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美人却因她嗜赌的养父被卖进了街上的怀香阁中,消息一出,各府世家子皆备足了银两,势要将她的初夜纳入囊中。
那一夜,红绡帐外,一片喧嚣。她都未曾看清那人面目,醒来之后,除了一身的酸痛,便只余枕边的千两银票。
残柳之躯,她如坠泥潭。
就在众人都等着瞧她的笑话时,她被一乘小轿抬去了京城。
遗珠归匣,她成了镇国公府的嫡女,身上还附了一纸婚约。当夜她便跪求国公爷:“求爹爹替妘儿退了婚事。”
只闻她那未婚夫性子乖张且纨绔跋扈。但他却意外的同意了悔婚,还直言愿意让国公府的庶女代替甄妘出嫁。
只是偶然路过她身前时,低声说了句:“大姐姐腰窝处的琼花甚是艳丽。”
第20章
“姐姐?”
淞王轻轻推门而入, 无声打量屋内,一切如常, 方才往前走。
“外头发生何事了?”头晕得很,贺玉姝撑着起身,脑中一时想着方才那人,默了一瞬,“我方才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可是我们此处地方又被发现了?”
从东至西,每到一路不出两日便被人发现了。紧迫无奈只得换地而, 许是这处宅院静谧, 让他们足矣残喘几日。
淞王走上前覆住她的手,竟有了些温度,安抚着:“无事, 不过一个小童子打翻了药罐。”
再次凝神把脉, 脉象依旧如常微弱。淞王难免失望,“姐姐,我们还需在这等待几日, 借用此处的温泉为您疗伤。你身子弱,那温泉兴许有些烫,你且忍耐一下。”
“到了这便离西疆不远,我再帮你打探大将军的消息。按消息走,离阴汝王王帐不远了。”
贺玉姝浅笑,心头起伏, 不知如何感激是好,眼眶酸涩难以。
细细想来,似乎自相遇,他便是有意无意与自己相处, 他性子爽朗,常常自诩医术高超,经月下来,确也正如此。
若不是他,自己早已毒发身亡了吧。
她缩回手,清晰感受到旁侧人。心头一惊,话到嘴边:“小药圣,这些时日多谢你了。”
凇王未松开她手,欲言又止:“姐姐……”
这话语忽而缓慢。
手背滚烫无比,顷刻间,贺玉姝被自己脑中所想吓了一跳。
使了力抽回自己的手,音调慌张局促不安,“你,往后除了把脉不要碰我。”
“姐姐,”淞王扶住摇摇欲坠的人,他停顿一下,嘴角扯起一抹自嘲,而后闷声笑了,“你想什么呢,你这毒诡异非常,我不过是想拼尽全力救治你罢了。”
“再说了,在医者眼中不分男女,我又未对您做和逾矩之事,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话语急快听不出半分破绽。
半晌,贺玉姝怯怯道,“那是我多虑了。”
舒出一口气,她伸手搭在自个儿眼帘,口中话语干涸,“是我心思腌臜了。”
她正色,想对他说话,可千言万语不过是一句,“谢谢。”
淞王恼得面红耳赤,烦闷气上来,不禁大声道:“不许再说谢了,绕来绕去便是这两句话,听得人茧子都磨出来了。姐姐若是再说谢,那就是跟我生分,那以后我要跟大将军索要四五倍酬金的。”
话语急转回春,贺玉姝笑意难掩。
负责给贺玉姝熬药的小童子慌慌张张跑进来,“主人,贺小姐的药熬好了。”
空中顺势弥漫着苦涩难耐的味儿,贺玉姝蹙眉,嘟囔一句:“又喝。”
孩童般稚嫩,淞王抿唇一笑,“这药不苦的。”
每每之前他都尝了得,可不是苦得痛哭流涕啊,她怎就一副碰见豺狼的架势。
淞王端了药来,药匙在碗中搅动,一撇底下紧张畏缩的童子,敛眉,“你先下去吧。”
童子应声急忙退下。
一会儿后,守在炉子边上,一道身影立在前侧,他一个机灵赶忙儿跪在地上,“主人。”
“叫你煎个药,怎得越发偷懒了。”淞王将手中一包新药放于旁侧案几上,随意道。
“小子不敢。”
童子偷虚了一眼主人,心头松了口气,还好主人没发现自己擅离职守。
走在主人面前,接着主人面前的活儿,看了一眼,是止血的药草,将其捣碎涂抹在伤口。心里正纳闷,着药用送给谁,鼻息便闻见淡淡腥味。
正纳闷……
童子两眼惊恐。顺着他目光而去,淞王半开的衣裳,胸口处有一道漆黑小洞,此时正往外渗着血,“主人!”
