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说着还不忘推搡陈致平,“这会儿倒成闷葫芦了,说话啊。”
倒不是陈致平不想说话,他这会儿心里正大罐大罐的灌后悔药呢,他原本觉得齐茉的模样就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可跟颜姝一比,方显齐茉上不得台面。陈致平挑人不看家世性情,只看容貌一条,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稀里糊涂跟齐茉鬼混到一块,可今日骤然得见颜姝真容,顿生一种有眼无珠悔不当初之意。
陈致平肠子都悔青了,简直想拿头去撞墙。
林氏瞧他不说话,接连推了他好几下,才见陈致平猛然回过神来,口里支支吾吾道:“颜姝可回齐家了?儿子已经知错,心中更是悔恨不已,还请爹带儿子上门给颜姝赔个不是。”
“你想干什么?”
宁国公和林氏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过一个是怕他再整什么幺蛾子,一个则是看出颜姝和太子关系匪浅,担心陈致平想一出是一出惹出什么祸患。
陈致平被这四只眼睛盯得头皮直发麻,半晌才硬着头皮道:“儿子之前不懂事,给爹娘惹了不小的麻烦,可是儿子刚才已经想通了,既然是打小就定下的婚事,说退就退岂不是太过随意,颜姝虽然心智有失,但儿子是真心实意想照顾她一辈子的。”
宁国公冷哼了一声,自己的儿子,他动动嘴皮子自己就知道他接下来要什么屁,但这小兔崽子今天这般作为已然惹出了大祸,就算自己拉下脸面亲自带着他去齐家赔罪,这门亲事也是不可能了,听闻太子将颜姝给带了回去,齐老太太亲自上门都没能把人给接回来,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主,自己是招惹不起的,好好的一门亲事,现在也只剩下遗憾。
林氏心中更是惶恐,今日向祈在门前发作那一通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自己看人看了大半辈子了,向祈对颜姝的那点心思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自己家这胆大包天的现下竟还想着跟太子抢人,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当即毫不含糊的把陈致平给骂了回去,告诫他趁早绝了这念想,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小混账和齐茉的事解决了再说。
再说向祈,这会儿心里也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好容易哄着颜姝去睡觉,自己帮她盖好了被子刚要回去休息,就见颜姝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一双明亮的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瞧着他,嗓音无辜又可怜的紧,“夫君不跟我一起睡吗?”
一起睡?自己空顶个假夫君的名头,既无三媒六聘,也无明媒正娶,怎么睡?
第7章 。
向祈虽然有时任性了些,但心底却自有几分君子骨在作祟,自己对颜姝虽有情意,但把颜姝接过来也真的只是方便照顾而已,且不说自己心里干干净净根本没起什么邪念,就凭自己打小学到的圣人教诲,也做不来这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事。
是以面对颜姝亮晶晶的眼睛,向祈也只是微微一笑便把手抽了出来,顺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道:“乖,自己睡。”
可是这个时候颜姝不依了,眼泪蓄在眼眶里委屈巴巴的望着他,“夫君是不是不喜欢阿颜了?祖母说了,成亲之后两个人就是要一直睡在一张床上的,如果不睡一起,那就是夫妻之间起了隔阂,要请家中长辈说和才好呢。”
向祈被她闹得失笑,连自己要嫁的人是谁都记不住,却能记得掀了自己盖头的就是夫君,成亲之后不睡在一起就是起了隔阂,这是只记自己想要记住的吗?
向祈出神的工夫,颜姝已经抽泣着掀了被子下床,光着脚就往门口跑,地上凉气重,这又是个身子骨弱的,向祈哪能真让人就这么跑了,连阻带劝将人给拦了回来,边帮她擦眼泪边道:“正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委屈成这样?”
“夫君不喜欢阿颜了,阿颜要回去找祖母。”
“我怎么就不喜欢你了?”向祈知道她不能受刺激,是以哄起人来也格外的有耐心,随口胡诌道:“咱们成礼第一天,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回娘家,合适吗?到时候你祖母嫌我亏待了你,若是找上门来跟我算账,你都不心疼我的吗?”
颜姝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么俊朗一位夫君,若是祖母真的找上门来跟他算账,自己铁定是要心疼的 ;可是自己夫君成婚第一日就和自己分房睡,这铁定是和自己起了隔阂了,不是不喜欢自己了又是什么?祖母说过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又何故在这里平白惹人厌烦?
