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也有些不服地往车门上一靠,径直问:“你多大了?”
清妧顿了顿,然后道:“十七。”
蒋也马上道:“我十八,我比你大。”
清妧:“……”我看起来像是傻的吗?
她微笑道:“小蒋。”
蒋也挺起小胸脯如同一只战斗的公鸡:“说了我比较大!”
清妧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成年人的残忍:“我是公主,小蒋。”
蒋也:“……”
几分气闷让少年人精巧的脸更加生动鲜活,清妧笑眯眯摸摸少年的头,转身进了马车。
容泽无意间抬头,恰好看见她笑容满面地从马车外进来的样子。他虽不曾故意去听,但仅仅隔着一扇车门,清妧与蒋也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到他耳中。
这次无聊没有实质内容的对话,竟能让她笑得这么开心?
在清妧的视线扫过来之前,他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
清妧看着安静漂亮如同玉人容泽,忍不住开口问:“师叔,整日看书多累啊,不如我们来手谈几局?”
虽然问出了口,但她知道容泽肯定会像以往那般拒绝,因此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待她坐定之后,却听到对面传来容泽低沉清冷的声音。
“可。”
第10章 他出手了
清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抬头看容泽,对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一双冷玉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不寻常的那个人是清妧。
她眨眨眼,虽然不知道容泽为什么突然这么“热情”,却知道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从方桌底下的格子里拿出白玉棋盘,摆在两人中间。
有了围棋,马车上的时间终于好过许多。
清妧本想着以她在仙界万年蹉跎出来的棋艺,想必要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让着容泽才行,没想到她偷偷让了两子之后,竟差点被容泽杀得片甲不留。
——她努力挽救,也只是没有“片甲不留”而已。
容泽还少有地夸了她一句:“棋艺不错。”
清妧:“……”
这是对她神格的侮辱!
她收敛心神,认认真真与容泽在棋盘上博弈,发现容泽的棋艺确实精妙,不显山,不露水,却能沉稳地掌控整个棋盘上的局势。
而另一边,容泽也对清妧有了新的认识。
她性子跳脱,容泽本以为她没什么耐心好生钻研,结果发现,清妧的大胆背后全都暗藏着缜密的思考。
他落下一子,望着对面皱眉思索的小姑娘,嘴角露出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这一局勉强成了平局。
二人心情都不错,清妧自觉挽回了自己老神仙的尊严,容泽也好久没能在与人下棋时找到如此畅快的感觉,收完棋子,顺手便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
清妧望着容泽惊讶道:“师叔,那块是我咬过的……”
她方才并没有吃东西,是以容泽以为她又在逗弄自己,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等又咬一口时才发现——
糕点的侧下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缺口。
容泽瞳孔地震,对面的清妧还很是无辜地问了句:“杏仁味的吧?”
杏仁的淡淡香气在口中蔓延开,听了这话,容泽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火点燃,他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把那块杏仁酥扔回果盘之中。
再然后——没人陪清妧下棋了。
虽然无法继续下棋消遣,清妧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有什么比欣赏冰美人一脸正经却耳根通红的样子更美妙的呢?
她将棋盘收起来,又看着桌上的果盘问:“师叔也不爱吃杏仁酥吗?那要不要尝尝芙蓉糕?”
容泽双目微闭,不予理会,只有耳朵越来越红。
清妧担心这朵冰花没被她摘下就先自爆了,只好忍笑闭嘴。
恰逢此时,马车停了下来,为首的使臣在外面恭敬道:“尊者,公主,要不要下车休息片刻?”
这使臣名唤李东,是做惯了出使接访工作的礼官,一路上安排得十分妥帖。
容泽闻言睁开双眼,清妧便很懂事地道:“师叔,我们下车透透气吧。”说罢便率先下了车。
李东见马车门打开,立刻殷勤地迎上去,见是清妧,微一行礼便由她自行下车,看到容泽在她身后出来,这才恭恭敬敬伸手去扶,还轻声呵斥一旁的蒋也:“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尊者下车?”
