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甫一靠近,男人蓦地睁眼!!
谢汝不设防地撞进了那双无比阴冷深邃的黑眸里,随后男人死死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她失了平衡,错愕地倒进了男人的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滚烫,温度高得像是烈日下灶炉里的沸水一般炙热,靠得近了,那股霸道的安神香比白日更浓,仿佛他整个人都浸透在了这片香海里。
男子的目光还未清明,眼神却已饱含杀意。
他的嗓子极哑,字字像是含着沙,“滚出去。”
谢汝与他一同开口:“沈长寄,你怎么了啊……”
她带着哭腔,霎时让男人清醒了许多。
咚咚隆隆隆——
少女倒下时碰到了一旁的高几,上面摆的古董花瓶摇摇欲坠。
沈长寄身体比意识先行,屈起的腿撑着地,翻身将人护在怀里,右手托住她的后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若刻在了骨子里一样不需要反应。
咚——咔嚓——
古董花瓶砸在男人的背上,滚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沈长寄一声没吭,垂眸看向与他只隔一寸的人。能感觉到她轻柔的呼吸拂面而过,二人这一刻呼吸交融,男人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备受折磨的心疾之痛竟奇迹般地减轻了许多。
他眼眸一压,甩掉心中一闪而过的旖旎,冷静艰难占了上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谢汝却急得快要哭了,“你怎么了,让我看看。”
说着便要伸手去探他的脉。
沈长寄轻而易举钳住她的手腕,眯着眼又看了她一眼,抽身远离。他靠回墙边,独属于姑娘家身上的香甜远离,他心底骤然一松,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身体松弛,可心疾的痛复又席卷而来。
谢汝也忙爬起来,手突然碰到个冰凉的瓷碗。那碗中还剩下些汤药的残渣,谢汝怔愣片刻,手伸过去,将碗端到嘴边,鼻子先是嗅了嗅,闻到了某种特殊的味道,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那药,又闻了闻,心里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她的唇贴上碗边,微抬手,舌尖就要去尝药底。
沈长寄长臂一挥,将她手中的碗拍飞,瓷碗砸在门上。天空中突然降下一记惊雷,瓷片的碎裂声被雷声吞噬。
少女的质问声随之而来:
“断魂草,为何这药中有大量断魂草的残渣?!”
断魂草全株有大毒,根茎枝叶无一不要人命,也有人以此物入药治病,但此碗中的剂量,早够服用之人死几回了。
沈长寄注意到她眼底的悲凉和惊惧,眉心蹙了蹙,心底浮现出一问:她为何如此在乎我。
谢汝不知从哪来了熊心豹胆,“啪”的一声,怒不可遏地反手拍掉男人的手。
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腕,白皙如葱段的手指搭上,凝神诊脉。
沈长寄沉默了,他半敛眉目,眸中藏了些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时间一点一点拉长,耳边只有窗外的暴雨声。
许久过后,少女无力地垂下手,“这算什么……”
她迷茫地望着他,“你这是什么……”
她不会,她无法解,她闻所未闻。
“心疾,天生的。”
“心疾……痛吗……”
“……不痛。”
谢汝眼底漫上一股潮热,真是骗子,怎可能不痛。
“那……那药是能治你的病吗?我当真是孤陋寡——”
“不能,这药只能减轻痛苦。”沈长寄无情地折断了她的希望,习以为常、不甚在意地开口,“国师亦无计可施,别白费力气。”
他原是想安慰她,劝她莫要过于执着于断出他的病症,这病本就是世间罕有,他爬至高位已有数年,见过名医无数,早已看淡。
没想到少女听了他的话,心绪瞬间崩溃。
“无计可施是何意?!国师很厉害吗?他不行,那就再请高人来,定有能人可医治你的……再、再不行,我可以去学,我可以的,我从小习医,虽无师从,但我读过许多书,熟识医理,寺中的师傅们都夸我……”
沈长寄慢慢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她。
“你别看我如此不起眼,我没办法,我不可以太出众,盖过嫡女风头,可我不是真的蠢笨,自小过目不忘,我看过的医书皆在我脑子里,你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定能寻到法子……”
她说着便狼狈地要爬起身,可她忘了,此刻是在沈府,即便是出了这个门,她也无法去翻阅那些远在谢家的古籍医书。
沈长寄朝她伸手,掌心紧紧包覆着她的小手,将人拉回怀里,“谢姑娘,冷静些。”
他拍拍她的脑袋,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他怎会对一才相识不久的女子动手动脚,他一向排斥女色,可见着她后,一再越界,竟像个登徒浪子……
“求你放我回去,我能想出法子来的!”