“夫君都不喜欢阿颜,阿颜不要在这里惹得夫君厌烦。”
“我没有不喜欢你,”向祈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那夫君为什么不跟阿颜一起睡?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的什么姑娘,要在新婚之夜跑出去找别的姑娘幽会?”颜姝又生气又委屈,活像个小包子。
小傻子,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前后两世都死心塌地的认准你了,哪来的别的什么姑娘,向祈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于是抬手在她鼻子上轻刮了一下轻笑道:“我若是喜欢上了别人,你待如何?”
“那阿颜就再也不跟你好了,”颜姝答得干脆利落,活生生一个一点就炸的小河豚,眼见又要掀被子下床,向祈哪里还敢跟她开这般玩笑,手忙脚乱的将人按了回去,耐心诱哄道:“你祖母说的不完全对,夫妻成婚之后也不是要一直睡在一块儿的,就比如你现在,身子骨太弱,那咱们就可以先分房睡,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搬回来跟你一起住。”
“真的吗?”颜姝嘟着嘴跟他求证。
“真的,”向祈转向屏风外道:“不信你问你带来的丫头。”
于是颜姝又向清音求证,“真的是这样吗?”
齐老夫人临走之前到底是放心不下颜姝,曾对着这几个丫头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们好生照料,清音不忘使命,刚才把自己不常用的剪刀都翻找了出来,红袖更是把自己袖中的簪子磨了又磨,盘算着万一太子殿下敢胡来,她们两个就上来拼命,可她俩万没想到,胡来的不是太子,而是自家姑娘。
不是太子要占自家姑娘便宜,这是自家姑娘要占人太子便宜啊!
清音是万万没料到会出现这般状况,正盘算着该怎么办呢,就等到了颜姝这番问话,当即十分肯定的答道:“太……咱们姑爷说的都对,姑娘身子骨弱,按理是该分房睡的。”
向祈把那俩丫头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两人都忐忑小心的把手中的利器往袖子里塞,忠心护主,虽然胆子大了些,但只有这样的人护在颜姝身边,向祈才最放心,是以也懒得和这两个无知的丫头计较,颜姝倒是看不出三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在得了向祈和清音的准信才展颜一笑,勾着向祈的手指道:“那等阿颜身体养好了,夫君要搬回来跟阿颜一起睡的。”
“好,”向祈这回倒是答得干脆,颜姝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歉意道:“阿颜刚才不该说跑就跑,夫君不要生气哦。”
“不生气,”向祈故意拉下一张脸逗她道:“但你要是再说跑就跑,我可是要生气的,咱们是要长久的过日子的,你这动不动就回娘家,像什么话。”
这句‘要长久的过日子’不知道戳到了颜姝哪根神经,脸上一红把脑袋缩在被子里轻声闷笑,而后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去打量向祈,向祈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意,起身帮着她放好了帷幔,刚要出去,却见颜姝撒娇般的朝自己张开双臂,“阿颜要夫君抱抱。”
向祈上前轻轻的揽了下她的肩膀,心道:“这个人是我以后要娶进门的,只是抱抱,不算太过分吧。”
齐府,齐茉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了,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那厚重的雕花木门,齐茉竟生出了些许恍惚的感觉,她的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头脑也昏沉的厉害,但她却并不后悔抢了颜姝的婚事。
齐家空有一个侯府的名号,早不及当年风光,自己的父亲庸碌无为,到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混不上,整个齐府都要靠着大伯撑门面,照现下这个情形,自己的婚事也不会太过如意,可自己攀上了宁国公府这棵大树,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齐茉心高气傲,决不能忍受嫁一个无名小吏从此碌碌一生,她选择不了出身,可自己的婚事,她还是能尽力争取一把的。想到这,齐茉心中又不自觉的泛起了醋意,她颜姝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一品将军的嫡女,生来就高人一等?凭什么她打小就能和公府定下这么好的婚事,而自己的姻缘还要靠自己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去抢她的?明明自己才是齐家的嫡亲孙女,她一个外家,为什么还要来分自己的宠爱?
