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问都提了什么?”岑渺满是好奇。
徐青摸了摸岑渺的头,耐心解释,“一问祖国什么时候能够派运动员去参加奥运会?二问祖国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一枚奥运金牌?三问....”
徐青的话音停顿。
“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够举办奥运会?”
举办奥运,能够体现国家的综合国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是一场国家形象和民族地位的象征。
所以,能够申请奥运的国家综合国力肯定强硬。
“如今的华国还十分勉强,但是我相信。”徐青渐渐露出温柔的笑容,目露希冀,“有生之年,我一定能等到华国举办奥运会,那时的我们一定国运昌盛,倭寇早已被驱逐,人民幸福安居乐业。到那时,我们一定要在自家门口,畅畅快快地踢一场球。”
这个愿望,承载了徐青等人对未来的向往。他们的梦想、他们的赤子之心、他们的家国情怀全数体现在其中。
一定能实现吧?
*
四日后。
轮船到达印尼国。
徐青找到印尼的足球队,询问对方球队想不想踢一场球,却被对方球队教练直接拒绝。
徐青又询问几支球队,结果都是被拒绝。
最后,只有一支球队问他,陪练干不干。
徐青将这个消息转达球队,征询众人意见。
何宜年坐在街角,他叼着根稻草,皱眉:“陪练就陪练,只要有钱就好!国术队篮球队的兄弟都还在等着经费买门票,他奶奶的干!”
徐青有所犹豫,陪练体力消耗大,他们马上就要去柏林比赛,养精蓄锐最好,但想起还差经费的同僚,最终他点头,“行,我去回话。”
一顿操练下来,一队人都只剩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夕阳西下。
徐青等人躺在草皮上精疲力尽地咬着大饼。
何宜年接了几个‘迎面球’,鼻青脸肿疼的直抽气,他往印尼支球队望去。只见他们的球队员都拿着一个夹心面饼,空气中隐约还飘来肉味。
何宜年没忍住咽了口水。
海上的日子,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
何宜年移开视线,又狠狠咬了一口大饼,苦中作乐道:“这些人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岑渺赶紧举手:“这我知道,说...说是啥汉堡包,最近国外兴吃这个。”
“又是酒又是肉,难怪体力那么耐操,踢得球又准又狠。”何宜年摸了摸淤青的鼻骨,暗自咬牙,“真他娘的疼。”
“宜年,过来上药。”徐青将携带的红花清油壶揭开。
何宜年拒绝:“算了,过两天就好的事。”
这时——
“来,大家都喝点水。”岑渺拎着热水瓶走来,她揭开盖子递给徐青。
徐青瘦弱的手臂上青紫一片,外套的马褂的摆子被撕烂,只不过他能忍,一句痛也没叫。他将清油摸完收起,手又捧过盖子,待岑渺倒完水,他微笑道:“谢谢。”
徐青喝完,又递给何宜年,依次往下推。
岑渺一一倒满,直至热水瓶喝空。
热水壶是徐青本就带着的,因着要节约费用,他们每次下船前都会热上一壶水。
饭刚刚吃完,那边的人就又在喊。
“来了!”徐青起身回应,队员们纷纷动身,徐青扭头看岑渺,她地上还有两个清朝娃娃。
徐青不放心地叮嘱:“卖完东西就在原地等我们,不要乱跑。”
“好,我不会走远。”
岑渺听话点头,娃娃都卖的差不多,当然她还不忘给上个地方的女老板寄了个娃娃,这异国他乡,邮递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徐青得到保证,这才放心的去踢球。
夜幕渐渐黑下,直到场上再也看不见球影。
他们才被放回来。
一行人累的虚脱,徐青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向爱干净的他也狼狈不已。可他却来不及整理衣衫,第一时间数了数包里的钱,才看向其他人露出笑意,“够了。”
“太棒了!”
“我们终于可以去柏林了!”
队友们齐齐欢呼。
“时间如果快,我们能够赶在奥运开幕前一天晚上到。”徐青将汗擦干净,忍下伤痛,轻快笑道,“走,我们去买火车票!”
“走!我们马上走!”
