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在素白纸张上随着墨迹划过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落下两行文字。
‘2020年6月21日9时21分25秒,余夏忘记所有事情,自愿成为傅乘的傀儡,尊奉傅乘为她的主人。’
‘在傅乘面前,她将誓死效忠,并铲除掉所有阻碍。’
2020年6月21日,是今天。
素白纸张上的文字笔画被拆分,变得浅淡消失。
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微微蹙眉,薄唇抿了抿疑惑道:“余夏?不应该是余秋秋成为我们的傀儡么?或者说,对余秋秋下手。”
傅乘唇角笑意愈浓,眼底嘲弄道:“夏之荷,你还是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余秋秋。”
“你什么意思?”暗绿色旗袍裹着纤细腰肢的夏之荷微愕,瞅见他胸有成竹模样,脑子里闪过一道什么,秀眉皱得更深:“她不是,那……”谁是?
不知想到什么,可她又迅速否定,高跟鞋将好几篇梧桐树树叶踩碎,“可余夏,怎么看都不是……”
“她是这个世界的支柱。”傅乘淡淡打断了她的臆测,慢条斯理将笔记本合上,抬眸瞥了眼愣怔住的夏之荷,“毁掉她,这次,我就能重新创建属于我的规则了。”
在听到“世界支柱”四字后夏之荷瞳孔睁大,讶然道:“规则?”
当初在虚里,祭祀哄骗阿索那搭建祭台,以撕裂缝隙,她这才得以逃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随后为避免被驱逐,抢夺了夏之荷的躯体才避免被先知追赶。
虽说她臣服于祭祀,但这么多年,夏之荷却摸不透祭祀在想什么。
人类的欲望无外乎酒色财气,而祭祀抢夺躯体时,很明显得到了最好的一具。
傅家在全球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门,傅乘两字不仅仅代表着鲜花和掌声,更意味着金钱财富,他的每分每秒,都是以千万美金计算。
酒色财气,样样皆有。
毫无疑问,傅乘几乎站在世界的金字塔尖,尽管日后还有些人要与他争辉,但都不足为惧。可他口中的“规则”,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么?怎么可能?被创造好的世界,早早就定下了规则,又怎么能随意更改。
尽管,祭祀手里有命运之笔,那也决计不可能。
“你觉得不可能?”傅乘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薄唇翘起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淡淡的,可却又像深渊一般,浑身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得*气场。
“是我愚昧,可是……您要如何创造规则呢?”夏之荷秀眉皱了起来。
夏之荷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不乐意就当个花瓶。
所以,这些年借余向城的财力,借余秋秋的点金手,不断在背后创建自己的财富,以期望彻底利用完余家后,能彻底将人踹开。但此刻,她倏尔发现自己跟在祭祀背后多年,竟渺小的跟蝼蚁似的。
规则,她岂会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
就因为她是恶毒女配,眼睁睁看着男女主在一起,她却要颠沛流离,索性在逃离前夕炸死了所有得罪过她的人。就因为“规则”,她被扯进了虚,被阿索那吃掉了躯体,虚灵游荡,被虚灵使任意欺凌。
“规则”手中持刀,而她手中没有武器,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但如果,她们拥有了规则呢?
这么想着,她心脏剧烈跳了跳,望着傅乘的眼神变得炽烈起来。
“毁了先知,毁了天道,成为先知,成为天道……”傅乘抬眼望向梧桐树顶端,笑意愈浓,“把世界的支柱,牢牢掌握在手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而命运之笔,和造物之书,会让新的规则成真……”
梧桐树里,有小簇叶子抖了抖了。
躲在树干后的塞拉只觉脊梁冒起一股寒意,她屏住呼吸,不断催眠自己没被发现。
“可我们现在没有造物之书。”
就在这时,“嗖”的箭啸声破空而来,泛着白色荧光的长箭直直朝傅乘侧耳穿射而来。
傅乘头一仰躲过那长箭,不待他转身,梧桐树上橘影跌落下来,直直朝他手里的握着的盒子咬去,他翻手就将橘猫的后颈给揪住。
塞拉抬眼就觑见那双冷若寒冰的双眸,恐惧感笼罩着她,但她对傅乘恨得咬牙切齿,龇牙咧嘴“喵呜”凶狠的嚎叫的了声,勾爪一出,胡乱朝他身上一通狠抓!
