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很多海鲜品种的市场规模不是想象中那么大的,加上养殖户动辄一拥而上,价格是有如过山车,一天一个价。
嘉谷的海洋牧场这样立体化、多元化养殖就挺好的,而且大多数是本土传统高值鱼,如大黄鱼、小黄鱼、真鲷鱼等,不需要一个教育消费者的过程。当然,在内陆拓宽消费群体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养殖多元化相对来说,产量可能不太稳定。好在嘉谷的海洋牧场规模足够大,嘉谷又不是什么消息滞后的散户,供货稳定应该还是有保障的,打个3分算是合适的。
助理低头看看记录,继续道:“让人工养殖出来的水产达到野生水产的品质,至少要给4分吧?”
“唔……从各方面反馈来看,这一项打5分也没问题。但谁知道扩大养殖规模后会怎样,我看,就打4分吧。”刘经理不想总是给高分,但事实胜于雄辩——嘉谷出产的海鲜已经成了大型连锁餐企的偏爱。
有个说法是消费能分为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解决温饱,第二个发展阶段是强调物质的贵重性,第三个阶段是心理上的满足感,第四个阶段强调的是精神上的富裕。
国内富起来了,仔细观察下身边,会发现周围人消费观念不在一再的追求、崇尚奢侈品,转而注重质量、健康、舒适度,消费理念逐渐回归内心的满足感。
第三阶段健康、舒适体验追求理念的迭代,也悄悄的影响着海产行业的发展。中产阶层的崛起以及公共健康意识的觉醒,使得人们越来越关注添加剂、转基因、纯天然等概念。
野生捕捞当然满足不了消费的需求,但嘉谷的仿野生养殖可以。
还是那句话,不仅仅是海鲜,对于嘉谷体系的产品而言,品质甚至不再成为产品的卖点,而是成为了产品的“基础”。
最让人蛋疼且羡慕的是,人家通过扩大规模,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仿野生的品质,但成本却能降至一般水平。
助理无所谓的道:“还有嘉谷供应链的冷链和配送条件越来越发达,这个要不要加分?”
刘经理迟疑片刻,道:“虽然如此,但我们海产批发市场的选址本就综合考虑了经济、消费、基础设施、交通物流等一些列因素,嘉谷的冷链物流是为了弥补我们的不足的话……算3分吧。”
虽然只是私下里的估算,他也不好意思太不公平。
助理道:“那就是18分了?”
“唔……”刘经理看着下面一排还没计算的项目,有些牙疼了。
事实上,等两人算到最后,助理发出了惊呼声:“我们是不是将标准放得太宽了?”
刘经理亦是沉着脸道:“73分,的确像是个放宽标准的分数。但你我都知道,其实评估标准是偏严苛了。”
一共20个大项,每项以5分最高,最终评估的结果是某个供应体系有多大的几率“征服”市场。
按照以往的评估模式,通常50分以上的标准,没有大的问题,就相当契合消费市场了。至于70分以上的标准,已经是很难得的高分了,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在市场上所向披靡。
他们也是算了又算,才确定嘉谷的海鲜生产供应体系达到了73分的标准。
“这样看,国内海水养殖未来几年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啊!”助理呲的吸了一口气。
刘经理也不知是佩服还是恼怒:“是啊,嘉谷的海洋牧场,怕是正引领着第五次渔业浪潮!”
要知道,伴随着共和国年轻的脚步,国内海鲜养殖产业从零开始,历经了4次标志性的养殖浪潮,成为了世界第一的渔业大国,实现了“养殖高于捕捞”、“海水超过淡水”的两大历史性产业突破。
从海洋藻类养殖开启的第一次浪潮,到海洋虾类养殖浪潮、海洋贝类养殖浪潮、海洋鱼类养殖浪潮,对优化13亿人口的食品结构,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与此同时,养殖规模盲目扩大、养殖过程滥用抗生素等药物、养殖废水随意排放……都是前四次海水养殖浪潮中不能逃避的压力。
随着嘉谷“哐”的一脚踹开了海洋牧场的大门,正如助理所说,国内海水养殖的环境与格局正快速发生着变化。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终端总比生产端更能提前感受到市场格局的变化趋势。
刘经理再次将评估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家伙,从产业链前端的育苗、饲料和设备等环节,到中端的养殖环节,包括末端的销售物流环节的现有格局秩序,都将面临嘉谷的挑战。”
助理深表赞同,带着些劝说的味道提醒:“抓紧时间找嘉谷谈一谈吧。”
还挣扎个屁啊,国内消费者对海产品为代表的中高端动物蛋白市场需求长期向好的态势不会发生改变,嘉谷只会越来越强大。
虽然眼下的生鲜电商跳得很高,但传统农贸市场依然稳居生鲜市场C位,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看,能完全颠覆传统农贸市场地位的,不会是电商。
没有在行业内深耕的基础,没有独具特色的商业模式和稳定的供应链,跳得再高也只是一时喧嚣。
但嘉谷就不是这个路数了。
它倒不至于颠覆传统农贸市场,但如果要“颠覆”某一个农贸市场,妥妥的没难度。
很简单,当消费者对嘉谷系产品的消费习惯养成且日益刚性,如果你无法从价值链顶端获得产品,你基本可以宣告倒闭了。
以前不上心,是因为人家还没主打海鲜产品;现在狼来了,还没有这个意识的主,死不足惜。
想象一下,如果嘉谷的海洋牧场计划完成,每年出产的优质海产是多大的规模?
