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蹊:“我记得我没答应你。”
“那现在答应就好了呀。”姑娘软软地揪住他衣角,扬着一张自信明媚的小脸,“你放眼瞅瞅,除了你,还有其他人适合和我站在一起吗?抛开脸不说,就我这身高,我穿上高跟鞋都能和我们班最高的男生平视,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称心的搭档将就我自己吧?”
许成蹊看着明明长了张软妹脸却个子高挑的少女,一时无从反驳。
“学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你只需要下周彩排和晚会开始时参与一下,其他时候都不用过来。”时浅举起手指,认真严肃地作保证,“我发誓,绝不会在你忙的时候打扰你。”
许成蹊轻轻动了下眉。
有那么一刻,他不受控制的思绪很想问问时浅每次发誓时都下的什么赌咒,有没有应验过——自俩人认识以来,她每次一本正经发的誓似乎都是用来打脸的。
见许成蹊没说话,时浅自动将此归结于默许,高兴地跟上他:“学长,那彩排时间定了我发你,你走慢点呀,我奶茶还没喝完呢......”
午后的光明艳了几分,晒干空气中的些许潮湿,俩人并肩,长影在光下细微重叠。
回到图书馆,许成蹊开电脑写论文,时浅在他旁边坐下,拿出带的试卷,安安静静地做题。
安静不到五分钟,她抬起头,冷傲的目光环视过四周隐晦而好奇的诸多视线,意味深长地一扯唇,撕下一张便利贴,刷刷写下一行字。
周遭响起一阵惊讶的骚动,掺着难以置信和嫉妒,又很快不甘心地归于阒寂。
时浅满意地合上笔,专心学习。
“嗡——嗡——”
片刻,时浅手机上收到几条新消息。
【祁扬】:[图片]。
【祁扬】:是不是你干的?
【祁扬】:小浅浅,你胆子很大嘛,刚来我们学校半天就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敌[牛]。
图片里是一张偷拍照,温润如玉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后背挺拔,微垂的脖颈线条流畅,能看到清晰凸起的骨骼。
流动的风卷着花香掠过他衣衫,后背上是一张极其醒目的便利贴——「别看了,名草有主。」
时浅对偷拍者没有把她一并纳入镜头表示不大满意。
啧,是怕不知情的人看到嫉妒他们连背影都太过般配吗?
她按下保存,锁屏继续看书。
不管怎样,堵住了一群情敌觊觎她未来男友的心思,时浅心情愉悦,学习效率都大幅提升。
离开图书馆前,时浅把偷偷贴许成蹊身上的便利贴摘下来,在一众女生怨念的目光里和对此一无所知的男生出去。
黄昏染着油画般的光泽。
走在她旁边的心上人如她梦里幻想过的那般温柔。
下电梯,时浅在图书馆外的台阶驻足,看着准备离开的许成蹊:“学长,我之前转给你的补课费,为什么不收?”
她忍了很长时间的疑问,在此刻终于问了出来。
许成蹊看到她难得严肃的脸,目光与她错开:“我没有给你补课。”
“怎么没有?我之前让你在咖啡馆教了我一下午,我晚上遇到不会做的题时给你发的消息,包括今天,这都不算吗?”时浅认真地看着他,“学长,不是你亲口答应过我才叫补课,你给我讲的每一道题,晚上回我的每一条消息,都是你牺牲自己时间换来的,我不想你是因为之前当过我们学校的助教老师才觉得有那么一丝义务需要回答我问题,你没有任何义务,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比我大几届的学长,请你用这个身份,请你只把自己当成我的学长,给我补课好不好?”
她站在低一层的台阶,仰脸定定看他,一双深黑的眼被暮色勾勒得浓郁,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如果你不认为你之前为我付出的精力算是补课,那好,只有我男朋友才可以不计酬劳地回答我问他的任何问题——学长,你是愿意当我男朋友,还是先收下这笔补课费?”