她曾以为上天是公平的,颜将军夫妇双双亡故,她颜姝也一时不慎摔坏了脑子,说是从云端跌落到烂泥里也不为过,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齐老夫人把她从颜家接到了齐府,待她若从前更甚,府里的人从上到下都可以那么喜欢她,自己费心讨好的堂兄齐冉始终对自己不屑一顾,可为什么她一来就能让齐冉高看一眼?还有陈家,明明颜姝已经摔坏了脑子,可是宁国公竟能毫不在意的给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傻子进门,凭什么!自己究竟哪里比她颜姝差了?又究竟有哪里比不上她?
所以不怪自己要抢她的婚事,是她颜姝亏欠自己的!
齐茉出神的工夫,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缓缓的打开了,自己被一众婆子使役粗鲁的拉了出去,粗暴的丢在外头的空地上,面前坐的是齐家的诸位长辈,一个个的板着一张脸申斥着自己的诸般罪过,什么婚前失贞,不知廉耻,什么女德女训,什么齐家宗法,那不过是那帮人用来惩戒自己的借口。
“请家法——”
齐茉冷眼瞧着他们请出了丈长碗口粗的家法,在心中鄙夷的冷笑一声,自己的生母全氏已经不管不顾的扑将上来,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同时不住的向齐家的诸位长辈求情,“娘,各位叔公,茉儿她纵使有错,也使不得此番教训啊,这一棍子下去,茉儿她还能有命在吗?”
“你让开!”说话的是其中的一位长辈。
“娘,茉儿她此番犯下大错,是儿媳平日教导不周之过,儿媳情愿代她受了这棍杖,还请娘顾及她年纪尚小,饶她一回吧。”
齐老夫人虽然不忍,但是家法就是家法,再加上齐茉这回干的这档子事着实让人闹心,齐家不止她一个姑娘,她自己不知自爱败坏了名节倒也罢了,若是传将出去,平白带累了其他姑娘声誉,是以齐老夫人虽然心痛,可也免不了要给她吃些教训,当即吩咐人道:“还不快把她拉开。”
大儿媳崔氏一边捶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支使着丫鬟婆子将全氏拉开,还不忘规劝道:“弟妹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茉儿此番犯下大错,免不了要让她受些教训的,弟妹向来通情达理,怎么到了这时候开始犯糊涂了呢?”
全氏全然不管别人推搡劝阻,只一心将齐茉护在怀里,不过这个时候齐茉突然将人推开站了起来,她跪了许久,双腿早就麻木了,是以脚步有些不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齐茉高傲的环视众人,随即抚向自己的小腹,讥诮道:“我肚子里的这个,是宁国公府的长房嫡孙,诸位要处置我,是不是要先问一下宁国公府的意思呢?”
第8章 。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说不出的难看,与人私通就罢了,还珠胎暗结,现在还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齐老夫人简直想一棍子敲死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孙女了事。
在乡间若有这般婚前失贞珠胎暗结之事,浸猪笼游街都是轻的,可眼下的这个人是自己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是气齐茉搅黄了颜姝婚事,而是气齐茉不知轻重,气她不自爱,更气陈致平不值得托付,一个成婚前都能跟自己未婚妻的表姐搅合到一块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老夫人本想打她几棒子让她吃些教训,日后将她送到尼姑庵里清心养身倒也罢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竟还揣着个孩子?这倒让众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难不成将那未出世的孩子一块棒杀了了事?可又有谁能狠心到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齐茉显然是知道齐老夫人软肋的,看她面露犹豫神色畅意轻笑道:“祠堂我也跪了,权当是让祖母您消气,但我身怀幼子,这棍杖是万万受不得的,您说呢?”
