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满含不安地问他,可沈洺愣是听出几分可怜巴巴来。
他眼皮微抬,目光在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心想这笨兔子不会以为他们之间真发生了什么吧?
宋清河见沈洺不回答,更是慌乱。
她紧抓着衣衫布料,抓得指尖发白,语无伦次地说:“奴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会说出去,不会坏了主子的名声……”
这回沈洺终于有反应了。
他笑了一声。
“我什么名声?嗜血好杀?阴郁多疑?到我手下的宫女活不到第二天?”
沈洺笑,朝宋清河走近。
宋清河一呆,抬头怔怔不知该接什么话合适,可她回味方才那些话,下意识为沈洺辩解,“您不是这种人。”
沈洺乐了,在宋清河面前停住脚步,微微倾身,“宋清河,你眼里的沈洺就那么好?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种人。”
二人靠得极近,几乎是沈洺一伸手,便能将人圈入怀中。
圈作自己的所有物,昭示着她的归属,也昭示着他不会松手,将这所有物让给别人。
可小兔子那双灵动的丹凤眼,一眨一眨的。
每眨一次都好似在提醒沈洺,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
沈洺喉结一滚,压下心中不合适宜的想法,后退一步,淡淡解释,“什么都没发生,回去吧。”
宋清河瞧着变脸极快的沈洺,愣了一瞬。可“回去”二字,叫她如蒙大赦,只顾着逃也似的离开,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他究竟怎么了。
慌忙回到房间,宋清河撑着桌面缓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桌上的食盒。
她一怔,才记起晚膳来。
没想沈洺竟是自个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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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宫。
近来朝中事务繁多,即便是深夜,沈允信仍旧没得休息。
内阁首辅冯星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说,盯着沉默良久的沈允信,不愿留下来浪费时间,“皇上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明日上朝与众臣工议上一议。天色已晚,臣……先告退!”
沈允信也无心深夜议政,摆摆手示意他快些离开。
宁海全在这个时候进门来,恰好与徐徐退出的冯星城擦肩而过。
冯星城脚步微顿,目光刀子一般从宁海全身上划过,并不停留。
宁海全只觉一激灵,却无心多想,只迈着步子赶到沈允信身旁去。
“何事?”沈允信眼皮一掀,知晓宁海全这会儿匆匆赶来定是有事。
“皇上,大事不好!沈洺那下贱蹄子,竟抱着宋清河进了屋,也不知究竟在里边做了什么!那宋清河可是入了夜,方才从他屋里出来呢!”宁海全满脸焦急,却半句不提自己叫人去打沈洺,误伤了宋清河一事。
啪的一声。
沈允信折断了手中的笔,阴恻恻地的行者宁海全。
“沈洺,他竟也敢染指朕的人!”
第17章 见她
沈洺与宋清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事,于沈允信来说,就是心中一根刺,叫他只恨当年没让沈洺做了阉人。
但沈允信还未想好如何治一治沈洺,才能解他心头夺妻之恨,便接到了前线战报。
军报也并未细说缘故,只说不敌乌颜,连守边大将董旭全都死在了乌颜人手中。
沈允信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斥边军定是疏于训练,懒惰成性,才铸成今日战败的结局。又决定挑人往前线支援,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气得他险些没忍住,将其中瞧不顺眼的大臣都拖出去打死。
好在成国公站了出来,请缨支援前线,这才叫沈允信满心怒火熄了许多。只是成国公夫人得知此事,满心忧虑,生怕成国公也出个什么事,满心都扑在他身上,正好是没空去管顾西洲究竟做些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司内。
天色已晚,顾西洲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家去。可出门前却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如今母亲心中满是父亲奔赴前线一事,压根没什么心思管他。
这般……岂不是见宋清河的大好机会?