淞王不耐撇眉,小声呵斥这没眼力见的童子,“莫惊动了别人,”
说完,他脸色渐渐苍白,手抵着桌子低声吩咐:“我无碍,你快将要捣碎,与我涂上。”
童子跟在淞王身边许久,逍遥闲散的公子细皮嫩肉何时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慌慌张张有条不絮将药草赶紧碾碎,预覆上去。
童子眼眶发红,劝慰着:“主人,我们会长安去吧。此去西疆一路颠簸曲折颇大。你看你这一路,为了那个女人遭了蛮族多少暗算。他要去找大将军便让她自己找去,反正沈国公已跟在后侧。我们去求王爷,回长安去。您跟他认个错,您是他的亲兄弟,他总不会为了外人不管你的。”
一掌推开童子,冷冷看他一眼,“你今日的话太多了。”
药涂抹在伤口,先是冰凉,随即是灼烈刺肤疼痛,呲牙忍着痛,口中倒吸凉气,“我答应了她要去西疆找大将军,断然没有半途放弃的原由。等此事完了,我自会回去。”
童子低眉顺眼,不敢多言。心中大言不惭,主人情窦初开,以前最是不屑给自己原由,做事看诊都是凭自己心境。如今越发烦躁,给自己找得原由越发富丽堂皇。
童子只得将当务之急说出:“可是主人,缓治昭凤毒的药材只有此处西南侧山谷有,且不能轻易在路上保存,那贺小姐如今身子大不如前,恐怕……”
他将后半句话掩在心里:恐怕,半路支撑不了多久。
这话在耳边爆开。莫名一股厌烦狂躁在心底渐渐生起。
淞王忽得自己委屈了。那个沈国公也真是的,自己一再言而无信,把妻子气跑了。让本王冒着被皇兄厌烦的危险跑这么远。
他不得愤愤想,待此事完后,他得把沈国公府财宝搬空了才能弥补自己。
“主人,如今大雪封路,小子听四处经商百姓说,后头官道已封,且我们此处地方隐蔽,我们莫不如在此处逗留几日,等将药炼成丹药,再赶着上路也不迟。”
童子慢慢提说着,淞王心里思量二三,而后点头。
…………
“咳咳……”
夜凉如冰,屋内一侧窗户半开,而后关闭。贺玉姝闻着清冷带着微苦的泥土味,轻如风拂过声音在耳边夸大。
心下一顿,手臂慢慢游动,指尖触碰到枕下刀柄。
她道,“你此处若再说自己走错地方了,我可真唤人了。”
当初只是当他是误闯进来的人,贺玉姝倒也未傻到家地步,强撑着咳嗽。
悄无声息,冰凉刀柄在脸侧,再近一寸便是出血同感。
“你叫啊,”一道刺锐的女声,挑衅而近,“我倒看看,这附近就十二个侍卫,已经被我药迷晕,你能谁叫来。”
手中紧握,冰冷出声,“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倒该先告诉我,洛安这小子在哪里。”这道傲娇声音主人坐在自己身侧。
“诶,原来是个瞎子。”
"洛安是谁?"贺玉姝偏了偏头,想凭着声音去寻,刀柄慢慢抽离枕边。
“你这女人装傻是不是!”女声恼羞成怒。
“哏…”肩上被重重一推,贺玉姝身形扑在被褥上,手中握着的刀柄露出,“手上拿着还把刀,怎么,你还想杀我啊。”
一把抽过她手中匕首。
女子手中把玩着匕首,在空中来回扔着,发出铮铮声响。
“咳!咳咳……”一口气哽堵喉间,贺玉姝闷在被褥咳嗽。
“你呢,身子骨弱,又是个弱女子。自是打不过我,还是乖乖告诉我洛安这死小子去哪了,说不定本姑娘宽怀大量很能放过你。”
咳嗽声越发细弱,女子察觉不对劲,转过身看去,这肩削细弱的瞎子女人已经扑晕过去。
素烟‘噔’得一声立起来,两眼瞪圆,“你你你!你这女人竟敢讹我!”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素烟气的哆嗦,愤愤瞪着这人。
“呜……”后衣领猛得被人揪起,手臂被人硬扳扯,剧烈疼痛刺激得她手掌一松,匕首被夺去。
“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的。”
阴鸷如鬼魅声在身后,孙素烟不敢动,踉踉跄跄吐出字,“国……公爷,绕我一命。”
在其腿弯处一提,裴云祁看着榻上晕过去的任,眉眼郁气,“把人给你治醒,不然我此刻就了结你。”
孙素烟红眼眶,强忍着膝弯处疼痛。抬眸在这晕一醒两人中看了眼。
裴云祁将人搂在怀里,眼神阴戾警告。
无声咬了咬下唇,扑上去探了探晕过去女子鼻息,脖颈。
贺玉姝身着银浅中衣,面色毫无血色,软绵绵落在男子怀里。
脸颊削弱,浅细柳眉,鼻梁略挺精致,但是闭上眼就算个美人,若是着眼睛睁开了,那不若是……
诶诶诶,想什么呢。素烟打消念头,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是祸害。
人虽晕过去了,但这人还是要救的。伸出两指探至脖颈边,初极其滚烫,目光下移,瞳孔惊愕,将她领口拉低,入目一片雪白胸脯满是憎恶红痕,缠缠绕绕似深入肌肤。
“昭!”素烟吓得结巴,警惕看了一眼裴云祁,“昭凤毒。”
而裴云祁眉眼依旧深戾,显然已只晓,淡淡吐出二字,“救她。”
这这这……此毒至今无解啊。
可还是熬不住这人犀利的眼神,孙素烟从腰间拿出随行针灸包。凝神给这人行针止毒。
半盏茶好,孙素烟手软脚疼,呼出一口气,趴跪在榻边。
这行针分寸毫厘都差不得,幸好暂时制止毒发,支撑着立起身来时才惊觉自己早已满头大汗。
她呼出一口气,退至一侧。
弯腰揉了揉腿部弯曲处。
素烟目光警惕,此时打量着方才悄然入门的男子,身形挺拔,面容如峭壁般冷峻。倏地,她抱臂打了个寒颤。
男子肃目,话语一直温柔,将怀中人慢慢放下,给她掖好被角,“她如何了?孙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