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事地拽回险些被她带跑的思路,把刚才讲过的内容重新讲了一遍。
时浅听完,飞快地在训练题上勾出正确选项,仰脸冲他甜甜一笑:“学长,如果英语课是你上的,我肯定能考满分。”
许成蹊:“......你对满分可能是有什么误解。”
说着,圈出时浅跑神时他讲过的另一道题型,淡淡瞥她,“这题,其他选项为什么错了?”
时浅:“......”
这人是在她脑子里装了监视器吗?!
她哼哼唧唧地念题干,念完也没发现自己哪儿错了,破罐子破摔:“因为正确选项只有一个,所以它们仨都错了。”
许成蹊脸色再度一沉。
“学长,我错了。”时浅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在心里骂沉迷美色的自己没出息,而后狗腿地给他端上冰饮,乖乖做题,“你先消消火,我把你刚才讲的题再做一遍。”
“认罪服法”的模样别提多乖巧,教人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
许成蹊甚少起伏的情绪被她轻而易举地搅动,缓了又缓,面无表情地放下饮料,把她没听的几道题重新又讲了一遍。
低沉而耐心的英腔轻轻撩过时浅的心,她没再多话,难得懂事地收敛着张扬,认真消化吸收。
临近傍晚,黄昏吟着风。
时浅恋恋不舍地收拾书包回学校,和许成蹊告别前,认真看着他:“学长,下周六我放学了来找你,不见不散。”
许成蹊垂眸看到她浓墨晕染的眼,脑海中有一根弦在不断绷紧,提醒着他不可越界。
他移开视线,短暂又漫长的无人知晓的撕扯,轻轻“嗯”了一声。
时浅眼睛弯成月牙,荡漾着娇艳的水光:“学长,我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虽然我意志力薄弱又喜欢对着你开小差,但如果英语课真的是你上,我保证考满分。”
“你不知道,那些英语单词被你念过一遍,我记得贼清楚了,英语听力要是你念的,我也绝对第一个做完。”她俏皮地一歪头,扬扬手机,“不过我刚才把你讲的语法都录下来啦,我回去后可以反复听,肯定不会再犯错哦。”
夕阳沿着云影流淌下金色的光,街边的小店传出低喃的情歌。
许成蹊静静看着她坐上公交,长身被穿过罅隙的风拓得寂寥,许久,回学校。
时间如沙飞逝。
高三后的第一次月考,校园郁郁葱葱的绿树开始染上不起眼的斑驳,青提一夜间成熟又被人采摘,爬墙虎摇曳出暗红色的脉络。
秋天来得早而急。
时浅抱着书出教室,短裙依然没过膝,笔直的长腿半露,只加了双棉质的长筒袜,蓝白相间的普通校服被她穿得清纯又招摇,一路穿过人群去考场,迎面交汇的同学纷纷侧目。
“这个就是贴吧里评选的校花时浅吗?”
“对对,好看吧,你们再晚一届入学就见不到真人喽。”
“她身上穿的是和咱们一样的校服吗?那裙子怎么那么短?”
“腿长呗,不过听说她以前经常改校服,外套收收腰,短袖剪个洞,裤子改窄腿,裙角缝个花,啧啧,没她不敢霍霍的新校服。”
“天啊,好个性哦,真想看看她以前什么样,她现在是不是学好啦?听说从倒一逆袭了。”
“也就逆袭了几十名吧,在年级里依然是吊车尾的那一列,从三百多分到四百多分哪儿那么容易......”
