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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绒之夜_分节阅读_第12节
小说作者:凉蝉   内容大小:207 KB  下载:天鹅绒之夜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2-02-01 02:5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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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拉萨的前一夜,他们在路上闲逛。广场上有一支乐队正在表演,趁他们唱完歌,钟旸跑过去说了一通悄悄话。乐队的年轻人很慷慨,愿意借出场地和乐器让钟旸表演。钟旸弹唱了几首歌,冲镜头招手:“朱杉,宋沧,来,我们唱那首歌。”

  举着DV的高宴走得更近,把场上的三个人全都摄录在机器里。

  朱杉负责架子鼓,钟旸吉他,宋沧贝斯,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等待三个陌生表演者的演出。

  “这首是我作曲的歌,歌词改编自我很喜欢的一首诗,《在旷野上》。”钟旸快乐得并不像一个病人,他拨动琴弦,唱了起来。

  路楠忽然想起,宋沧说过,穆旦这首诗他也非常喜欢。

  “……

  在旷野上,在无边的肃杀里,

  谁知道暖风和花草飘向何方,

  残酷的春天使它们伸展又伸展,

  用了碧洁的泉水和崇高的阳光,

  挽来绝望的彩色和无助的夭亡。

  ……”

  四四拍的鼓点急促有力,钟旸声线低沉,宋沧则清亮许多。镜头的中心人物是钟旸,路楠的目光却一直锁在宋沧身上,她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宋沧披着长发,眉眼低垂,拨动贝斯的琴弦。黄与红的灯光油彩一样涂抹在他年轻的脸上,他的目光掠过高宴的镜头,很快看向远空。那介乎于少年与青年的嗓音,没有被烟草侵蚀,没有被岁月磨润,越来越高的歌声疏朗自在,刹那间让路楠想起高宴镜头里无边无垠的天空和原野。

  唱到最后,钟旸的声音已经上不去了,他笑着看宋沧弹奏。最后的间奏结束,麦克风里传出宋沧低沉的喘息。他像吟诵,也像歌唱,声音草叶一般轻疏地摇动:“当旷野上掠过诱惑的歌声,仁慈的死神,请给我宁静。”

  人群里三三两两地有人鼓掌,渐渐越来越热烈。宋沧和钟旸紧紧拥抱在一起,朱杉疯狂地敲打架子鼓,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力道。

  “你听他唱过这首歌吗?”高宴问。

  江一彤摇摇头。何止是这首歌,片子里的钟旸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她记忆中的钟旸健康、热情,体格强壮,难以被困厄打倒。这趟旅程中他急剧地消瘦,情绪恶劣,常常跟其他人吵架。朋友们安慰他,轻拍他瘦削的肩膀和背脊。他努力吃药,努力吃饭,努力蹬车子,他如此努力地,比任何人都畅快地活着。

  与乐队告别,他们在拉萨找了个店子吃东西。钟旸就着酒把药片送进嘴巴里,他要用手顶着自己的侧腹,很久才抬起头。他们聊一路的见闻,聊过往,说着说着高宴抖了抖镜头:“没电了,我换个电池。”

  电池换完,镜头再度打开,钟旸正盯着他。

  “这个记录不能让一彤看到。”他对着镜头说,“谁让她看到,我变成鬼也要回来找他麻烦。”

  高宴:“远隔重洋,片子我和宋沧保管,她哪儿能看到?”

  宋沧却说:“看到又怎么样?你们都已经分手了。”

  钟旸:“不行,她会哭的。”

  桌边短暂的沉寂,宋沧笑了笑:“你这个情种。”

  钟旸伸手把镜头推开,高宴举着DV躲避:“管她的呢!她都跑那么远了,哭又怎么样?已经跟你没任何关系了。”

  深陷眼窝的眼睛在镜头里出奇的大,钟旸难掩病容。但他仍旧坚持:“她如果一直惦记着我,是没办法往前走的。”

  江一彤捂着脸,已经无法再看下去。

  高宴冷静得近乎冷酷,他快进一段,镜头里出现了躺在病床上的钟旸。他已经非常虚弱,瘦得皮包骨头,白色被子下的腹部却隆起。他在口述遗嘱。

  “……我股票还有五万,套牢了,朱杉,这是账户和密码,你取出来,把果冻医院重新装修,好好干。”他说一句就停一会儿,很慢,很清晰,“还有故我堂。我家里没人懂得经营,他们会舍弃故我堂。所以我把它给你。”

