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弄了快两个小时才弄出一份自己满意的计划书。
她拿着计划书出门一看,院子里的茶话会已经散场,中华叔早回家吃饭去了,就剩下郗孟嘉陪圆圆和米饭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米饭眼角余光瞥到米秀秀出门,没心思去捉圆圆,好奇地凑了过来。
他一走,圆圆也有样学样,蹦蹦跳跳跑过来,一个猛子扎进米秀秀怀里,“是什么呀~~”
“计划书,看得懂吗?”米秀秀将计划书递给弟弟,手伸进衣服摸了摸圆圆的后背,出汗了。
“饭饭,看了别乱扔,我一会儿还要的。”她单手拎起圆圆往洗澡间走,边走边喊郗孟嘉,“厨房提锅里有热水,你帮我端一下。”
等郗孟嘉把水端来,米秀秀又不客气地喊他到自己屋里帮圆圆拿干净衣服。
“衣柜左边第二个格子是圆圆的睡衣,随便挑一套就行。”
“嗯。”
郗孟嘉一早就知道米秀秀的屋子在右侧,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她的闺房。
跟他想象的差不多,屋子收拾得很整洁,只有书桌稍微凌乱些,郗孟嘉环视一圈屋里,耳垂渐渐充血。
看着椅子,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秀秀伏案努力的身影;目光再落在粉色小花的床单上,便想到高挑美丽的女孩躺在床上休息的情形……
郗孟嘉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连忙将脑子里的幻象打散,落在床上的目光仿佛被灼烧了一般迅速收回来,不好意思再四处张望,他大步走到衣柜前,取出圆圆的衣裳。
忙不迭地走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院子里,米饭拿着弹弓这里打打,那里玩玩,上蹿下跳浑似泼猴。
米秀秀的计划书被他扔在小桌子上,郗孟嘉听着洗澡房里传出的圆圆活泼的小奶音,唇角始终上勾着。
他拿起桌上的计划书,不甚在意地看了两行。
眸光倏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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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孟嘉,衣服呢?”
把圆圆身上的水擦干,又使劲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米秀秀伸手往外探了探,空的。
“爸爸!”
“爸爸,我的衣服拿来了吗?”圆圆扯着嗓门喊得起劲。
郗孟嘉忙答应道:“来了!”
米饭跟在他屁股后面,边走边大声嘲笑圆圆:“笨蛋,又喊错了!我教了你这么多次,你还是乱认爸爸妈妈,姐,姐!圆圆是不是小傻子啊?”
圆圆尖声反驳:“圆圆才不是小傻子,舅舅你才是小傻子。”
米饭:“看吧,还说不傻,都叫你喊哥哥了!”
自从圆圆到家里,周宗兰对儿子就耳提面命,告诉他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洗澡,也不能扒小姑娘的衣服,米饭记得牢牢的,就站在洗澡房外面和圆圆斗嘴。
圆圆:“……才不要喊哥哥,就不喊,就不喊。”
两个小家伙隔着一堵墙你来我往,米秀秀听得直翻白眼。
待帮圆圆穿好衣服,她就立马把这叭叭不停的小喇叭花扔郗孟嘉怀里,顺便凶蠢弟弟:“吵死了,你俩赶紧走远点吵去,别影响我洗衣服。”
米饭扮了个鬼脸,“略略略……我就要在这儿,这院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大家的。”
“圆圆,我说得对不对?”
圆圆也没听明白,就屁颠屁颠响应舅舅的话:“对!”
有了同盟,虽然这个同盟是个话都听不明白的小屁孩,也丝毫没影响到米饭的好心情。他对着米秀秀挤眉弄眼,得意洋洋道:“姐,你看二比一,我赢了!”
米秀秀微笑:“是……吗?!”
“哪有二比一,只有二比二,我们大,你们小,所以我赢了,你赶紧麻溜地走远些。”
米饭跳脚,“你耍无赖,哪有二比二!”
米秀秀咧嘴,眼神往郗孟嘉身上飘:“呐,怎么不是二比二?”
郗孟嘉手里拿着毛巾,正在给圆圆擦头发,听到米秀秀拖自己下水,心里哂笑,看着米饭点点头:“嗯,我不算吗?”
“……”米饭噎了噎。
“不算,郗哥哥不是我们家的人,不算数的。”
米秀秀挑眉,佯怒:“饭饭,你这么讲很伤别人的心哦,你郗哥对你多好啊,你现在把他当外人,哼!”
郗孟嘉配合地做出失落的表情,登时把米饭弄懵逼了。
圆圆看看生气的妈妈,又看看正在“伤心”的爸爸,立马倒戈阵线:“舅舅坏蛋!”
米饭:“……”
小孩儿聪明伶俐,可惜对大人的狡猾程度认知有限,不知道世上有个词叫套路。
真以为自己说话伤了郗孟嘉,满心愧疚得不得了。
他无措地挠了挠头,说:“那,那对不起啊,郗哥哥,我没把你当外人,你就是我亲哥,比我姐还亲的亲哥!”