时浅走到排名倒三的考场坐下,周围低语逐渐消散。
同考场的人抬头,瞧见这位前学渣现不知道如何定义的校花,皆是有些五味杂陈。
之前关于时浅作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加上那次成绩时浅进步不小,不少人都认为她作弊这事儿是真,不想后来学校却贴出了一则澄清通知,一举粉碎了大家关于她成绩不实的猜测,众人大跌眼镜,一边惊讶于时浅是吃了什么聪明丸才进步这么大,一边升起「笨蛋花瓶都努力了,他们有何资格不拼搏」的危机感。
时浅懒洋洋地靠着桌,翻着书,脑海中默背。
“浅姐,我怎么觉得到下次月考,我在这个考场不会再见到你了。”和时浅一个班,上次考试年级排名恰比她高一名的张卓航扭过头,百感交集地看着她。
别人不和时浅一个班估计了解得还不是那么清楚,他们这些不管大大小小的周考月考班级内测什么考试都和时浅朝夕相处的同伴同学,对她的进步最为震惊——那特么的简直不能用“节节高升”来形容,时浅仿佛是开了外挂,直接飞起来的。
艹,他有种预感,这次月考结束,时浅又会跌掉一群人的眼镜。
时浅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点点头:“如果你还是原地踏步,那肯定是不会在这见到我了。”
张卓航:“......浅姐,问个有些冒犯的问题,你脑子是不是有个什么bug,以前没修复好,对学习一窍不通,现在,诶,修好了,所以才进步这么快?”
时浅挑眉,对他这个比喻很新奇。
bug么,她倒是没有,但她怀疑许成蹊的存在是人类世界的bug——不然,他怎么这么聪明,盛世美颜的外貌在他惊才绝艳的大脑面前不值一提。
“我进步快是因为我聪明。”时浅恬不知耻地将此归结于她和许成蹊是同类人的缘故,只字不提自己每天晚上学到半夜。
啧,还没当学霸,倒是把学霸那套“我也没复习”“我考得不好”的凡尔赛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月考结束,恰逢周六,学校放半天假。
时浅不等成绩出来就去校门口等公交,一路拽着晃晃悠悠的扶手到离他们学校一站地的江大,路上给许成蹊发了条消息。
没有回。
她戴上耳机,拨通祁扬的电话。
对面接得极快:“喂,小浅浅,找你工具人哥哥什么事儿?”
时浅言简意赅:“我找许学长,他没回我消息。”
祁扬:“......啧,合着我在你这就是一接线员,专门帮你转接蹊蹊——他不在宿舍。”
“那他在哪儿?”时浅蹙眉LJ,心疼许成蹊又去兼职打工,紧接听到祁扬说“图书馆”,松口气。
“谢了。”她正要挂断,祁扬问道,“小浅浅,你知道图书馆怎么走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不用。”
每年新生入学,学校都会组织他们来江大参观,而且作为江大的附属学校,其课程和图书馆等不少学习资源也对他们开放,很多学生闲余都会来江大蹭课——当然,这些人不包括时浅。
下车抵达,当自以为记得路的时浅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迷失在一群长得差不多的建筑,问过路人后又不争气地找不到方向,不得不给祁扬发了求救信息。
祁扬幸灾乐祸的嗓音和人一同出现在她面前:“小浅浅,你不是不需要人帮忙吗?刚给我发消息的是你双胞胎妹妹呀?”
时浅面无表情地受了他一顿揶揄:“你是为了看我笑话才过来这么快?”
“我哪儿这么无聊。”祁扬领着她往图书馆走,“你打电话时我就在校广播站,离这片很近。”
时浅懒懒地“哦”了一声:“你不是大四了吗?怎么还弄这个?”
祁扬摊手:“下一任站长不争气,我只好延迟退休咯。”
“你居然还是站长?”时浅对江大的社团质量深表担忧。
祁扬:“......什么叫居然?就你扬扬哥这声音,可甜可盐可性感,全江大你都找不来第二个,多少小姑娘都是听着我的广播才能睡着午觉。”
时浅朝天上翻了个白眼:“许学长的声音就比你好听多了,你的迷妹们是不是聋?”
祁扬无往不利的自信心被时浅一句话扎破,一噎,反应过来后暗戳戳地刺激她:“聋不聋我不知道,但肯定不瞎,这一届的小学妹们开学不到一个月,就评出了院草校草,你的许学长再次以高票连任江大最帅的校草,每天都有各种小姑娘往我们广播站投稿,有给他写情诗的,有给他点歌的,有直接表白的,呶,下午就有一个,你说我是播呢,还是播呢。”
说完,一本正经地打开手机,给时浅看下午的点歌内容。
图书馆已经近在眼前。
风吹得香樟树婆娑,起伏的枝叶如恋人的呢喃。
祁扬看着时浅凉飕飕地扫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板着张冷傲精致的小脸往台阶迈去,惊讶挑眉。
这是醋到极致不想说话了?用无为治有为,不变应万变?
