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沉默半晌,才回答:“财政困难的情况下,也批了17万法币。”
可任谁都知道,17万法币远远不够。这个经费的缺口没有人有能力堵起来,他们为了能够参加奥运会,才想出沿途卖艺踢球筹集经费这招。
吃过晚饭,货仓的队员们都已经休息。
岑渺借着微弱的灯光,从干草垛里抽出几根干草放在膝上开始编织,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蚂蚱就被编织出来。
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这是在海上的第三天。
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下船。她一定要赶在下船前,多多屯些手工蚂蚱。
船摇晃的厉害。
何宜年刚刚吐完,他浑头大汗撑着身子坐下,然后侧着身去拿地上的蚂蚱,举起对着灯光,“你还会编这个呢!”
岑渺赶紧抢回来,宝贝似的藏在身后,“你别给我碰坏了。”
何宜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想去拿却没成功,“这有啥,哥也会编,真要坏了,你要哥编几个就编几个。”
“哼!”岑渺将蚂蚱护的严实,“我才不信你嘞!”
这些可都是她赚取第一桶金的宝贝!
*
翌日,轮船靠岸。
岑渺跟着徐青等人下了船,徐青几人稍作休整,便立刻联系当地球队,最终找到一个球队踢有偿比赛。
热血青年在球场上叫嚷厮杀,伴随着不远处华国小女孩在叫卖着华国的纯手工制品,一场球赛很快踢完。
众人收拾好。
岑渺的草蚂蚱也全部卖完。
她将兜里的钱票子倒出,数好收好。
“不错啊!”何宜年凑过来,一身汗臭味,岑渺赶紧捏着鼻子多远,手还边扇空气。
何宜年完全不在意,又上前八卦问:“全卖完了?卖了多少钱?”
“一分一个,二十个刚好卖了两毛。”岑渺将草编的篮子上的布揭开。
“不错啊!”何宜年还想打趣,被徐青打断。
徐青将衣裳上的碎草屑拍干净,“忙完没?忙完我们要赶时间上船了。”
岑渺看了眼天色,忙将装蚂蚱的草篮子提上起身,她想会儿,才扭头说:“徐青哥,我有点事,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保证不会很晚回来。”
徐青看了眼天色,本来想以岑渺不熟悉地形为由劝阻,但转念一想,他们这群人不也对地形陌生?
“你一个人去,我们都不放心,这样吧,宜年。”
徐青说完,看向旁。
何宜年马上起身,嬉皮笑脸道:“走!哥哥带你去!”
徐青摇头,将怀里的银票交给何宜年,“你去买船票。”
“啊?”何宜年失望地直往岑渺处看,“我不能一块去么?”
何宜年玩心重,好不容易有机会走走,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徐青不是没想过,但因着诸多因素还是打消念头,为了让何宜年不闹脾气,他便问:“你会英语么?”
何宜年诚实摇头。
“会法语么?”
何宜年再次诚实摇头。
岑渺在旁捂着嘴偷笑:“看吧,要想出去玩,会的技能可不能少!”
徐青失笑敲敲岑渺的头,又看向傻了的何宜年,“你不精通外语,万一遇上点突发事件没法应付,还是我去罢。”
何宜年只能作罢,叹气:“想我一个农耕娃,确实没办法和翰林学士的儿子比,你再等我几年,这两门外语我一定学会。”
岑渺这才揣着草织篮子,两人往反方向走去。
岑渺想到刚刚何宜年的话,好奇地看向徐青,“你是翰林学士的儿子?”
徐青没有隐瞒,“曾经确实是,所以家父比较重视我的教育,从小学的东西很多。”
岑渺倒是没想到徐青原先的家族底蕴这么厚,不过想到近些年来的清朝旧丞的变故,又没有说话。
两人走了一会儿。
徐青找人问好路,才终于带着岑渺找对地方。
裁缝店铺里。
女工人在马不停蹄地赶制一批货物,女老板是个蓝眼睛的洋人,她听完岑渺的所求,就转身拿了包红布给她。
岑渺问清楚价格,才将钱递给女老板。
女老板看着岑渺给的零星几毛钱,摇头,转身又去拿了把剪刀将卷布一分为二,剪完才递给岑渺,“小可怜,你给的那点钱可不够买一卷布。”
“没关系。”岑渺甜甜笑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华国人在当地并不少见,岑渺虽然营养不良,但她穿过来后,系统的影响楞生生给她将颜值拔高。
模子还是那个模子,但气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眼睛却有神许多。
女老板看着岑渺闪闪发亮的眼眸,心登时软了两分,又拿起剪刀,刷刷两声又从剩下的布里剪下一段,大方道:“来,虽然你买不了那么多,但我愿意送你一点。”
岑渺对豪爽的女老板很有好感,也大方接过布料,“谢谢,我想这会儿我的布娃娃能多做几个,它们会感激您的。”
“哦?你要做手工娃娃?”女老板来了兴致,探头看着岑渺的篮子,她一直对华国的手工小玩意很感兴趣。
岑渺乖巧点头,“您可以把地址留给我,到时候做好,我给您寄。”
“当然可以,可心的姑娘你要知道我们这可没有会华国手作的手艺人。”女老板兴高采烈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写下地址递给岑渺。
“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岑渺收好纸,临走时,与门外进来的壮汉擦肩而过。
壮汉进店铺就高声大喊:“奥菲莉亚夫人,我来看看运动服。”
这边,两人刚好踏出门,岑渺回头看向女工缝纫台,这才认清楚她们赶制的是一批运动服。
“那是他们为自己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准备的运动服。”徐青在后开口。
岑渺对上他的如墨的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徐青指了指耳朵,笑道:“我刚刚听见女工在讨论哪位运动员会穿上她做的运动服。”
岑渺眨了眨眼睛,“那我们的运动服呢?”