顾西洲心中冒出这个念头,便如藤蔓般缠着他的心,死死抓着不放,叫他总忍不住去想。
而越想,他便越想见宋清河。
只是,父亲为国征战,不知是否能活着回来。他却沉溺于小情小爱……
顾西洲紧皱眉头,便要打消这个念头。
“顾指挥,您还没走呢。”一名千户走来,明显是有什么事儿要报。
“正准备走。这个时辰过来,出什么事了?”顾西洲神色恢复平常。
“皇上叫您想个法子,给那废太子些苦头吃。”千户说。
“皇上可说了缘由?”顾西洲知晓沈允信没这个闲时间,这话想来也是议政中途叫人传出来的。但沈允信已许久未寻过沈洺麻烦,想是出了什么事,才叫他又想起沈洺来。
“没细说,但进去时正听皇上跟宁督主说……说什么碰了皇上的人?”千户皱着眉,仔细回想,最终也只说出这不清不楚的话。
“知道了,你先回去。”顾西洲脸色一变,既已知晓沈允信瞧中宋清河,那他说的人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千户走后,顾西洲没再犹豫,径直往南宫赶去。
原本到南宫来见宋清河,顾西洲还得想想是翻墙进去,还是寻个什么由头光明正大进去。如今有沈允信的命令,他倒也算有个好借口。
“顾指挥来了!”矮个儿太监嬉皮笑脸地向顾西洲打招呼。
“开门,皇上密令。”顾西洲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摆着那冷面阎王的模样,冷冷出声。
“是,是。”矮个儿太监听了,也不敢多问。
顾西洲一进门,恰好瞧见宋清河。
那模样,该是正准备回房。
但顾西洲还是等南宫院门彻底关上,才快步上前。
“清河。”
宋清河只觉声音颇为熟悉,停住脚步回头,眼睛一亮,“小公爷!”
顾西洲见她雀跃,还当是为相见而欢喜,露出笑容走近,“你在此处……过得可好?”
第18章 不熟
“小公爷,您怎么来啦?”
宋清河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迈着步子迎上去。瞧清顾西洲穿着打扮,眼睛一亮,盯着那身绯红飞鱼服,左看看右看看,眉眼间满是对这身赐服的喜欢。
“好好看,这飞鱼亮晶晶的!”宋清河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她本就喜欢这般艳色,更抵抗不了华丽的花纹,自是看得呆了。
“来看看你。”顾西洲笑容更浓,只当宋清河是想夸自己,不好意思方才夸衣袍。
“我过得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宋清河知晓自己这辈子怕是跟这样华丽衣袍无缘,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你好,我便放心了。”顾西洲伸手,想为她拂开碎发,却不敢触碰,只低头笑笑,“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宋清河微怔。
顾西洲怎会说这种话,倒想他们之间关系很好很好一般。
不过,宋清河倒还真有事儿想问顾西洲。
“小公爷,奴婢的姐姐……就是成国府二少爷房中那姓宋的小娘,她近来可好?”宋清河捏着衣衫布料,模样紧张。
顾西洲眸子一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临到头闭了嘴。
他其实并不知道宋清云过得好不好,但宋清河这般问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知。
否则,怕是宋清河日后都不再问他了。
“她过得很好。”
顾西洲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心虚,不敢看宋清河。
“那就好。”宋清河丹凤眼微眯着,叫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有几分迷离,看得顾西洲呆了呆。
“清河……”顾西洲忍不住往前一步,手都抬了起来,却在碰到宋清河之前停了动作。
不能的。
他如今给不了宋清河什么,碰她做什么。
肌肤之亲,该等一等的。
等往后……他求来个赐婚,便能明媒正娶将她迎进门。
到时候,有了皇上赐婚,家中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进门之后,婆媳不合,届时自有他在其中周旋。有他护着,这成国府谁也别想委屈了她。
这般想着,顾西洲弯了弯唇角,更是高兴几分。手也在此时放下,却并未退开,只保持着这般极近的距离,好似不怕叫人发现。
屋内窗边,沈洺不悦地看着院中二人,目光停留在二人间隙,不觉皱眉。
这就是宋清河说的不熟吗?
沈洺心中冷笑,暗道小兔子竟也骗自己。
至于这顾西洲,也是可笑。
说什么有困难定能帮她的大话。
宋清河被调到南宫来,没吃没喝的受苦时,他顾西洲可管过?可帮过?
思及此,沈洺暗自冷嗤。
抓着窗户的手指节发白,眉眼间隐隐染上几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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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国府内,一名草绿衣衫的女子站在抄手回廊上,一见有人走过,便焦急地探出头去瞧瞧。
发现不是自己想见的人,她叹着气缩了回去,明显能瞧出,是有几分失望的。
女子生了一双深棕桃花眼,多愁善感的柳眉一皱,搭上那白到病态的肤色,任谁一瞧都要多几分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