时浅并未理会祁扬离开前诧异的目光,刷卡进图书馆,进去后,没直接去祁扬告诉她的许成蹊常去的楼层,站在茶水间,开始翻手机。
几分钟后,重新回到广播站的祁扬收到一个令他意外的录音,外加一段话。
油墨混着似有若无的茶香萦绕在鼻尖。
四周安静,键盘和翻书声轻到细微,偶尔响起的桌椅摩擦被放大,空气弥漫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人走在地板,仿佛置身无声世界。
许成蹊站在书架前,低头查阅资料,取下一本书,阳光钻进乍然空下来的缝隙,露出对面同样拿下一本书的少女,微歪着头,弯眉冲他甜笑,正对他的掌心贴着一张便利贴——「学长,可以请你出去喝杯奶茶吗?」
万籁俱寂的图书馆,他们身处同一层书架的两侧,古朴而厚实的纸张带着独有的味道将他们裹挟,俩人目光穿过唯一空下来的书架,轻轻相遇。
第21章 (宣告主权) “别看了,名……
阳光扑面而来的一瞬, 时浅长长地嗅了一口新鲜空气:“憋死我了。”
图书馆对她这种话痨真是牢狱般的存在。
她转过身,看着面无波澜的许成蹊,可怜兮兮地瘪了下嘴:“学长, 你看到我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不应该很开心吗?我们都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哎。”
说着,小脸一耷, 扮了个又萌又委屈的小表情。
许成蹊有一瞬没绷住,镜片后的双眸很轻地动了下, 牵起一直抿紧的薄唇,一闪而过的弧度, 又若无其事地收敛。
时浅眼尖地发现许成蹊被她逗笑,心情大好, 笑嘻嘻地拉着他去奶茶店:“学长,你心里其实很开心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心有惊雷而面若平湖,说的就是你这种心里偷着乐脸上却没表情的人吧?”
许成蹊:“......那句话不是这么用的。”
“哎呀你懂我意思就行。”
俩人在体育馆附近的奶茶店停下, 时浅一本正经地问许成蹊:“奶茶不加糖可以吗?”
见他点头,似是都没在意她的问题,时浅挑眉, “学长,你不问问为什么?”
许成蹊配合:“为什么?”
“因为我在你身边, 我就很甜了呀。”时浅俏皮地露出小梨涡,一双古灵精怪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流淌的墨玉似勾魂的精灵。
许成蹊:“......”
“唔, 忘了你不吃这一套。”时浅遗憾地一耸肩,觉得许成蹊身为理工直男听不懂土味情话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和店员报过五分甜, 随意拿了根细长吸管,在手上绕了几下。
等奶茶做好,吸管在时浅手里也变了模样,简单而别致的一个心型,放进许成蹊的奶茶袋。
许成蹊对她层出不穷的小花招已经有些习以为常,淡淡瞥了一眼,也没动,由着这支吸管卡在盖子上当装饰,和时浅往外走去。
早上下过一场小雨,枝叶还带着微微潮湿的泥土芬芳,广播站传出轻柔动听的嗓音,念着一首温暖的小诗,“你睡在我旁边,我弯曲着身子靠近你的脸,才能入睡,就像一根灯芯,点燃另一根灯芯,两盏小灯......”[注]
时浅喝了一口甜腻腻的奶茶,黏稠的珍珠在她嘴里迸裂,她看着准备回图书馆的许成蹊,唤住他:“学长,我们刚月考了,你猜我这次能考多少分?”
许成蹊稍作思忖:“四百三?”
时浅“啧”了一声,轻狂骄纵:“才这么点吗?”
膨胀了膨胀了,两个月前连三百三都考不到的学渣时浅现在竟连一百分的提升都不放进眼里,真当自己是一飞冲天的逆袭小天才了。
“我数学和语文加一起都进步了四十分呢。”时浅骄傲地一抬下巴,“学长,如果我总分到四百五,你当我的模特怎么样呀?”
许成蹊疑惑地抬了下眸。
“之前你不是答应我如果我这次月考能到班级二十名,就和我去漓山看红叶,可学校十一突然不放假了,改开晚会。”时浅假装无奈地一摊手,“我们班的节目是我负责的,现在缺一个和我搭档压轴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