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昏迷,就是三天。
醒来听说江铭手术很成功,秦念一直坚持陪着他。
他松了口气,想起身,却被阿森给按住了。
“您真的不能再出去了,向远先生明天的机票回江城,您要养精蓄锐去见他,不是吗?”
他想了想,没再多说,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他换上了合体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稍微有精神了点,阿森驾车带着他去机场外面守候。
他远远地看着,向远坐着轮椅出来,向北正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苍老了许多,比旁人更多的白发很是扎眼。
向远被安排进了医院住着,向北找了几个护工看着,自己忙碌着去江铭那边看情况。
他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独自一人上了楼,被护工拦在了门外。
“我来看向老先生。”
他说着,自顾自地进了门。
向远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似是听到了动静,微微地睁开了眼,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你怎么这么眼熟?”
向怀的表情一滞,将花放到一旁,咬了咬牙,答道:“我是向北的朋友。听说他的父亲住院了,我想来看看。”
向远的眸光暗了下去,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不好意思,你长得很像我十几年前弄丢的大儿子,我有些失态,对不起。”
向怀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般,猛地一缩。
他没说话,感觉情绪有点接近失控,转身就想走,却被向远叫住了。
“年轻人,你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他后背一僵,一言不发地回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跟我的小北,眉眼真像。我就快要死了,我怕是等不到我的小怀了,你能不能,假装一下小怀,跟我说一句.......”
“说一句你回来了,你过得很好,你不怪爸爸。”
向怀闻言,咬了咬牙,迟迟没有做声。
他快要死了,他过得不好,他,也还在埋怨他们姓向的!
“对不起啊,我实在太想我的小怀了,可能我的要求,太,太过分了。”向远说着,无奈地垂下眸子,“那你去忙,谢谢你来看我。”
向怀站起身,没有去看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门。
却正见向北杵在门口,似是在等他。
“怎么,对将死之人,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吗?”向北慢悠悠地说着,随即扭头看他,“他念叨了你大半辈子了,哪怕是你不在,他也无时无刻在拿我跟你比较,这就算是,我小时候骗了你的惩罚吧。”
向怀拧着眉,不说话。
“你去让他老人家放下心结,我愿意把小时候抢来的东西,都还给你。家产,名誉,向家长子的位置,都还给你。”向北说着,眸光淡然地看着他。
他不置可否地垂眸,随即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一晚上没睡觉,第二天一早,他就赶到了医院里,去见了秦念。
她的情况看起来不算太坏,眸光里也有了神采,他终是放心了很多,抚摸了她的肚子,心里一瞬间生出了许多别样的情绪来。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光景呢?
他想着,告别了秦念,本想去医院找向远,却再一次昏倒在车上,还险些出了车祸。
因为腿骨折了,他没法再到处走动,只能坐在床上发呆,有一天,他心血来潮,叫阿森给他找了纸和笔,他晒着太阳写信。
给秦念写了许多,最后他挑选了一张最为简单的,叫阿森连同糖果一起装起来,等他走了,再送给她。
然后,第二封,他写给了向远。
只有寥寥几语:我很好,我不怪你。
之后,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终于平静了下来,将手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下面的人,让阿森给他定了兰塔岛的机票和很好的医院。
他还不想死,他想看着秦念的孩子出生。
临走那天,向北居然在机场等着他。
“我骗你的,念念没有揭发你。她甚至,都不记得我们兄弟。因为她小时候出了事故,伤了脑袋。”向北说着,挥了挥手里的信件,“感谢你愿意救赎他。想要什么,你一句话的事。”
向怀扯了扯嘴角,“我什么都不要,你好好照顾爸,还有念念。她若是不记得了,就不要让她想起我。”
他去兰塔岛住院了,每天都被扎很多针,那时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也依旧是小时候那么坚强的样子。
当时是为了活着,现在,是为了能够再看到那个算数总是算错的人,还有她的孩子一眼。
这一等,居然是两年。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夏日午后,麦克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举着手机给他看。
“她真的来了!看起来很幸福,只不过,小孩没有来。”
他费劲地接过手机,将照片来来回回地仔细翻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她胖了,是不是?”
