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嗳暖,灯蕊因为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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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上落下微雪,军队班师回朝。
傅宝仪从榻上爬起来就没理沈渊庭,自顾自的穿上衣服。那衣服都被弄得皱巴巴了。
沈渊庭拍了拍她的臀:“去,给我把衣服捡起来。”
“我不去!”
傅宝仪咬唇,恨恨看着他。他竟然如此不知节制,最后,伤口都裂开了,血透过白色的纱布渗出来,他竟然还在动着。
“你别碰我!”宝仪眉毛越拧越紧。她要下榻,刚迈了一条腿,整个身子都软在了地上。
她听见男人的低笑。
沈渊庭目光不离她,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那银白大氅从头到尾把宝仪裹起来,抗在肩头,出了帐子。
傅宝仪又急又气,倒挂着脸都憋红,捶打他:“你放我下来!你别碰我…”
细密的风雪声吞没了她的声音。
军队排列两侧,却每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的,风里很快留下一缕浅香,若即若离,很快消失不见。
第49章
沈氏于佛堂中口念心经, 保佑侄子沈渊庭的安危。或许是佛祖显灵,晌午过后,便有小厮取了快马加鞭的回信儿来, 说是固河一战大获全胜,侯爷已经班师回朝,不出半月便能回来。
沈氏立即佛祖伏身:“多谢佛祖保佑。”
后来, 又有个丫鬟进来,说外面来了个老夫人, 正在门口等着。
沈氏那双有些刻薄的眼睛一眯:“哪个老夫人?”
丫鬟心提到嗓子眼儿里, 小声回:“是夫人的生母。”
沈氏捻动手里的佛珠,呵了声:“不过一个妾室的母亲,哪里来的脸叫自己一声老夫人?你把她带进来, 见我。”
“是。”
佛堂昏暗,傅夫人心有些发颤。她一向胆小无主见,傅大人出了事, 便被宝仪送回了乡下,过了这么些日子,总牵挂女儿的安危, 没知会一声便来了,没想到在府里遇见了沈渊庭的姑母。
傅夫人知道,沈渊庭的姑母, 才是这府里真正的老夫人。
她便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朝沈氏道:“今儿是第一次见大姐。我从乡下来, 也没带什么东西, 这是些山里的野核桃…”
沈氏声音尖锐:“我叫你说话了?”
一句话,把傅夫人的声音全堵了下去。她手指捏着衣角,笑着:“大姐这是何意?”
“你女儿, 不过是个妾,我这么对你,是叫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一口一个老夫人叫的欢,也不嫌别人听起来替你害臊。”沈氏斜眼看她,上上下下打量:“云香,带她下去,随便找个下人房打发了。”
云香说是,看着傅夫人,有些为难。
傅夫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即使以前,这位沈氏也有足够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她没有管这些小事,默然跟着云香,稳了稳心神,问:“你们家侯爷与夫人呢?我来了怎么未曾见?”
云香便道:“侯爷出征,军里缺医士,便带着夫人一起去了。不过您不必担心,已经来了信儿,说快回来了。”
云香推开一间小院子的门,面露难色:“老夫人的话,奴婢不得不听,您就先在这里委屈住着。”
傅夫人忙摆手:“不委屈,有个地方住便不错。你下去吧,若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便叫我。你们老夫人说得对,我什么都算不上,你也不必拘谨。”
云香点了点头,掩上门。
傅夫人独自对着这空旷破旧的小院,眼慢慢的红了。真是可笑,晚年还落得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境地
一想到沈氏那副刻薄脸,傅夫人不禁为宝仪担忧。想必女儿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傅夫人泪痕风干,简单收拾了屋子。
临晚上,傅宝柒下了私塾,跑到傅夫人的房里去,一把跳到她怀里,甜甜喊:“娘!柒儿好想你。您这几天去哪里了?也看不见爹爹,柒儿一个人很不好受。”
傅夫人微诧异。她把傅宝柒抱到榻上,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蛋叹气。她这里屋子破旧,远不及那些大殿华美,是不能让宝柒和她一起受委屈的。她忍着泪意道:“柒儿乖,娘只是去了乡下,这不回来了?这屋子又小又破,你还是快快去找小公子,与他一同。”
傅宝柒摇头:“不要。”
她再小,也知道陪在家人身边才是好的。她握着傅夫人的手,视线认真:“娘,我知道,姐姐在这里不好受,娘在这里也不好受。等父亲出来了,我们便走好不好?我们去原阳老家,那里那么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傅夫人眼眶发热。
寄人篱下滋味难挨,她何尝不想离开。只是她是妇人,力量微弱,怎从牢里把人救出来?