“我们?”徐青楞了楞,抬眸,“经费有限,我们没有特意准备新的运动服。”
说完,他望着黑下的天色,又接过岑渺提着的布料针线袋,笑了笑,“走吧,宜年应该在码头等我们,我们得快点,等会船开走,我们怕是要徒步走去印尼。”
这一岔,就这么过去。
岑渺很难过。
时值社稷动荡,徐青等爱国运动员拼尽全力才能组成一支队伍出国参加奥运会,上面给的资金不够,他们要卖艺自筹路费、入场费。
最后,连套像样的、能代表祖国的运动服,都没有人能为他们准备。
曾几何时,华国也曾是四海升平、万朝来贺的大国,如今,它庇护下的子民却如同难民一般落魄。
第92章 .申奥(3)新祖国,新气象
日子枯燥。
岑渺便利用时间在船上做手工。
甲板上,海风很大,岑渺手压着布。红色的绸缎被裁剪的大小正好,干草做芯子,外头在罩上一层剪裁好的红布,瓜皮帽麻花辫,一个十足十的清朝娃娃形象赫然出来。
“在忙?”徐青刚训练完,见岑渺一人坐着,就走了过来。顺势将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探出身子,朝船外拧干水。
说是训练,其实也就是在货仓找个空地,原地锻炼。比如绕圈跑、俯卧撑,场地有限,他们只能想这么个法子。
岑渺见是徐青,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扬起笑容:“徐青哥,你快坐。”
徐青蹲下身,从编织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娃娃,淡笑:“清朝的红娃娃,怎么不做点其他的?”
前几个世界岑渺没有做过手工,如今做了,还要得益于前几个世界从互联网上看的视频,其中有几个有趣,她便记了下来。
这清朝的辫子娃娃便是其中一个。
她将布料掰开,将编制好的辫子安好封上,不忘回答:“国外各种工艺都发达,我手工不好,西洋布娃娃做出来肯定不如店铺精巧。再者,卖草编蚂蚱时我就发现,他们都很喜欢华国的传统文化。”
徐青仿佛想起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迟来的何宜年赶紧朝船外tui了一口:“谁稀罕他们喜欢,八国联军的事哪个有血性的华国人敢忘?以镇压义|和团的名义,行瓜分和掠夺华国之实。这群强盗真是不要脸!”
华国经此一事,元气大伤,丢失大量的文化瑰宝。
可惜,虎豹刚走,豺狼又至。
1931年,九.一八事变,倭寇占领东北三省建立满洲国。
如今的华国人民都生活在阴霾下。
这个时候,华国能够组织一支队伍参加奥运会,无比振奋人心。全华国人民都在等着、看着。
徐青深知这点,所以,他们就算没有经费,也要想办法卖艺筹足。
岑渺抬眸,恰好看到徐青眸底未灭的希冀的光。徐青回头,转瞬间,他已收敛好坏的情绪,扬起淡淡的笑意。
“还有最后一站,到时候我们就去柏林。”
柏林,奥运会举办城市。
全世界的运动员早已赶往。
他们为了节省路费,一路绕了好几个国家,又沿途卖艺踢球筹钱经费。如今,也终于快赶到。
何宜年对奥运会满怀激情,更是雄心壮志,他拍胸膛冲岑渺保证:“妹儿,你看着吧,我们一定能够踢个好成绩回国!”
“嗯!”岑渺拼命点头,嘴角也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我听说南开曾有位学子,在天津青年报纸上提出奥运三问。”
徐青点头,他曾将这份报纸剪下珍藏,“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