谢汝拼命挣脱,男人自始至终冷静地拥着她,直到她用光了自己的力气,不再挣扎。
有她在怀,那心如刀割、生不如死的痛苦像是消失了一样。
每月今日,从无人敢靠近他,可谢汝不同,她的靠近让他觉得舒服。
沈长寄不再抗拒那抹横冲直撞的悸动,顺从本心,身体慢慢前靠,额头贴上她的。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心口的怦然心动,轻轻呢喃:
“谢姑娘……你我曾经,”他顿了顿,“彼此相爱,是吗?”
“我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
有一滴泪落到了他的鼻尖上,他倏得睁开眼,看她流泪,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又覆上一抹温柔。
他似是不解,自语地呢喃:“这泪竟比心疾之痛还磨人,你若否认,我可是不信的。”
“唔呜呜——”谢汝终于再也忍不住,抓着他的衣领,痛哭出声。
男人靠着墙,揽着她的腰身,聪慧如他,已猜出了些端倪,轻声地问:“我忘了些过往,是吗?”
谢汝拼命摇头。
“无妨,忘了便忘了。”他半眯着眸,望向寂静黑夜,“一起填上新的便是。”
少女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像有烙铁印在心口。沈长寄的心脏疼得要命,他一边新奇这陌生的痛感,一边又生出了些不舍。
铜墙铁壁般的心上裂开了缝隙,有人正在往里闯。
时间长了,沈长寄觉得如此不是办法,他是能忍心口的痛,但却不愿看她继续流泪。
可惜人生在世二十三年,直至刚刚才学会的柔情毕竟有限,他亦不擅运用,想要说些甜言蜜语,又有些词穷,在肚中搜罗了半天,才冒出一句:
“谢姑娘,再哭便要渴了。”
谢汝:“……”
她破涕为笑,哭笑不得。
鼻音浓重:“渴便渴了,大人难道不给水喝吗?”
“……给。”
如此一打岔,谢汝从情绪里渐渐抽离,她赧然地睁开拥抱,羞涩地往旁边挪了挪,独自抱膝,与男人并肩而坐在墙角。
沈长寄任由她动,向外挥手展了下衣袖,寝衣上一片洇湿的痕迹露了出来。
谢汝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耳朵烧得通红,“大、大人……”
“你以前如何唤我?”他突然问。
谢汝结巴道:“阿、阿寄……”
说完她险些把舌头咬掉!
按照二人现在的情形,唤这样亲昵的称呼显然有些快了……
不过方才手也牵过,也抱过了……
少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红晕漫到了脖子。
沈长寄突然轻笑了一声,谢汝怔忡地抬头,这还是回来以后头次见他展露笑容。
只见他颔首,“是有些亲昵过头,不太适应,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大人。”
“那那就叫……叫、叫大人!”
他依旧笑,“嗯。”
谢汝:“……”
暧昧过后,是让人窒息的尴尬。
“谢姑娘。”
谢汝抱着膝,下巴垫在膝盖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掉在地上的账册,哦,对了,她来是有正事的。
“谢姑娘?”沈长寄又叫了一声。
“……嗯?”
“……”
谢汝没等到回音,侧头看去。
男人思考了许久,斟酌了字句,才郑重开口:
“你若仍愿意,便来我身边吧。”
“……”
“……咦?!!”
一记直球猝不及防地击中了谢汝的脑袋,打的她心神震动,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耳边嗡嗡直响,她一口气没上来,身子骤然脱力,疲倦像是滔滔洪水将她淹没。
浑身羞红成番茄的谢二姑娘在首辅大人袒露爱意后,身子一歪,累得睡着了。
第10章 “往后你再囿于噩梦,一……
沈长寄肩膀一沉,佳人已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