傅夫人唉声叹气,将小女儿搂在怀里,母女二人依偎着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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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很快到了西洲。
回程飞快,不出五日,便接近大烨境内。
马车外是一望无际的春芽。除夕已过,初春将至,柳梢抽头。沿途村庄有百姓听到摄政王班师回朝,齐齐挤在大路两旁行礼,口里高呼摄政王之勇猛。
傅宝仪挑开了一小角帘子往外看,沈渊庭面色寡淡,不苟言笑,脸上面无表情,衣角烈烈被风扬起。
她放下帘子。
她心里有些乱,顾不得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宝仪只想回家,因为父亲的案子的线索已经断了许久。而且算着日子,母亲也从乡下回去。若是在摄政王府,母亲那么温吞的性子,一定会受委屈的。
宝仪沉思。
许是离家近了,傅宝仪愈发心神不宁。进城门后,众多百姓伏在两侧,高声称赞摄政王战时勇猛,保大烨之安全。
总算是到了地方。
摄政王府依旧高耸严肃,大门敞开。沈氏带着一干丫鬟婆子迎接摄政王。
这儿没傅宝仪的事儿,她便找了个机会在人海里下了马车,悄悄溜走。玉珠一见她,眼泪刷刷掉下来:“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您看您都瘦了。”
傅宝仪摇头,摸了摸玉珠的脸:“莫哭。对了,我母亲可在府上?”
“在呢。”玉珠道,“我领着夫人去找。”
傅夫人住着的院子有些破落。宝仪看见母亲身影,声音轻颤:“娘!”
傅夫人难以置信,转身:“仪姐儿?不是说还得有几天再回来么?”
一路颠簸,傅宝仪身上乱糟糟,衣服也不合身,全身都酸痛。她却顾不得这些,一下扑到傅夫人怀里,泪眼婆娑:“娘…我就知道您来了府上。果然受了欺负,您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能叫受欺负呢?”傅夫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沈夫人大度,给我个地方住,已经不错了。”
傅宝仪说了好多话,除了被掳走那一段没说,全把这半个月的遭遇说出来。母女两个话收不住,不知不觉说到了天黑。
“娘,我已经收集了一大部分证据。”傅宝仪面色沉静:“等证据足够,我就去求侯爷,把父亲放出来。到时候,父亲与您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总归比现在的日子要好过。”
傅夫人担忧的抚摸宝仪的脸:“乖女儿,娘的乖女儿。那你呢,你怎么办?”
傅宝仪只能想到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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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烛火幽幽。殿里一片冷清,毫无人气儿。
沈渊庭环视几圈,声音不悦:“她呢?”
玉珠胆战,只能实话实说:“夫人说今夜和傅老妇人一起睡,就不回来了。”
沈渊庭把玩着手里的双耳并蒂狮,叫玉珠退下。那扇鸳鸯金丝双面屏风后,好像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褪了衣衫,身子窈窕。
不出片刻,那人影又消失不见。
沈渊庭觉得自己胸口疼。
他受了伤,她就这么不关心吗?回来第一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大半夜跑到别的地方去。
他一皱眉:“叫她回来,说我胸口疼。”
玉珠福身:“是。”
宝仪正和母亲有说不完的话,忽的被玉珠敲了敲门:“侯爷胸口疼,想让夫人回去瞧瞧呢。”
傅宝仪:“你且说,我已经睡下了。”
玉珠点着灯,左右为难。
傅夫人诧异:“你竟然未曾请示侯爷便跑来?胆子也忒大了。快回去罢,胸口疼不是小事。我听闻侯爷受了伤,你也应该上点心。”
她上心了,觉得他受伤没力气,擦身,换药,喂饭,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他竟然坏透了,强迫她做那种事儿。
傅宝仪摇头:“母亲,您不知道…”
可这种事儿,又不能和母亲诉苦。
玉珠还在外面等:“夫人,您就回去吧。要不然侯爷会罚奴婢的。”
傅夫人从被褥中爬起,点了灯,催促傅宝仪快回去。
宝仪只能回去了。
一进殿,就看见沈渊庭板着张脸,手里把玩着白玉核桃,面无表情看她。
傅宝仪问:“侯爷可是胸口疼?”
不疼才怪。知道自己有伤,还做那些大幅度的动作。伤口撕裂,疼的是他,和她没关系。
宝仪装模作样的打开药箱,拎着站到沈渊庭前面:“妾身给您瞧一瞧吧。”
他却眨了眨眼,握住她的一只嫩手,攥着放到自己胸口处:“你摸摸,疼死了。”
宝仪心想,他才不疼!一贯装模作样。
沈渊庭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他看着她手腕上的上伤已经差不多都好了,皮肤上留下来一层淡淡红痕。
傅宝仪很快抽回手,打开药箱。她冷冷道:“侯爷若是疼,便是伤口该换药了,先自己忍忍。”
沈渊庭也不拦着,大咧咧敞开胸膛仰躺在榻枕上,右手还捏了一缕她的发丝把玩。
傅宝仪觉得痒,撕开他的绷带时候用了些力气,听见他“嘶”的吸了口气。
她心里暗爽,拿药粉堵在他伤口处:“侯爷都伤又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若无其事的低头,在那红肿处吹了吹。轻轻的,像是羽毛撩拨。
他眼光越来越深幽。
傅宝仪太熟悉这种视线了。她与沈渊庭平视,缓缓道:“妾身有一事求侯爷。”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