齐老夫人和齐家长辈面面相觑,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听小厮来报,宁国公夫妇登门拜访。
宁国公夫妇此时登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因着原先那档子事,齐老夫人曾跟宁国公放了狠话,两家恩怨两讫,自此不相往来,可是看眼下这个状况,齐老夫人犹豫了。
他让人先将陈家夫妇请到了主厅,而后摆手让众人先回去了,只留了齐茉一人在祠堂。
诺大的祠堂转眼只剩下祖孙俩,齐老夫人心里带着气,也懒得和她绕弯子,直接了当道:“陈家此时登门,用意想必你也明白,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我让人将你送到尼姑庵里去,从此青灯古佛,了却一生;另一条……”
“我选第二条,”齐茉跪在地上抬头和齐老夫人对视,“我要嫁进陈家。”
齐老夫人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你打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不过陈致平那人在我看来并不值得托付,我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有劳祖母费心了,但路是我自己选的,茉儿绝不后悔。”
齐老夫人盯着她看了半刻,瞧她并没有悔改的打算,无奈的去安排了。
陈家夫妇已然在正厅落座多时,齐老夫人满身疲惫的由人搀扶着迈了进来,对着陈家的人,她是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两厢只尴尬的见了礼,宁国公虽然被林氏攀扯着过来,但因着之前的事,也没什么脸面说话,林氏倒是不在意这个,娓娓道明了来意。
齐老夫人听罢又让人请了齐茉的父母过来过来,齐茉的婚姻大事,他们当父母的也该过来拿个主意,这两个人一个一心想着攀龙附凤,一个又是个目光短浅的主,一看攀上了宁国公府这棵大树,哪里还顾得上脸面,皆是满脸的谄媚神色,齐老夫人懒得看她们在这丢人现眼,不耐烦的将他们打发了出去,自己做主将这门婚事给定了下来。
原本依着林氏的意思,齐茉这样的出身是做不得她们家的正房大娘子的,可是因着自己跟齐家刚闹黄了一桩婚事,自己也觉理亏,倒是不好意思提让齐茉做妾的事了,也算是让她白捡了一个便宜。
大事已定,齐老夫人没心情和陈家夫妇过多寒暄,陈家夫妇也是满身的不自在,十分识趣的借口回去,也免得在这招人白眼。
送走了陈家夫妇,齐老夫人这才想起了心头的另一桩事,眼下颜姝还在承国公主的别院里住着呢,依着齐老夫人的意思是直接把别院从承国公主的手里买下来,一来这别院成了自己的,太子就算再尊贵,总没道理赖在自己的院子不走吧;二来,单置一个宅子免了府中嘴碎的人在颜姝面前胡说八道,用来安置颜姝倒也方便。
齐老夫人听过清音的回话,知道太子是个守礼规矩的人,但是自己的外孙女跟太子住在一个别院里,也确实让人心头不大自在,齐老夫人不敢耽误,让人简单的收拾一番,匆匆登了承国公主的门。
不过这事倒没有料想中的那般好办。
承国公主是个心思活络的,待人也是热情周到,虽然身份尊贵,但却平易近人的紧,这七弯八绕的愣是跟齐老夫人攀上了交情。齐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嘴,今上和皇后是起兵勤王平定叛乱才入主京师的,当时承国公主不过还是个襁褓中的奶娃娃,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跟一个奶娃娃哪来的交情?
寒暄间的工夫,承国公主已让人奉了新的果茶上来,只热情的招待着齐老夫人,更是尊称她一声‘侯夫人’,自打府中日益衰微,自己是许久没听过这样的称呼了,承国公主这一声自然又带三分敬意,叫的人心里颇为熨帖,但还不至于让齐老夫人忘了正事。
眼见承国公主还在不住的催促自己品尝各类果品,齐老夫人适时的答谢推拒说起了自己想买别院的事。
“别院啊,”承国公主故作讶然神色,随后恍然大悟般的掩唇一笑道:“哦,这个本宫知道,依着咱们的交情,哪里还用得着侯夫人亲自跑着一趟拿着那俗物来赎买,您开一声尊口,本宫让人给您送府上也就是了。”
齐老夫人连称不敢,但自己再提拿银钱赎买时,承国公主却犯起了难。
“我这正想跟您说呢,”承国公主拉着齐老夫人的手,简直要多亲切有多亲切,“前些日子我那胡闹的弟弟把颜姝安置在了我的别院,说是他一个外男照顾起来多有不便,托我来照看,这我当然是乐意的啊,但我是想着齐老夫人您是颜姝的祖母,您若是照管起来肯定比我亲厚,所以我就想着让人把房契翻找出来给您送去,您这照管起来也方便不是?可是我这让人一找才发现,这房契竟不知何时丢哪里去了,我这也正着急呢。”
承国公主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您放心,颜姝现下住在我的庄子里,又是顶着本宫亲自照顾的名头,绝对不会累及颜姝声誉;二是房契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我找不出来,我这干着急也没办法不是?
这话一出口,齐老夫人也明白今天这事难办了,你总不能说人一个公主睁眼说瞎话就是不想卖给你吧?