刘经理呲着牙道:“嘉谷这是第几次改变一个行业的格局了?与它同处一个时代,真不知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都说人家是干一行爱一行,嘉谷却是干一行“干掉”一行。
从“伺候”一块地到“伺候”一片海,人家两手都玩的溜,可不仅仅是靠有钱就能做到的。研发,创新,投资未来,才是人家真正的竞争力。
不过,理解归理解,还是很想喷一句:特丫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
第790章 这不科学啊
南韩海洋科学技术院博士金先荣第二次踌躇满志地踏上他的中国之旅。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次受到中方邀请,与一家中国公司密切相关。
——因为嘉谷农牧重点推出的海洋牧场大计划,中国“一带多区”(近海和黄渤海区、东海区、南海区)的海洋牧场建设计划备受各方瞩目,农业部有意成立一个海洋牧场建设专家咨询委员会。
成立这个委员会,主要是为了加强对海洋牧场方面全局性、战略性、前瞻性重要问题的研究,完善海洋牧场建设决策咨询制度;而南韩作为较早探索海洋牧场的代表国家,其建设经验或能为我国建设海洋牧场提供一定启发。
金先荣作为韩方首席代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抵达中国的。
当他与中方海洋研究领域的专家们进行交流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听说了嘉谷的海洋牧场计划,继而对嘉谷正在建设的莱州湾海洋牧场项目非常感兴趣。
齐政听说后,也不由对南韩专家在海洋牧场建设与管理方面的经验有一定兴趣。
毕竟,某种程度上,南韩的捕捞渔业和水产养殖业与中国的捕捞渔业和水产养殖业的发展趋势大致相似,只不过南韩方面压力相对小一些。
海洋牧场的发展模式,很大程度上都是致力于解决两国当前所面临的食物供给挑战,如耕地减少、水产养殖在小型生产者间的资源分配、海洋资源的匮乏以及野生捕捞渔业的产能下降。
因此,在金先荣到达莱州湾的时候,齐政抽空与他交流了一番。
“……很高兴看到中国同行开始加速推进海洋技术创新及服务平台建设,事实上,我一直为中国人口之多,捕捞强度之高而感到惊奇和担忧。”金先荣状似谦虚道:“我参与过我国蔚珍和泰安两大海洋牧场的建设,还算有些心得体会,希望能帮得上忙。”
“当然能帮得上忙,我们都旨在实现可持续的、更健康的生产,更好地与环境相结合,欢迎金博士为我们的海洋牧场计划建言献策。”齐政笑眯眯的打招呼。
齐政不是很在乎对方的态度,对于他来说,只要是有用的人才,些许傲气还是能够容忍的。毕竟,南韩比嘉谷早一二十年在海洋牧场领域上开启研究,总有些心得体会值得学习的,只要能得到启发,齐政都很高兴。
见状,金先荣很有些自得地问道:“你们做到哪一步了。”
尽管关于海洋牧场的概念,无论是在中韩国内,还是在国际,目前学界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
不过,在此前的交流中,他发现中韩双方在对海洋牧场的认识上还是相对一致的,即在一定的海域综合设置水产资源养护的设施,人工繁殖和采捕水产资源。
南韩的海洋牧场技术,简单来说分为三大步骤:首先,在自然的清洁水域投放人工鱼礁等,形成可以使鱼类生存的环境。其次,从稚鱼开始通过音响投饵机投饵时发出同一音波,利用条件反射驯化鱼类滞留。最后,利用观测设备测定水温或污染情况等,对海洋牧场进行科学管理。
“我们还在通过渔场建设技术为水生生物创造良好环境。我想,海洋初级生产力尽量高点比较好。”齐政没有隐瞒的必要。
金先荣很快的进入了状态,道:“这个没错,海洋初级生产力决定了鱼虾蟹等海洋生物的饵料之丰寡,进而决定某海域的海产品产量之高低。”
海洋初级生产力,是指海洋中的藻类、浮游生物等初级生产者,通过光合作用把二氧化碳固定、转化为有机碳(如葡萄糖、淀粉等)的能力。初级生产力是地球上所有其他生物赖以生存、生长的原生力量。
金先荣还没亲自见识过嘉谷的手段,他以自身的实践经验建议道:“海洋牧场不是单纯的养殖渔业,而是属于资源培养型渔业。初级生产力建设是海洋牧场建设的核心,直接关系到海洋牧场建设的效果。这个过程,做四五年很正常。”
“四五年?”齐政偏着脑袋想了一下,轻咳一声道:“金博士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嘉谷做生态基础建设一向超过平均速度的,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做四五年。事实上,我给莱州湾海洋牧场‘打地基’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
话音刚落,金先荣就被齐政给说愣了。
不是,你当是在地里种大白菜吗?