  他的目光从朱杉转到宋沧脸上。宋沧立刻摇头:“我不要。”

  钟旸:“名字别改,就当记住我。店里其他布置你随便决定,如果可以,最好也不要改,我设计了很久。”

  宋沧:“钟旸,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但我喜欢到处走,我是没办法稳定下来的人。你给我一个店铺……”

  钟旸枯瘦的手从被下探出,握住宋沧手腕。宋沧说不出话了,低头看看那只筋骨毕现的手,又看向钟旸。

  “故我堂,如果没有人接手,它会消失。”钟旸说,“它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镜头之外的高宴抽了抽鼻子:“宋沧……”

  宋沧反握钟旸的手,没有说话。

  “可以吗,宋沧?”钟旸又问一遍,“我可以把故我堂,交给你吗?”

  “……可以。”宋沧终于应承,“我会为你保留故我堂,我会一直经营。”

  钟旸虚弱的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他抓起宋沧的手摇了摇,因为无力,很快又放了下去。

  “每年挣多少钱,我会交给你父母。”宋沧说,“你不用担心。”

  朱杉在宋沧身后接话:“我也是。就当你参股了,每年都会有分红。”

  钟旸最后看着床尾的高宴。他笑得比方才更快乐了:“你,你哭得好难看啊……”

  在他断断续续的笑声里,画面暗了下去,没有再亮起。

  江一彤哭得浑身发抖。路楠抱住她,让她倚靠在自己肩上。高宴冲围观的工人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故我堂里一片狼藉,最后只剩三个人和三只猫。

  路楠后来才从高宴口中得知,钟旸的父母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死。他们把这场注定的死亡迁怒于那一次骑行,也迁怒于他们三个朋友。得到故我堂的宋沧成为靶子,在接手故我堂之后,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情况在第一年年底得到缓解:宋沧把当年的利润,共计十三万六千三百二十六块五,和朱杉的股东分红凑了个整,给钟旸父母打去十五万。

  这十五万一下止住了钟旸家人的反对意见。之后每一年,宋沧和朱杉都会定期给两个老人打钱,三年来远不止三十万。

  但每年增加的收入,反倒让钟旸的亲戚们起了疑心。故我堂挣得比钟旸在的时候还多,他们不免怀疑故我堂实际进账比现有数字更大。这个不断产出的店铺,不应该交给宋沧这样的外人。

  江一彤年初回来,去钟旸家拜访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认识宋沧以来,路楠第一次为他感到委屈和愤怒。

  送走江一彤之后,高宴和赶过来的朱杉一起帮路楠整理好故我堂。路楠的手机坏了,无法开机,回家后她用沈榕榕的手机给宋沧发短信。输入那串因为看过太多次而记熟了的号码时,她已经能想象到宋沧会怎么回复。

  果然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第二天去故我堂,在地铁上路楠就听见周围的人低声议论:防疫措施有了调整,隔离人员更加精准,有不少没接触过感染者、密接者和次密接者的人,已经在今天早上提前结束了隔离。

  路楠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宋沧。但她小跑往故我堂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风铃的声音。

  匆匆推开玻璃门,三只猫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冲上来迎接她。

  宋沧就在店里。他洗了头,洗了澡,那长成络腮胡的胡茬也剃得干干净净,肩膀上搭一条毛巾,身上还有淋淋水汽。小三花趴在他左手上,右手则拿着一杯温水,脚下是钻来钻去的黑猫和白猫。

  “好久不见。”他笑着对路楠说。

  晨初的阳光新鲜灿烂,故我堂里只有细细的风铃声回荡,宋沧朝她走过来。路楠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三年前他那张年轻的脸。他唱《在旷野上》唱得那么好,他在原野上骑马飞奔,灰色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长发扎成一束,有难辨雌雄的英气。他的表情比现在丰富,眼里不会藏狡黠和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那双黑眼睛看向高宴的镜头,他总是笑着假装生气,下一秒好像就会伸手挡住镜头:我换衣服,你拍什么。

  如果让他给自己唱一次《在旷野上》,他会答应吗?

  路楠摇了摇脑袋。不对,现在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流氓。”她厉声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十六章 我以后会好好控制我自己。……

  宋沧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运动裤:“这不是衣服吗?”

