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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钿_分节阅读_第6节
小说作者:沉九襄   内容大小:260 KB  下载:眉心钿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9-12-15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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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房那边有丫头们在剪窗花,合懿闲着没事,让露初拿过来几个自己剪着玩儿,第一个才拿在手上起了个头,有丫头进来通禀,说是:“端王妃来拜早年了。”

  她手上一打岔,一剪子戳进了中指指腹里,疼的直冒冷汗,还是回头咬着牙吸着气道:“快点把人请进来。”

  这头见了血,露初吓了一跳,赶紧拿来纱布给她包扎,红艳艳的血珠顺着指尖滴在窗花纸上,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兮柔进来的时候合懿已经端正坐好了,手上抱个袖筒把伤都挡起来,可兮柔胳膊上那件雪白的鹤氅还是直直戳进她眼窝子,让她一时难堪至极,如坐针毡。

  “上次宫宴小姨落下件物什,本来早就该物归原主的,只是有程子没见着小姨了,前儿和林姐姐她们还说起您呢,都说您忙着,也不敢给您这儿送帖子请,这不,今儿回婆母那串门,正好给您送来。”

  帝都的官眷们寻常无事就爱聚在一起喝个茶聊个天,男人在外头奔波劳碌那是男人的事,女人只负责让自己男人回来有个热炕头歇息就行,闲人多了就得找事情做,这些日子合懿也收了不少帖子,但一来是她天天喝安神药导致精神头不济,二来,经过那天晚上琰铮的事她也委实不好意思见兮柔。

  可合懿不确定兮柔究竟知不知情,面上勉强挂了笑应付,“你也知道我身体一向不好,太医嘱咐让多休息,不好不听人家的再往外跑耽误了病情,再说,一件衣服而已,何必劳烦你专门送过来一趟。”

  兮柔把鹤氅递到露初怀里,自顾在合懿面前坐下,摆了摆手,“小姨的事怎么会是小事,这衣服整日挂在房里,王爷见着就是心头一桩挂念,这才让我今儿正好给您送来,免得您丢了东西寻不着,着急。”

  她说着话,目光直勾勾瞧向合懿,嘴角仍弯起弧度,只笑意并不达眼底。

  合懿心里顿时一怵,忙挥手让屋里的婢女都退下了,屋里一时寂静,她低着头才踌躇道:“兮柔,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是我对不住你,你心里有气尽都可以冲我来,我绝无怨言。”

  她自觉亏心,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脖颈像被压上了千斤顶,重得没办法抬起来,兮柔一定恨死她了,换谁能不恨呢,自己的丈夫心里念着别的女人,凭是再大度的女人心里也膈应,更何况她与兮柔还是相熟的。

  “小姨就没有半句想辩解的么?”兮柔头回对她用冷冷地语气,“我问小姨一句,当初我嫁他之前,您知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兮柔当初晚她一个月出嫁,那时候合懿还拉着她的手祝她与琰铮合合美美早生贵子,现下在兮柔看来,却实在有假惺惺之嫌。

  合懿这才慌忙摇头,说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如果知道怎么还会极力撮合你们,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么?琰铮他一时犯糊涂,闹出这么大的难堪,是在给你和世卿脸上抹黑,我若是提前知道个一星半点,也绝容不下他。”

  她说起来气涌如山,鼻尖急得直冒汗,一时激动便越过木几去拉兮柔的手,“他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都可以告诉我,我回头一定回禀母后为你做主。”

  兮柔瞧她神色真诚,脸上这才缓和下来。

  “我是委屈,如果嫁人之前知道这回事,我必不会进门去碍着他半点,可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要是换个别的莺莺燕燕也就罢了,可您与他辈分在哪里放着,他这叫什么?叫大逆不道!我连吵都没法和他吵,更别说把这事闹到太后跟前去,他好歹是我男人,他脸上无光,我又能好多少?”

  那晚的事她只看见了封鞅面上凌寒地拉着失态的合懿离开,可女人心思总是细腻,往亭子里一看那人手中抓着大氅追悔莫及又愤懑不甘的样子,顿时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从那晚憋着这一股子闷气到如今,夜里与琰铮同床异梦又何曾有过半分安宁,要说半点不恨,那是假的,可要说恨,合懿明明有心上人,更与太傅举案齐眉羡煞旁人,琰铮的情意难保不是他单相思,不知者不罪,她总还是有些理智的。

  “我一向敬重您,您说不知道我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人心总是难捉摸,他揣着不该有的念头更不是您能阻止的,我既然能来把这见不得光的事跟您摆在台面上说,也是看重和您的这份情谊,现下只盼您给个准话,您对他是什么意思?”

