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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瓯春_分节阅读_第52节
小说作者:尤四姐   内容大小:461 KB  下载:一瓯春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1-15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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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不怕?”他在她耳边问,低哑的嗓音,有种诱哄的味道。

  她的脚趾扭动,踩在他小腿上,微微睁开眼,说不怕。

  床榻不远处,供着一架错金温炉,镂空的纹样里透出或长或短的波光,他发髻凌乱,深刻的五官在朦胧的光线下极具别样的美感。他有烈火一样跳动的灵魂,后来她才知道,烈火一样的,其实不单只有他的灵魂。

  雷来电往,她觉得自己要碎了,可他却有那样的妙手,把打破的她重新锔起来。长夜漫漫,她不觉得难耐,也不觉得厌烦。她只是满心欢喜地迎接他,也热爱这种身在云端的感觉。

  他埋在她颈间的时候,她紧紧抱住他,“守雅,我们要一直这样到老。”

  他轻笑,说好,“每日都这样……一直到老。”

第87章

  每日都这样,怕是要把人磨死了,可是这种折磨不算坏。这一夜风雪不断,沈指挥使也没闲着,像要把这几年的亏空一气儿填上。只是小夫人初经人事,有些招架不住,到后来半梦半醒地,他还腻上来,被她一巴掌拍开了,“天都要亮了,你是属牛的么?”

  沈指挥使说:“我不是属牛的,我属龙。”

  龙性最淫,无所不交,清圆觉得他连她都骂上了。可惜她腰酸背痛睁不开眼,便胡乱搂住了他,腻声说:“郎君,咱们睡会子,起得晚了,要招人笑话的……”

  于是那一睡,睡到了中晌。

  这就是没有公婆的好处,否则新婚第二日,当早早起来给长辈见礼才好。清圆睁开眼的时候,有些分辨不清人在何方,左右看了看,这满屋子大红大绿的布置,才想起来自己成亲了,嫁到沈府上了。

  沈润拱在她胸前睡得香,她有些不好意思,掩上了衣襟,推了他两把,“快起来,咱们睡过头了。”

  沈润这些年难得这样好眠,他身处高位,殿前司的差事又是时刻架在火上,照严复的话说,睡觉只能闭一只眼睛,有点风吹草动,站起来就得走。可是昨儿夜里太操劳,再加上她在身边,尤其心安,一觉睡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惺忪着眼,探过长臂来搂住她的腰,“什么时辰了?”

  清圆手忙脚乱,“快午时了……哎呀,快起来,底下人不知等了多久了。还有祠堂,我要进祠堂给公公婆婆上香。”说着泫然欲泣,“怎么办,可是要叫人笑话死了,都怪你!都怪你!”

  沈润不以为然,她忙着要去找衣裳,又被他拽了回来,剥开她的交领,在那圆而玲珑的肩头亲了一口。

  “这府里你最大,谁敢笑话你?父亲和母亲那头你不必担心,他们体谅我这个二十六岁才娶媳妇的老儿子,不会责怪你的。”他说完,无赖地圈住她,“睡个回笼觉吧。”

  她气闷不已,“我以前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人。”

  他闭着眼睛笑,“我只在娘子跟前这样。”

  清圆听他叫娘子,叫得那么顺理成章,忽然有些感慨,如今自己真的为人妻了。

  他眉舒目展,就着窗口的天光看,那容貌简直像才弱冠的少年公子,谁知道他穿上铠甲戴上兜鍪,是那样威风凛凛的模样。清圆头一回对一个人有爱不释手之感,连大圆子都没那样让她心痒难搔过,唯有他,他微微仰起的唇角,也让她觉得无比勾人。

  她伏在他耳边说:“你睡吧,再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别管我。”然后亲亲他的唇角,再亲亲他的眼皮,轻声嘟囔着,“我好喜欢你呀。”

  他哪里睡得着,笑得也愈发得意,闭着眼睛指指自己的嘴唇,“亲这里。”

  她唔了声,“还没擦牙呢。”在他唇上吻一下,吻得又脆又响。

  他忽然把她翻转过来,身手矫捷地压住她,“娘子,要再来一回么?”

