的‘墙’忽地有一动,平缓地开始向两边移开,露出了站在墙后面的宋应时和童恩。
“阿时!”宋茹甄见到宋应时欣喜若狂,忍不住急步上前,褚晏盯着童恩猛地将宋茹甄又拽了回来。
对面,宋应时脚步刚要动,然后忌惮地又收了回去,站在原地望着宋茹甄笑了笑:“阿姐,你回来了。”
宋茹甄眼眶一红,仔细地打量着宋应时,喉间哽涩道:“阿时,你清减了许多。”
宋应时眼眶也是一红道:“阿姐也是。”
宋茹甄看见童恩寸步不离地跟在阿时身边,就明白阿时为何不敢动了,她转眸怒瞪着他道:“童恩,你引我们来究竟是何意?”
童恩抬起兰花指叹道:“许久未见,长公主怎么还是这么急的性子,咱家原本念着公主和陛下分离甚久,还想给你们时间叙叙旧来着的。”
“旧,有的是时间叙。”宋茹甄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如今褚家军聚集天下起义之军盘踞在华京周围,童恩心里定然是慌了,估摸着想和他们谈什么条件,这才把他们引过来吧。
总不能以为除掉他们俩,就能让大军败退?那样只会加速大军攻占华京而已,童恩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清楚这点。
童恩转脸,看着柳太妃道:“柳太妃,既然长公主都问你了,难道你还想将那些事情带进棺材里去不成?”
柳太妃悠然自得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在手里晃了起来,眼里闪着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些事情公主既然好奇……我自会欣然相告。”
宋应时立即往前走了一步,怒容满面地抬手指着柳太妃威胁道:“闭嘴!你要是敢说朕就杀了你!”
“哈哈……”柳太妃瞅着宋应时,胸脯笑地一抖一抖的,“难得看见你这么生气,忽然觉得就是死了也挺值得呢。”
“你!”
宋应时双眼瞬间迸出浓烈的杀意,童恩忽然抬手摁在他的肩头,说道:“陛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啊。”
他们越是这样,宋茹甄越是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了什么事,她隐隐觉得那些事可能跟阿时性情大变有关。
但她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便看向宋应时问:“阿时,到底是什么事?”
“阿姐,我,我……”宋应时吞吞吐吐的,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太妃一脸得意地接起来道:“这事还要从小皇帝成为太子前说起,那年……哦,我想起来了,那时梁皇后刚刚自尽……先帝险些褫夺了梁皇后的皇后封号,是梁家联动大臣们向先帝施压,这才险险保住了梁皇后……死后虚荣,然后……三公主好像伤心过度呢,自请去守陵三个月。”
宋茹甄眯眼:“这些算什么秘密?”
“三公主别着急啊。”柳太妃继续说道,“三公主刚去守陵不久,梁家又开始鼓动满朝文武向先帝施压,要求先帝尽快立储。先帝明知道谁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却一直迟迟不立,难道你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宋茹甄当然知道,因为梁家外戚势大,加上父皇厌恶母后,连阿时一并讨厌上了。
柳贵妃见无人应她,便自问自答了起来:“是因为梁家啊,梁家作为外戚,野心勃勃,事事干预先帝,所以先帝才故意拖着立储一事。自从梁皇后薨逝后,梁家就急了,他们等不及了,便开始不停地向先帝施压,先帝为此事烦忧不堪,便来问臣妾,储君立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