  能碰上兮柔这样不拐弯抹角的人,是合懿的福气,她心里也感激兮柔的明理大度,忙把头摇得拨浪鼓似得。

  “他在我这里和皇帝是一样的,从前不知道也没想着去避讳,但现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往后肯定避着他,早些让他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是个多好的姑娘,他迟早会明白珍惜眼前人的。”

  “小姨您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好跟您置气的了,今日这一翻掏心窝子的话,还盼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太后跟前也不用您替我去讨公道,他那样的性子,现在被压在桌子底下前后都是顾虑,还尚有转寰的余地,可要是哪一天真闹得人尽皆知,他再一心不管不顾的话,千军万马也拉不回来了。”

  她这一番话委实让合懿佩服地五体投地,世上为男人发疯的女人太多了,别说深宫,就是普通高门大族里为了抢男人,各种勾心斗角背后捅刀子的手段都层出不穷,该是怎样的七窍玲珑心才能在得知自己丈夫心里想着别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周全。

  合懿都替琰铮觉得惋惜,家里放这么个善体人意的好姑娘,他却看不见,真的不知道他为何非念着不属于自己的人不放。

  兮柔本性温婉,一通火气发完也就消停了,抬眼瞧见她手上包的纱布,还关心她怎么弄的,合懿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听说她找上门来心虚给扎的,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两个人坐一块又说了些私房话,临到晌午兮柔才起身告辞,合懿直把她送出了垂花门,站在门边儿瞧着她身影逶迤渐远这才准备往回走。

  那头却冷不丁转进来一道笔挺的身影,四目相对,合懿心里忽然就有些酸楚涌上来,忙扶着露初手腕转身,脚下匆匆忙忙几步消失在了门里。

第11章 云幕遮

  她有些魂不守舍,脚下步子也晃晃荡荡,没走两步就是一个踉跄,面门直冲冲向地上栽过去,亏得露初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扶住才没跌倒。

  “公主……”露初抬眼有些踌躇地瞧她。

  合懿额上惊出薄薄一层细汗,模样稍显得狼狈,脚下站稳了忙说没事,回头朝垂花门的方向遥遥看了看,嘴角勾出个苦涩的笑。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自讨苦吃?”

  露初一时语滞,答不上来。

  两位主子的情形她们底下人都看在眼里,起初大家私下说起这位公主谁不是半开玩笑的戏谑,看热闹。

  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她还非得尝一尝,用身份逼着男人娶她,坐一辈子冷板凳似乎都活该。

  可看得久了,大家谈起她的语气渐渐变成了惋惜,不为别的,就凭她性子和善,从不把自己受的委屈发泄到下人身上,主子爷不愿意进她的房,她就望眼欲穿地等,从没没撒过泼、怨过人。

  亲手做的衣服、摆件……投主子爷所好的书画流水似得往东阁送,却几乎都被原封不动地拒了回去。

  可以说半年来,她的一片痴心感动了府里所有人,只可惜,没能感动到最要紧的那个人。

  “公主钟情自己的丈夫,天经地义何错之有?不要想太多给自己添堵,人心都是肉长的,主子爷总有一天会发现您的好。”她说着忽然一顿,又补充,“公主也不要和主子爷置气,想想您这半年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路已经走了一大程子,现在一置气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合懿缓步往前,远处房梁上压着一轮灰蒙蒙的太阳,周身的金光都被云翳遮盖地密不透风,太压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拨云见日。

  眼睛被风吹红了,轻轻一眨,涩涩地,需要眼泪来润润。

  她问露初,“要是一直这么形同陌路下去,是不是也算我耽误了他?”

  古话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封鞅如今二十有三,是封家的独子,按着常理,早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可那时候合懿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心思藏不住,莽莽撞撞几个来回就把心仪他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没有哪家姑娘敢和长公主抢男人,封家就算想提亲都求路无门,否则凭他的才学样貌,说媒的人只怕早就踏破封家的门槛了。

  露初实在词穷,其实夫妻之间,但凡躺在一个枕头上了,日子一久,总能生出些情意,若再有个一儿半女,哪怕说不上深爱,这日子凑活凑活也就过去了。

  可谁让主子爷是个半点不肯将就的人呢,不喜欢就坚决不碰,胸中窝着一心头的气,任凭婚事尘埃落定,公主再怎么温婉可人都消散不去。

  所以有时候啊,男人太洁身自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公主已经心灰意冷想放弃了么?”