“她穿筒裙真好看。”
“真好。”
他自顾自地喃喃着,看得麦克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不要,我请她过来,您再看她最后一眼?”
他摇了摇头,眸光熠熠地放大照片看她的笑脸。
“这样就够了。”
......
她很好,她以为我也很好,就够了。
——向怀|侬蓝
安心不乱 说:
说实话,写到这里我真是心碎得什么也不想干了。
我急需磕点糖抢救一下。
明天见。
第119章 你是孤岛,我是上不了岸的潮(1)
“妈,我回来了!”
一个盛夏的午后,路星河像往常一样回家。熟悉的身影没有出来迎接他,家里的佣人都回避着不去看他的目光。
“我妈呢?”他抓住张嫂问。
张嫂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他眉头一拧,扔下书包就翻出来熟悉的电话号码,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是无人接听。
没多久,陆鸿越回来了。
他冷着脸上前去,正要开口质问,却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学生样的人从车上下来了,而自己的父亲,正笑盈盈地抓着女人的手。
“他们是谁?我妈在哪?”他绷着脸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路,瞪着红红的眼睛,似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似的。
“以后,她就是你妈!”陆鸿越说着,将一脸和煦笑意的林清婉拉了过来,“你妈跟我,离婚了!”
陆星河闻言脑子一木,脾气顿时炸了。
“离婚?我妈早上还在!晚上你就带着陌生人来跟我说这是我妈?是你抛弃了我妈是不是?”
“不知道就不要胡说,我也没有给你这个小孩子解释的义务!”陆鸿越冷哼一声,随即叫来张嫂,“安排他们住下,两个孩子的房间排到二楼去,他们兄妹很亲。”
“是,先生。”
“这种女人有什么资格住在我家?滚出去!滚!”陆星河赤红着眸子,上前就抢过了最弱小的江宁手里拉的行李,一把给她扔到了房子外面。
“你!”陆鸿越觉得很没有面子,怒目圆瞪,大吼一声,大掌举起来又放下。
“好了老公,孩子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别动气。”林清婉低声说着,安抚着他的情绪。
陆星河见了此情此景,愤怒地瞪了他们一眼,“少在这假好心!”
语毕,他扔下书包,便气冲冲地出了门。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还是等孩子接受了再搬过来吧!”林清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都是他妈以前惯的毛病!不管他!你上去收拾一下行李,我让厨子做饭去!”陆鸿越说着,愤愤地拂袖而去。
江宁看着那个愤怒离去的少年,他的影子被斜阳拉的老长,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陆星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他离家大半天之后,也没有人来找他,他蹲在外面的公园里,叫来几个朋友在外面晃荡到半夜。
“星河,明天还要上课呢,我回了啊!我妈好像今天从国外回来,被她逮到了就不好了。”
说话的是他最好的朋友,陈放,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母亲是好朋友,现在还在一个中学上学,只不过没在一个班级。
“你妈回来了,你问问她,见我妈了没有。”陆星河说着,烦躁地叹了口气。
“恩?阿姨不在家?没跟你说去哪儿了?”陈放眨着眼,不解的问道。
“听我爸说他们离婚了。我放学回家都没人,我爸还带来个一家三口过来,说是我的新妈妈和家人!放屁!”陆星河愤然骂道。
陈放闻言笑了笑,“敢情你现在是在离家出走呢?”
“我就是看到他们就烦。出来透透气!”陆星河不屑地耻笑。
“那就好,你赶紧回,要离家出走也不能是你,你才是陆家唯一的儿子,你要想办法把他们弄走才是,自己乱生什么气?”陈放说着,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就不邀请你去我家了,你得回去战斗呢!”
陆星河闻言拧起了眉,随即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走也不是我走!”
“就是说啊,而且你还要做个让你爸放心的好儿子,不然让他们一家子抓到机会,你可就没人罩了。”陈放说完,冲他笑了笑,“有需要兄弟的,说一声!”
就这样,陆星河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了家,心中抱着要将这一家子不速之客从陆家赶走的决心。
气冲冲地到了家,发现张嫂正在客厅里转悠,好像是在等他,见了他回来,忧心忡忡的迎了上来,“少爷,您去哪里了?担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