可惜,两个人都没有理他。
蒋也懒洋洋掀掀眼皮,身体却是动都没动;而容泽更是直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绕过他自己下了车。
李东:“……”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住了微笑,冲容泽与清妧道:“这处风景秀美,尊者与公主可稍作观赏,等时间差不多了,下官来请二位出发。”说完便识趣地退下了。
容泽往四周环视看了一眼,径直向着林深处而去。清妧看着他比往日快了不少的步伐,忍不住偷笑。
她不打算跟上去,而是随意在四周转了转,没想到竟在驻地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座小小的庙。
这庙地处深林之中,左右皆远离城镇,早已破败非常,外围的红墙上全是斑驳脱落的墙皮,门口更是堆积有不少落叶,让人看了便不想进去。
可清妧看了这庙却十分亲近——这是一座月老庙。
她毫不犹豫地踏进庙里,望着堂中挂满灰尘的月老像,有些想笑又有几分怀念。她摘下头上的落情簪,在月老像前晃了晃。
“看见没,已经有情了~准备好让世间红线们劈叉吧……”
她话没说完,便听见庙外传来鞋踩过落叶的声音,立刻将落情簪插回自己头上,双目紧闭双手合十:“愿信女姻缘顺遂,有情人得成佳偶。”
门口传来一声轻轻地嗤笑。
清妧转过身,看到蒋也毫不在意地靠在满是灰尘的门框上,双手抱胸,不羁地看着她。
这个少年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像是普通侍从,身上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种不羁与贵气,清妧本以为他是楚国贵族,而今却否定了这个猜测。
只要是普通凡人,看到修士没有不敬畏的,可这个少年看到她没什么表现就算了,刚刚看到容泽竟然还能保持镇定——
那是当今修界最年轻最有为的仙尊,光那强大的气场便可以令普通人折服。
这个少年,不对劲。
清妧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全是坦荡,没有怀疑,也没有羞涩。她只是看着少年静静道:“有什么好笑的?”
蒋也被阳光晒得有些舒服,一只手罩上额头懒洋洋道:“你们修士不是讲究无欲无求么,怎么你却在这里求姻缘?”
清妧走进他,浑身散发着无害与亲和:“修道应该讲究的是随性自在,若是为了‘无欲无求’而‘无欲无求’,岂不是陷入了另一种业障?”
“再说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你说不是吗?”
清妧说着如同凡间思春少女般的话,脸上的表情却神圣而清明,配合着她俏皮的笑容,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蒋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少女竟然真的会认真回答,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睛更像是一汪旋涡,吸引人不断放松沉沦。看着少女艳若桃李的脸庞,蒋也莫名有些晕眩,又有些心跳加快。
他转过脸,结结巴巴道:“是、什么是……无聊!”
清妧的眼神往他身后某处瞄了一眼,偷偷把手中让人放松警惕的安神香收起来。她迈出月老庙的大门,回首向蒋也笑笑:“无聊吗?可能因为,你是只没谈过恋爱的小狼崽吧。”
蒋也下意识反驳:“谁没……”话说到一半,他却猛地止住了话头,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什么仙尊都没发现!”
清妧无辜地往他身后指了指:“你狼尾巴露出来了。”
蒋也回头一看,发现自己雪白蓬松的尾巴正无意识摇晃着。
怎么会!
受了惊的小狼连忙藏好自己的狼尾巴,然后一脸愤慨地看向清妧。
清妧指了指太阳,以一种好心又关切的语气道:“是不是晒太阳晒得放松了,下次小心一点吧。”
虽然没有她的灵力与安神香,这小狼妖怎么也放松不到露尾巴的程度,但这种事还是小狼妖自己悟吧。
悟不出来……就不怪她了。
蒋也狐疑地看看太阳,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放松了,打起精神后问:“你不害怕?”
清妧摇摇头。
“还是你觉得你能打过我?”
清妧又摇摇头,道:“我不想打架,我只想谈恋爱。”
蒋也心头猛地一跳,觉得清妧好像在暗示他什么,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便听清妧问:“你为何会混入人类的队伍里?”
蒋也一听,娃娃脸上写满骄傲:“我听说这队伍要去修界第一宗门,还会接那清霄仙尊去楚国,我便混进去看看。”
他啧啧嘴,很是失望:“没想到吹得顶天的第一宗门,没一个人看破我的身份,那个仙尊更扯,我坐他马车门口一路了他都没发现。”
他叹了口气:“你们修界不行了啊……”
清妧:“……”
远处的李东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出发,他们便缓缓往回走。
清妧似是关心又似是好奇:“那你来自哪里啊?”
蒋也脚下一乱:这就开始打听他的家世了!
修界的女子也不比妖界的含蓄啊。
“我来自西北,家里虽然有些家产,但我并不急着娶妻继承家业,好男妖志在四方……”
清妧听着噗嗤一笑,见他看过来,忙夸道:“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男儿,虽然现在不急着娶妻,那也是一众少女的良配了!”
“那是!”蒋也得意地又想摇尾巴。
两人说笑间,已经走到了马车边,刚巧容泽从另一个方向走回来。
看着清妧同蒋也一同回来,聊得十分热络不说,脸上还写满了轻松与愉悦,容泽眸色沉了沉,一言不发上了马车。
蒋也被清妧夸得忘乎所以,这会儿见着一路上都没能识破自己身份的“菜鸡修士”,眼中更是写满了挑衅与得意,就连容泽对他的视而不见都被他当成了躲闪与害怕。
他转身对着清妧道:“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在,自能护你周全。”
清妧配合点头:“我明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