  清圆扭捏着说不成,“你想弄死我么?再说我还得去瞧瞧芳纯。”

  提起起这个沈润也觉得败兴,原本家里好好的办一场喜事,一家子和乐多好,偏他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和离。沈家的家风,从来都是夫妇和敬,没出过这样的事,芳纯就是太闲了,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沈澈没头苍蝇似的。

  他叹了口气,倒在一旁,拿手盖住了眼睛,“其实我是想着,不要去管他们的事。你虽当了嫂子,可芳纯还年长你几岁,又牵扯她娘家的人,要是处置不好,你反落埋怨。”

  清圆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不能眼看着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她也是少年侠气,自顾自道:“我先头没有进门,家里的事确实不好插手,如今既当家了,过问两句总是应当的。昨儿周婆子和我说,那个姚九姑娘像是有别的心思……”到底不好和男人说得太细,笑了笑道,“芳纯眼下蒙在鼓里,没人点醒她,只怕她糊涂下去,把个好姻缘葬送了。”

  沈润是什么脑子,就算清圆不说破他也知道,蹙眉道:“世上倒有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清圆起身穿好衣裳,边系衣带边道:“你们男人有外头的天地好闯荡,女人们整日屈在后宅里,不是柴米油盐,就是婚嫁寿诞。方寸之间能搅起腥风血雨来,螺丝壳里也好做道场嘛。”回身拉他起来穿戴,仔细替他扣好了玉带道,“芳纯那里我来说合,二爷这头还需你叮嘱两句。那位姚姑娘,千万让他防备些,别让她趁着芳纯糊涂的时候做出什么来。姑娘家名节最要紧,要是这上头错了半步,不进门也得进门了。”

  沈润听她嘱咐,明明小小的姑娘,思虑却那么周详长远,便抱住她打趣,“哪个才是你?昨晚上那个娇滴滴的可人儿,还是今天的当家主母?”

  清圆腼腆,红着脸轻推一下他的手,“我在外头是当家主母,在你跟前就做娇滴滴的可人儿。”

  这话说得他心头又鼓噪起来,把人抱在怀里好一通揉搓,“我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娶到你。”

  新婚燕尔,能多粘缠就多粘缠,几乎是难舍难分地撒开了手,才招门外的丫头进来伺候。

  仆妇们抬着热水到门前,抱弦和红棉捧着妆盒和银盆入内室,清圆见她们脸上带着笑,觉得有点尴尬,无所适从地在栽绒毯上站着。

  沙沙地,廊下传来竹帘卷动的声响,她扭头朝外看,果真雪下了一夜,下得庭院都白了。这会儿势头小了些,细细地,纷纷扬扬地坠落……有时枝头的积雪太沉重,扑簌簌砸下来,那枝桠便一阵颤抖,连带着其他枝头的雪也摇摇欲坠。

  沈润在一旁整理领缘的狐毛,拖着长腔道:“这种天气要是架起一只红泥小火炉来,我与狸奴不出门,那该多好。”

  清圆知道他又要调侃她,自己嘟囔着:“什么狸奴……”

  他挨过来,喏了声,“我与……”一根手指指向她,“狸奴不出门。”气得她差点咬掉他的手指。

  可是雪下得那样温柔而无声,人心也像被漂洗了似的。她两手撑住木作的围栏,半个身子探出去,扭过头,拿脸接那些雪花。抱弦在一旁无奈地规劝着,“夫人,快些进来吧,回头别着了凉。”

  这样的闺中岁月,慢悠悠不疾不徐,真好。清圆瞥了沈润一眼,他的眼神里全是溺爱,反倒不好意思了。忙收回身子,端端正正坐在妆台前,红棉上来给她绾了发,以前姑娘时候的发髻不能再用了,鬓发和刘海全抹了头油梳上去。连钗环也换了样式,珠花呀、步摇呀,都显得富贵且端庄。

  她在里头挑选,挑来挑起,挑中了一支鎏金点翠小金鱼,往后一举,“用这个。”

  红棉有些为难,“这个太小孩儿气了……”

  沈润却接了,簪在她发间,“就用这个,这个好看。”

