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成国府二少爷房里的宋小娘,宋清河的姐姐宋清云。
宋清云拈着帕子,桃花眼一抬,正见远处一身着玄色织金枫叶纹直裰的男子笑着走来。
她微微瞪眼,像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
“二爷……”
宋清云上前一步,还未走近,便见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紫衫女子冲出来,抱主男子的手臂,娇若无骨地挂在他身上。
二人亲昵暧昧的画面极具冲击力,宋清云眸中闪过一抹失落,没再上前去,只低着头转身离开。
方才那紫衫女子,是顾西骅他小娘的娘家姐姐房内庶女,名唤傅茴茴。
而那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成国府二少爷——顾西骅。
二人说来也是表兄妹,这傅茴茴虽说进门比宋清云要晚一些,但总拿这一层关系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有时顾西骅都到她屋里歇下了,傅茴茴还硬是寻些借口将人叫走,偏那符小娘疼爱这个娘家亲戚,看不惯宋清云这个主母买来的良妾,平日里那傅茴茴更是尾巴翘到天上去,活把自己当正室大娘子。
宋清云倒没什么争风吃醋的想法,她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偶尔大着胆子去寻顾西骅,也不过是为了打听打听宫里的事罢了。
近两日她听丫鬟说,傅茴茴在府里四处说顾西骅要将她卖了,因她妹妹惹了事,已被调去南宫,想顾西骅不会留她。
顾西骅留不留她,宋清云倒觉得不打紧。
要紧的,是打听打听宋清河究竟如何了。
若……若是顾西骅能念在这几年情分,在卖了她之前帮帮她,那无论什么结局,她都没有怨言。
可如今顾西骅半路被傅茴茴叫走了,想打听也没了机会。宋清云不住叹气,抬脚就要进自己屋内时,却突然不知被谁抱住。
宋清云一阵慌乱,可她很快察觉那拥抱无比熟悉。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在察觉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神情甚至变得柔软。
是顾西骅。
来人是顾西骅。
“清云,方才怎的走了?我还想应付了傅茴茴,便来寻你呢。”顾西骅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染上笑意,又因动作而带了几分黏糊糊的氤氲情.色
“奴婢……”宋清云想解释,可一张口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掉头就走一事。
此事若不细说,便只是她见傅茴茴上前了,便不去打扰。
可若是细说了,她为何见了人,也不请个安便走呢?
难道要说,是她好争风吃醋,瞧见傅茴茴占了顾西骅身边的位置,便恼得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了?
宋清云脸上一白,闭了嘴不肯开口。
顾西骅早明白自个屋里的宋小娘是什么性子,倒也没恼,只埋在她颈侧蹭了蹭,轻笑着问:“来寻我什么事?”
宋清云察觉对方动作,更是脸色苍白许多,一时间没了求助的心思,只淡淡垂眸,不言不语。
“即是不说,那先做点别的事。”
顾西骅不恼,他哪里不知道宋清云想问什么,左右总有一天会主动说的,他不急,有得是时间慢慢等。
想着这些,又扔下那话,顾西骅动作也是快,将宋清云打横抱起,便径直进了屋内。
屋外的丫鬟小厮也十分上道,上前关了门,又叫其余人莫要打扰,便纷纷散开,不扰了主子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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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顾西洲之后,宋清河便要回屋。
“宋清河。”
刚要进门,宋清河却听见沈洺唤自己的名字。
她皱皱眉,满心奇怪,这时候了沈洺还有什么事。
宋清河朝沈洺走去,刚想问些什么,便忽的被扣着手腕拽了进去。
“你不是说,跟顾西洲不熟吗?”