  合懿眯着眼思索了良久,才说:“还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叹气,可又似乎在解脱。就像在牢狱之中等待宣判的犯人,不怕生也不怕死了,横竖如果是个痛快的,也少了许多煎熬,最怕的,是那要死不活的结果。

  放,放不下,拿,拿不住,剪不断理还乱,进退两难,怎么着都是折磨。

  一年到头,少不得走亲访友,合懿也忙起来,她父皇母后当初一统天下结下不少生死之交,到她这辈自然也不能忘恩负义,今日舒家,明日陆家……总之小时候叫过叔伯婶姨的都要拜访一遍,封鞅公事繁忙顾不上再同她在人前做戏,她一个人也能每日笑的牙关发酸,夜里不需要安神药也能沾枕头就着。

  最后轮到公婆那边的封家,帖子送过去即刻收到了回信,说是不敢劳烦长公主尊驾上门,封夫人两日后会亲自前来拜谒,行文言辞与封鞅如出一辙的客气疏离,礼数是足的,只是少了几分人情的暖意。

  其实合懿也只在大婚当日见过这位婆母一面,那之后,双方各过各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少了许多婆媳之间的摩擦,落得个轻省。

  封家婆母信中说是巳时一刻到,合懿没有别的讨她欢心的法子,唯独时辰还能守得住,不受宠的媳妇不好再拿大,小厮来回禀说马车过街口的时候,合懿便起身往门口去了。

  封夫人本姓公良,大圣贤公良韫的嫡系后人,时年四十出头,因着保养得宜,眼尾连条褶子都寻不见,自小被诗文经籍浸染出来的大家小姐,一举一动都是端庄雅正,那份骨子里的清贵不是光有银钱权势就能堆砌出来的。

  自马车下来封夫人需得先给合懿见礼,礼毕,合懿才笑着上去,乖巧喊了声“婆母安好”。

  合懿携封夫人进府,耐不住寒风咳嗽了几声,便听得封夫人问:“公主身子不好,可已用了药?”

  合懿抿嘴笑了笑,“已经有宫中太医在尽心照料,婆母无需忧心。倒是今年冬时寒冷,儿媳与夫君不能时时在您二位身侧尽孝,心中甚是惭愧,只盼您二位千万注意保重身体,才是我们小辈的福分。”

  封夫人微微颔首,“公主言重了,原是该由我常居府中侍奉公主,只老太太如今年岁愈长,身边不能缺了人,公主勿怪封家怠慢了才好。且我与老爷向来身体康健,公主不必挂念。”

  封家老太太如今不过五十有七,向来身子康健,远没有到离不开人的地步,更何况封家丫鬟仆婢无数,就算真需要人,又哪里真用得上封夫人亲自料理,这话说出来也就是个托词罢了。

  合懿也听得明白,封鞅娶她,对封家而言倒像是赶鸭子上架把唯一的儿子入赘进了皇家,一家子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年底来这一回也就是走个过场,不想担了目无皇家的罪名而已。

  进了屋,露初招呼着上些茶果,婆媳二人原就不甚热络,封夫人此来无非照例问几句日常闲话,嘱咐让她安心养病后便寥寥下来。

  应付事的交谈委实是钝刀子割肉,折磨人的很。

  合懿没话找话说了半晌,语尽词穷之际,却听封夫人忽然命人拿出一大红锦盒来,摆放在木桌上打开来一瞧,里头分别放了红枣桂圆等果子,教合懿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封夫人才道:“今岁天气虽然不好,但喜事倒是甚多,二房与四房先后都添了小子,三房前儿也得了个闺女,这是四房那小子满月时的喜果,老太太说上头沾着喜气,便教我今日带了来送予公主,盼着公主与世卿也早日给她添个孙子孙女,还望公主切勿怪罪,只因世卿自小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得了偏疼多些,老太太如今自然也对他更着急些。”

  合懿最为头痛的便是此番情景,面上却不好表现,只忙说不敢怪罪。

  “我这身子不中用,一年到头总在用药,让祖母费了这些心,倒是我的过错,还请婆母转告祖母,待夫君回来儿媳自与他商议,绝不辜负祖母的一番心意。”

  封夫人面上方有了些笑意,又道:“多谢公主体恤,但公主如今尚在病中,孩子这事儿也急不得,还是放宽心,先养好身子才是长久的法子,老人家那头自有我去安抚。”

  这话倒是很体人意,合懿心中暖意尚来不及冒出头,却又听封夫人话音一转,“老太太如今见不到世卿,嘴上时刻总念叨,关心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又总想起世卿从前在府中时身边就全是小厮伺候,但那时候好歹还有我这个亲娘看顾,如今离了府再全放着些粗手粗脚的小厮,总教人不安心,我遂在身边挑了两个还堪用的丫头,让她们留下来料理些事务,先来回禀公主,还请公主切勿多心才是。”

  留两个丫头在封鞅房里,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驸马不得纳妾,所以大门走不通就翻窗,男主人身边多两个伺候的婢女,说破天去也没有丝毫不妥。