金先荣默算,如果按照齐政所说,打造基础环境只需要一两年,海洋牧场建成的时间是多少呢?铁定不会超过十年!
这可能吗?要知道,在南韩,几大海洋牧场示范区从启动建设到竣工,无一不在十年以上。纵观国际经验,一个海洋牧场的建设,持续十多年很正常。
稍停,联想到事先了解的部分莱州湾海洋牧场背景资料,金先荣无比同情的看了两人身后的中方海洋专家一眼。
在南韩,因为海洋牧场需要大量的建设经费,投资回收期长,因此投资主体主要为公共机关。但在莱州湾,投资建设海洋牧场显然是由嘉谷这家公司主导。
这便是公共投资与私人投资的区别了,一般来说,后者只会急功近利。
但是,再怎么急功近利,也不能将海洋牧场的建设时间减半规划吧。
金先荣决定为可怜的中国同行说句公道话:“齐董事长,你别怪我说的难听,你们这目标是不科学的。”
“为什么?”齐政奇怪的问。
“据我所知,莱州湾的生态系统处于不健康的状态,譬如氮磷比失衡严重;而无论是海藻林还是珊瑚礁,都对水质要求很高。”
齐政同意的道:“嗯,海藻场、海草床的健康状况,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当地的污染程度。”
金先荣点头道:“还有,我了解到你们是通过建设海草床来为水产生物提供产卵场、栖息场对吧。恰好,我对鳗草也有一定的研究。”
“虽然鳗草在繁殖季节有较大的种子产量较大,但能够成功过冬并作为新生长季种群补充原料的种子数量并不多。在我的研究中,在鳗草建苗的适宜季节到来之前,80%繁殖季节新生的种子将消失,其中一半种子自发性死亡,另一半种子萌发,但仅有不到15%萌发后的种子能成长成幼苗……”
“所以,你们利用种子来建设海草床,可以提高海草床的遗传多样性,这一点值得赞赏。但真的不能对海草床快速成型太过乐观。”金先荣自认已经尽量委婉的提醒了。
至于齐政说的“嘉谷搞生态建设一向超过平均速度”,他只把其当作是实验中的表现——别看在研究中的效率高,成绩也好,就觉得以后都会这样子。不可能的,大规模建设的效率与实验中的示范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我赞同你的观点,前期建设一定不能太乐观。”齐政顺着他的话,似乎很不满意眼下的进度:“一冬的建设,才建成数千公顷的海草床,成活率居然只有87%,还是太慢了……”
金先荣哑然。
继而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春天产卵要到了啊!”齐政喟叹一声,将莱州湾海洋牧场的部分资料递给金先荣,道:“我们的海洋牧场建设进度还不能支持很高的生物多样性……”
金先荣低头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这不科学啊!”
……
第791章 期待鱼汛
真不要怪业内专家大惊小怪。
事实上,类似于南韩海洋专家金先荣的疑问,在密切关注着莱州湾海洋牧场进度的国内专家身上也产生了。
莱州湾海洋牧场是去年四季度才立项建设的,几个月的时间,别说推进到增加渔业资源的阶段,大部分对此有兴趣的业内专家都还在评估莱州湾的环境。
国内建设的海洋牧场数量说多不多,但也不算个例了。甭管是真正的海洋牧场,还是挂着海洋牧场的名头,前期渔场环境建设通常是需要好几年时间的;何曾像嘉谷这样,以“月”为建设时间单位的?
——在莱州湾海洋牧场规划区,海水中酸碱度、溶解氧、活性磷酸盐和石油类等监测指标,已符合二类海水水质标准,符合一类海水水质标准的比例为34.8%;得益于生态环境的改善,生物多样性指数比去年同期明显提升,以浮游动物为例,莱州湾海洋牧场内监测到浮游动物近50种,比去年差不多增加了十种。
与此同时,嘉谷一直对鳗草种子播种成活率跟踪调查。
经初步统计,此次播种的鳗草成活率稳定在85%到90%之间,达到了预期目标。生长水深由5米延伸到10多米,数亿株长相类似韭菜的鳗草长出新的茎枝、根茎,减缓水流速度,为水生动物创造生活空间。
相比国际同类技术,嘉谷的种子萌发率提高了何止十倍;更夸张的是嘉谷的海草床生长似乎无视了季节性,春季的脚步尚未临近,由母株长出的横走茎分节就不断生根,然后再长出新植株……就这样,曾经几近沙漠化的海底,因为快速生长扩张的海草床而有了生机。
“实在快的……有点不可思议。”几天时间,就够金先荣了解和估量了,但了解到的情况让他陷入了沉思。
“这事没法解释,是吧?”他的学生小声的问。
“万物皆可解释。”金先荣微微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