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恍然大悟,他啊了声,笑着道歉,“对不起,最近太忙,我给忘了。”
她没生气,被他推搡着挪到餐桌旁,才将蛋糕放下。离开他的怀抱,一溜烟跑回客厅,拿了什么,折返回来。
她拿出准备的礼物,递到他手上。
“打开看看。”
礼盒内是一对衬衫袖扣和一本淡蓝色相册。袖扣精致,相册自制,格外用心。
翻开第一页,照片里是高中时期的季星燃,证件照端庄,他身着统一蓝白校服,青涩模样。
照片是手工贴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很高兴遇见你。
那时他们初见,虽是同班同学,但他在公司当练习生,到校时间不多,尽管如此,因为出众的外貌和能力,季星燃无疑是全校的风云人物。
与他不同,梁诗恬的圈子要小很多。身边家人、同学、老师、朋友围绕,她过得简单幸福。她很幸运,虽然曾经是名孤儿,但作为福利院为数不多的健康孩子,5岁时被好心人收养,有了疼她的爸妈,生活逐渐殷实。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唯一有印象的是每周定期给她发糖的院长阿姨。可她不知道这段经历在外人看来那么不耻,因为发现她是福利院出身,同学开始排挤她。
遭受霸凌时,是季星燃救了她。
她永远记得他伸出的那只手和那抹能融化所有的笑容。
短暂的接触改变了她的生活,梁诗恬随后转学,报考教师,成为了一名福利院老师。因为他的影响,她也想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他人。
那段时间,她一直有默默关注他。看着他人气飙升,看着他站在聚光灯下,看着他在屏幕中愈发自如,游刃有余。
再次见面是几年后,季星燃因为拍戏需要,进剧组前来儿童福利院体验生活。院长介绍季星燃,两人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工作?”
她很意外,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自己。
“落叶归根。我也是从福利院走出去的。”梁诗恬这样答。
一次偶然,撞见他吃药,因为母亲是精神科医生,她认得名字,舍曲林,一种抗抑郁的药物。
发现他的病情,两人走得更近,相处中慢慢成了朋友。
梁诗恬喜欢他,仰望他,却一点不敢有别的奢望。
他生日那天,她送他精心准备的礼物,被院里的小朋友打趣说她喜欢他。
“哦?喜欢我的人可不少,你是哪种喜欢?”他逼问她,“你喜欢我哪一点?”
她鼓起勇气表白说:“全部。”
他凑近了,看着她笑。
之后的某一天,两人正式交往。
多年暗恋开出了花,一切想来仍觉不可思议。
相册一页一页翻完,里面全是季星燃的照片,舞台上、生活中,安静的、活泼的,阳光的、敏感的,是她搜集的她眼里的他。
季星燃每翻几页就看她一眼,一颗心被抚慰,珍视且感动。
他把她拥入怀里,呢喃:“诗恬,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抱了一会儿,他从兜里取出礼物来。
“我设计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把项链戴到她颈上,“本来想给你个惊喜,谁知道提前被你感动到。”
原来他一直记得,梁诗恬摩挲着钻石项链,笑容里有一丝担忧,“是不是太贵重了?”
“心意而已,别在意其他。”他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吻,“两周年快乐。”
“两周年快乐。”她垂眸低笑,一字一句像融化在嘴里,“星燃,我爱你。”
她温柔而羞涩,很少这么表白。
他怔了怔,嘴角失控地咧开,情窦初开一般。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那句我爱你,梁诗恬略感遗憾,不过自己拥有的已经足够了,不能再奢求其他。
...
贺绪一见宁礼就心乱,他知道这很不正常。
前几天过敏休息了整整一周,夜晚皮肤瘙痒总忍不住上手挠,每到这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她的身影,想到她注视他的眼神,触碰到他的手,心里乱糟糟的。
到底是一时的错觉还是真切的情愫,他来不及细想。
距离《燃冰》角色试镜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当下什么最重要,他分得很清。进修表演,钻研剧本,体验生活,每一样都不能落下。
他专注准备,休息时间也盯着剧本看,上了车对着自己的表演练习视频反复观看,格外用心。
宁礼觉得,他仿佛一下鲜活起来,有了点人情味,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巨星,会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执着于某个目标。
“贺老师,试镜的事你是不是很紧张?” 对上他的视线,她话语分外笃定,“放心,那个角色本来就是你的。”
“谁告诉你的?”合上剧本,贺绪失笑。
她狡黠地笑,“如果我说我能预知未来,你相不相信。”
“真这样,你还在这儿当助理?”
