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男生会发来问候,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给每个女孩子都发,所以表现高冷,她对男孩子总是多留心眼,戒备很足。
她讲完,冷场一两秒。
手机收到消息,梁净词打开看了眼,并说:“可以和男同学交往试试。”
姜迎灯滞了滞,顿觉口中山楂变酸,她轻声说:“没有喜欢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回复消息,还要腾出嘴巴来漫不经心回她一句,“物色物色。”
被准假的快乐也被他这两句话一扫而空,迎灯视线微微失焦,她放下山楂片,揪着迷彩裤边沿的线头,没有头绪和章法地搓来搓去,余光里是正把手机塞回储物格的梁净词,他事不关己,甚至心思并不在这个话题上。
她声音更为低弱:“不想物色。”
物不物色也不重要,不过是平平寒暄。梁净词换了话题,又问她:“待学校无不无聊?”
“还好。”
姜迎灯淡淡地应了一声,心情就像荡秋千。
没有话讲是正常的,其实不用这样生硬地聊。
她稍显沮丧,低头玩手机。
许曦文的回复姗姗来迟:哇哇哇那是你哥哥?
姜迎灯:嗯。
许曦文:哈哈哈哈哈不能怪我们,师大阴盛阳衰,僧多粥少,看到极品帅哥当然少见多怪啦。[星星眼]
姜迎灯:好吧[尴尬]
许曦文:有没有嫂子??[斜眼笑]
姜迎灯手指空悬在屏幕上面,不知道输入什么。
她不知道答案。
也不是没有斟酌过。
比如他的车内没有丝毫女性停留过的蛛丝马迹。
比如在各个平台翻遍兵长的情侣头像,没有找到和他匹配的。
比如,他一句“一个人住”可以被她来回咀嚼,甚至自恋地觉得会不会是丢给她的某种信号?
事实证明还是她想多,人家还关怀备至地叫她物色男友呢。她的推敲登时变得有道理又无意义。
姜迎灯在屏幕打字:没有吧。
到了商业区,腰带买到手,姜迎灯提着小袋,走在步行街上。金九银十,秋冬装上市,她瞥一眼琳琅满目的服装店,又瞧一眼对面排长龙的奶茶店。嘴巴也馋。
身旁的救星察言观色,看懂她的为难:“想喝什么?我给你排。”
姜迎灯腼腆一笑:“牛油果巴旦木酸奶,可以么。”
梁净词为这长长前缀哂笑一下,又纵容说:“稍等。”
“谢谢哥哥。”她礼貌地道谢,然后钻进花裙子中间。
今天,梁净词承诺给她买条裙子。
姜迎灯在里面挑花眼,她不喜欢店员跟着,把人支开,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有视线缠在她的身上。她拨开一件一件衣架,没多久,余光里有人从外面走进。
梁净词一只手拎着她要的酸奶,一只手握着手机在通话。
店员旋即迎上去。
他稍稍抬了抬下巴,冲着迎灯的方向。意思是,跟她来的。
店员退到一旁。
梁净词没往里面走,他在门口的长凳落座,准备等候一会儿,稍微抬起眼,从四面八方的镜子里都能看到迎灯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镜子里的小姑娘好像在背过身,掀起吊牌迅速看了一眼什么,然后放下。
短暂的小动作被他捕捉。
梁净词有微微疑惑,偏头看她时,那条本来握在迎灯手中的裙子又被完好地挂回衣架,她还妥当地为人家整理到位。
姜迎灯继续在衣架之间穿梭。【看小说公众号:不加糖也很甜耶】
她耳边传来男人沉厚的声音:“我跟迎灯在一块儿呢。”
她捏着一件开衫的手稍稍一顿。
他对着电话嗯了一声:“给她买些东西。”
说着,继而起身,随她走过来。
姜迎灯将手探进开衫里面,用手指挑开叠在一起的吊牌,企图看向人民币符号后面的数字。
下一秒,一只手挡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和吊牌一同压了下去。
梁净词注视着她,低低地说:“挑喜欢的。”
他替她挡住价格。
她心头一酸,点一点头,“好。”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很快撤开,那一瞬间的温热从手指牵到心底。
姜迎灯问他:“你刚刚和谁打电话?”
