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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后_分节阅读_第26节
小说作者:陈之遥   内容大小:203 KB  下载:在你身后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2-0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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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是十点钟一片阿普唑仑,夜里我醒过来两次,看他睡着,应该是安稳睡了一夜。

  白天起来了一会儿,但只是呆坐着,就这样慢慢耗着时间。

  ……

  第五天

  睡眠好了一些,每晚能睡四个小时左右,但情绪、思维和行动力没有丝毫改善。

  今天他哭了一次,打电话给医生,说是好现象。

  ……

  第十四天

  医生换了一种药,另外两种加了剂量。

  也许是因为耐药了,又开始失眠,其他症状仍旧没有改善。

  ……

  第三十天

  换药并且增加剂量之后,出现了很严重的副作用,头痛,晕眩,低热,震颤。他手抖得没法把食物送进嘴里,说话声音也变了,没法自己上下楼梯。

  合租的同学有事,我只能自己去药房给他续药,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站在窗前。八楼,我有些害怕,想哭,但又不敢当着他的面。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带着他一起。

  ……

  第四十八天

  复诊,医生下了重度抑郁的诊断,又说应该住院。但他不能接受,并且开始抗拒吃药,像个小孩子。

  ……

  第六十五天

  药好像起效了。他像平时一样起来坐了一会儿,翻开一本书,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在看。虽然只是半小时左右,事后他自己对我说,药好像起效了。

  ……

  第七十天

  药效越来越明显,他可以集中注意力看书,上网,还回复了教授的邮件。

  我们出去散步,路上聊了聊。

  他说他骗了所有人,其实没办法完成,但还是承诺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我就是个fake,什么都做不到。

  我说,那为什么他们都觉得你好呢?教授把什么机会都给你,比嫡系上来的美国学生还要喜欢你。

  他还是说,那是因为我还没犯错,他们会觉得我好,直到我犯错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现象,但至少他愿意说话了。

  ……

  第一百零五天

  今天散步走到社区中心的网球场,那里有个教练带着一群孩子练习移动脚步,有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还分不清左右,总是做错。她每错一次,大家都会笑,她自己也笑,胖胖的小手捂在嘴巴上,有一次笑得太大,摔一个屁墩。她站起来,还在笑。

  他也笑了。这么多天里的第一次。

  我说:真想回到小时候,像小孩儿那样就好了。

  但他想了想说,我不敢。

  不敢什么?我问。

  他回答,不敢回到小时候。

  为什么?我又问。

  他说:长大太难了。

  ……

  第一百一十五天

  他恢复得很好,已经开始画图,写方案,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我们每天出去散步,今天甚至远足了一次。

  但睡眠又减少了,我怀疑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过。他开始不承认,后来安慰我说,只是想要赶上落下的进度,不是因为失眠。

  是的,他反过来安慰我了。

  ……

  第42章 杏仁核

  那一年的日记就此终止,时间又推进到七个月之后。

  那时,已是第二年的四月份,丁艾写道:

  第一天

  他打电话告诉我,又开始了。但这一次,他有了更好的准备,完成了手上的任务,请了假,安排好学校里和工作上的一切,而且已经住进一家治疗机构。他对我说不用担心,甚至婉转地说了再见,就像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通电话一样。

  挂断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去年的事,实在不敢再经历一遍。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我也不能想象让他一个人经历这一切。

  ……

  第二天

  我做对了。我给医生带去了去年写下的那些记录,虽然潦草简单,但医生看了之后认为很有价值,开始考虑他不是单纯的抑郁症,而是bipolar,双相情感障碍。

  这也就意味着之前的用药全都错了,那些针对抑郁症的药物导致他在两种极端状态之间的循环加快,症状更重。医生打比方说,就好像升得越高,就落得越深,燃烧时越灿烂,熄灭后的灰烬就越暗淡。

  但这也是个好消息,至少确诊了。我这么对他说,也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而且,我总算觉得自己为他做了些什么,而不是被拦在一堵高墙之外徒劳地打转。

  这份记录,我会一直记下去的。

  ……

  第十五天

  每两周去机构看他一次。他看上去已经渐渐好起来,读书,运动,吃药,一切都能自理。跟我说话的时候,情绪也很平静。

  但医生告诉我,就在我来之前的几天,他的状况还很不好。我觉得,是他学会了隐藏。他是很聪明的,从小就这样,我们都跟不上的他的思路,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总是能够做到。这些病症,他当然也能藏起来,只要他想。

  临走之前,我问医生,他到底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医生答得很含糊,只说双相患者大多是内源性的,也就是说他们大脑中的神经递质天生就有不平衡的倾向 。但生物学因素和心理学因素也可以共存。如果病人原本性格相对稳定,思维正常,那突然起病也许就是因为一些外界的刺激,可以是重大事件,比如死亡,失业,感情关系破裂,也可能是长期的压力。

  每一句话都有“也许”或者“可能”。

  这段时间,我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如果说医学对人体其他脏器的了解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但对大脑,尤其是对情绪,还停留在石器时代。哪怕是西医,也只能靠望闻问切。