许成蹊喉结微动,很轻地避开她的眼,被她如有实质的执着盯得有些无所遁形。
许久,想起那笔远超他以前家教酬劳的金额,才找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太多了。”
“哪里多了呀,我还觉得少呢。”时浅真心觉得许成蹊的付出远远超过她付的补课费,“你教我的方法抵得上好几个老师了,学长,如果你觉得多,那你就先收下,等我下次多问你几道题补回来嘛。”
她一动不动地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固执,大有许成蹊不答应她就不走的架势。
许成蹊被她前后封死的言辞缠得没辙,几欲张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下,终是被迫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在时浅瞬间嫣然的甜笑里,按下几个字。
同一瞬间,时浅手机忽震。
她解锁,看到是发自许成蹊邮箱的文件,诧异抬眸。
“我之前整理的英语笔记。”男生眼睛遮挡在镜片后,眸光清淡,似有一瞬不易察觉的游离,“应该对你有帮助。”
时浅恍然,看都没看就点点头,一张脸肉眼可见的明媚,忽然,想起什么——“学长,你该不会是把笔记发给我,抵消那部分补课费,以后都不给我讲题了吧?”
许成蹊看到她瞬间紧张的脸色,急吼吼地就要找手机继续给他转钱,无奈地按住她:“不会。”
“真的?”时浅依然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许成蹊语气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时浅这才放下心,眼睛一弯,清甜的笑就从眼底荡漾至了小梨涡,“学长,礼尚往来,我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她说着,看眼腕表。
遥远的风掠过树梢,钟表发出无人知晓的呓语,话音落下的一瞬,教学楼响起下课铃声,分针无声而匀速地指向数字四,秒表与十二重合,时针在五之外匀速游走。
17点20分,不早也不晚。
“......亲爱的听众,晚上好,有一个叫时七七的女孩点了一首歌,《今晩はお月さん(今晚月色真好)》,送给她未来的男朋友许成蹊......”
黄昏泻下温柔的光影,裹挟着熟悉而清甜的嗓音弥漫开来,遍布学校的喇叭回荡着同一首动听的歌,穿越远远近近的距离一同汇聚至许成蹊耳畔,柔软地似要将人融化。
许成蹊呼吸蓦地一窒。
“学长,好听吗?我自己唱的哦。”姑娘俏皮地一弯眉,冲他挥挥手,迎着暮色的风去公交站,“你什么时候想听live版了随时和我说,我走啦。”
云雀飞掠图书馆上空,电线杆微微轻荡,晚霞被切割得如此温柔。
许成蹊站在原地,看着时浅背影消失,忽而,听到“叮”的一声——手机弹进一条新消息。
【时浅和你分享了一首翻唱的《今晩はお月さん(今晚月色真好)。】
他按下播放,旖旎低吟的旋律与广播里的嗓音柔软重叠。
时浅回到学校。
刚进教室,被几家欢喜几家愁的目光同时聚焦,迎着他们五味杂陈的注目礼回到座位,被丁檬一把拽住,“卧槽七七,你知道你这次排多少名吗?!”
“多少?”
“二十一!卧槽七七你飞得真够快的啊,差一点点儿就超过我了。”丁檬对着她原地踏步的排名叹气,“艹,我他妈的真是和二十这个数字杠上了,动都不动一下,不管题难还是简单,它简直比我家的房子还牢固。”
吐槽完,却见时浅重重地拍了下头,生无可恋地瘫在椅子上。
“怎么了?二十一名你还不高兴啊?”丁檬戳戳她脸,“给我们这些颜值一般脑子也一般的普通人留点活路吧,你照这个势头飞下去,真有可能上江大诶,我现在相信你之前吹的牛皮了,你将会创造咱学校历史上最出人意料的励志故事。”
时浅朝天上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我对创造历史没兴趣,我只想追到我男朋友。”她抓狂地揪着头,“我和学长说我考到二十名他就来给我当模特,现在差一名怎么办?”
