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碍于她家人在家,没有发作,反而愈加一副温和清隽模样,又夹了块羊排给她。
“没关系,多吃点,你太瘦了。”
不得不说,这招绝杀,季宁咬牙的同时,耳后又是不受控制一热。
安静数秒,没再恋战,低头默默对付小排骨。
算了,看在护照的份儿上!
想到护照,季宁不由得又悄悄瞄向严北承。
他身上外套依旧没脱掉,是还冷么?
季宁视线停了停,收回后垂眼盯着自己碗里那个圆滚滚的鸡腿看了会,默不作声夹了起来。
等将那一个鸡腿两块羊排都解决掉,她差不多就饱了。
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电暖器。
放到餐桌旁边,大家都能被暖风扫到的方向。
因为有季庆波,餐桌上气氛一直不错。
聊天说笑声,电视里播放着喜气洋洋的春晚,混着饭菜香味,织就冬夜里平凡而鲜活的烟火气息。
许是为了等待看护照的机会,季宁坐在座位上也没离开,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春晚,手上一个小叉子,时不时叉个水果吃。
不一会奶奶也吃完,踱着步子回自己房间,摆弄季宁给她买的新玩具去了。
男人喝起酒来,用餐时间被无限拉长,话题顺着季宁之前的行为,开启对她的吐槽大会。
“我这些年忙东忙西,没怎么管过她,都是她奶奶惯着。瞅着挺乖的吧,实际上毛病一大堆,自己煮个面条都费劲,挑食倒是很有一套,自己身体怎么样没点数。除了这个,胆子还特小。有那么点小聪明,不多,被欺负得狠了,冷不丁就喂人一口软钉子……”
季庆波边倒酒边嘚啵个不停,酒意上头,嘴巴没把门,末了还开玩笑般补了句:“反正谁娶了她也是倒霉我跟你讲。”
严北承微微垂眼听着,抽纸巾时,顺手将纸巾旁边果盘往季宁那边挪了挪。
薄唇抿了浅浅一抹笑,也不知道应的是哪一条,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季宁正咬着一颗提子,侧目瞥见,脸色一沉,口中提子籽嘎嘣一声咬碎。
心里默念护照两个字,才没抬脚走人。
季庆波却不收敛,又一脸骄傲地继续叨叨:“就长得还行吧,从小就招人喜欢。欸对,电视柜那儿有相片,八九岁的时候拍的,你看看是不是挺可爱?”
“……”
这是喝了严北承送的假酒吧?
季宁浑身不适,别别扭扭地瞅了一眼严北承。
严北承做为陪酒,酒喝得应该和她爸差不多,却丝毫不见她爸那找不着南北的样儿,清贵斯文依旧。
闻言将目光投去电视柜。
电视里暖色系的光涌出来,在他周身扑了浅浅一层,莫名衬得他眉眼也柔软了几分。
季宁移开眼,盯着春晚看了好一会,愣是不知道里面演了什么。
又过了会,她忽然看向季庆波,声音都不自觉扬高:“爸,奶奶让你去放鞭炮!”
放鞭炮是家里每年除夕都会有的流程,不过季宁这话插得生硬又突兀,季庆波懵了两秒,才放下酒杯,起身去拿鞭炮。
出来瞅一眼餐桌那边两人,不知怎么,又对季宁道:“闺女你去放鞭炮吧,我这春晚相声马上要开演了。”
奶奶有点迷信,所以鞭炮是一定要放的,而且要赶吉时。
可季宁自己不敢,只得求助严北承。
“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院子太小,放鞭炮得去巷子里。
二月初的小镇,飒飒冷风穿堂而过,几个孩子晃着烟花棒欢笑追闹。
季宁捂着耳朵,躲在离鞭炮至少十八米远的地方,等鞭炮全部燃完,确定不会再有响动,才小心翼翼地挪步回来。
来到严北承身边,正要一起往回走——
“啪啪啪”几声,忽然有鞭炮在脚边炸开!
