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苏醒后便闲来无事,需百无聊赖地虚度时光,在这段注定荒废的光阴里,她都是靠着欣赏自己美貌姣好的侗///体度过的。
结果呢,他说她和隔壁八十多岁的老大爷没有区别?
啊——
可恶。
她只能在心里尖叫,并不能够将尖叫的声音发出来。
桑逾不由一怔,眼睁睁看着这个男医生用笔在拿来的表格上划拉了几下,迈着闲庭信步去了下一间病房。
匆匆赶来的护士火急火燎地追上他,慌张地道歉:“对不起楚医生,刚才八号房的病人按了铃,我赶去换药没跟上您,您怎么一个人来巡房了。”
那男医生问:“怪我没等你?”
护士连忙说:“不是不是,是我没注意看时间。”
看来不是桑珏得罪他了,他这人就这么难相处。
桑逾刚收回目光,就见桑珏不知从哪掏出了纸笔和固体胶,手法娴熟地在纸上花了只乌龟,随后将纸裁成了小纸条,涂上固体胶,按响了床前的呼叫铃。
一看就知道这种事她平时没少干。
桑逾唇角抽了抽,问桑珏:“阿珏,除了往他背后贴小纸条,你还对人家做什么了?”
桑珏如今对桑逾万般依赖,毫无隐瞒,闻言从枕头底下捞出藏着战利品,对桑逾炫耀道:“我都顺走一个星期了,这个笨蛋到现在都还没发现。”
桑逾:“……”
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野性难驯。
估计也就只有刚才那个脾气古怪的医生能治得了他了。
……
同一时间,江憬去看守所见了黄颢。
桑珏的伤情鉴定早就出来了,正作为证据移送检察机关走公诉流程。
黄颢被热心群众捉了现行,人证物证俱在,这个牢坐定了。
原本在提起公诉前,除了律师,是不允许任何人见他的,但是江憬托了点关系,还是在临“刑”前见了他一面。
江憬只是想趁眼下还记得起他时和他聊聊前尘往事,等他被判了,就未必想去探监了。
黄颢见到江憬不是特别激动或兴奋,只是保持着邪气的笑容,时不时看江憬一眼,便又接着揉他的黄马甲。
江憬就坐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
探望的时间也就十分钟,他默默盯着他的时间都占了三分钟。
黄颢的指甲盖里有皮脂和血污。
桑珏是颅骨受到剧烈撞击后破裂了,身上没有抓痕。
所以这些皮脂和血污不是桑珏的,可能是他的“室友”的,也可能是他自己的。
最终是黄颢顶不住他的目光,低下头,用戴着手铐的手挠了挠额头,率先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笑话。”
江憬平静地说:“你看我笑了吗?”
黄颢舔了舔牙,手没动,但食指指向了江憬:“你心里肯定在笑。毕竟我落网的方式挺蠢的,蠢得我他妈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被抓。”
江憬就问:“所以你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只是在意自己落网的方式?”
“老子为什么要后悔!”黄颢是被他的话激怒的,手因为被拷着抬不了多高,但是结结实实砸在了小桌板上,发出“轰”的巨响。
他怒目圆瞪,像一条恶犬一样,死死盯着江憬,不知悔改道,“我只后悔自己太贪心,分明你在我身边时我有那么多杀了你的机会,可为什么非得等你不能再给我带来好处时才动手。江憬,我早该杀了你的!你等着吧,等我出狱了还会来杀你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就等着刚出来就又进去吧。”
江憬其实不是来听他忏悔或者诉说心路历程的,也不愿跟他废话。
他来见黄颢只不过是来为自己正名的,顺便帮他唤起一点良知。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我第一天到你家,是你主动把你的玩具分享给我的,你兴致勃勃地跟我讲着阿姨哪道菜做得难吃,哪道菜却做得堪称一绝。我转到你学校的那天,你说你本来是要翻墙逃课的,但是因为不能带坏我,就留在了学校,听了你最不喜欢的老师讲的课。你说你家就是我家,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我说过这种三岁小孩的都不会说的话吗?”黄颢笑得痞气,“那我这么把你当兄弟,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在别人围堵我们的时候抛下我自己跑了吗?”
“哪次我不是说要走一起走,是你要做感动自己的事情,叫我去搬救兵,自己非要留下来拖住他们。我说我们可以用头脑和智慧解决问题,谁都不用牺牲。可偏就怎么劝都劝不住你,只能按照你说的做。”江憬一脸严肃地问他,“最后我也的确回来救了你,不是吗?”