眼见在此徒留无益,齐老夫人也只得告礼回去再做打算,承国公主面带笑意礼数周全的招呼人将其送了回去,这才吩咐人将那房契给翻找了出来。
承国公主接过房契随意看了两眼,随手招来一个小厮道:“给本宫那弟弟送去吧,告诉他,本宫这回可帮了他大忙了,让他想想该怎么谢我。”
齐老夫人的用意承国公主有什么不明白的,把别院卖给齐家,自己弟弟总不好没脸没皮的赖在别人的院子里不走,不过自己弟弟好容易遇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承国公主又怎会放任旁人活拆了这对小鸳|鸯。
侍奉的丫头奉了新的茶水上来,瞧着承国公主的脸色随和道:“齐老夫人也真是的,像咱们殿下这般清正守礼的人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人家担心的也没错,”承国公主心情好,也高兴和她随意攀扯几句,“不过本宫有时候真恨不能撕了那不争气的弟弟身上的君子皮,那样好的一个姑娘,还是他最喜欢的,你说他是怎么做到恭敬守礼毫不逾矩的?”
那小丫头死死忍住,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垂着眉眼道:“这……奴婢也不知道。”
“不争气,简直太不争气,”承国公主恨铁不成钢,“这若是换了旁人,这会儿恐怕婚事都办完了,他倒好,算了,不提这不争气的玩意。”
承国公主对自己的抱怨向祈是丝毫不知,公主府的小厮把房契送到别院的时候,他自己的那档子事也还没理清呢。
第9章 。
齐老夫人买别院的事泡汤,别院那边向祈又扣着人不放,镇南侯这回也来了脾气,一纸折子递到了御前,面见今上告起了御状。
自己的目的很简单,我自个的外甥女,我还不能接走了?
镇南侯府奉行清流准则,齐炳虽然顶着个侯爷的名头,但基本上不掺和朝堂上的那些琐事,平时也甚少在御前走动,人家好不容易走动一回,提出的又是接自己外甥女回家这种合理的请求,皇帝没理由不给这个面子。
但可能是家庭内部因素的影响,这位皇帝陛下装傻充愣的本事也是一流,闻言先是大吃一惊,“啥?我儿子抢了你的外甥女?他还把人安置在别院不打算放人了?”
“这小崽子,刚野回来就给朕兴风作浪,”皇帝十分懂得安抚老臣之心,明确表示您放心,这小崽子朕还是能管教的了的,您回府静候佳音就好,朕一定把您外甥女完好无损的给送府上去。
齐炳得了准信,这才放心的告礼退下了。不过齐炳可能没想到,皇帝当他的面表示会好好管教这兴风作浪的小混蛋,但齐炳前脚刚走,后脚皇帝就十分悠闲的躺回了龙椅上,脸上满是傲娇的神色,“这小崽子,随朕,不错,有朕当年的风范。”
景和帝当年还是藩王那会儿,看上了郑老将军家的嫡女,那时候皇城的局势已经有隐隐大乱的趋势了,今上当时身份又太敏感,郑老将军不太愿意让自己的掌上明珠掺和到皇室的腥风血雨中,今上摆足了姿态诚意拜访了好几次,郑老将军还是没有松口的打算,今上当时年少气盛,脾气也上来了。
景和帝当年土匪似的深夜闯入郑家小姐闺阁,二话不说将人抱了就走,郑老将军虽然知道是谁干的,但为了自家姑娘的声誉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私下里找到当时还是藩王的今上都快把嘴皮子磨烂了,今上这才答应放人,不过当时抢走的是一个,把人放回来的时候肚子里又多了一个,买一赠一,郑老将军哑巴吃黄连,这门亲事不答应也得答应。
向祈抢亲这回事皇帝早就知道,不过皇帝懒得管教,反而有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能胡闹到什么地步的打算,到时候再帮着他收拾烂摊子也行,不过眼下齐炳都告状告到御前来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皇帝大手一挥,‘恶狠狠’的让内侍宣了向祈进宫来申斥。
那内侍宣向祈入宫觐见的时候,向祈正打发着尚衣局的人帮着颜姝裁剪新衣呢,对于内侍的到来,向祈十分真挚的表示:不欢迎,不待见,您请便。
这内侍是御前的人,平时在宫中说是横着走也不为过,那些个后妃宫嫔到了他跟前也得给他三分薄面,但现下的这位爷,自己确实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