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围起帷幕,里头传来女子讨论声。
那日贺怀卢从沈国公府抱着贺玉姝出来的事儿,长安城怕是都知晓了。满京闺女都看着她的笑话。
一个女子不屑道,“她贺玉姝不过是仗着死去兄长与沈国公有些交情,才貌有几何?”
有人附和这个女子,“就是,嫁过去又有什么用,据说她性子不堪,且被退过婚,爱慕沈国公女子众多,她总会有被赶出一日。”
女子之间恶毒起来没有男子什么事,凇王看好戏,提醒着身边人,不忘火上浇油,“夫人姐姐,她们说你坏话诶。”
贺玉姝抿了一口清酒,抬眸盯了对立而坐的人,“就你话多。”
而后她慢慢放下杯盏,起身去。
里头巴结女声响了一半,“那许家阿姐,您父亲乃三朝元老……”
贺玉姝抬臂推开,嚣张跨步进去。
看着突闯进来的女人,里头闺秀们吓得惊叫一声,呵斥,“哪来的疯女人,还不滚出去。”
这女人落落大方立在门口,目光一一瞧过去,清冽婉转声又傲慢,“凭你们想嫁给裴云祁?也配?”
想到裴云祁那个爱使背后手段的人,也不知是否这些人话语惹恼自己,贺玉姝眸光冰冷,“你们若想当那劳什子沈国公夫人,就回去杀了自己兄长,可行?”
话毕,四下寂静。
后头有人踉踉跄跄道,“沈……沈国公爷。”
楼口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为首挺立那人不正是昨夜那只“夜猫”。
贺玉姝如犯了错被当场逮住,颔首退了两步。
一瞬,贺玉姝面色讪讪,随即也不知自己错哪,为何要躲?
随即挺起头,环顾四下心想今日怕是等不到自己要等的人了。
满楼人瞧着那嚣张身形窈窕女子慢慢往楼口去。
偏楼口还站着那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贺玉姝憋得满脸通红。
身着鸦青色广陵锦袍的男子主动上前两步,大手自然牵住慌乱的女子。
裴云祁含笑声道,“谁大庭广众议论我夫人,气着了我夫人,我可哄不好。”
言语虽是温和,可使人不寒而栗。
手被他握住,热源让她心头回暖些。
……………
“放开我。”入了厢房,贺玉姝扒着一直牢牢握住自己的手。
心头烦闷,逮着这始作俑者数落,“若不是你,我今日怎么怎会这么难堪。”
裴云祁语调带着笑意,桌上有早已备好糕点,牵着人坐下,他拿了一块糕点递在她嘴边,好言好语哄着,“是是是,我的错,姝儿莫气莫气。”
贺玉姝瞥过头。
他将糕点放回原处道:“莫等了,那人不会来了。”
她猛得扭头回来。
“裴云祁,你!”贺玉姝气结,死死瞪着他。渐渐眼眶湿润,为何,他总是阴魂不散。
不忍看她模样,心疼。
裴云祁凑过去温和吻了吻她额头,“姝儿,我昨儿不是说过会与你去找晏兄,决不食言。”
滑落两三滴泪珠被他轻柔吻去,“姝儿,云祁哥哥其实未骗过你的。怎么会舍得骗你呢。”
他在心口沉沉叹气,话语苍凉无力。
贺玉姝闭了眼无动于衷,将府里大哥贺怀卢嘱咐自己的话忘得干干净净,终又一次随了裴云祁。
小药圣倒是说得不错,夫人姐姐,这沈国公啊狡猾至极,自我认识他以来,除了我师父还没人斗得过他。
不过,是实话,他如今权力正盛,连圣上都站在他这一方,普天之下,又有谁斗得过权势呢?
贺玉姝忿忿推开他,严肃认真,“若是明日就离开长安,我就随你走。”
面前人温和儒雅,眉眼俊俏,一口应下,“好,姝儿去哪,云祁哥哥便跟你去哪。”
纸鸢飞得再高,线头始终在人手中。
裴云祁在朝堂搅弄风云经年,到头来,那细细的线不还是心甘情愿交到这个什么也不知晓得小娘子手中。
可她从未关心自己,沈国公也使上了苦肉计,抬起自己右臂,可怜道:“姝儿,我手疼。”
贺玉姝一瞥,衣袖处正淌着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小娇娘》
施烟自十三岁被萧家家主带回府。
无名无份,本该在萧府夹着尾巴过日子,偏颇得家主喜爱。
纵容得她知书达礼、温婉娴静样样不沾,刁蛮跋扈、恃宠而骄无师自通。
萧家家主二十又五,清风明月的人物。却熬死两任未婚妻,从萧府遮白布抬出去的女子早已数不清。
又听说,萧家家主自娘胎落下病根,孱弱气息,恐活不长久。
施烟蹬鼻子上脸,娇着细软声:“人人都说大公子活不久,烟儿便想,趁公子还没死就多攒些银子,以不至于您死后烟儿被人欺了去。”
等她及笄礼后,每每施烟软着筋骨,扶着腰下榻,恶狠道:“是谁乱传家主无能、活不长久谣言,若是让我逮住定撕了其人的嘴!”