  然后便是镜中眼波流转,眉目传情,新婚的夫妇,真是腻得人牙疼。

  抱弦却很高兴,姑娘在谢家那半年的不易她亲眼目睹了,单是耳光就吃了扈氏母女两个,平时的委屈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好了,嫁得一个好人家,郎君有地位,又揉心揉肝地疼爱她,总算补了以前的不足,往后便能享福了。

  待梳妆打扮齐全,沈润便打着伞,带她往祠堂去。进了门点蜡拈香叩拜,清圆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父亲,母亲,今日我睡迟了,是媳妇的不周到,请二老恕罪。我入了沈家门,这一辈子都是沈家的人,媳妇虽年轻,也会学着好好侍奉丈夫,执掌门庭,二老在天之灵请保佑我们,无风无浪,早日开枝散叶……”

  沈润跪在边上,听她闭着眼睛嘀嘀咕咕,实在觉得好笑。她还是一团孩子气,下人面前是不好糊弄的主子,在他面前傻乎乎的,甚至有些没心没肺。

  他向祖先灵位拜了拜,便去问她说了些什么。清圆自然不能据实告诉他,含含糊糊道:“我同父亲母亲说了,你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让二老不要担心。”

  他挑了眉,斜眼看着她,她心虚了,咧嘴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我也同父亲母亲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饿着冷着,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其实最后那句最要紧,男人不是铁水浇筑的,也有受委屈的时候,只是他们不说罢了。像沈澈,眼下不知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沈润心里牵挂着,对清圆道:“晚间咱们一处吃个团圆饭,把西府里的也叫来吧。”

  清圆道好,“趁着你们都在家,该说的话说透了,或许芳纯就回心转意了。”

  沈润颔首,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大喜第二日,就让你操心那些事。”

  清圆道:“家宅太平是第一要紧,否则光是我们美满了,他们散了,这个家哪里好得起来。”

  于是回去就吩咐底下人安排,让抱弦和红棉亲去,把沈澈夫妇请到东府里来。席间兄弟两个人照常说笑,沈澈毕竟经历过三刀六洞,即便心里再不受用,也不能在新嫂子面前失了礼数。

  芳纯则有些讪讪的,举了杯子恭喜清圆,说:“大嫂子,自打大哥哥相中了你,我就盼着你早日过门,好和我作伴。现在你到底来了,我心里真高兴,我敬你一杯。”

  其实她还是那个直爽的性情,不过受人挑唆了,自发筑起了心墙,对沈家人都不再掏心窝子了。

  清圆举杯同她碰了一下,“我知道你一向寂寞,在我心里你不是妯娌,照旧和姊妹一样。往后我陪着你,他们不在,咱们就彼此作伴。”

  沈润嗯了声,“殿前司的差事确实忙,年后澄冰的官衔也要再升一品,到时候只怕更不得闲,你们两个有了伴儿,我们兄弟在外头也放心。上京的府邸预备得差不多了,年前还在幽州住着,等过了年,天儿暖和些,咱们就举家搬入上京,这样夫妻常在一处,不生嫌隙。”他顿下来,叫了声弟妹,“家里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我这个做哥哥的算是当家做主的人,你先头掉了个孩子,这家里没有一个人怨怪你。你和澄冰都年轻,这点子波折算什么?养好了身子,将来还能再生。”

  其实做大伯子的,和弟媳妇说这番话,实在有些尴尬,但都是为着家里好,也没顾得上忌讳那些。芳纯听后怔愣了片刻,只管低头抹眼泪,清圆握了握她的手道:“别哭,我带你上后头洗把脸,看粉都冲散了。”

  清圆携她离了席,穿过回廊进了后身屋。丫头绞来热手巾伺候,待擦了脸,清圆替她重补了一层粉,一面道:“姐姐,我还叫你姐姐,你年纪比我大,我在你跟前,不以嫂子自居。我是实心盼着我们大家好,你瞧他们哥们儿,平步青云,外头不知多少人眼热咱们,咱们要自己守得住,千万别自毁长城,自乱了阵脚。”

  芳纯听了,垂眼把粉扑放进粉盒里,叹了口气道:“你不明白……”

  “我明白。你和二老爷的事,我早有耳闻,你那时候告诉我,你愿意下嫁他,等了他三年,他发迹了,头一件事就是赶了十车聘礼来聘你,你们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啊,怎么到了如今,反倒不好了?你听我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劈开心肝为你的,一种是诸样以你为重,实则捧杀你的。你心里知道谁是为你好,谁是有心把你拉进深渊,不过你听得久了,便信以为真了。你有娘家人,我也有,娘家人分三六九等,有我祖父祖母那样的,也有谢家那样的。”清圆说着顿下来,赧然看了她一眼,“有件事,连我们爷都不知道,我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你可要听一听?”