季宁毫无防备被吓一跳,几乎没经过思考,下意识地躲到严北承身后。
惊魂未定间,见几个孩子相互扔甩炮,边跑跳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季宁反应过来,身体往后要退开严北承时,忽然又顿了顿。
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抓住吧。
下一秒,她的手伸出去。
伸进近在咫尺的严北承外套口袋里。
摸到一个纸质感的东西,想也没想掏出来。
——不是护照。
是红包。
“……”
与上次的单裤不同,这次外套里面还有线衫,许是因为这样,没有触及到严北承的痒神经。
他顿了顿,才缓缓回过身,面向她。
没说话。
空气里有鞭炮燃放后的烟火味道。
季宁默了默,缓缓抬起眼。
巷子路灯昏黄,映出男人清俊的面庞,长睫微微垂着,落下一片阴影。
季宁缓慢地吞咽了下口水。
说不清这一刻具体的感觉,紧张肯定是有,但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已经不像上次那么怕了。
她捏紧红包,仰着小脸,开口声音轻软欢快:“你带红包了!”
“刚好我没带钱,也没带手机,”季宁眨巴着眼睛继续往下编,指了指不远处刚刚那几个正放烟花的小孩,“可是我也想玩那个。”
“……”
两人仍离得很近,她身上裹了件毛绒绒的披肩,清冷夜风吹过,脑袋还不自觉地往绒毛里缩了缩。
严北承墨黑的眼落在上面,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将她披肩后面的帽子拉上来,盖在了她脑袋上。
将过大的帽子拨开一点,季宁从帽檐下抬眼往上看,正撞上一双暗色的眼睛。
仿佛沉着鲸落的深海,明润静谧,又看不分明。
季宁视线飘忽了下,垂下,低头打开红包,口中还问着:“我奶奶给你包了多少?”
不过是掩饰地随口挑个话题,但打开红包的刹那,季宁愣了一下,真情实感地惊讶了——一二三四五六百?!
“这么多?!”
“为什么我才二百,我不才是亲的么?”巷口就有卖烟花的,她边往前走边不满嘀咕,忽然想到什么,又倏地抬头问严北承:“她不会是给错了吧?”
“……”
严北承没接话,低头拿出手机操作。
叮铃叮铃两声,季宁手机响起。
来自严北承——
【红包】
【红包】
“补给你的。”
清冽低沉的嗓音落下,季宁从手机上抬头。
男人走在侧前方,这个角度看,鼻梁高挺,带着鲜明的轮廓感。
风里裹挟着熟悉的似有若无淡香。
奇怪的是,冷意没那么明显了,季宁只觉得,有点好闻。
不自觉地轻轻呼吸了几口,忽然又一顿——她穿帮了!
刚说了没带手机,现在手机就响了。
再看一眼身边男人,严北承倒没什么反应,问都没问一句,所以是懒得理这种小事?
巷口就有家超市,小地方烟花爆竹不禁放,来买烟花的一波接一波,超市老板干脆在门口支了个专门卖这类东西的摊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老板问:“买什么样的?”
严北承看了眼对面路灯下那几个小孩,“小朋友玩的。”
“多大的小朋友?”老板又问。
严北承抬手,轻拍了下季宁脑袋上支棱着猫耳朵的帽子。
“这么大的。”
第24章 纵容
严北承说这话时, 语气平淡寻常,神色也很自然。
那种两人已经交往了很久的错觉再次笼上季宁。
风吹乱颊边碎发,她抬手轻轻拂开,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
超市门口没灯, 光自屋内透出来, 勾画出他深邃立体的侧颜轮廓, 踱上一层浅淡到不真实的朦胧光晕。
放烟花的时候, 季宁同样远远躲在后面,看严北承一个一个地点燃。
剩最后一个, 严北承偏头喊她。
“过来。”
季宁蹲在原地不动,“不要。”
“这个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