萧家家主眸似深潭,修长手指撩起佳人乌丝。
神色温润看着她窘迫样,笑骂:“偏你要听外人言,活该。”
第18章
她一惊, 些许血迹已沾到她衣裳上,慢慢融合她绯色衣裳, 颜色更深更嫣。
“裴云祁……你!”
怪不得呢,他非要将自己拖在这厢房里来。外头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恐引起不必要慌乱。
撩推他衣袖,入目恍然瞧见他手臂上粗裂刀痕,伤口足有一条手指粗细,正往外涓涓留血。
心中想起,他便是用这是手扣住自己手腕, 自己还使了太大的力挣脱。
慌乱立起身往外去, 她道:“我去找小药圣给你包扎。”
腿腹被这伤口吓得发虚,才立起就被这人轻松拽回怀里。
裴云祁嘴角泛起笑意,“不痛的。”
将人扣在怀里, 亏他此时还笑得出来。脑中想着方才那个傲娇清高的女子——凭你们想嫁给裴云祁, 也配?
他欣慰道:“姝儿当时可是在维护我,我可是高兴。”
傻子。
语微带着抑制不住笑意,“今儿赶巧了, 听这话再挨一刀也是值了。”
鼻息淡淡血腥味,都留了这么多血怎会不痛。贺玉姝拍拍他后背,急得推开他,唤着这个更疯癫的人:“裴云祁,我去找小药圣给你止血啊。”
殷红血珠嗒在地上,入目之处皆是红色。她何时见着这么多血, 压抑着渐渐侵蚀而来的恐惧。
怀里人哭得发抖,小脸落入掌心,因失血过多,他唇色渐渐苍白, 启口道,“我就知道姝儿会心软,姝儿心疼我的是吧。”
早已哭成泪人的泣不成声,摇着头,“你死了,谁带我去找兄长。你才答应我去找兄长的,你可不能死。”
三言两句离不开她兄长。
有人说,贺玉姝其人憨傻无度,做事全凭当时心情。凇王说她缺少灵性,而后又道她不过是自小被护得太好了。她依赖其兄长,十几年来,兄长对她的越过寻常人太多太多,是血脉隔断不了的。
相依为命对她这个娇娘子来说是顶天的重要。所以不相信兄长就这么死了。
而裴云祁,自小与她相识,与她关怀,慢慢入注她心头去。
且这些时日的耳鬓厮磨,虽不是亲人可总有一股子莫名情绪绕在心头。瞧见他受伤了,眼睛莫名其妙酸涩,泪珠止不住往下掉。
瞧见他受伤,心口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很疼。
他故作惋惜,“哎,姝儿,我手更痛了。”
话落,一滴滚烫泪落在他手背。
他这么讨厌,除了威胁自己还有什么好。
贺玉姝听见自己的哭得抽泣声音:“你如果死了,就没人带我去找兄长。你不许死,云祁哥哥要好好活着。”
他应着:“好,那姝儿原谅云祁哥哥可好?我们回家去?”
贺玉姝点头,泪眼朦胧:“先让人给你包扎伤口。”
将泪人安抚好,裴云祁搂着人,沉稳出口,早已料到门外有人,“淞王殿下听了这么久墙角,也该出来了吧。”
门应声推开。
淞王立在门口,触及男人微凉目光,他讪讪一笑,自己这不有好戏看,不能错过嘛。
贺玉姝离开裴云祁怀里,匆匆垂首擦泪,目光落在门口人身上。
凇王目光在她面上落了一瞬,这个女人又哭了。好不容易清心寡欲些时日,这会子又折回去了。
真是,这个沈国公最会招惹夫人p姐姐哭了。
他慢慢踱步过去,没会儿立在裴云祁面前,先是拱手行礼,散散洋洋道:“沈国公。”
见亲王不行礼乃是大罪,裴云祁眼底是调侃之意,启口是:“药圣。”
从他口中出来两字,微微压力欺过来。
不敢直视他坦然含笑目光。
凇王眼神闪躲,额头涔出密密细汗,“呵呵,不敢当不敢当。这个虚名是乱唤的,沈国公可莫与我师父说。届时我怕是要被师父打骂了。”
二人在这嚼话,贺玉姝急得跺脚,毫不客气使唤他:“小药圣,你没瞧见裴云祁流血了,你快给他止血包扎啊。”
凇王默默瞅了她一眼,不甚在意:“不就是流点血嘛,又不是什么大伤……”
说着说着倒是瞟向裴云祁放在桌上的手臂。
他一下子噤了声,瞳孔微缩,眼中难掩惊愕。
凇王手紧握成拳,慌乱去看裴云祁,上前两步,盯着那伤口,语序混乱:“沈国公……这这这,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