  ……

  第二十九天

  去接他出院了。

  回家的时候,开车经过那个社区中心,又看到小孩子在里面学网球。我们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就是在那里,他说他知道自己远未痊愈,而且可能永远都不会真正好起来了。他可以感觉得到,症状只是控制住了一部分,但其实都还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出没的时机。

  我也看得出他跟上一次恢复之后完全不同,对自己的病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有些事他在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果然,他对我说,他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安全感去经营一份感情。他说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场地上练习的孩子们,好不容易才笑出来,跟他开了个玩笑。

  我说你算了吧,你其实就是不喜欢我,要是真爱上一个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我说我也看了不少心理方面的书,人恋爱的时候,负责理性思考的大脑皮层以及负责负面情绪的杏仁核都关机不工作了,全都是下丘脑在反应。

  他听得笑起来,但再也没说什么。

  ……

  那天早晨,随清看完了所有的日记,哭过,也笑过。而后,她换了衣服,去外面跑了六公里,直到精疲力尽,再回来淋浴更衣,像以往一样去清营造上班。

  走进办公室,上午的第一个视频会议已经在等着她,她坐下来,接通进去。会议有关施工图会审,她认真做着每一件设计方应该做的事,陈述,提问,解答。

  而与此同时,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与曾晨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觉得与他如此相像。她也曾和爱自己的人告别,曾经安排好一切,把自己送进医院,也曾以为可以藏起来,只要她想,而最后又败得那样惨痛。她不确定知道这些对她来说有什么意义,只是觉得曾经背负的东西,似乎放下了一些。

  那场车祸之后,许多人劝过她,要忘记,要走出去。但有些人,有些事,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根本不可能淡忘,她甚至以为此生都不能走出去了。直到此刻,她忽而明了,自己需要的也许并不是忘记,而是面对,知晓,接纳,就像这个早晨,在丁艾的日记里看到曾经的他。

  那个会开完,随清给丁艾回了一封邮件。一开始写了许多,但后来又统统删掉了。最终只剩下两个字,谢谢。

  邮件发出去之后,丁艾一直没有回复。随清并不意外,她已经知道接下去该做什么了。

  就在那些日记的最后,丁艾提到过一个名叫梁之瀛的心理医生,美国读的博士,APA认证的临床心理学家。曾晨从美国回来之后,在梁博士那里做几个疗程的心理咨询,直到那场车祸发生。

  还有那场酒吧里的对话,随清也同样清楚地记得。丁艾告诉过她,警方调查期间,曾颖去心理医生那里查阅过他的病例。而那些记录,现在应该还在梁博士那里。

  作为注册开业的心理医生,梁之瀛博士的电话很容易查到,但预约并不容易。随清致电过去,排到的时间是一个月之后。

  那时,G南工程的前期准备都已经办妥,所有的图纸汇集,审批手续齐备,开工奠基的日子也定了下来。既是巧合,也是理所当然,就是去年她第一次与魏大雷一起飞往G南的那一天,山上冰雪消融的时候。

  随清作为主创设计,这种场合势必需要出席。旅途还是相似的,但这次她没带助手,也没坐大巴,只是一个人飞到G市,再从那里直接转机去G南的小机场。

  飞机在G南机场降落之后,她走出到达处,便看见罗理站在那里等她,仍旧是长发梳了个鬏,一副与谁都自来熟的模样,遥遥对她笑着。

  一时间,随清有几分错乱,仿佛回到从前,在那个大巴站。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个画面,自己正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才刚睡醒,懵里懵懂,身上背着几十斤的行李和设备。

  作为每两周去叶医生那里报到的结果,如今的她已经学会分辨妄想、幻觉和想象,判断的标准是能否分辨真假,又有无切实的知觉。比如此刻,就只是想象。脑中刹那的感觉无形无嗅,却也十分的完美。她真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也许,就像是一个故事,只有在未曾说出口之前才是最好的。

  罗理将随清带到机场休息室。看到那里的架势,随清又有些受宠若惊,来接机的不光有业主方面的一干人等,还有当地政府的官员,以及电视台的人。直到一番握手寒暄之后,她才知道又是跟从前差不多的情况。这些人并非专程为她前来,主要还是因为邱其振乘坐的航班马上也要降落了。

  机场不大,从休息室的落地窗看出去,就能看见所有跑道上飞机的起降。一圈人在沙发上坐着聊天,罗理照顾随清,谈话间处处捧着她。她虽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但也知道先走不合适,只能与他们一起等着,对付着说话。

  谈话间,有人赞罗理眼光独到,将这个十八线的小项目做到全国知名。

  罗理却是自谦:“这项目之所以闻名,一是因为邱先生的眼光的确好,二是因为随工的巧思。至于我,不过就是跑个腿牵个线罢了。”

  其他人自然又要捧他,说:“纵联加入的时候,项目都已经差不多成型了,他们那叫追涨,眼光还是您的。”

  罗理听闻,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随清在旁边看着,心中却是一动,可想要细问罗理,又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说话间,邱其振的飞机已经降落,众人起身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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