  她这么说,芳纯便愈发好奇,迟疑道:“什么事?”

  清圆拉她坐下,轻声道:“早前我和你来往,都是听了谢家老太太的吩咐。老太太当时的意思虽未说透,但我瞧出来了,她是想让我入指挥使府,却不是冲着殿帅,是冲着都使。”

  芳纯讶然,“这老豺儿,哪里来这么黑的心肝?”

  清圆摇摇头,“世上黑心肝的多了,谢老太太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咱们的出身能嫁入指挥使府,可不是做梦似的?我倒还好些,虽说母亲含冤莫白,但父亲毕竟是节度使。你呢,从云中来,父亲官职不高,你无权无势,背后无人可靠,想取你而代之的人多了,你要是当真和离,多少人拍手称快,你可知道?”

  她说了半天,芳纯似乎受了些触动,但还是不大听得进去的样子,低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也不是个个娘家人都是坏了良心的。我自小没有母亲,是我表姑母拉扯我,在我眼里,她同我亲生母亲没什么两样。至于皓雪,她是当真心疼我,我最艰难的时候日日来陪我。她好好的官宦人家小姐,见天的往人家府上跑,背后就不招人议论么?”

  清圆笑了笑,心道这皓雪的苦口婆心,当真是说进芳纯心坎里去了。人家几个月的念叨,哪里是她三言两语便能说动的,必要拿事实摆在芳纯面前,恐怕才能让她信服。

  这时候强辩没有用,还是先捋顺了她为好,便道:“这样吧,我求姐姐答应我一件事,我昨儿才成亲,你们要是闹了和离,外头人不知怎么编派我。姐姐要是心疼我,年前不许提这两个字,一切等年后再说,成不成?”

  芳纯迟迟看向她,见她秋水无尘殷切地望着自己,也不忍心拒绝。算算时候,还有一个多月,这程子不提也罢。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头深爱沈澈,一头心里又拧巴着,无论如何不得纾解,日夜折磨自己。

  她点头,算是答应了。清圆松了口气,“皓雪姑娘跟前也绝口不提,好么?”

  芳纯没计奈何,又点了点头。

  清圆有把握,如此一来姚家必坐不住。既坐不住,就要生乱,一旦乱了阵脚,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第88章

  人算是暂且稳住了,沈澈夫妇回去后,沈润问清圆:“你预备怎么料理?”

  他是带着一种欣赏的口吻问她,因为知道他的夫人无所不能,后宅中的事,自有她处置的好手段。

  清圆不告诉他,坐在妆台前摘耳坠子,笑道:“你只关心你职上的差事就够了,家里的事情不必你烦心。我才刚和芳纯说话,听得出来她还是舍不得二叔,同他闹和离,也未必是她心里所想。人有时候就爱钻牛角尖,等过了这一程,自然就好了。”顿了顿问,“二叔那头呢?你跟他提了一回,他可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沈润对这弟弟的迟钝也算无话可说,他叹着气道:“他这辈子只芳纯一个女人,和别的女人没打过什么交道,我问了,他才后知后觉,说姚家姑娘好像确实有那个意思。他也劝过芳纯少和她来往,可惜芳纯不听,一心维护她的娘家人。这两日又气得不和他说话了,芳纯那个糊涂虫,旁的不会,闺房里吵闹倒是一把好手。”

  清圆失笑,“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她变成今天这模样,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言罢忽然沉默了,一双眼直直盯着他,盯得他手足无措,盯得他哭笑不得。