  封夫人说罢也不等合懿反应,兀自召了两个面容秀丽的丫鬟上前来,叫她们拜见主母,那身段儿脸盘儿,当丫鬟实在是可惜了。

  合懿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答复,封夫人只当她是答应了,夸赞她两句贤惠明理,遂领着人告退了。

  封夫人一走,露初见合懿吃了哑巴亏望着那大红的锦盒发呆,两步走到桌子边啪嗒一声盖上那锦盒,招来个小婢女,轻声道:“拿去扔了。”

  小婢女还想问些什么,被她瞪了一眼赶忙钳口,抱着锦盒小跑着出去了,但盒子里的东西具体是真扔了还是进了谁的五脏庙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回过身来,合懿的脸色已经白得瞧不见血色了,她去拉她的手,温温安慰:“公主有气别闷在心里,伤身体,您身份尊贵,若是不愿意现在去回绝了就是,您要是拉不下脸,只要您吱一声,奴婢去找十陵想办法,这两天就寻个由头把人赶出去,保证不叫她们碍着您的眼。”

  露初亦觉得夫人这厢做法实在欺人太甚,吃准了合懿性子和善只会哑巴吃黄连,专挑软柿子捏。

  那两个婢女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主模样,哪像是正经的丫鬟,明摆着就是来暗渡陈仓的,也亏得这位公主脾气好,要不然当场就能让封家全都没好果子吃。

  合懿慢慢回过点神来,怏怏地瞥她一眼,“人都送来了还有什么好赶的,况且人不都说了是我生不出孩子所以老太太着急了么,留下就留下吧,你们主子爷要是喜欢收了房,也正好叫我死了这条心吧,我也不想再吊死在他这颗树上了......”

  这是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她不想争了,露初想帮忙都使不上劲儿。

  合懿凭什么能冷捱上这许久,皆不过是因为封鞅太过洁身自好,他不喜欢她,可也没喜欢别人,就像茫茫前路上一点光,趋势着合懿继续义无反顾地扑过去,可若是连这一点光也灭了,她或许就会停下来了吧!

第12章 渐无书

  封鞅自国学监出来时外头天色已大暗了,十陵垂手侍立在车驾旁,见着他忙两步迎上来,呵腰道:“爷,夫人今日来府了,现下正在东阁候着您呢。”

  随行的侍从另有其人,十陵是留在院里管事的,寻常没什么特殊情况不会出来,既然跑一趟,总不会是闲得慌出来遛弯儿的。

  封鞅听他话只说一半,遂有些不悦,“舌头打结了么,有什么话直说。”

  他自提了膝襕登上马车,方坐定,才听见十陵隔着窗难为道:“是这么个,夫人今儿来还带了两个模样出众的丫头,回禀公主安排给您近身伺候,说是怕小厮粗苯料理不好……”

  这话说得还算委婉,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门道也用不着太直白,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突然料理不好了?

  封鞅听得直皱眉,进门的车壁灯上燃了木樨香,许是太过浓烈,熏得人心烦气躁,他把窗户推开些,外头冷风透过缝隙卷进来几个来回,方才觉得清爽许多。

  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隔了会儿才问:“公主怎么说?”

  十陵如实道:“奴才出门时和露初探了口风,说公主当时脸就给气白了,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别的反应,但她还说……说……”

  舌头这次是真打结了,露初原话太犯上,他不敢按模子倒,兀自在脑子里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续上,“说公主那头现下只绷着仅剩的一根弦,这次断了应该就是真断了。”

  一根弦......他其实觉得她那人挺一根筋的。

  话送出去就再没有回应,封鞅不开口,十陵也就不说了,垂着脑袋兀自在脚下数方砖。

  他其实觉得照两位主子现下这情况,狠狠来上一刀断了西苑那头的念想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手段是欺负人了些,但依那位公主的性子,横竖也闹不出什么事,要是能一举和离,总也好过一直这么耗下去。

  国学监离公主府很有一段路程,吱吱呀呀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马车停稳好一会儿没见人下来,十陵估摸着是白日公务繁忙太累,这会子给睡着了,伸手支起车窗往里头一瞧,才见他主子背靠着车壁出神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咱们到了。”

  封夫人此行东阁是有备而来,自然也不闲着,由管家相陪,里里外外把东阁一应起居全过目了一遍,别得却不消多问,从成婚那一刻起,时刻都有眼睛替封家看着这府中的一切轮转。

  万事皆如意了,方才迈进书房,招呼人递上一盏新茶,品一口,就着茶香四溢悠悠然看起书来,恍然未觉小厮进来添了一回烛火,直到封鞅归府前来行礼,方才自书中回过神思,抬臂抚了抚酸疼地后脖子,招手示意他在面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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