沈洺神色晦暗不明,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第19章 欺骗
四周安静得可怕,沈洺极具压迫感的气息环绕着宋清河。
那深沉的眸子,仿若即刻要将眼前人拆吃入腹。
宋清河不敢看沈洺的眼睛,她哆嗦着往后退,不过两步,便贴上木门,带来咯吱一声响。
这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出,也格外撩动宋清河本就不安的心弦。
沈洺的脸色,不必看,便知晓定是难看至极。
他盯着身前小兔子一般发抖的宋清河,对上那双发红的眼,心头竟是猛地一抽。
心软。
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这样的心软忽而冲击起沈洺仿若筑起铜墙铁壁的心。
只是,即便心软,沈洺依旧没有松开手。
他死死盯着身前的宋清河,脑中不断闪过顾西洲亲近她的景象。
翻涌的无名火冲刷着那份心软,让沈洺几乎在两股情绪的撕扯下暴露,叫旁人知晓他究竟在想什么。
“怎么?敢骗我,不敢回话?”沈洺冷嗤一声。
“我……奴婢没有骗您。”宋清河一开口,那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哭腔,听得沈洺微不可察地一怔。
沈洺神色更冷,压下那股心软,并不言语,只盯着宋清河看。
宋清河小心翼翼抬眸看去,见沈洺神色冷冷,当即心下了然。
他大约是不信的。
可为何不信呢?宋清河不觉委屈起来。
“奴婢真的没有骗您,小公爷家中二弟的宋小娘,是奴婢的姐姐宋清云。奴婢不过是……想知道姐姐近况罢了,这也有错吗?”宋清河心中委屈,说出来的话难免带了几分恼意,但更明显的是那带着委屈的哭腔。
仿若控诉。
一出声,便叫沈洺心神一荡。
但这样的理由,宋清河已说过一遍。
而此番顾西洲的表现,可不似仅仅因为这个。
他不敢全然相信宋清河的话。
但转念一想,其实宋清河与顾西洲是不是不清不楚,对他的复仇大业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沈洺皱着眉,这样的念头只在心中过了一遍,并未留下什么。
他仍是问:“只是问你姐姐的近况,凑那么近做什么?”
“诶?”
宋清河微怔,上下打量沈洺。
心里有个猜测,却又觉得没可能。
“奴婢与小公爷……凑得很近吗?”宋清河回忆着,似乎确实捕捉到顾西洲朝自己走近的画面,但那也能说是不肯叫外人细听他们说什么吧。
“你们凑得近不近,与我何干。只是你一个宫女,跟顾西洲这个外臣走得近,多少有些不好了。”沈洺沉下脸,冷笑,“若叫外人知晓……”
“奴婢出不去,又想知道姐姐的近况,便只能问小公爷呀。至于外人知不知道……主子您不说,他们不就不知道了吗?”宋清河眨了眨眼,漂亮的小脸带了几分疑惑,明显是不解沈洺抓着的这一点。
沈洺凝视着宋清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开。
这蠢兔子,往后别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银子。
像顾西洲这样的人,如何会关心庶弟房中小娘如何。
且这也不合规矩,说出去更不好听。
这些,顾西洲定然是知晓的。
可他还是用这事儿来接近宋清河,明显是没安好心,亏得她还这样辩解。
思及此,沈洺嗤笑。
宋清河听见,更是抖了抖,小心抬眸看去,声音弱弱地问:“主子,奴婢可以回去了吗?”
沈洺目光在那双水光氤氲的丹凤眼上停留片刻,才移开目光,放下拦住去路的手臂,“滚。”
即是沈洺准她走了,宋清河自不会多留。
她逃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进了门才恍然回神。
这沈洺,也太过喜怒无常了吧!
宋清河心中腹诽,想得自己气鼓鼓的。
却也没法,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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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洲回去之后,本想立时去寻顾西骅,但思及天色不早,便径直回屋歇着。
待隔日清晨,顾西洲特意起早一些,到顾西骅的沧澜院时,竟听丫鬟说他还未起。
顾西洲一蹙眉,使唤丫鬟进去先叫醒顾西骅。
丫鬟为难,“世子,昨夜二爷歇在了宋小娘那儿,这会儿还未回呢。”
顾西洲知晓自家那弟弟颇为宠爱宋清云,也没多想,转头便往宋清云那屋走去。但去了他也不进去,只使唤顾西骅的丫鬟进去叫人。
至于宋清云的丫鬟翡翠,虽也在外边候着,但宋清云在成国府的处境本就不好,还是莫要叫她的丫鬟冒尖出头了。
而他这个当大哥的,更不好贸然进去。
以免瞧见不该看的,逼死了宋清云,到时宋清河怕是要怪到他头上。
没一会,丫鬟独自出来,却不见顾西洲。
“叫老二出来。”顾西洲蹙眉。
“回世子,二爷请您就在屏风外说,他还困着,想说完话再睡一会儿,叫您快些呢。”丫鬟说。
顾西洲脸色微沉,大步进门,并未绕过屏风,只对着里边人斥道:“顾西骅,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