  “你上面还光着呢。”路楠快速扫一眼,心想这人身材看不出这么好,“别动不动绷你的腹肌。”

  宋沧把核心收得更紧:“还不错吧?”

  路楠把买来当早餐的面包放在桌上:“一楼是铺面,大白天的你这样穿,是想吓跑客人吗?”

  宋沧:“这个时间段现在除了你,没有别的客人。”

  路楠回头,大大方方、肆无忌惮地看:“所以你是专门脱给我看的?”

  宋沧:“满意吗?”Hela

  他话音刚落,小三花忽然跳起朝他挠了一爪子。宋沧闪开它的爪爪攻击,手里的咖啡全泼到了身上。

  路楠点头:“非常满意。”

  宋沧耸耸肩,上楼换衣服,走几步又回头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做早餐。”

  隔离提前解除,宋沧是今天早上才回到故我堂的。这些天他住得简陋,没条件洗澡洗头,最多用热水擦擦皮肤,胡子则是用刀片刮的。他凑近路楠,让她看自己下巴上两道靠近了也看不出来的细痕:“瞧,伤得好严重。”

  路楠退两步。当宋沧真实地站在她面前时,她立刻又回忆起那个唐突过分的吻,以及宋沧一贯的进逼感。

  宋沧笑笑,让她到厨房外等待。冰箱里的东西路楠定时更新,都是新鲜的,对下厨老手来说,只要有材料、有工具,他很快就能料理出填饱两个人肚腹的食物。

  很快,早餐摆在了路楠面前。她今天买来的切片面包和培根、青菜做成了三明治,面包的边仔细切下,在空气炸锅里炸得酥脆。两人各一碗番茄蛋面,面汤上卧一个溏心荷包蛋。

  “太简陋了,不好意思。”宋沧端来两杯咖啡,路楠低头一看,拉花是小猫。

  相比平时两个包子就能对付的早餐,今日这一段堪称丰盛。路楠也不扭捏,她帮宋沧保护了故我堂,他这样殷勤是应该的。

  宋沧很认真看她吃:“味道怎么样?”

  路楠:“……好吃。”她对食物一贯诚实。

  宋老板估计得没错,这个时间段,本来就稀少的客人绝不会上门。外头人车来往,大家都赶着去上班、上学,路楠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轻松得有些奢侈了。

  他们谁都没提起那个吻,只聊着钟旸、江一彤和故我堂的琐碎事。

  快吃完时,宋沧想起什么似的,给她发了两张照片。

  “我手机坏了。”路楠说,“什么照片?”

  宋沧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放下手机。路楠起初想回避,但宋沧的话立刻让她忘了两人亲近的距离:“这个,是章棋。”

  今早接到隔离提前结束的通知,宋沧离开隔离点,在小区广场边看到了章棋。章棋家也提前结束隔离,他背着书包在广场附近闲逛,观察解除隔离的人们如何填写表单、最后做一次核酸。

  宋沧靠近他:“章棋。”

  年轻的学生回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邋遢的怪人,立刻警惕地后撤。

  宋沧又说:“你不认识我吗?”

  章棋打量他,像打量一个巨大的病菌:“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他的干净齐整和宋沧的邋里邋遢形成鲜明对比。宋沧又逼近一步,困惑得很真实:“那说不通啊。”

  他越是莫名其妙,章棋的警惕中难免带上好奇。身处小区,章棋知道他是绝对安全的,周围还有那么多物业和防疫人员。他推了推眼镜,正要说话时,宋沧忽然靠近。

  “你没见过我吗?”他说,“我是许思文的家人。”

  被宋沧紧盯着的双眼瞬间瞳孔放大。章棋后撤两步,他目光游移,警惕中有怀疑,更有一丝恐惧。宋沧以为他会转身逃跑,但章棋并没有。这个头脑冷静的孩子仿佛在瞬间竖起了一道防护罩,他冷淡而平静:“思文醒了吗?”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去看看她?”宋沧问。

  “……”章棋沉默片刻,抬起眼皮,“我会的,谢谢提醒。”

  有车子在不远处停下,他母亲降下车窗喊他。宋沧被防疫人员拉回原地排队,没能跟上去,只能举起手机拍下章棋奔跑的背影。章棋来到车子边上,打开车门时,抬头又看了一眼宋沧。阳光照在他的眼镜上,看不清他目光。

  听完宋沧讲述,路楠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

  宋沧垂头看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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