伤痛早已被忽略。
欢声笑语中,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去火车站。
他们满怀着激情走向奥运。
这一刻,还有千万里远的柏林仿佛近在咫尺。
第93章 .申奥(4)新祖国,新气象
又是几日的奔波。
徐青等人终于抵达柏林。
火车站,几十名华国运动员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还高举着华国的国旗,奥运代表团总领队孟珲先生,就站在中间等候着徐青等人。
双方会面后,简单寒暄。
徐青将路上赚取的经费一分为二,交给孟珲先生,没有半点多留的私心,“先生,这是路上赚取的费用,您请收好。”
孟珲看着装钱的布袋子,褶皱的港币被一张张细心叠好卷起,他接过钱袋,热泪盈眶。
从华国来柏林的这一路,经费不够,为了能顺利参加奥运,运动员吃不好睡不好。
困境如此艰难,大家竟也都忍下来。
他作为华国代表团的总领队,连经费都要靠运动员想办法,他....他实在是愧对这些英雄啊!
徐青和何宜年对视一眼。
何宜年见孟珲先生没说话,心底也噗通直跳,他紧张的汗都出了一身,小心翼翼地询问:“先...先生,我们晚了么?”
孟珲紧紧抓着徐青的手,他看向何宜年,语气难掩哽咽:“没晚,一点都没晚!你们解了燃眉之急啊!”
以何宜年为首的运动员个个衣衫破烂,这番话说出,运动员们不为自身窘迫自卑,反而相视一笑。
石头终于落了地。
“没有耽误事就好。”徐青终于放下担子,浅舒了一口气。
孟珲了解到徐青等人一路的艰苦,心痛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孟先生不要如此自责。”徐青瘦弱的俊脸上牵起笑容,衣袍破烂,但他脊梁挺直,如墨的深眸透着坚定。
“如今,北边的战火烧起,倭寇狼子野心妄想以伪满洲国强占华国,吾等虽不能上战场,但奥运会是世界的梦想,全世界的运动员大多都齐聚在此,我等有义务向世界宣告华国还在!华国的运动员也可以参加奥运!”
大约是气氛沉重,说到最后,徐青俊秀的脸上又勾起笑意,开了一句玩笑。
“所以,若是论起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也和孟先生一样。”
谁不知道孟珲为了促成华国参加奥运会的事,鞋子都跑烂几双?
孟珲被执权者挡在大门外,他就坐在台阶上脱下烂底的布鞋,毫不气馁地大声嚷嚷——“谁也不能阻止我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
大家被这句话感染,哄堂大笑。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终于。
孟珲注意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姑娘,疑惑地看向徐青:“这是怎么回事?”
徐青招手喊岑渺过来,他手放在岑渺头上,轻轻揉了揉,“别怕,孟先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你跟着喊人就好。”
岑渺听话,马上跟喊:“孟叔叔。”
接下来,徐青将如何遇到岑渺的事说了一遍。
孟珲看向岑渺,他也揉了揉小丫头,笑道:“恰好我广城有朋友,回国后,我就联系他带你回去。”
岑渺看向徐青,笑着回答:“谢谢孟叔叔,不过这事还不急,我想看完哥哥们的比赛。”
“哈哈哈,那肯定的!”
接下来,孟珲便带人去当地华人的家里借宿,经费有限,代表团除了自己节衣缩食,吃住方面都是能省则省。
由于主办方没有为华国运动员提供训练场地,徐青等人也尽可能的采取在外训练。也因此,在奥运会举办的前几日,柏林的街头上总能看见一群穿着落魄的华国运动员跑步。
*
1936年8月1日。
开幕式。
岑渺坐在房间的木台上,和国术队的姐姐们待在一起,她无聊的手撑桌,身子后仰,头从窗户探出。
外头人山人海,欢声笑语中掺和了各个国家的语言。外国的运动员们,衣着光鲜亮丽,运动服既合身又好看。
岑渺再去看国术队的姐姐们,旧的衣服,旧的鞋,姐姐们却不觉寒酸,她们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对马上就要开始的项目充满期待。
领队的姐姐绑好鞋子,她将肩上的麻花辫往后一甩,笑眯眯道:“岑妹妹,我们好了。”
岑渺一跃跳下桌,她拍拍手扬起笑容,“那我们快去找其他人吧。”
一行人出了更衣室,到了走廊。
其他队的运动员也已经陆续换好运动服。
直到足球队出来时,孟珲忙上前查看:“你们...的运动服,怎么坏成了这样?”
徐青的衣服还好,运动裤上破掉的口子都已经缝补起来。其他队员粗糙的却是根本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