  “娘子……”他搓着手,不等她问,自己就坦白了,“我在回京畿之后一步步擢升,平时别人拉关系走人情的不少。头几年我也随人去喝花酒,后来愈发觉得没意思,到如今已经回头是岸了。娘子你是大智之人,不会因我以前的事来翻旧账吧?官场上同人打交道,不过是应付应付,我洁身自好,没有胡乱和女人攀搭过。”

  清圆叹了口气,并不去计较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宦海沉浮,没有人能清高一辈子,有些时候不得不同流合污,到了他这样的品阶,有几个人是一尘不染的!一件事上揪着不放,就成了另一个芳纯,过日子最忌这样。她出阁前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过,一个人再好,也经不得你扒开了揉碎了细打量。该明白时明白,该糊涂时就要糊涂,这上头学会了,就能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家里省了多少鸡飞狗跳的麻烦。

  她从杌子上转过身来,端端把手压在膝上,“你放心,我这人最不爱翻小帐。以前我不管你怎么样,以后诚心和我过日子就好了。”

  他听了,很欣慰的模样,高兴起来一把抱住她,“娘子,你嘴上的胭脂借我尝尝吧。”然后便是绵绵的吻,铺天盖地,堵得她喘不上气来。

  清圆好不容易从虎口里夺下了嘴,细声说:“别胡来,看把我咬破了,明儿还要进宫谢恩呢。”

  于是他换了方向下手,专找衣裳能遮盖的地方,吻出一片巨大的酥麻来,吻得她辨不清方向。

  这人竟说自己洁身自好,就凭这手段,当真自打嘴巴。当然了,也可能他生来聪明,聪明的人善于研究,聪明的人也常会无师自通。清圆觉得自己也不赖,她要学一样本事,领会能力快得超乎他的想象。他又该来感慨了,哎呀,娶得一个好夫人,哎呀,得了宝贝了。夫妻间的那点乐趣,最大限度发挥奇妙的作用,只要瞥见对方的身影,就会浑身发烫。

  一夜又不曾歇好,第二日一早还要起身往上京去,婚宴那天圣人发挥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要是没有那封诏书,这件事虽不至于不好收场,但也无法表里兼顾。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清圆有些紧张,不住扶头上的销金博鬓。沈润很少见她这个样子,轻声道:“别怕,中宫人很和善,咱们家的前因后果她也知道,不会成心为难你的。”

  清圆嗯了声,“中宫母仪天下,必是世上最和气的人。我只是有些拘谨,到底头一回见那样的大人物。”

  沈润和她玩笑,“我也是大人物,你还不是天天枕在我臂弯上!同我这个大人物同床共枕,也没能把你的胆子练得大一点儿?”

  “那不一样!”她嗔着,一面扭身让他看她的脸,“瞧瞧我的胭脂好不好?可要再添些?还有我的口脂……”说着回过神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算了,不要你瞧了。”

  可是躲不掉,最后下车前,还是重新补了一回。

  新郎官小登科,意气风发不在话下,冰天雪地里他一袭朱衣下来接应,清圆推开雕花版门,便见他眉眼深浓,含笑向她伸出手来。她心里暖暖的,把手放进他掌心,他微微一扽,她便降落在他身旁。

  眯眼看向大宫门,门券深深,只看见风雪中高大的门楼和金甲的禁军。清圆转头问他,“你不同我一道进长秋宫么?”

  他抬手替她擦了擦唇角多余的口脂,温声道:“圣人在路寝,我得去拜谢圣人。后宫只有女眷能入,你须一个人进去叩拜中宫。”复抬头看,宫门上有侍者抱着拂尘出来接应,到了近前叉手向他行礼,他笑道,“夫人只管去吧,大长秋同我交好,进了宫该怎么做,他自会教导你的。”

  小黄门在边上应承,请节使夫人只管放宽心。清圆轻舒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跟着往宫门上去了。

  她先前倒是来过殿前司,殿前司在拱辰门外,虽也在皇城内,但和真正的禁中不一样。她慢慢走在笔直的夹道里,抬眼望,只见一重又一重的殿顶向远处延伸,若没有人引路,只怕会迷失在这宫闱中。前朝和内庭的分割是一条宽广的天街,待过了左银台门,前面便是长秋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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