郗孟嘉:“……“
米秀秀:“……”
拳头又硬了!
第43章
晚饭后,米秀秀说起白日大队长提的事。
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习惯,一旦有拿不准,或是不够自信时就会找爸爸谈心。
在米秀秀心里,爸爸足够博学,见识眼界都远胜其他人,她觉得为难的事在爸眼里不值一提。
米老三接过计划书,认真看了一遍,又默了片刻。
问:“闺女,社来社去的事你可以暂不考虑,等你毕业时兴许政策又变了,不一定会分配回大队。”
言外之意大队如何发展,要怎么带动大家重视教育,不属于她的分内事,大可不必费心。
米秀秀正襟危坐,听到爸爸的话没有一口反驳。
而是慎重思考后才说:“爸,我不是因为社来社去才要提前在大队长面前刷好感,我觉得毕业后回原籍挺好的。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你瞧,我们米家在这里扎根快百年了,大爸、二爸……家里这么多人生于斯长于斯,把大队建好是为了我们自身好。”
“您肯定感觉到了,从七月开始外面渐渐没那么乱了。镇上的黑市比以前活跃,镇里那些混混流氓也低调了很多。还有,我走在羊城街道上,从行人身上看到了稳定,这说明什么?”
“说明风向变了,一切都在往好的,往开放包容的方向发展。”
这话在外面是不能说的,抨击如今的社会现状属于严重思想不正确。
米老三嗯了一声,点头,“继续!”
米秀秀抬头看老爸的表情,见他目露赞赏,顿觉受到了鼓舞,意志愈发昂扬,还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咱们村大体和谐,我觉得原因有三:一是大队长和老书记稳得住,为人公允;二是咱们依赖渔业,而捕捞需要大家的通力合作;三则是家家户户状况差不多,最富的莫过于家里伙食好一点,最懒最穷的有大队接济也饿不死……爸你别看我,至少表面如此。”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什么时候变天了,这种平衡很容易被打破。”
“咱们家应该在大队有钱人里排前三吧?”
前面两个是大爸,二爸。
米秀秀虽是疑问语气,实则非常笃定,周宗兰无声笑了笑,轻轻推了一把装深沉的丈夫。
米老三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不愧是他闺女,没人提点她也能凭借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察觉出变化,这嗅觉实在敏锐。
不过——
“闺女,你二爸可没咱家有钱。”
他们兄弟俩分家时分到的家产差不多,架不住老二两口子能生,孩子一多嘛,花钱就如流水了。
再加上当初回国时因着遍地魑魅魍魉,他藏了点钱财,这笔钱是他出国时老爷子给的,属于他的私房,老大老二没过问。而他也没过问自己不在国内那几年老大老二有没有藏,反正自家兄弟,没必要计较太过。
得出自家更有钱的结论,纯粹是因为家里吃饭的嘴巴少,每年都能攒点。
“爸,你别打岔呀!”
米秀秀急得连敲好几下桌子,“你先听我说完。”
米老三赶紧正色,“好好好,你说。”
米秀秀:“前几天羊城日报报道了市二把手……”她食指指着自己太阳穴,“peng——”
“上面特地写明了这位的背景和升迁履历,□□的坚实拥趸,又提了中央新的经济计划,我后来一琢磨,觉得上面可能打算一步步开放市场,确实,如今干啥都要凭票实在不方便得很。”
“等市场一开,肯定还有一阵子混乱期,咱们这里靠海,如果可以自由买卖海产鱼类,那家家户户都能赚钱,卖东西需不需要人算账啊,需要的吧,需不需要人记账,也要的吧。退一万讲,就算我理解错了暂时不会开放,家里孩子多读书总是好的。”
“学习使人明智,只有学得多视野才会开阔,才不容易上当受骗。”
“所以中华叔一开口,我就觉得这事得干。”
米秀秀一边说一边观察父母的神情。
因着没有打腹稿,她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语速便有些慢,说到报纸上的内容时整个人才呈现出无比振奋的状态,这种激动也带动了米老三和周宗兰。
此时夜已经深了,两个小的已经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周宗兰捏着针往头皮上擦了擦,就着晕黄的灯光,侧耳听着。等女儿说完,她温柔地说:“闺女你想怎么做,妈都支持你。”
米老三没有评判她理解得对还是错。
而是拿起计划书,一条一条给女儿分析,哪条能实现,哪条不合实际。
“大体没什么问题,那些奖金是次要的,给他们画饼也不重要,只有免费入学这条是关键,但得改。”
米秀秀狐疑,“……可收钱的话,肯定有一部分人就会以此为由不让自家孩子上学。”
米老三摇头,笑着点女儿的脑门。
说:“不仅不收钱,还得给他们好处。”
米秀秀:??
米老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上学算3个工分,十二岁以上算4个工分,每个月考一次,不合格的扣工分,优秀的酌情加工分,如果一个月未读满,当月工分都取消。”
“如果连续三个月没有长进,老师判断为学习态度不佳,那就直接劝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