真只差一名也就算了,她可以厚着脸皮耍一点点赖,关键是距离她承诺的总分四百五也差了两分,艹,语文老师都不能看在她字儿写得还不错的份上作文多给两分嘛?!小气!
丁檬:“???你都不会报个稳妥点的名次?非给自己赌这么大。”
“我这不是以为我能做到。”时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败给了闺蜜这个绊脚石。
“戒赌吧,照你这么赌下去,你不得又输人又丢脸。”丁檬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她,想了想,“要不,你把我的成绩单发给学长,假装是你的?”
“算了。”时浅从没想过作假,摆摆手,心不在焉地开始订正试卷,忽然,想起许成蹊发她的笔记还没来得及看,拿出手机。
白炽灯清晰照出屏幕上的内容,她蓦地一愣。
第22章 (越界) “我有两个愿望,……
晚间下起一阵淅淅沥沥的秋雨。
丁檬和时浅去超市觅食, 站在雨雾涳濛的屋檐下,一人戳着串鱼丸,等待烤肠加热。
见时浅一直戴着耳机, 丁檬敲敲她头:“听啥呢?这么认真。”
她摘下一只塞进耳朵,本以为会是音乐,听清的一瞬, 眼皮子抽了抽:“卧槽,你竟然下课都在听英语?!我算是知道你为啥飞这么快了。”
耳机里传出低沉干净的嗓音, 匀速念着英文单词,发音纯正, 每念完一个,后面紧跟中文注释和词汇变形。
只是,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丁檬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忽见时浅得瑟地翘着唇, 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这是许学长录的?”
“嗯哼~”时浅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只丸子,憋了一节课的欢喜终于有人分享, “学长说他之前背单词时会把记不住的自己录下来,反复听加深记忆,我和他提过我记不住单词, 他就把这些资料给我了。”
丁檬心悦诚服:“厉害啊七七,连学长的独家笔记都能要到, 看来这朵高岭之花还真可能栽你手上——除了录音还有没有别的?发我一份。”
时浅大方地把文字笔记发丁檬,音频没舍得,像守着一堆珠宝独占的护食崽儿, 得瑟地炫耀了一番就不准人靠近。
丁檬跟着听了一会儿,闪过一丝疑惑。
照学长的英语水平,absolutely这种常见单词也会记不住吗?
唔~大神可能有异于常人的软肋, 越简单的越记不住。
秋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
周六,晚会彩排,许成蹊按照时浅给的时间抵达学校后,礼堂只有她一人。
四周没开灯,泾渭分明地圈出舞台上唯一亮起的区域,一道纤薄的长影投落在幕布,若隐若现的朦胧,姑娘坐在舞台边缘,晃着两条细长的腿,看到他,未语先笑,跳下台阶奔到他身前:“学长,你早来了五分钟哦。”
许成蹊环顾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其他人还没来?”
“来了,不过都走了。”时浅揪着他衣角往舞台走,“他们已经彩排过了。”
许成蹊诧异。
“你是我请来的神秘嘉宾,当然不能现在就让别人知道了呀。”时浅从袋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放许成蹊身上比划。
许成蹊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触碰,本能往后仰。
“学长,别乱动,我只是先看下效果。”时浅一把按住他,挑剔的目光从上往下扫视,逐渐惊艳,感慨许成蹊真是被衣服封印了颜值。
这么好的身材,和她的设计简直绝搭。
时浅把衣服递给许成蹊:“学长,你换上我看看。”
许成蹊皱了下眉:“在这?”
“对呀,不然还能在哪儿。”时浅捂住眼睛,“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许成蹊面无表情地提起她衣领,把她转了个圈,等时浅背对他,这才拿起放在座位上的衣服。
时浅放下手,听着身后偶尔响起的细微声响,心里仿佛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浮想联翩地听了须臾,欢快问他:“学长,好了吗?”
没有回应。
时浅耐心等了几秒钟,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