他说:“我妈。”
“你妈妈知道我啊?”
“知道。”梁净词回到一旁、闲适坐下,平静地恭候。
迎灯嘴角扬起一个还算愉悦的弧。
“这件好不好看?”很快她又出现,手抬高,提着一只衣架,裙子是温柔的紫色,衣摆翩跹,像摇曳的风铃草。
他抬起久阖的双目,扫一眼说:“你得穿上,我才知道好不好看。”
姜迎灯提着裙子过来,有些为难,跟他窃窃私语:“我不太想试了,这个军训的衣服有点脏,感觉很不方jsg便。”她很尽心周到,要替人家考虑。
她声音轻细,像羽毛在耳边画圈。梁净词会了意,看着她这一身迷彩服,笑了一笑,没强求,接着起身往柜台走。
“直接拿吧。”
他勾一勾手,裙子落在他的指尖。
很快,衣服被装好,她欢喜地拎走,“谢谢。”
又端起酸奶,把吸管捅进去,咕噜咕噜喝一大口。
恰好同款裙子的试衣顾客从更衣室走出来,梁净词无意扫到对方,便用视线浅显地丈量了一番裙子的长度,再挪到迎灯的身上,虚虚比拟,他揣测,那流光的紫纱应该恰好荡在她膝盖上方十公分处。
这裙子不长。
梁净词望向她被宽松的裤子束着的小腿,忽然意识到,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给女人买裙子。
任何事情被冠以第一次,就会显得庄严许多。
送人裙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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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灯回到军训基地,天已入暮。他送她裙子,给她买奶茶,又请她吃饭。跟梁净词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拆成三秋过。姜迎灯很充实。
最终,他送到基地门口,说就不进去了。
她合了门,跟他说拜拜,随后快速地跃向宿舍楼。
姜迎灯是径直往宿舍跑,却在路上发生一件小插曲。
她听见操场传来歌声,并不足为奇的拉歌环节,让她顿住脚步的是一阵似远又近的曲调。夜幕还没降临,彼时是暗沉的深海色的蓝,在这要黑不黑的冷光里,她听见有人在唱:“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
这个曲子……
姜迎灯步子登时停住,她往操场看去。人山人海里,一眼望不到舞台中央的人。
应该是有人在弹吉他,拨弦的声音很清澈。
姜迎灯往操场中间奔过去。
“抱歉,让一让。”她一边挤进去,一边抬头找歌手。
在最后一个旋律降下来之间,姜迎灯看到一个抱着吉他的男孩。
斯文清秀,戴副眼镜。
她艰难地在人群里穿梭。
男生下台。
“同学。”
姜迎灯继续往里面挤。
“同学!!”
终于,拽住他的衣角。
男生诧异地回身,就看见一个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女孩朝着自己。姜迎灯攥着他的t恤一角,生怕手一撒人就消失一般紧张:“请问,你刚刚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
他有点不明所以,但好整以暇回答她说:“滚滚红尘。”
“滚滚红尘,”她低语,重复一声,如释重负,“谢谢你,我找了它很多年。”
看着她颇为感怀的模样,男生推了推眼镜。他的长相与他的音色一致,给人空灵与清澈的感觉。
觉得行为唐突冒昧,姜迎灯平静下来,礼貌补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周暮辞。”
她视线微微收紧:“哪个ci?”
“暮色的暮,修辞的辞。”
迎灯紧绷的唇线松弛下来,很快又友好地弯起:“很好听,像在晚风里告别。”
她攥着对方的手倏地松开。
衣料那小小的褶在暮色与风中一点一点地复原。
她说:“再见。”