“我叫你去你就去啊!”黄颢奋力嘶吼,“不一起挨拳头还叫好兄弟吗?你看,你只愿意跟我有福同享,不愿跟我有难同当。所以此刻我才会在局子里,而你在外面坐拥高官厚禄,飞黄腾达!江憬,你可真是好手段。”
闻言,江憬沉痛地闭上眼。
是他不该信黄颢的话,相信早在地狱里黄颢会为了自己而向光向善。
黄颢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拉他下地狱的。
事到如今,他无话可说,也无力回天。
就在这时,看守所的警察过来提醒道:“时间到了。”
江憬冲警察点点头,径直起身,留给黄颢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我们互相看错了。”
第84章 月圆(一) 心上人。
桑逾毕业典礼那天, 江憬专程请假去陪她。
开学、高考、毕业……
好像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阶段他恰好都有参与。
江憬如约找她的同学借了学士服和证书,和她合拍了一张“毕业照”。
真的就像是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度过了四年时光,然后一起毕业了。
当年他带着她参观他的母校, 如今她邀请他来她的母校参观。
她的青春虽然伴随着家人制造的苦痛, 但是物质殷实,精神丰厚, 和平凡的普通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的成就和经历他人无法复刻。
在遇见江憬之前,在那个孤单的春天, 她只是一个淹没在人群里的小人物,像百花园里一朵小小的蓓蕾, 无声无息,默默无闻,寂寂无名,无意争春。
恐怕就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能够及时察觉。
可是在将近十年后的今天,她迎来了她的花期。
她开得这样鲜艳美丽, 绚烂多姿。
拍完照该把衣服还给人家了,江憬去公厕换回自己的衣服。
别的男生找个没人的角落也就利利索索地换了,他非要去公厕。
讲究极了, 繁琐极了。
桑逾也爱极了。
桑逾在等江憬的时候,有个学生会的女生风风火火地朝她跑来,一边跑一边叫她的名字:“桑逾学姐!桑逾学姐!”
桑逾闻声回头。
那个学生会的女生跑得满头大汗,连喘气都顾不上就直接说正事了:“一会儿毕业典礼结束前有个特别的奖项要颁给你, 你别急着走。”
清北代表着中国高等学府的最高水平,建校以来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出类拔萃的英才, 到了社会上亦是风云人物。
每年每个院系都会有校友荣获国际奖项, 或是在某个国际大赛上拔得头筹, 但没有在毕业典礼上颁布嘉奖的。
她貌似是头一个?
或许是因为报答母校栽培之恩的杰出校友年年有,为母校捐款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像她这样一毕业就把大学期间创立公司所获的全部资产都捐了出来的,数额过亿的,也就只有她了。
桑逾想的是,她终究是要做外交官的,好像没有哪个外交官是像她这样手里攥着这么多资产的。
国内的现状她也知道,捐给贫困山区,根本没办法做到公开透明,中间那么多环节,免不了层层盘剥,什么组织机构她都不相信。
倒不如把钱捐给母校搞学术研究。
国内人才的流失的主要原因还是资金不足,钱到位了很多项目都可以继续推进了。
“我知道啊,导员已经跟我说过了。”
桑逾温和地笑着回应,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打开了封口,让女生自取:“擦擦汗吧。离毕业典礼正式开始还一会儿呢,你怎么这样着急?”
女生讪讪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梁和额头上的汗珠,难为情地说:“会长让我务必通知到位。我看她说得那么严肃,还以为是临时加的环节,不知道已经有人告诉你了。而且——”
她说到这里别有意味地一顿,看向桑逾。
桑逾好奇地睁大眼睛,清秀的眉毛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微微上挑。
女生怯生生地望了她半晌,腼腆羞涩地问:“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原来是这样。
桑逾笑了一下:“可以啊。”
她说这句话的神态和语气跟江憬越来越像了。
女生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雀跃地跳到桑逾身旁,抬手连拍了十几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头照。
生怕只拍一张,糊了,或者不好看,哭都来不及。
江憬换衣服其实很快,在她们合照的时候已经回来了,见状主动说:“我给你们照吧。感觉全身照的话,会更合适一点。”
女生闻言受宠若惊,激动得不行,双脚完全无法好端端地停留在地面上,小幅度蹦跶着问:“桑逾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啊,真的好般配。”
桑逾会心一笑,对她说:“那你把手机给他吧,他拍照技术挺好的。”
这四年里,桑逾很少让江憬给她拍照,也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对他拍的照片有什么特殊要求。
但是江憬每次都会认真对待,一丝不苟地找角度,该蹲就蹲,该弯腰就弯腰,只不过动作会尽量缓慢一点,让他自己看起来优雅一点。
她也不着急,从来不催问他“好了没有”。
江憬拍完照以后不会自信满满地说“我觉得拍得还不错”这种话。
他只会在给她看过后谦逊地征询道:“你看可以吗?”
他似乎特别了解她,总是能把她拍得肢体修长,五官端正,知道如何将她的优点最大程度地展现。
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他的审美本就超越了大多数男性。
江憬这次果然也不草率。
哪怕照片是存在那个女生手里的,他们没有备份。
女生看到他拍的照片难掩惊喜,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您是从事摄影方面的工作的吗?连我爸妈都不可能把我拍得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