‘狗男人!放开!!’
夏之荷瞅见熟悉的猫毛,皱眉出声:“塞拉?”
傅乘眼角浮上笑意,眯了眯眼睛望着它道:“程斯年呢?”
“我在这里,放了她!”
不远处跳下了穿着黑衬衫的少年,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弓,朝梧桐树走了过去,觑见夏之荷时神色复杂了一瞬,复又恢复了平静。
“放?这猫,是我抓到的,就是我的。”傅乘将逮住的橘猫扔给夏之荷,那猫一被夏之荷抓住就挣扎着要跑,熟料夏之荷揪住它的后颈禁锢住,让它没地方拼命。
傅乘伸手撸了一把橘猫额头的毛,笑意愈浓道:“而且,她似乎很喜欢我傅家的小花园。”
塞拉一点没客气,一爪子朝那只莹白的手抓去,发出凄厉得猫叫声:“喵呜!!”
手背上顿时出现几道浅淡划痕,鲜红的雪珠渗透出来。
“关起来。”傅乘笑意骤然消散,那双黑眸瞧上去阴诡又邪气。
“是。”夏之荷抓着橘猫踩着高跟鞋朝另一边走。
然而,程斯年却不让她走*,扣弦拉弓,白箭发出破空声直直朝夏之荷而去。
但那根白箭在即将穿射而过时,在傅乘冷凝的视线中顿住,紧接着碎裂成白光,消散在空中。
程斯年足尖一点,落在夏之荷身前,一掌朝她怀中橘猫袭去,夏之荷一惊,没两个回合怀中橘猫就被人抢了去。
“废物。”
身后传来不悦的低斥声,傅乘语调里饱含着几分冷意:“还不快退下。”
夏之荷注视着程斯年,心底多少忌惮,躲在了傅乘身后。
“把命运之笔给我。”程斯年将塞拉放在地上,他视线冷冷望着傅乘,“那不该属于你。”
“如果我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握着白弓那只手紧了紧,程斯年视线凝在他身上,剑眉微蹙。
“你不敢杀我,为了这个世界,为了余夏,你也不敢杀我。”
“……”
傅乘推着轮椅朝前走了几步,嘲讽道:“程斯年,上次你与我一战,我是输了,但是余夏被火烧死,你为了复活她,力量不够,硬生生拉着我重启这个世界。你杀我,这个世界也将面临崩塌。”
塞拉咬着牙愤愤不平望着他,冷哼道:“谁稀罕!大不了同归于尽!”
这话,是气话!
现在,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只想让程斯年狠狠揍傅乘一顿。
*
学校操场上,余夏捧着脸看着对面坐在草地上的阿索那兴高采烈吃着新的零食,懒洋洋问:“娜娜你都不会胖么?”