“......”那是另有隐情好吧。
她的话,他就随意听听,没放心上,但焦虑感的确有所减轻。
为了拿下角色,贺绪推掉了大量不必要行程,看完了导演和编剧的所有作品,表演课上进行针对性指导,去精神病院进行沉浸式体验,最终形成了自己对角色的理解。
时间转瞬,很快到试镜的日子。
电影试镜安排在一家星级酒店,除了长期与导演合作的重量级演员,其余角色暂时未定,大概率全由试镜选拔产生。
没人有特殊待遇,包括贺绪。
十二楼接待室被剧组占用,旁边设置了几间休息室,用作候场区域。
无论出席何种场合,贺绪都有自己的休息室,除非团体活动会和成员们共享一间。抵达现场,宁礼了解情况过后多少有点尴尬。
原本提议单独替他开间房,他倒仿佛不在意,径自走向候场区。
休息室里很有几位眼熟的人,男艺人知名度不一,有的是成熟的青年演员,有的是耳熟能详的歌手,还有的时常活跃在综艺界,剩下几个看着面生。
“贺绪。”
一位穿牛仔衣的男子见他热情招呼。
好像是位模特,身后的宁礼眼观鼻鼻观心,关注着二人的对话。
贺绪:“没想到你也在。”
高个男子:“能在这儿遇见你才叫意外,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演戏了?”
“前不久吧,收到提案准备来试试。第一次接触表演,还得跟你这位前辈多讨点经验。”
“头回见你这么谦虚。”对方纳罕。
贺绪似笑非笑。
两人关系应当不错,坐下以后有说有笑。
候场休息室足有百来平米,只简单摆放几张茶几桌椅。这个区域,在场的人都为竞争同一个角色而来,进门一见贺绪个个诧异,有人欢喜有人忧。
从楼下买两瓶苏打水上来,宁礼刚出电梯就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两位男士靠窗议论,似乎与贺绪有关。
她放慢脚步听了一嘴。
一个说:“习风这个角色早就定好了吧,连贺绪都来了。”
另一个说:“木导喜欢用新人,流量明星在他那儿反而是缺点。”
“这倒是,压根没见过他的作品,演技能好到哪儿去。”
“他最好被选上,到时候准备好被群嘲吧,还真以为这年头是个明星都能混演员这口饭?”
话里偏见满满,宁礼不耐心继续听,甩头就走。
贺绪有没有演戏天赋还轮不到几个十八线演员评判,一切自有分晓。
回到候选区,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有人说试镜顺序早就定好,表演顺序就是导演心里的期待值排位。
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贺绪却从上午十点一直等了近七个小时,中途午餐也不愿意用,熬到下午五点终于有剧组人员传话。
出道至今,大约没人给过他脸色,更何况把他晾了小半天。
见他起身,宁礼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贺绪的情绪还算稳定,在没见过他演戏之前,导演如何判断是他的事,他并不介怀。
推开接待室厚重的大门,终于见到剧组人员。
室内封闭,位置宽敞,面前评委席仅有三人,导演处在中位。
木导体型偏瘦,国字脸,两只眼睛格外有神,坐那儿不怒自威。
两边的制片和编剧倒很和善,一个劲冲人笑。
评委席两侧架了摄像机,贺绪坐进打光区域,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墙面。
这次经历比起任何时候都要特殊,他心头仅剩的一点紧张也被消解,只剩兴奋感。
“各位老师好,我叫贺绪,一名唱跳歌手,男团Ray的成员,截至目前表演经验为零。”
他的介绍坦率大方,丝毫不见怯场,轻易博得两位女性评委的好感。
编剧好奇提问:“怎么突然有了演戏的想法?”
贺绪没来得及回答,便被打断。
“开始吧。”木青导演发话,示意他拿起面前的试镜稿本,“你有十分钟准备时间。”
他垂眸扫了一眼,困惑说:“不是演习风?”
那是电影里的角色,一直以来他揣摩得最多的人物。
“暂时没必要。”导演简明回答,“生瓜蛋子都用这个本子。”
遭人轻视,贺绪忍怒不发,逼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