“啊?胖是什么?”阿索那眨了眨无辜单纯的眼睛,吸了吸奶茶,幸福的眯了眯眼睛,发出喟叹声,“哇,好好喝,娜娜要天天喝。”
就在这时,“刺啦”一声,淮安中学蔚蓝的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惊雷声引得操场上的学生纷纷仰头。
余夏和阿索那愕然朝那道闪电划过的地方望去,余夏在触及拿到残留闪电的白云时双眼像是失去焦距似的,眸子迷离,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近乎痴迷望着那片天空。
伴随着那雷声,脑海里关于前世的记忆一点点碎裂,画面渐渐模糊不清,她意识不清的朝前面走。
“姐姐?”阿索那重新盘膝坐下吃薯片,抬眼见余夏步伐沉重的朝操场外走去,疑惑的喊了一声。
余夏毫无意识朝前走着,耳边是低低沉沉充满蛊惑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余夏走出草地,踩在相较跑道上,双眸失神。
那个声音继续道:“傅乘是你的主人,你将誓死效忠他,不会忤逆他任何一句话。”
余夏仿似行尸走肉般又走了几步,重复道:“傅乘是我的主人,我将誓死效忠他,不会忤逆他任何一句话。”
“……可,为什么?”她脚步顿了一下,混沌得眼底出现了一丝疑惑,“为什么他是我的主人?”
那个声音又说:“因为你自愿尊奉他为你的主人。你将伪他铲除掉所有阻碍。”
“主人……”余夏喃喃*自语,走出了操场。
而她即将去的地方俨然是校门口。
阿索那喝着奶茶再抬眼就见她走得远远的,被头顶的风一吹,疑惑的站起来抱着奶茶跑了过去,挡在了余夏身前,将奶茶递给余夏露出甜甜的笑容道:“姐姐,喝!”
肯定是刚才只有她一个人吃东西,姐姐生气了,所以才要离开。
玩伴嘛,好东西一定要一起分享,不然她就会生气气,娜娜不想姐姐生气。
余夏顿了下,抬手将那杯奶茶掀翻在地,视线迷离的绕过阿索那朝校门口走。
“哐当”一声,奶茶被洒溅在地上,阿索那蹲下身望着地上汩汩汩流着的奶茶,就像摔碎了那颗示好的心,“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姐姐最讨厌了!姐姐才不是娜娜的玩伴!”
“嘤嘤嘤,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姐姐!”
“呜呜呜呜,我要去找哥哥,我要找哥哥……”
她边揩着眼泪,手中幻化出那柄权杖,眼眶红红的朝教学楼走去,哭着闹着道:“坏人!”
可等她走到高二(1)班,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沙哑着声音叫:“哥哥,程斯年哥哥……”
赵安然还在收作业,一听门口小女孩哭,转头就瞅见站在门口揉眼睛的小孩儿,只道是跟程斯年有关系,走过去笑眯眯揉了揉阿索那的头,爱怜蹲下身来平视着她道:“程斯年今天不在,别哭别哭,有什么需要跟姐姐说,姐姐帮你。”⑨⒑光真理
阿索那打了个哭嗝,扁着嘴望了望漂亮姐姐,“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周围同窗视线齐刷刷盯过来,好几个班干部也凑了过来问什么情况,轮流哄着孩子,一个个都败下阵来。
“刚才这小妹妹喊程斯年哥哥,不会是程斯年的妹妹吧?”
“瞧你说的,网上说程道衍只有一个儿子,没说有女儿啊?你要不查查。”
“还是跟程斯年打电话吧,这孩子搁在这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议论纷纷下,打完篮球回来的周晨瞅见被众星拱月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阿索那,打趣道:“哟,这谁家小公主?瞧这哭得。”
“嗝。”阿索那被那句“小公主”给吸引了注意力,揉了揉眼泪,噘着嘴目光灼灼盯着他,“我不是小公主,我是大人!喊我阿索那大人。”
见她没哭了,赵安然等人狠狠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周晨道:“还是你有办法,你赶紧哄哄。”
周晨:“???”我到底干嘛了要哄个小屁孩?
被迫哄人的他将篮球扔给旁人,抓了抓头发朝阿索那伸手笑道:“阿索那大人,请你去吃雪糕。”
阿索那止住了残留的眼泪,顿时有种回到虚当统治者为所欲为之感,趾高气扬负手而立,踩着小步子雄赳赳气昂昂朝小卖部走去,压根没理那只伸过来的手。
“?”周晨尴尬的将那只手拿回去抓了抓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